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录入:08-09

他很快就败下阵来。
跟以往很多次一样,甘棠压根没有熬多久就彻底放弃了作为普通人,或者说,普通男性的尊严。他涕泪交加,咬着嘴唇,小声地向岑梓白求着饶。
他害怕吵醒另外一个房间里正在睡觉的外婆,战栗中,就连闷哼和呻·吟都被压得很低。
到了最后,就连甘棠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可怜。
然而岑梓白依然没有打算饶过他。
事实上,当岑梓白将手搭在甘棠脖颈间的那一瞬间,甘棠就意识到了——男生这段时间积蓄在体内的怒火,都将在这一晚,尽数倾泻在他身上。
甘棠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岑梓白的体温很高,岩浆一般热烘烘覆盖在他身上。
他强迫甘棠做了很多事情,有些是之前甘棠就体验过的,还有一些则是他当初基于做人基本的廉耻心而坚决拒绝的——
关于后面那些,之前的岑梓白确实相当不甘心地退让了。
但这一次甘棠的“逃跑”,却让男生抓到了机会,将那些恶心的事情,一项一项在他的身体上实现。
紧闭的房间里并没有雨滴,可很快甘棠全身就湿透了。
他很不舒服,很烦躁,每当雷光亮起,他就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白光中岑梓白扭曲的脸。
简直就像是恶鬼一般。
他不由地想。
终于,在那无比漫长的折磨过后,甘棠在恍恍惚惚中,发现岑梓白竟然大发慈悲地松开了自己。
而这时他已经精疲力竭,全身都是冷汗。
只是,从岑梓白泛着精光的双眸来看,依然处于亢奋中的男生其实并没有尽兴。
“你要干什么……”
甘棠佝偻着身体,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墙角,看着岑梓白转过身蹲在行李前翻找着什么。
他的心跳得很快,一看到岑梓白的动作,就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而他的预感这一次也并没有错。
很快,岑梓白便将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找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那些玩意,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恐怕每一样都能称得上刑具。
血色彻底从甘棠的脸上褪去。
“你……你还想怎么样……”
他颤抖着对着岑梓白问道。
岑梓白没有回头,但回应时,声音里像是含着一丝笑意。
“自然是用这些东西好好‘惩罚’一下你。”
似乎是察觉到了甘棠这一刻的惊惧,岑梓白微微偏头,瞥了身后的少年一眼。
“……等等,你该不会以为刚才那就算是抱歉完毕了吧?你放心,你的外婆今天晚上都不会醒来,所以我们的时间还很多呢。”
甘棠的瞳孔瞬间缩紧。
“你对外婆……”
“嘘——”岑梓白笑了笑,“别怕,只是一些安眠的药而已。”
“你这个疯子,神经病,变态!”甘棠再也控制不住地冲着男生咒骂出声,“我会去报警的,我一定会去报警!你就应该去牢里呆着!我就不信你家再有钱能买通所有的警察——”
“唔,也对,我家确实没办法买通所有人。不过,甘棠,叔叔和阿姨的工作单位,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变过吧?”
岑梓白说道。
甘棠所有的咒骂瞬间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盯着岑梓白。
然而,若无其事地说出了隐晦的威胁后,男生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回过头,继续伸手探向行李深处,准备将自己惊醒准备的道具取出来。
在他身后,甘棠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这让他感到非常愉快,非常——
“砰——”
甘棠前些天烧得厉害,外婆为了能让甘棠更好退烧,在他的床头柜上摆了一尊驱邪避祸铜制的神像。
其实那尊铜像也就巴掌大小,握在手里也不过是微微有些沉手而已。
将那尊铜制神像砸向岑梓白时,甘棠真的没有想过,那尊神像能对岑梓白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事实上,之后甘棠再回想起那晚的那一刻,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只能依稀想起来,当时天空中似乎又闪过了白光。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了隆隆的雷声。
还有,铜像砸在岑梓白的后脑勺时,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响声。
当然,对于此时的甘棠来说,那一刻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被人特意按下了慢放键。
他看着岑梓白的身体晃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便被神像撞得逐渐前倾。
然后,他的头重重磕在了墙角的柜子上。
乡下的柜子通常都是扎实沉重的实木制成的,甘棠房里的自然也不例外。
那还是他外婆的嫁妆,漆黑的桐木柜子角上,钉着亮晶晶的黄铜镶角。
一股猩红的血,染红了镶角的铜色。
随后,岑梓白的身体砰然倒在了地上。
“轰隆——”
雷声隆隆,窗外的雨也越下越大了。
“呼……呼……”
黑暗中,甘棠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急促。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具一动不动的身躯,愣了好久。
在他现在这个位置看不见岑梓白的头,然而他能看见,一滩黑红的血迹,正在慢慢,慢慢地,从角落里淌进他的视野。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类似的画面。
他想得那么仔细,以至于许多细节都栩栩如生。
这一刻他甚至也在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可空气中却逐渐腾起了隐约的铁锈味。
“……岑,岑梓白?”
许久,甘棠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
地上的躯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靠……这什么破天气。我说,要不我今晚上放你出去走走?也省得我过几天跟你洗澡,你身上这味道也太熏人了……”
下大雨的那个夜晚,于槐原本正在跟他那个疯子爹聊天。
精瘦枯槁的男人衣不附体,眼睛凸得好像能直接掉出眼眶。他直勾勾地瞪着床边的于槐,身体剧烈地晃动着,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嗬嗬”作响,不明意义的咕哝。
只是他的手脚和身体如今都被几根磨得起毛的麻绳牢牢捆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就算他在怎么动,顶多也就是在那几块木板上敲出一声又一声“咚咚”声。
浑浊的口水从他微微张开的嘴里流了出来,打湿了胸口嶙峋的肋骨。
于槐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爹说这话,人却已经将大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床尾的木箱子里。
那木箱说起来也算是他家唯一像样点的家具了,据说还是他爹之前没疯时带过来的家当,里头原本整整齐齐摆着一叠叠泛黄的笔记本,如今却已经被于槐翻得稀乱。
于爹神智昏沉,连基本的吃喝拉撒都已经不听使唤,可这时候见到于槐这般乱来,早已破败不堪的神魂中些许残留的混沌意识,竟然有了些许回光返照,激得他瞬间发起狂来。
然而于槐显然不曾在意。
他依然自顾自地,用自己的方式跟于爹“交流”着。
“井……肉……肉什么来着……”
于槐认识的字不多,当初还是靠着政府派来的支教老师,勉强学了几个字。只是后来老师走了,认识不多的那几个字也忘得差不多了,如今他也只能飞快地翻看着笔记本上大段大段的“天书”,挑选出自己认知的那几个字出来。看到有“井”“肉”相关的笔记本,他便找出来放在一边,然后翻到有那几个字的段落,贴到于老爹的面前,示意他去看。
就跟之前一样,原本正在发狂的疯子,目光一落在那些字迹上,眼球便微微震颤起来。
人也瞬间安静了。
“嗬……封井村……失踪……调查记录……第103天,我们……我们在村子里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那些人好像真的如同那些荒诞的传言所说的一般,‘神隐’了……”
男人的嘴唇翕动着,嘟囔着念诵着笔记本上的文字。
只是,于槐并不知道,每念上几句,男人无意识地咕哝里便会多上许多文字上并未记载的内容。
“……我们仔细地调查了……曾经亲自跟‘返生者’们接触过的村民,从那些村民们的反馈上来看,所有死而复生之人的行动……跟生时无异……”
“李二花,女,23岁。有一个姐姐,李大花,四年前嫁入了仙井村。李大花的丈夫,张铁牛,在调查中被证明是一名‘返生者’。在借肉返生术成功过后第七天,李二花曾经前往仙井村探望姐姐和姐夫……”
“在我们再三追问下,李二花唯一提及的不同寻常之处,只有张铁牛在肉体上的极度亢奋。”
“原话如下——‘俺姐跟俺说她都受不了咧,觉得下半身疼得很,肿得不行。铁牛哥回来后啥都不爱干就爱拉着俺姐干那事情。俺姐觉得这件事情丑,不敢跟人说,只跟老婆婆说了想让那老的管管铁牛哥,结果老婆婆还骂了俺姐,说俺姐到家里来就是做这个的,说她娇气。那天晚上,俺就跟俺姐睡了,想让俺姐歇歇,结果半夜我起来,发现铁牛哥就站在窗口旁盯着俺姐看,眼睛红通通的,整个人直喘气,手还在底下做那种脏事,吓死个人嘞。’”
幽暗破败的房子里,疯子掐着嗓子,活灵活现地复述着多年前某个乡村少女的话语。
但说着说着,于老爹的神色逐渐从恍惚转为狰狞,声音也陡然变得异常凄厉刺耳。
“不,不对——不对不对——”
浑浊的双目中浮现出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惧。
“死了!他们都死了!我看到了!我确定!陈巧,我很确定他们都是死人!死了!死——”
男人开始痛苦地尖叫起来。
只不过,于槐对此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他撇撇嘴角,有些烦躁地抠了抠头,然后干脆利落地把笔记本胡乱地丢回了木箱。
而也就是在这时,他在隆隆的雷声中,听到了自家门被砰砰敲响的声音。
于槐皱了皱眉,喊了一句:“谁啊?”
然而,门外却没人应答。
只有薄薄的门板,被人机械性的,一下一下地敲着。
于槐骂了一句脏话,顺手抄起了桌边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塞在腰间,然后才慢腾腾地挪到了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嬲你妈妈别三更半夜在这里敲什么敲——”
恶毒的咒骂倏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于槐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了门外的甘棠……
门外大雨滂沱,少年全身透湿,面色惨白宛若水鬼。
明明于槐这时候都已经把门打开了,他却依然保持着抬手敲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半晌,他才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对上了于槐的目光。
“…………%¥”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什么?”
于槐眉头拧紧,没听清,问了一句。
然后他才听到甘棠说道。
“我杀人了。”
少年绝望地对着他,喃喃道。
“求你了,帮帮我。”

于槐在大雨中翻了墙,跟着甘棠回到了房间。
就跟甘棠离开时一样,岑梓白还保持着以面朝下的姿势躺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泊从他头部的位置蔓延开来,染红了地面。
虽然已经从甘棠前言不搭后语的低喃中知晓情况,可亲眼目睹如此惨状,于槐还是在原地呆愣了好几秒才缓下心神。
甘棠死死抓着他,动作很用力。
明明是在夏天,少年的手却冷得像冰。
“……我没想过会这样。我只是气极了。”
像是在解释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
甘棠目光空洞,不断地嘟囔着。
于槐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先冷静一下。”
半晌,于槐干巴巴地说道。
“说不定这家伙还没死呢。”
他说道,然后艰难的将手从甘棠的指尖中挣脱出来。他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靠近了岑梓白,然后伸手过去,将岑梓白的身体翻了过来。
他本意是想探探岑梓白的鼻息,然而看到男生如今的面容后,还是不由自主骂了一句脏话。
“艹——”
岑梓白原本俊美的面容,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他左眼的眼窝处血肉模糊,他的眼皮已经完全豁开了,如今就像是一张血淋淋的小嘴,正在冲着于槐发出听不见的尖叫。他的眼球早已瘪了下去——岑梓白的运气确实相当不好,摔下去的时候眼睛直接砸到了柜子的铜角上。
而且,他早已没有了呼吸。
“靠,你到底干什么了?”
于槐不由喃喃低语。
甘棠肩头颤抖,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抽泣。
少年显然已经快崩溃了。
“我没想杀人。”
少年已经全身瘫软地蹲了下来,神经质地不断说道。
“只是他太欺负人了……我只是很生气……我不想杀人……我不能变成杀人犯的……”
“可这家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于槐不由说道。
“你打算怎么办——”
他忽然对上了甘棠的眼睛。
皮肤上倏然窜过了一丝冷意。
果然,就在下一秒,他的袖口被甘棠抓紧了:“有办法的。”
甘棠表情有些扭曲,声音却放得很轻:“……有办法解决的,只要让他活过来就好了,张二叔能够死而复生,他也可以的。”
少年幽幽说道,眼睛里像是有两点阴森森的磷火在烧。
“我真的不能当杀人犯的,我不要……”
于槐捋了一把头发,心脏也因为恐慌而砰砰直跳。
“你不是吧?”他下意识地否决了甘棠的提议,“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吗?说什么死而复生但从井里爬出来的东西,超tm不对劲的好伐——”
他正准备继续劝甘棠,却被后者硬邦邦地打断了。
少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在抖。
也就是在这时,于槐才模模糊糊意识到,甘棠的极度绝望和恐惧,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岑梓白死了。
“我之前……我之前跟岑梓白的家里人……接触过……”
甘棠声音沙哑,在这种时候,他却莫名其妙地说起了过去。
他说自己曾经因为不堪岑梓白骚扰,在各种方式都求救无能的情况下,他去求过岑梓白的母亲。然而能够养出岑梓白这种疯子的人家,本来也就不可能正常。
那个年轻漂亮,完全看不出已经生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在面对甘棠时,就像是圣母一般温柔且耐心。
但是,在听完甘棠的哭诉后,她却会和颜悦色地把甘棠搂在怀里,然后亲切地开口——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我家梓白就是很喜欢你啊。他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你忍一忍就好啦。”】
【“放心,其他方面我们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只需要让他高兴就好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会吃苦。我的孩子我知道的,只要是他喜欢的,他向来都很有爱心,不会随便弄坏的。”】
【“你想要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和叔叔一定能帮你办到。”】
【“……但是你可不要惹他不高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不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对吧?”】
“他家很有钱,很厉害……他们肯定知道岑梓白的动向,要是他们知道岑梓白……死了……”
甘棠几乎要被自己的想象吓疯。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也不会放过我家里人的……他们很厉害的……我之前去报警,去找老师,都没有用……呜……”
于槐盯着甘棠看了好久。
一番天人交战后,他抱着头,口中吐出一声含糊的咒骂。
接着,他推了已经精神崩溃的甘棠一把。对比起甘棠,这一刻的于槐,声音异常冷静。
“你抬头,我抬脚。”
“趁着现在外面动静大,村里人就算没睡着也听不见动静,我们……我们一起把这家伙搬到后山的井那里去。”
那天夜里,天空就像是破了个洞。
雨下得前所未有的大。雷暴区已经来到了封井村的正上方,巨大的轰鸣,简直就像是擦着甘棠和于槐的头顶响起的。
电闪雷鸣中,地面似乎都在微微晃动。
甘棠被密集的雨点打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只能挣扎着一脚深一脚浅地拖着那具沉重,已经死去躯体,在泥泞湿润的山道上艰难跋涉。
他们没有带任何照明的工具。
唯一可以照亮前路的,只有时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
而在那一瞬间的雪亮中,围绕在他们身侧的山林显得是那么漆黑而诡谲。无数次,甘棠回将那些在狂风中不断摇曳的枯槁树枝,看成一个个身形佝偻怪异的人形。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腥味,密集的水流就像是小溪一般沿着山路一直往下流淌。
甘棠拽尸体的手逐渐变得麻木而无力。
于槐之前让甘棠抬尸体头部,纯粹是因为这样更轻。
可此刻,这种“优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变成了折磨。
岑梓白的头就那样耷拉在甘棠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微不停晃动。
雨点敲打着尸体的脸,将殷红的血迹尽数冲刷干净,只留下了死灰色的面颊。
岑梓白完好的那只眼睛,眼皮时不时便会在雨滴的拍打下微微颤动一下,就好像,其实他依然还活着,而且此刻正在用已经浑浊的那只眼睛,时不时地朝着甘棠看上一眼。
然而岑梓白的右眼却总是会提醒甘棠,这个人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那已经空下去的眼窝如今就是一小团黑红的深洞,雨水流进去,然后混上粉红色,再顺着甘棠的手背流淌下来。
【“糖糖……”】
动作间,尸体的嘴唇擦过甘棠比死人更冷的手肘内侧。
惊恐中甘棠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岑梓白的低语,他脚一滑,倏然摔倒在地。
岑梓白的尸体已经掉在了地上,大半个身体都浸在了浑浊的泥浆之中。甘棠连忙将他重新抬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双手似乎格外滑腻。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白光中甘棠慢慢低下头,刚好看到岑梓白的后脑勺如今也不自然地瘪了一块。
尸体的头骨被地上的石块磕出了一个大洞,一些白花花的东西流了出来。
雷声震耳欲聋,甘棠在那一瞬间甚至因为头顶那道剧烈的声响产生了耳鸣。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理论上他应该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对。
【“好疼啊。”】
然而,岑梓白的声音却在他的耳蜗深处响了起来。
甘棠急促地喘息着,呆呆地看向了岑梓白的尸体。
早已死去的男生这时候似乎晃动了一下,脸上被划出来的沟壑让他咧开的嘴唇,看上去就像是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
“呼……呼……”
甘棠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地与那张脸对视着。
“汤伢子?甘棠——”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于槐的声音。
一米之隔的雨幕中,于槐的身影看上去都显得格外模糊。
“你没事吧?你怎么不动了?!”
甘棠听到他在问。
“我,我没事。”
片刻后,甘棠哑着嗓子喊道。
他踉跄着重新爬起来,然后将用手牢牢地卡着岑梓白的脖颈,将那具沉重的尸骸往山上拖去。
对于那一晚的甘棠来说,前往借肉井的路,简直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然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时,又是一道惊雷劈下,白惨惨的光线中,甘棠的视线里,赫然出现了熟悉的景色。
简陋的青石板。
以及,石板上狭窄漆黑的洞穴。
借肉井,到了。

甘棠半拖半拽着岑梓白的尸体,一路到了井口。
在大雨的冲刷下,井口附近的空气中竟然依然还残留着些许挥之不去的怪味。
到了目的地后,甘棠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
这时他便发现,在井口的不远处,还有一块平滑而沉重的重石。这块石头应当就是之前用来封住井口的封石。光线太暗,甘棠只能看到封石的表面画着许多斑驳复杂的红线,还有一些黄色的碎纸屑。那些纸屑本来应该是符纸的,只不过在雨水的浸泡下已经变得细碎,如今早已看不出原样。
“啧,我们两个运气倒是好,村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把石头放回去。”
于槐这时显然也是累得不轻,他一屁股坐在了封石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接下来……呼……怎么办?”
甘棠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问道。
于槐挥了挥手。
“歇会儿,然后把这人塞进井里去应该就行了吧……”
他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你不是说这家伙有钱吗?还肉什么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总之之后我帮你盯着张二叔,到时候照做应该就行了。”于槐一边说,一边擦了一把脸。
也许是沾上了尸体的气味,又或者是井口残留的气息,于槐总觉得自己呼吸时,肺腑间总是浸着丝丝缕缕怪异的腥气。
只是,此时此刻,无论是于槐还是甘棠,都处于一个体力耗尽的状态,这时候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
就连岑梓白的尸体都是一样。
那具尸体如今早已遍布伤痕,都是一路拖过来时候在树枝和石块上磨出来的,两人却也只是随意地将他丢在了井口边。
于槐刻意没去看那具尸体的脸。
之前上山时他没敢说,但他老觉得那具尸体,似乎一直在用独眼瞪他。
于槐平日里向来胆子大,可这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好像做了个挺糟糕的决定,然而事已至此,也没法回头了。
这一晚,于槐尚且累得动弹不得。
甘棠就更加了。
在浑浊而沉重的喘息中,甘棠一动不动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也就是在这时,他终于有余力注意到,借肉井的地势,其实相较于其他位置是更低一点的。落下的雨水如今正在不停地往借肉井里灌。但灌进去以后,却没有任何的回声。
就好像这口井直接连同着深渊,根本就没有底一样。
甘棠迟疑了一下。
见于槐还在休息,他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撑着膝盖,慢慢往井口处探了探头。
井里一片漆黑。
借着闪电一瞬的白光,甘棠唯一看到的,就是井口边上的青石板上确实有几行斑驳不清的文字。
前面那几句倒是勉强能看懂,正是之前于槐提到过的那几句。
借肉一两,还肉半斤。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借生还死,阖家平安。
……可是紧跟着这几句之后,还有好几句,却已经被磨损得完全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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