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折腾归折腾,却着实会做事!
这小脑瓜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想到自家那个除了一把蛮力再无他长的傻儿子,夏侯婴不由感慨万千。
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了夏侯婴眼中那个别人家的好儿子,樊伉一见夏侯婴的神情,就知他上钩了,不由微微一笑,道:“既然世父对这纸张和版面装订都还满意,那小侄就照这个模子印了。”
夏侯婴回过神来,大约是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有点丢人,咳了一声,将书往桌上一放,装模作样地道:“算你小子有心了,回头我让人送一万金,百匹绢给你。”
樊伉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世父如何知道我正缺钱?”
夏侯婴“嗤”了一声,道:“全栎阳城谁不知道你最能折腾。罢了,我好人做到底,府中的匠奴也暂借于你,早些将你那作坊园建起来。”
这一刻,樊伉一点不觉得夏侯婴浑了,只觉得这老头儿着实可爱。
“多谢世父。”樊伉这一句道谢说得真情实意。
相比起一毛不拔捡现成的刘邦,夏侯婴实在是善解人意得太可爱了。
夏侯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是你赶得巧,若是再迟上一月,便是世父想帮你也无法。”
“这是为何?”樊伉问道。
夏侯婴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与你无关,你用心种你的红薯建你的作坊园罢!”
樊伉满腹狐疑,却又不好再问,好在今日来见夏侯婴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
未出房门,又听身后夏侯婴道:“那日你说的事情世父答允过你,自会做到。以后再有什么难处就直说,世父在陛下面前还略有些薄面,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能为你兜揽一二。”
樊伉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把季布的事给他担下来了。
夏侯婴这个人浑是浑了点,却甚为讲义气,既然答应了的就一定会做到。
樊伉放下心,再一次辞别夏侯婴,兴高采烈地回家去。
第二天第三,樊伉又如此这般去了一趟萧何张良周勃靳歙等人的府上。
不久,樊伉就发现建庄园的人力物力都有了。
果然再穷的年代都不缺富豪啊!
相比之下,他老爹在这方面就差得远了。
第40章 制冰
有钱又有人,建起庄子来就很快,而且最妙的是那些人手都是各家的匠奴,也就是说在他们帮忙建房子期间,樊伉只要管饭就成了,连工钱都不用发。
唯一让樊伉烦恼的是,他没有一个靠谱的工程监理!
他知道如何规划,作坊要建成什么样子,但是建房子是个技术活,而樊伉完全没有点亮这一技能,每次那些匠奴们来询问他建作坊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时,他都不知道他们问的是个啥。
闳翁倒是懂,可惜他也只是个匠奴,压不住场子。
刘邦倒是派了一个少府丞过来,可是那人高傲得很,全程冷漠脸,拿着纸笔写写画画,问他什么,皆只拿一副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久而久之,樊伉也便不搭理他了。
好在吕雉比较给力,大约是猜到他的难处,特地将宫中的将作大匠指派了来,帮忙监工,樊伉这才从彻底从建房子的繁冗事务中解放出来。
樊伉的作坊园并不大,包括后来量地的人看在吕雉的面子上放水,一共加起来也就不到八十亩地的面积,也就是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
面积不大,建起来自然就很快。
一棵棵高大苍翠的大树被砍倒,被劈成了合适的木材从山上运了下来;采石场里匠奴们叮叮当当采石的声音彻夜不停。
随着作坊园一天比一天更有模样,天气也进入了三伏天,气温一日热似一日。
更不要说闳乐他们守着的纸坊和印书坊。本来天气就热,还要天天烧窑炉,樊伉回去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浪隔着院子传了过来,每天都热得满头大汗。
晚上,樊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无名闭着眼睛给他打扇子。
“把纱帐撩起来吧,太热了。”樊伉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道。
“不行!蚊虫多。”无名将他撩纱帐的爪子打了下来。
樊伉想起蚊虫叮咬容易引起的各种由血液类传染的疾病,默默地缩回了爪子。
“快睡吧,我给郎君打扇,再一会儿就该天亮了。”无名摇着蒲扇,忍着打呵欠的冲动道。
这一刻樊伉无比想念现代的空调风扇,还有各式各样的冰饮。
樊伉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又从炕上爬了起来。
“无名兄,我让人收集的那些硝石还在吗?”
因为担心上次的爆|炸事件重演,樊伉特地让那些背煤的人将里头白色或者淡灰的晶状都挑拣出来,一篓硝石比煤能多换一斗粮。
他记得好像换了不少的。
“那个都收起来了。”无名点头说,“能睡了么?”
樊伉擦了把头上的汗,道:“睡什么啊,我去弄点冰来。”
他也是忙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樊伉兴冲冲地跑到储藏室,果然看到里头有好几篓硝石。
让无名拿木桶打了一满桶水,摆在房里,樊伉开始往里头放硝石。
郎君又开始变戏法了!
无名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然后惊讶地发现,那些硝石投入水中之后,周围的气温顿时下降了许多,三伏天里,桶里的水居然开始结冰了!
无名十分震惊地看着樊伉,不明白为什么遇火就炸的石块,投入水中居然就能变成冰了。
郎君果然厉害!
“那是因为这个石头投入水里,会吸热啊!气温陡然降低,水就结冰了。”樊伉乐呵呵地解释说,“不过硝石投进水里化的冰不能吃。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想办法弄点可以吃的冰吧。”
樊伉紧接着又化了两盆冰,让阿琅连夜给吕媭和樊哙送去。
“一盆送给我阿母,一盆送到隔壁闳乐那儿,告诉他们只能消暑,不能吃,送完了就赶紧回来,到我屋子里挤一挤吧。”
这几天他看着吕媭的气色也不太好,苦夏让她也吃了不少苦。
阿琅出身不好,倒是比较耐热,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郎君叫起来,陡然一见盆子里的冰,看着樊伉的眼神跟看神仙没什么两样。
果然还是郎君好本事,大夏天的都能变出冰来!
汉皇新立,百废俱兴,以前的冰井因为战乱疏于管理,已经坍塌,冰块不足,就连宫中的贵人也难得用上冰块。
“快去吧!”樊伉打了个呵欠。
刚才凭着一股精气神捣鼓冰块,现在室内气温降下来,瞌睡也上来,困得不行。
阿琅抱起冰盆子喜滋滋地往外走。
太好了!
郎君心肠好,居然还让他睡在有冰的屋子里。
今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吕媭和樊哙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得外头有响动,吕媭立刻惊醒过来,怒道:“何事?”
门外阿偌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主君和主母,郎君着人送了一盆冰过来。”
吕媭和樊哙互望一眼,樊哙起身撩起纱帐,道:“拿进来吧。”
阿偌低着头将冰盆送了进来,搁至在塌前。
冰块融化吸收周围的热量,不一会儿室内的温度变得凉爽许多。
吕媭放下蒲扇,道:“大晚上的伉儿从哪儿弄的冰块?”就连宫里头他的皇后阿姊想用上一块冰都不容易。
阿偌垂首屏息,头也不敢抬地答道:“婢子不知,郎君让阿琅送过来的。”
吕媭皱着眉头待要说什么,樊哙打了个呵欠,劝道:“难得伉儿有心,今夜且安心歇着,有事明日再问个究竟罢。”
吕媭一想也是,让阿偌留下冰盆,重新躺下。
榻前有个冰盆子果然不一样,这一晚樊伉意外地睡得十分安稳,一夜到天明,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樊伉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汗湿重衣,榻前的桶里冰块还未完全融化,还在滋滋地往外吸收热气。
一夜神清气爽也不过如此。
睡得好自然心情愉快,直到吕媭着人唤他们来吃早食。
无名自从来到樊府,一直和樊家人同住同食,不管有什么事,樊伉都习惯性地带上无名。
反正两个人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谁也不嫌谁麻烦。
早餐依然是非常有樊伉特色的包子面条糜子粥。
樊伉昨晚上睡得好,早上胃口也好,吃也两个包子,还喝了一碗糜子粥。
用过早食,吕媭开始三堂会审。
“你昨儿上哪弄的冰?”
“用硝石做的。”樊伉回答道。
“硝石烧了不是会炸么?还能制冰?”吕媭十分诧异。
“能的。”
吕媭不信,樊伉只得叫阿琅去取了硝石,当着吕媭和樊哙的面,表演了一遍大热天冷水秒变冰块的把戏。
吕媭和樊哙看得眼睛都圆了。
“你怎么知道硝石扔进水里可以制冰的?”吕媭紧接着又问。
樊伉挠了挠头,心想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代学反应过程,放到现代就是一个初中生都能懂的道理。
几千年的文化差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平的。
“知道了,又是在神仙住的世界里看到的吧?”吕媭看着他的神情,摆了摆手,道,“你姨母和阿盈最近也苦夏,记得送点冰到宫里去。”
樊伉点头,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道:“阿母,家中硝石还有许多,要不我让阿琅在城里开个冰炭铺子卖冰吧?”
吕媭皱眉;“关中夏日时短,你别看这几日热得厉害,最多再过半月,天气就该转凉了,到时冰就不好卖了。”
“无妨,就算到时不能卖冰,我们也能卖别的。”
等到纸坊和印书坊建起来,到时候不管是造出来的纸,还是印出来的书都得找个店铺卖,总不能一直让他带着书上门推销吧?
“你缺钱就跟阿母说,阿母给你,行商的事就莫要总是记挂了。”吕媭也不懂,为什么樊伉总是对行商这种贱业恋恋不忘。
樊伉有点郁闷。
豆腐坊不让开。
包子铺不让开。
铁匠铺不让开。
卖冰的铺子也不让开。
明明一看就是很能赚钱的啊!
樊伉据理力争。
“阿母,你看啊现在天气这么热,肯定有不少人跟您一样苦夏,热得吃不下睡不着,我会制冰,家里硝石也有不少,我卖冰是为了解救那些苦夏的人啊。你想啊,有人苦夏,那些身体不好的人就更容易中暑,中了暑身体差一点的说不定就没了,如果有冰块给他们解暑,那些本来会中暑的人就不会中暑,不会中暑就不会死人。这明明是有利于社稷有利于民生的好事,怎么能叫贱业呢?”
樊伉是真的有点理解不了这些古人“重农抑商”的政策。
本来就一穷二白,还拼了命地打压商业,阻碍经济流通,只会更穷。
吕媭被他一顿歪理抢白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堂堂列侯之子,居然操行贱业就是不行!”
“阿母,还能不能讲理了?”樊伉道,“我只是让阿琅开铺子,自己又不出面,有什么关系?”
别家都这么干的,为什么到他这里就不成了。
不过,当中午,樊伉用冰加当季的桃肉制了一份简易版的水果刨冰给吕媭之后,对于樊伉要开冰铺的反对态度便没有那么强烈了。
果然对大汉朝人而言,就没有美食搞不定的东西。
樊伉喜滋滋地想着。
栎阳城里铺子不少,以吕媭的身份和地位要弄间铺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不到三天,樊伉的冰铺子就开起来了。
因为知道卖冰的时间不长,最多就是半个月的时间,樊伉将这个小铺子利用到极致。
铺子不仅卖冰,还豆制品,早点,一铺多用。
等到天气凉快作坊建起来了,卖不了冰樊伉打算到时候就卖纸。
反正肯定有东西卖的。
于是栎阳城的居民们突然发现,三伏天的城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地突然多了这么一家铺子。
早上有蒸得蓬松又软绵的各种蒸饼,加肉馅的不加肉馅的都有,还有软软嫩嫩和蛋羹一样顺滑的豆腐脑,最难得的是居然还有冰过的豆浆!
这么大热的天早上能够喝上一碗冰冰凉凉的豆腐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虽然店里堂食和打包都可以,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堂食。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店里有免费的冰盆凉快啊!
过了早食的时间,店铺里就会卖一种浇上果酱叫做刨冰的东西。
酸酸甜甜的,嚼一口那舒爽劲儿别提了!
就是价钱有点小贵!
不过想想又是冰又是白面又是肉的,贵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城中的平民不太舍得,最多就是路过的时候,跟着的孩子实在馋得不行,会买上一碗冰冰凉凉的刨冰或者豆浆,在店里边慢慢地喝光,顺便也蹭蹭冰盆子。
而最喜欢光顾的却是城中那些小商人。
他们有钱,然而现实就是即便是有钱,他们也不敢去花。
所以这个怪异的早餐铺子一开起来,就受到了他们的强烈欢迎。
家里的钱多得发霉了,不能穿漂亮的衣服,还不兴让他们在一个舒适的铺子里吃一顿奢华一点的早餐啊?
当然,不少富商也打过冰铺子的主意,然而不等他们下手,就发现很多勋贵们开始来这里吃早餐,而且那些勋贵们跟铺子的主人似乎还挺熟的。
居然是有后台的!
这下子那些暗地里打着各种各样坏主意的人全都歇菜了,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继续装鹌鹑跟阿琅商量购冰的事宜。
樊伉叮嘱过阿琅,别家要买冰可以,但是只能卖给他们消暑的冰,入口的冰是不外卖的,无论是谁来买冰,都要签订一份协议,如果有人不遵守协议,吃了他们外卖冰块出了事,店里概不负责,就是担心有人赚黑心钱,把硝石投进水里制的冰拿来吃。
樊伉做刨冰的冰都是单独煮开了的凉开水,用桶和盆装了,放进制冰的池子里结成的,一个两立方的大池子,一天也做不了几盆吃的冰,自己店铺里都不够卖。
夏侯婴一脚踩在板凳上,嘴里的冰块嚼得嘎吱嘎吱作响,对站在一边陪着笑脸的阿琅道:“那个冰给我装一车。”
阿琅点头哈腰:“消暑的冰块早就装好了,一会儿就着人送到藤公府上。”
夏侯婴一拍他的肩,赞道:“跟你家郎君一样,你小子会办事!”
阿琅被拍得差点趴下,揉着肩膀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
“藤公,装车的冰只能用于消暑,切忌不能入口。能入口的冰我也给藤公另装了一盆。”阿琅不厌其烦地说着这句每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的话。
夏侯婴笑骂道:“就你啰嗦!行了行了,知道了。”
“藤公莫要嫌我啰嗦,就怕有人贪图凉快,把这些消暑的冰吃了拉肚子生病,实在不敢大意。”
郎君特地千叮咛万嘱咐过的,阿琅自然十分放在心上。
夏侯婴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食,然后让人拖着一牛车的冰心满意足地回府了。
与此同时,临武侯府樊伉的院子里,刘盈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碗刨冰吃得毫无形象。
“伉儿,就算你不开铺子,这些冰也能卖掉,你为什么非要开铺子呢?”刘盈其实也不是很理解樊伉的作法。
他只是觉得今年夏天这么热,栎阳城里的勋贵这么多,樊伉无论制多少冰那些勋贵们都能用得完,和勋贵们走人情比开铺子省事划算多了。
樊伉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给刘盈稍微讲解一下商品流通的常识。
“钱用在市场中流通才有价值,不流通放在家里就是一堆废铁。”樊伉说着,从怀里摸出二十个大钱,对刘盈说:“表兄我们来玩个游戏。”
他把二十个大钱分成两份,每份十个大钱,一份放在盘子里,一份拿在手里。
他又叫来两个下仆一起,几人围成一个圈,道:“表兄代表朝廷,无名兄代表城中的粮商,夷光代表背硝石的少年,曲吉代表农夫。”
他又给夷光手中放了一块石头,无名手里放了一把粮。
游戏开始了。
“我从夷光手里买了十个钱的煤和硝石。”樊伉说着把手里的十个大钱放到夷光手里,然后把夷光手里的石头拿了过来。
刘盈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樊伉又道:“夷光有了钱,去粮店里买粮。”
夷光于是很机灵地把手里的钱和无名手中的粮交换。
樊伉点头,道:“我用硝石制成了冰,用煤烘纸,冶炼农具,无名兄卖了粮,手里有钱,于是去找农夫们收购粮食。”
无名觉得这游戏略有趣,把手里的钱和曲吉手里的粮交换。
“曲吉有了钱,然后在我这里交换粮肉纸张农具和刨冰。”
曲吉左右望望,把手里的钱还给樊伉,又把樊伉手里代表百货的黄草纸拿了回来。
十个大钱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樊伉手里。
樊伉拿出两个大钱递给刘盈,说:“这是我和无名兄向朝廷纳的税。表兄,现在你看明白了,同样是十个大钱,放进仓库和投入市场流通有什么不同?”
刘盈的目光转了一圈,似乎有点明白了。
“放在仓库的十个大钱还是十个大钱,可是到市场里买卖的十个大钱,伉儿拿去买硝石和煤,夷光于是就有了钱买粮食养活自己,粮商有了粮继续去收购农夫们手中的粮食,农夫们卖了粮,有钱买农具买肉买杂货。”
“没错!同样是十个大钱,放在仓库里就是废铁,流通过后,就能让很多人有活干有饭吃能养家糊口,还能增加朝廷的税收,这就是货币流通的意义。”
“可是,农为本商为末。舍农桑趋商贾,用贫求富,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田,犹贱卖以贾,农少商多贵人贫。若民舍本事末则不令,不令则不可以守,不可以战。长此以往,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
樊伉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有商贾则活市场,工商众则国贫。所以如何规范商人,引导商人,平衡农夫与商贾之利就是朝廷的重任。”
从来没有人向他这样阐述过商贾对于社稷的稳定作用,刘盈总觉得樊伉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却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得仔细想想。
刘盈满腹纠结地回宫了。
这孩子估计把樊伉的话当了真,整日思索着,一连好些时日不曾出宫。
樊伉忙着建作坊开铺子,一时也顾不上他,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夏日的炎热褪去,天气渐渐凉爽下来,樊伉铺子里的冰便不再那么好卖了。
樊伉也不介意,本来就只是拿来试水的,卖不了冰还是可以卖早点。
这天,樊伉终于闲了下来,抽空将铺子里的帐理了一理,发现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冰铺除去成本开支,居然有将近千万的盈利。
别说吕媭,就连樊伉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个年代的人穷归穷,购买力居然意外地不错。
樊伉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赚了钱老老实实地让阿琅拿着钱粮去交税。
本来贵族行商,与民争利说出去就不太好听,若是还仗着身份偷税漏税就不太好了。
樊伉向来奉行有钱大家一起赚,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行事准则,自然不会贪那两个税钱。
等到交完税,秋天到来,地里的红薯也熟了。
这次收红薯的动静就比上次要大多了,由罗珠亲自主持。
两分地的红薯,罗珠领了十几个人,不到两个时辰就全收了。
上秤一称,居然有将近八百斤。
所有人都震惊了。
在粮食普通产量只有一两石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这么高产的粮食,很多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分地,六石红薯,天哪,这简直就是神薯!”
“罗公,我莫不是在做梦?竟有如此高产的粮种?”杜恬看着眼前的红薯筐,突然鼻子有点发酸。
亩产三十石的粮食,若是能早一点发现,该能多活多少人啊!
“还行,没有差太多。”樊伉略有些遗憾。
早已经习惯现代动不动就亩产七八千斤的高产量,亩产四千斤的确只配得上还行这个评价。
然而也足够让这些大汉人兴奋难抑。
罗珠此时看樊伉的眼神简直跟神仙没什么两样。
“郎君,剩下的藤蔓如何处理?”他可是听说这种叫红薯的东西不仅高产,而且还不需要种薯,只要藤蔓就能种了。
简直不能更省心。
樊伉拿着剪刀“咔嚓”几下,将一根红薯藤剪成几段,摆在一起,道:“将藤蔓都剪成这样的小段,然后挖个大坑,坑里填上一层沙土,再将这些藤蔓埋进沙土里就成了,等到明年开春就能接着种。”
罗珠吩咐按照樊伉说的将过冬的红薯藤处理好,然后拖着新收的六石红薯心情激动地走了,剩下樊伉看着一片狼藉的红薯地发愣,好半天才发出悲愤的狼嚎。
“强盗啊!!”
第42章 贺岁首
收完红薯,已进入秋天,迁都在即,汉皇着叔孙通制订新朝礼乐,各诸侯王皆已陆续先期来朝贺岁首,顺便向叔孙通学习朝仪。
彼时,恰好长乐宫落成,刘邦下旨十月初一于长安新宫行礼。
早在半个月前樊府上下就已经前往长安城的宅邸。
十月初一这日,将将四更天,临武侯府主君所在的宅院已经亮起了灯火。
府中上下都在为迁都之后的主君第一次朝会而忙碌着。
樊伉立下廊下,看着侍女们捧着樊哙的朝服鱼贯而入,只想打呵欠。
穿成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固然可以让人重获一次青春,但也避免不了少年人贪睡多眠的毛病。
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樊伉连杀人的心都有。
“什么时候辰了?”他悄声问身后的乘光。
阿琅要留在栎阳看铺子,现在便由乘光负责他的生活起居。
身为一个现代人,樊伉的生活自理能力不错,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管家公一般时刻盯着他的无名,乘光能插手的地方委实不多。
“郎君,已经寅时末了。”乘光一夜未睡,此刻看来依然精神抖擞,比樊伉这个睡了半夜的人精神还要好,让樊伉好生羡慕。
樊伉默默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寅时末好像是凌晨三四来着。
古代人真是不容易,上个朝会两三点钟就要起床,然后赶着进宫。
他们家还算是好的,住得近,那些住得离宫城远的,估计一点多就要起来,然后早早地出门。
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公交地铁汽车可以坐,出门要么靠两条腿,要么靠牛马的四条腿,路还不好走,那速度就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