白骨观—— 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08-07

香炉中点燃上好的檀香,袅袅的香烟在寝室内弥漫开来,宫灯要被熄掉几盏,好让被满室光线柔和,烘托上好的氛围。
与此同时,狐子七也被带去洗浴。
沐浴完毕,狐子七神清气爽,披上华贵长袍,细心系好腰带,垂头抬手之间,尽显凡人难有的媚态。
伺候他穿衣的那位宫人看着一个如此绝色的佳人,脸上却露出了一脸惋惜的神情,目光复杂地看着狐子七,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狐子七心中了然,转头笑道:“我也听说了,不少伺候过皇帝的美人,当晚就死了,可有此事?”
听得这话,那宫人吓得手里的托盘都掉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那人猛地一下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敢抬头看狐子七,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大、大人,小的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狐子七笑而不语。
翰林院大学士是何等高官?
皇帝说封就封,太后也任着他胡闹,可不是因为彼此都知道,这个所谓的“大学士”,根本活不过第二天太阳升起吗?
狐子七看着水上漂浮的玫瑰花瓣,心思也如涟漪似的微微荡起来:上回明先雪拿来测我的玲珑心头血是有蛊毒的。
我若喝了,便要中蛊了。
我没有喝,他便亲我吻我抱我,给我一口真正的玲珑血喝,还备着一颗千年蛇妖内胆给我吃,又带我进宫吸收龙气。
我就知道。
他测试我的心,是带着半边盛意和半边杀意来测的。
若我通过测试,便能得到温香软玉精血修为;如我不能通过,自有刀剑取我性命。
我早说了,他这个人惯会发癫的。

狐子七之前那么多年在京师趴房梁睡觉,也不是白趴的。
尽管他从前不曾入过禁宫,但京中高门大户都默默待过许多,故而也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皇帝的秘密,狐子七也多少知道一些。
狐子七轻轻一笑,走出浴室,穿过长廊,向寝宫的方向走去。
那宫人忙爬起来,低头走到他面前领路,也不敢继续刚才的话题。
长廊两旁,宫灯明亮如白昼,映照着他的身影,长袍随着他的走动而轻轻飘动,宛如空中的流云划过。
进入寝宫,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宫灯柔和的光芒下,锦被绣枕已经铺好,香炉中的檀香还在袅袅燃烧,寝宫内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梦幻。
此处别无他人,甚至连平时伺候在侧的小太监都不见了踪影,只有皇帝穿着明黄绣龙的寝衣,侧躺在床上。
白日里嬉笑怒骂的少年天子,此刻看起来带着几分阴沉。
皇帝开口了,声音在空旷的寝宫内回荡,带着一种阴恻恻的笑意:“怎么不来伺候朕更衣?”这语气,让狐子七明显感觉到皇帝的态度与白日里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
狐子七却保持着镇定,他走到皇帝床边,躬身道:“陛下,在侍奉皇上之前,臣有一言,必须跟陛下坦白。”
皇帝挑眉:“你说。”
狐子七便道:“臣是天阉。”
“天阉”二字,如一道惊雷在皇帝耳边炸响。一向爱说爱笑的皇帝勃然大怒:“放肆!你可知欺君是何等罪名?”
“臣说的是真的。”狐子七睁大眼说大话。
开玩笑,狐子七是狐狸精,怎么可能是天阉呢?
他好着呢。
但他知道,这寝宫里确实有一个人是天阉。
皇帝是天阉。
一个好色的天阉。
岂非天下奇闻?
正是因着这个缘故,皇帝多年无子,秘密召幸无数美人,又在夜间将这些美人一一赐死。
狐子七早知这个陷阱,却一脚踩进来,自然是有脱身之法的。
却见他徐徐说道:“陛下,请听臣细说。臣原本确是天阉之身,然而有幸得遇一位医术高明的游医,经其精心治疗,如今已恢复了大半。但游医特别嘱咐,因我先天不足,必须倍加珍惜身体,于弱冠之前万不可行房事。”
他顿了一顿,观察皇帝的反应,却见皇帝听到“如今已恢复了大半”之后,眼睛都睁得跟宫灯似的一闪一闪放光芒了。
狐子七心下暗笑,然后继续道:“因此,臣斗胆恳请陛下体恤,赐予微臣几年宽限,让臣得以调养身体。待到时机成熟,臣定当竭尽所能,侍奉皇上左右,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帝沉默了许久,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他既想探知天阉的治疗方法,以解决自己的难言之隐,又害怕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损害自己的威严。最终,本能还是战胜了顾虑,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你说的天阉,是如何治疗的?”
狐子七沉稳地回应道:“陛下,那位游医曾传授给我一套家传的草药秘方,并配合了独特的推拿治疗手法。然而,要治愈此症,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需要长期、持续的努力。游医不便在我家乡久留,他在传授了秘方之后就离开了。”
皇帝闻言,双眼顿时瞪大,难掩心中的惊讶与期待:“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掌握了医治天阉的方法?”
狐子七说道:“陛下,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臣自幼体弱多病,时常缠绵病榻,久而久之,对医术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所谓‘久病成医’。那位游医看出臣对此有兴趣,才破例传授了这套秘方。”
皇帝听后陷入了沉思,显然在权衡着利弊。过了许久,他才迟疑地开口:“你……你可知道,朕……朕也有这症状。”
狐子七心中早已知晓,但面上却装作讶异的样子:“陛下,您……您也有此症状?这……这怎么可能?”
皇帝的脸色骤然一变,羞怒之情溢于言表。他猛地一拍床榻,怒声喝道:“放肆!”
狐子七却不害怕,躬身作揖道:“陛下息怒,臣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臣观陛下龙精虎猛,气血旺盛,一看就是老虎都能干趴几头。臣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皇帝冷哼一声,“朕告诉你,朕确实有这症状。朕命令你,必须用你所学为朕医治。如若治不好……”皇帝的语气冰冷强硬,“如若治不好,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狐子七回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医治。只是此症非一日之功可治愈,还请陛下给予臣足够的时间。”
皇帝冷道:“我可不会给你多少时间,限你一年之期,若治不好,提头来见!”
狐子七淡淡一笑:“若要完全治愈,一年怕是不够,但若要有起色,一个月足矣。届时,陛下便知臣是否有欺君罔上。”
皇帝听了狐子七的话,瞬间抛开了之前的冰冷与威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又变成白天那个爱说笑的青少年。
他快步走到狐子七面前,亲手将他扶起,热情地说道:“小七,你真是朕的福星啊!来,快别跪着了,上床榻来同朕一起说话吧!”
皇帝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与和善,但狐子七知道,若是一个不好,这皇帝就会立即叫人把自己的头砍了。
狐子七却也不怕。
狐子七是妖,不是人,根本不需要听从凡人君主的号令。
若皇帝要砍自己的脑袋,他多的是脱身的办法。
狐子七留在这儿跟皇帝虚委以蛇,不过是为了明先雪罢了。
然而,狐子七转念一想:明先雪留我在这儿,也该知道皇帝是杀不死我的。
他对我的算计,大概也不止这一层吧。
不过,狐子七现在还是决定把心思留在应对目前的状况。
治疗皇上的天阉,对于凡间的大夫而言很困难,对于狐妖而言,倒不是没有办法的。
狐子七对皇帝说:“还请皇上准我以独门手法为您推拿。”
“自然无妨。”皇帝答道。
皇帝俯卧在软榻之上,狐子七站在皇帝身旁,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推拿。他的双手轻轻按在皇帝的背部,看似普通的推拿动作,却暗藏着玄机。推了几下之后,他暗中施展法术,只见一道微光闪过,皇帝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确认皇帝已经昏睡过去,狐子七随手把他推开,嘴里骂一句:“狗皇帝,不是见你寝宫这儿龙气盛,我还不稀得睡这儿呢。”
自己躺在了暖阁的床上,舒展四肢,闭上眼睛,开始吸纳浓郁的帝皇之气。
守在寝宫外的宫人们窃窃私语,并不知里头发生的状况,只百无聊赖的私语道:“哎,你说这胡学士,长得那真是倾国倾城,比之前宫里的所有美人加起来还要美艳三分。”一位宫人满脸惋惜地说道,“只可惜,这般美貌之人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
另一位宫人却不以为然,露出不屑的神情,唾弃道:“哼,美貌又如何?我可是亲眼所见,公子雪曾有意带他离宫,给他一个自由身。可这姓胡的倒好,贪图皇宫的荣华富贵,硬是要留下来。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纯属自作自受。我看他真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半点同情!”
门外的宫人和侍卫们整夜未眠,等着皇帝随时召唤他们进去赐死胡美人。
然而,一整宿过去了,预想中的召唤并未到来,众人只觉心惊不已。
一大早,当晨光初照,皇帝满脸春风地走出寝宫,脸上洋溢着无比欢喜的笑容。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太监小心问道:“这胡学士还在里头吗?……”
皇帝笑道:“他还在睡呢,谁都不准吵他,知道吗?”
众人听了这话,更是惊诧不已。
皇帝早上去给太后请安,也是满面高兴的。
太后消息灵通,自然也听说了胡学士的事情,便说:“看来这位胡大学士服侍得很尽心啊。”
皇帝也不好开口就说“是啊,昨儿他一推拿,朕今天一早起来就晨bo了,真的想以此为由大赦天下呢”。
皇帝咳了咳,说:“母后不怪责儿子任性就好。”
“怎么会呢?”太后笑着回答,“皇帝是一国之君,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高兴,莫说是抬举一个大学士,就是给他封个亲王当当,也不过是朝廷多发一份俸禄的事情。”
这话也是实话:皇上封这个官,虽然明面上说是大官,但其实也跟皇帝一样,根本不上朝也不参政,多大的官都不影响朝政,真的就是多发点俸禄的事情罢了。
狐子七自然也不打算掺和到朝政里头。
他一觉睡到大天亮,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焕发,昨晚的施法并没有消耗他太多精力,他反而因为吸收了浓郁的帝皇之气而感到神清气爽。
他走出暖阁,见到宫人们立刻迎了上来,一个个态度恭敬,丝毫不敢马虎。
他们深知这位胡学士现在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得罪不起。
“胡学士,您醒了,奴才来伺候您洗漱。”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他端来洗脸水。
狐子七微微点头,宫人们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出一点差错。
一个小太监手持梳子,为狐子七梳理着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狐子七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微微一愣,随即恭敬地回答道:“回胡学士,奴才叫小顺子。”
狐子七笑道:“小顺子,你的头梳得不错。”说着,狐子七又抬眉问道,“对了,昨天公子雪离宫之后,是回王府了,还是去相国寺了?”
小顺子便回答道:“听说公子雪不肯继承爵位,直接回了相国寺继续修行。”
“那他倒是有趣得很,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要去吃斋念佛。”狐子七解颐一笑。
小顺子十分仰慕公子雪,听得狐子七语气带着嘲讽之意,心中颇为不忿,只说:“公子雪高风亮节,不慕名利。”
狐子七好笑道:“以你所言,公子雪高风亮节不慕名利,我就是那个贪慕虚荣活该死掉的倒霉蛋?”
小顺子听得这话,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昨晚在宫门前议论狐子七的话居然被狐子七听去了,吓得赶紧跪下:“奴才不敢。”
狐子七淡淡地瞥了小顺子一眼,轻启薄唇道:“起来吧。”
小顺子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垂首侍立一旁。
狐子七继续询问道:“我听说,公子雪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亲手抄写经文,共三份。一份送往莲华殿供奉,一份呈给太后娘娘,还有一份送到皇帝陛下宫中,是这样的吗?”
小顺子心中暗想:你曾是公子雪的贴身书童,这些事情你岂会不知?还要问我们?
然而,他哪敢将这般心思宣之于口,只得恭恭敬敬地回应:“回胡学士,确实如此。”
狐子七一笑,道:“那就是了,你去相国寺,告诉公子雪,让他顺便也给我抄一份。”
小顺子闻言,不觉脸色一变,看着狐子七的愤恨眼神几乎要化为实质:公子雪这个书童真是太过分了,贪慕虚荣就算了,一朝得志还语无伦次了?他从前可只是公子雪的一个书童,替公子雪磨墨的奴才罢了。现在居然要公子雪亲手替他抄经祈福?
他也配吗?
也不怕祈福不成,反而折寿!
小顺子虽不敢当面顶撞,却仍忍不住说道:“胡学士的意思是,您要一份和太后、陛下一样的经文吗?”
这话的意思倒是明白,暗含着“太后和皇帝的东西你也敢要,你这样岂非大不敬”的意思。
狐子七听得这话,轻笑一声:“确实,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怎么可能要一样的呢?”
小顺子微微放松,以为自己拿捏住了。
然而,狐子七话锋一转,说道:“我当然不能与太后和陛下相提并论,他们福泽深厚,非我所能及。何况我自幼体弱,出身卑微,自然需要更多的庇佑。这样吧,你告诉公子雪,让他用血墨为我抄经,这样才能更好地祈求福祉。”
小顺子听到这话,顿时惊愕交加,愤怒之情涌上心头。
狐子七见小顺子气得快撅过去了,却敢怒不敢言的,好笑得很,只说:“你生什么气?又不用你的血抄经。要生气也是公子雪生气吧。”
小顺子一时语塞,忙低头道:“奴才不敢。”
狐子七摆摆手:“你直接去问他,他若肯,就这么办。他要不肯就算了。”
小顺子不知何言,只好领命而去。
狐子七静静地坐在窗台下,凝视着投射在地面的日影。
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静谧,只有他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滋扰这片宁静。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使他添上一种似人而非人的古怪美感。
他就这样坐着,直到等到小顺子回来。
小顺子低着头,双手捧起一个托盘,虔诚而庄重地将其高举过头顶。
狐子七明白,小顺子此刻的庄重是真挚的,但这份庄重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托盘上的东西。
托盘之上,赫然放着一卷抄写好的经文,那字迹殷红如血,显得格外醒目。
那每一个字都写得横平竖直,一撇一捺都极其规整,显然是公子雪的手笔,狐子七一眼便能认出。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狐子七的眼前一阵模糊,似能看见明先雪身着一袭白衣,身形挺拔地立在案前,手持毛笔书写着每一个字。
狐子七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殷红的字迹,如能感受到明先雪写字时的温度与力度。
狐子七要来这血墨经文,原是为了修炼增益,然而此刻拿到手上,却只顾着描摹观摩了。
好奇怪啊……
狐子七沉默地抚摸着血色的经文,手不自觉地放轻,如同在触摸最上等的丝绸,稍微用力都怕损伤勾丝。
——真的好奇怪啊。
狐子七默念:明明才一天不见。
我就已经好想好想他了。

第22章 一朝得志
桂王府接连失去了世子、王爷以及王妃,而明先雪拒不肯继承爵位,王府无以为继,昔日显赫便已不再。
寻常人家说“家道中落”,也不过是门庭冷落一些罢了,而桂王府此刻确实连冷落都称不上,竟是“树倒猢狲散”。
主子们都不在了,在王府自然没有存在的道理。
桂王原本殚精竭虑地盘算如何延续王府的辉煌,担心王府很可能显赫不过三代,谁曾想,连他自己这一代都没挨过。
如今,丧事已经办完,这座府邸就彻底沦为了一座空宅。
不过,如此豪华的府邸,皇帝也不打算让它一直荒废着。
因此,这座宅邸空荡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月余,宅邸又进了一批新的仆人,圣旨一下,原先桂王府的牌匾摘下,换上了御笔亲题的“大学士府”四个字。
路人纷纷好奇:“这是什么大学士?能得皇帝如此恩宠,居然还能住上旧日王府?”
便有消息灵通的人回答:“这你都不知道?当今皇帝新得了一个姓胡的翰林学士,恩宠优渥。这位胡大学士可以随时出入宫禁,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众人都讶异非常:“这胡大学士是什么来头?如此得到皇帝喜欢,一定文采飞扬吧!是状元吗?”
“状什么元呢!原是一个书童呢。”
“书童?书童也能做大学士?”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他原来是桂王府公子雪的书童。现在可好了,翻身成了桂王府的新主人。真是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老话。”
众人听后一阵哗然,但很快又有人点头称赞:“如果是公子雪的书童,那就说得通了。公子雪本人就是个有才有德的人物,他的书童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提到公子雪,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敬仰之情。多年来,公子雪在京师做了无数善事,在他们眼里,公子雪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连带着他的书童,也如观音坐下童子一样镀金身了。
“是啊,公子雪样样都好,他的书童能差吗?说不定这胡大学士就是得了公子雪的真传呢。”有人这样说道。
“说不定这胡大学士以后还能像公子雪一般,为我们百姓做好事呢。”另一个人补充道。
众人正热烈讨论着,便看见有官差前来清路,紧接着便是一阵吹吹打打的乐声,声势浩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前头有高头大马开道,后头跟着的是延绵不绝的箱笼,里面装的自然是皇帝的各种赏赐。
轿子稳稳地停在了大学士府内,管家急忙上前,恭敬地拜见过后,才小心翼翼地掀起轿帘。随着轿帘的缓缓上升,一张雪肤花貌的脸庞映入眼帘。那张脸在昏暗的轿厢内如同月亮般熠熠生辉。
管家只觉得心魂一荡,心中暗叹:原来是这样的美人啊!怪不得那些传闻……
百姓们或许不清楚,但是宫里外的官宦人家都传遍了,这个胡大学士本是公子雪的书童,随公子雪入宫面圣的时候,因为容貌的缘故被皇上相中。
皇上当即赐官给他,他却从不上朝,只在皇帝寝殿足足待了一个多月,其间发生了什么,也是耐人寻味。
直到前些天,二人腻歪够了,那胡大学士说想住个大房子,皇帝当即把这桂王府赐给他居住,还御笔亲题了牌匾,又从内廷司拨人给他伺候。
可见荣宠不一般。
瞧着皇帝的赏赐如潮水般涌入大学士府,狐子七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他打了个哈欠,说:“真是累坏了,我先去眯一眯,你们自安置好一切吧。”
管家听得狐子七说“累坏了”,更是浮想联翩,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只是恭敬地应道:“是,大人。”
管家领狐子七进主院的卧房里。
这儿已布置一新,不复从前狐子七见过的样子。
狐子七却抬头看那房梁,但见仍是当年模样,便会心一笑。
管家也不知狐子七在笑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赔笑着:“这儿的布置全都换过了,比从前更新更好。”
这样的话说着,其实还是不大通的。
毕竟,从前那是按着亲王规格布置的,如今却比从前还好,岂非僭越?
狐子七却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管家立刻恭敬地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狐子七走进内室,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榻上,顷刻间便进入了梦乡。那些关于赏赐、官职和荣耀的琐事,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梦魂中,却隐隐约约有那玲珑血的香味。
一串红珊瑚珠从他的颈间掠过,如同赤色的蛇一样,紧紧地将他的脖颈缠住。
他似被温柔束缚,一阵怪异的窒息,无法挣脱,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舌尖一伸,便吞进了那甜得入心的玲珑血。
那一刻,他立即置身于一个虚幻而美妙的世界中,体会到了无上的快乐。
那种快乐如此强烈,让他一阵眩晕。
然而,当他试图抓住这种快乐时,却发现它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留下的是未尽的渴望,和随之而来的无尽空虚。
狐子七骤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仍躺在榻上,发丝有些散乱,额前微微出汗。
他感到身上有些粘腻不适,唤来仆从,吩咐道:“送些水来,我要洗浴。”
仆从应声而去,很快便提来一桶热腾腾的水。
狐子七起身,脱下寝衣,踏入浴桶中。
热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带走了他身上的粘腻感。
他想起刚刚的梦,只当是自己馋了。
他仰头看着房顶,心里却想:那玲珑血可了不得,我不过吃了一口,就连做梦也想着。
幸好我没有去拿皇帝的精血,否则可不得跟发了病似的天天想吃呢。
怪不得那么多九尾狐狸前辈冒着被雷劈的风险都要去采皇帝的阳气,这滋味肯定很厉害吧。
然而,颇为奇特的是,尽管皇帝身上的龙气对于狐子七而言自有一股诱人的甜香,但却如同一块表面撒满砂糖的巨大糖糕,初看之下似乎极为美味,诱人至极。然而,一旦尝试去品尝,恐怕只需一口便会觉得过于甜腻,难以继续下咽。
相比之下,明先雪的香气却更为清雅持久,如雪中寒梅,淡而不薄,香而不腻。
这正如对甜品的最高赞誉,并非浓烈的甜,而是恰到好处的不甜,方能显现其真味。
明先雪之于狐子七,便是不甜又最甜。
狐子七沐浴过后,穿戴整齐,缓缓地走出屋子,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唤来管家:“准备一下,我要去相国寺。”
管家低头应道:“是,大人。”
随后,管家吩咐马夫迅速套好马车。
这马车也是御赐之物,华贵得很,棕木红帘,四角挂翠色玉璧,四匹俊秀的高头大马牵拉着,车夫一边缓缓驱车,旁侧还随侍着一队随从,各自提着盒子笼子,摆放着茶水、点心、绒毯等等器物,以备狐子七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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