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大粪的试探的问:“大粪够秽吗?”
老马点头:“好的,你也可以试试。”
老马深藏功与名,退至角落,回头望着巷子深处,奸险的目光与黑暗深处的沈星河视线对上,二人奸笑对视。
沈星河眯眼,冷笑:霁月木匠铺的掌柜,你敢泼我脏水,我就泼你大粪!
大粪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恶臭弥漫。
然而,即便如此,掌柜仍未苏醒。
老莫拉着胡三娘,挤入人群中,胡三娘提出:“我家有猪粪?要不要试试?”
老莫又喊道:“谁家有粪都浇吧,只要人能浇醒就好啊。”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人建议:“尿行吗?我家里正好有一壶。”
还有人低声询问:“我能对着他脸上直接撒泡尿吗?已经憋很久了。”
各种奇奇怪怪的污秽之物纷纷向掌柜身上招呼,但他依然昏迷不醒。
有人捂着鼻子对那两个学徒道:“快去请道士过来吧,这准是被脏东西撞的不轻。”
一个学徒跑去找了道士。
没多久,一名道士来到现场,远远一瞧,摇摇头,转身就要走:“这弄不了。”
学徒急得汗都下来了,“怎么弄不了?您不是专门驱脏东西的吗?”
道士拂尘一挥,“这也太脏了,我处理不了这么脏的。”
道士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星河挥手示意,对远处的老马下达指令:“撤!”
霁月木匠铺内。
掌柜的呆坐在房内,尽管已反复沐浴多次,却仍难摆脱那股诡异且令人作呕的异味。
路过的行人经过铺子门口,都捂着鼻子加快脚步,唯恐避之不及。
掌柜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就这样生无可恋的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却似野火般蔓延。
街道上的人都对着霁月木匠铺指指点点,添油加醋地讲述昨晚掌柜中邪的“盛况”。
正午阳光炽烈。
李大娃带领一群黄袍道士,气势汹汹地涌至霁月木匠铺门前。
“呸!”一口浓痰精准落地,脚尖狠劲一碾,恶捕头李大娃再次回归,他怒目圆睁,挥手示意。
黄袍道士们迅速围成一个圈,口中念念有词,对着霁月木匠铺开始念咒语。
很快,人群闻风而至,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挤在霁月木匠铺前。
掌柜的浑身一抖,强打起精神跑出了门外,“李爷!这是怎么回事……”
李大娃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摇摇头,默不作声。
道士继续念咒语。
掌柜的自怀里摸出了碎银子,塞到李大娃的手里,“李爷,给句明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大娃接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面露不屑。
掌柜的咬咬牙,又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塞进李大娃的手里,“李爷,到底要干什么?!求您给个明话!”
李大娃弹弹袖子,大声宣布:“听好了!这地方闹鬼!而且是凶猛的鬼!”
“哎呀,真的闹鬼啊!”围观群众一片唏嘘。
这明话还不如不给了。
掌柜的连忙截住李大娃的话,“根本没有的事儿!您别乱说啊!李爷!我这买卖还干不干了啊?”
掌柜的眼见着周围聚来的人越来越多,他高声辩解:“我这里不可能闹鬼!闹鬼也是斜对角的沈家兽医馆!他家一到夜里就有动静!那都是横死的鬼,他们医馆才闹猛鬼!”
一个道士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清瘦的黑衣公子教给他的话,眯眼回忆片刻,这才回头看向霁月木匠铺的掌柜。
“你整日将鬼怪挂在嘴边上,故而,那边冤死的鬼都被吸引你这里了,贫道掐指一算,谁买你家的家具,算是倒了血霉。”
这话从道士嘴里说出来,顶掌柜平日里叨叨八百句的,毕竟这算得到了业内的官方认证。
掌柜大惊,“你这牛鼻子老道,胡言乱语些什么?”
道士神情严肃:“贫道是告诉你,不要总将鬼挂在嘴边上,不吉不利,你这一屋子鬼怪,我们很难清理的干净!好了,你不要闹了,我们替你免费做法,你稍安勿躁。”
掌柜如遭晴天霹雳,呆立原地。
远处的围观人群,有人低声附和:“是啊是啊,掌柜的,你就别再瞎说了吧,你这些日子确实有点神神叨叨的,你老是把那个字挂在嘴边上,冲撞了什么也正常啊!”
“是啊,你昨晚不是还昏过去了吗?你忘啦?全身抽搐,眼珠子都翻白了,吓人得很!”
“没错啊!昨夜更夫亲眼看见一个又高又壮的猛鬼,发出怪笑声,朝着你木匠铺里的院子扑了进去!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不信啊!”
众人七嘴八舌,掌柜的脸色铁青,犹如吞下一颗苦果。
李大娃则在一旁叉腰观战,道士对霁月木匠铺门前做法。
不一会儿,法事结束了,李大娃便率队离去。
掌柜步履踉跄地回到铺内,眼中闪烁着冷冽寒光,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一名小学徒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傅,咱这里用不用挂点什么辟邪的东西啊?”
“放你娘的屁!这是遭了人算计!”掌柜的怒不可遏,反手一巴掌狠狠掴在小学徒的脸上。
他怒吼道:“这是他沈大夫勾结老莫,一同算计老子!”
小学徒被打翻在地,捂着红肿的脸颊,泪水滚落,心中满是委屈,却只能强忍痛楚,嗫嚅道:“师傅教训的是,师傅教训的是。”
掌柜的踢开挡路的小学徒,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霁月木匠铺的掌柜姓廖。
廖掌柜一腔怒火,直奔斜对角的兽医馆而去,决心揭穿他们与李大娃暗中勾结的丑事。
他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能套上的罪名——仗势欺人、鱼肉乡亲、草菅人命,一股脑儿往他们头上扣,反正流言蜚语传出去总会有人信以为真。
然而,刚走到半路,廖掌柜便被几个黑衣人截住了。
为首的彪形大汉紧握拳头,关节发出咔咔声响:“我们东家有请,想请你去喝杯茶。”
廖掌柜的一怔,“谁?谁东家?东家谁?”
“别废话,跟我们走!”几人不由分说,架起廖掌柜便走。
廖掌柜双脚离地,挣扎着大喊:“放我下来!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还有没有王法?!”
沈星河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廖掌柜被横吊梁下,半死不活的。
他从容地撩起衣摆,悠然坐到对面的八仙椅上,单腿支在椅面上,斜眼看着廖掌柜。
随后,他口中含着一口茶,猛地朝廖掌柜脸上喷去。
廖掌柜被茶水刺激得清醒过来,望向眼前这个身材清瘦、看似好拿捏的英俊青年,不由得怒道:“你是什么人?”
“我……”沈星河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语气戏谑:“我是你爹!”
廖掌柜一愣。
还未反应过来。
沈星河怒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我叫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还想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门口这时出现一位年长的老者,满面慈祥却口吐粗鄙之语:“甭跟他废话!直接先卸条胳膊再说!这小王八蛋,敢弄咱们的医馆,还有老莫的木匠铺,他是活腻歪了!日他娘的。”
沈星河制止道:“不要急躁,咱可不能和他一样没素质,这样,老谢你先去休息一下,容我先跟他单独对线。”
老谢应道:“行,一会儿要是需要卸胳膊卸腿的,你喊我一声。”
廖掌柜幡然醒悟:“你……你是医馆的沈大夫,也是老莫木匠铺的东家!”
沈星河淡淡回应:“没错,正是在下。”
廖掌柜愤然指责:“你竟然敢绑架我!还仗势欺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啪!啪!”沈星河拍打着他的脸,“我凭我自己本事仗的势!我凭什么不能欺负你?!
这就怕了?小东西,我还没开大呢,等我开了大,我让你直接上云端!山那边!”
他目光凌厉地盯着廖掌柜。
挑衅道:“不是玩鬼怪怪谈吗?来啊?看是你本事大还是我本事大!我弄不死你!
昨夜猛鬼出街,今晚,僵尸先生,明天我让你山村老尸!!!
我有的是戏唱,不是喜欢玩阴间的东西吗?我陪你好好玩儿!我直接让你下地狱!
敢泼我脏水,我继续泼你大粪,你信不?!我让人把你绑了丢粪池子里,你信不?!”
廖掌柜怂了:“要怎样才肯罢手?”
沈星河冷哼:“除非你倾家荡产,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廖掌柜哀求道:“我知道错了,行不行?”
沈星河:“不成,这事儿没完!”
“我是你儿子,我喊你爹行吗?”廖掌柜眼泪都快下来了,嘴唇颤抖着:“嗲!爹!爹!”
沈星河嘲讽道:“别做梦了,你叫我爷爷都没用!”
廖掌柜近乎绝望:“留给我条活路行吗?我一大家子指着我养活,我也没辙了,我怕你和老莫抢我生意,真的,我也不容易,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沈星河追问:“井水投毒,是不是你干的?”
廖掌柜见状,只得全盘托出。
沈星河接着厉声问道:“那地道的事呢?是谁告诉你我家挖地道的?”
廖掌柜满脸困惑,抬头答道:“什么?你们家还真的挖地道埋人了?我本来是不知道的,随口胡说的。”
“哈哈,这下你更没得活了,哈哈哈哈哈……”
沈星河闻言,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声让廖掌柜心惊肉跳。
实际,沈星河是在笑自己脑袋被磕傻了,居然将挖地道说了出去。
廖掌柜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的神情,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你……别激动……”
沈星河激愤怒骂:“不激动?让你碰见这些事,你不激动一个给我试试看!
趁着我卧炕这些日子,你给我损失了多少客人?无论是我医馆,还是老莫的木匠铺子。
一个铺子最重要的就是口碑!我们好好的铺子,让你搞成了晦气铺子!
你捏造我铺子闹鬼,说我的东西晦气!弄得人尽皆知!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两个铺子上,让你小子给我断了财路!
你想就这么容易就算了!门都没有!”
廖掌柜恳求:“多少钱,你说个数,我陪了你的钱还不成吗!求你放我一马!咱们有话好商量!”
沈星河伸出五根手指:“两千两,啊呸!是五千两!”脑袋真的是磕怀了。
廖掌柜震惊:“什么!!!”
沈星河冷言道:“不给就算了,你就在这梁下吊着吧!来人,给他浇桶大粪,提提神!”
沈星河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廖掌柜急忙妥协,“我给,我给!”他咬着后槽牙,“我给你!容我去票号取银子!”
沈星河提出:“把票据给我,我派人去取。”
廖掌柜没辙了,只能答应。
夜幕低垂,昏黄的暮色映照出廖掌柜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步履蹒跚,心中满载失落,一步步迈向自家铺子。
今日他损失了五千两巨款。这笔钱原本是要孝敬府尹弟弟的。
府尹亲弟弟在城中开设了一处赌坊,强行要求周边商户入资,廖掌柜带头交钱,本想借此机会拉拢关系,谁料,如今却落得两手空空。
若到时候拿不出钱,得罪府尹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他的噩梦并未结束。
此时,霁月木匠铺里已挤满了喧闹的人群,他们手里拿着单子,将两名小学徒和伙计团团围住,争相要求退还货款。
见廖掌柜回来了,人群“轰”地一下冲过来,瞬间将他围堵得严严实实。
“你这铺子不干净!我这套家具不能要了!我是给我家丫头办喜事定的嫁妆!太晦气了!这损失你得陪我们!”一位妇人愤然喊道。
“昨天买的镜台我不要了!就连送货的小子都瞧出来里面有脏东西!”另一人附和。
“退钱啊!道爷都说买你家家具的人要倒霉了!”又有人嚷嚷。
“快退钱啊!臭气熏天!快退钱!你们铺子一股屎味,恶心死了!”一名顾客捂鼻催促。
面对此景,廖掌柜仰天长啸,硬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狂奔在夕阳余晖之下。
他一脚踹开家门,直冲内室,粗暴地拉开抽屉,抓起家中所有的银票,不顾妻儿惊愕的眼神,愤然拂袖出门。
廖掌柜的夫人一把将人拽住:“当家的!做什么去!”
廖掌柜怒道:“我给县令送钱去!府尹离得太远,咱们只能暂时求地头蛇,他如今才上任不久,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良机!或许能帮我们一把!”
他夫人脸色苍白,紧抓着他不放:“当家的,这可是我当年的嫁妆,是咱们全家的积蓄!这钱没了,孩子怎么养活!婆母如何奉养!当家的……”
盛怒当头的廖掌柜用力挣脱夫人的手,眼中燃烧着决绝,“不弄倒沈家医馆,我誓不为人!!!”
他大步流星,直奔县衙。
到了衙门前,他一把抄起鼓槌,重重擂击鼓面,声声激荡。
“青天大老爷!小民冤枉,请求伸冤!”
他含泪暴喝。
县令闻讯升堂,两侧三班衙役列队肃立,伴随着“威武”的喝声,廖掌柜被带入公堂。
堂上坐着一位身着黑衣、面容清瘦的男子,而县太爷则恭敬地立在一旁。
清瘦男子,双腿悠闲地搭在案上,慵懒地俯视着堂下的廖掌柜。
没错,堂上之人就是他沈星河。
犹如晴天霹雳,廖掌柜顿时五雷轰顶。
县衙大门关闭,光线被隔绝在外,整个公堂陷入一片黑暗。
方县令躬身站在沈星河身边,满脸堆笑,“沈爷,这点小事何需您亲临?派人通知一声即可。再者,有谢爷在,您这样的贵客可不能怠慢。
等此事解决后,还请您在谢爷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看能否助我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沈星河淡然回应:“放心吧,老方,只要你手脚麻利,好处自然少不了。”
廖掌柜看着堂上二人亲密交谈,想必关系匪浅。他们甚至将结党营私之事拿到台面上聊,完全无视堂下之人。
廖掌柜的目光落在沈星河手中把玩的一块木牌上。
他擦了擦满头汗水,但是擦不完,根本擦不完,一直在冒冷汗。
沈星河手里拿着个小小令牌,上面写着“斩”字,小小令牌游走在他的下巴之上。
他朝着下面的廖掌柜努努嘴。
“你好呀,廖掌柜,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呢。”
廖掌柜闻言,身形剧颤,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成句:“祖宗,我的活祖宗,我真的知错了……”
沈星河手中的“斩”字令牌仍在指间流转,他冷眼俯视廖掌柜:“那就给我一个饶你不死的理由。”
廖掌柜如履薄冰地伏于地面,颤抖的声音里满溢着惶恐。
“今夜,我便收拾细软,即刻滚出莫家村,保证今后再不现于您眼前,以免扰了您的视线。”
沈星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笑意,语调轻松:“哈,你听好了,我要说的可是……我不杀你的缘由。”
廖掌柜重重磕头,语气恳切:“小店内的家具,悉数归您所有。”
他一一列举:“一套雕工精细的黄花梨拔步床,一张红木大床,金丝楠木美人榻一张,紫檀罗汉床一张,花鸟八扇屏一套,还有两套精致的珐琅家具。
此外,还有些闲七杂八的东西,加在一起也值不少钱了!”
他顿了顿,继续禀报:“另有小学徒两名,那学徒打小就跟我左右,我手把手的传授他们手艺,他们早已熬过三年学徒期、两年效力期,挑梁出师自立门户不成问题。
是我黑心,是我无赖!我为了赚钱,一直压着不放他们离开。
如今,就把他们送给您就当是去您那边打个杂吧。”
他对着沈星河再磕俩响头,哀求道:“您就绕我一命吧。”
沈星河眼睛微垂,目光冷峻地审视着廖掌柜,“你好像挺有钱的,五千两,适才没打奔儿就给我拿了。
这会儿兴师动众的击鼓鸣冤,想必也不会空着手来见县令吧?”
廖掌柜猛力磕头,尴尬一笑,“哎呀,瞧小人这记性。”
他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高举过头顶,恭敬万分。
“这是小人多年积蓄,此乃全部身家!大人明鉴,小人不敢隐瞒半字。”
沈星河垂着眸子,冷眼望着廖掌柜,“嚯,不少钱呢。这么多钱拿来贿赂官员,这是想把我往死里弄呀!”
他话锋一转,略显玩味,“不过,你尚有一家老小要养,总不可能把自己全部身家性命都拿来贿赂县太爷吧?
你拖家带口的,恐怕也玩不起破釜沉舟那一套把。”
他停顿片刻,收腿坐正,双手撑在桌案上,目光锐利:“我断定你必定藏有更为珍贵的宝贝。”
廖掌柜闻言,如遭雷击,身躯僵硬,低头不语。
沈星河嘴角上扬,看似宽慰实则威胁,“不说也罢?无所谓,我体谅你,毕竟你也得养活一家老小嘛。
你和夫人廖陈氏有一女一儿,长女七岁名招娣,小儿子四岁名腾达,你老母亲七十有八,闺名王花儿。”
廖掌柜周身战栗。
这根本不是体谅,这是赤裸裸的恐吓,他全家老小多少岁,叫什么名字,对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对方黑白通吃,全家老小的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
“砰”地一声巨响,廖掌柜吓得浑身一震。
沈星河猛地拍案而起,怒斥道:“你给你儿子取名‘腾达’,给你闺女取个‘招娣’的破名字?我就看不惯你这种重男轻女的偏心眼王八蛋!
不说?行!我就把你儿子先嘎了,瞧瞧还能不能再招来个弟弟!我给你闺女改名叫‘无弟’,让她从此天下无敌!”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廖掌柜根本就听不明白!这说的是怎么解决铺子的问题么!为什么又突然跳转到了招弟这件事上!!!
如此毫无章法的乱拳,让他措手不及,无从应对。
廖掌柜慌忙应承:“小人回去就给闺女改名!您随我去趟铺子,我把压箱底的好货给您看,您过目方知。”
廖掌柜心中哀叹,自认今日出门大概没看黄历,他说的最多一句话便是:“求您放过我一条生路吧!”
沈星河挑眉,语气缓和,“可以,如果真是好货,我也不把你往绝路上逼,你这一摞银票,我也不要了,毕竟你还有妻儿老小要养活。
回去我拿了东西,你别忙着滚蛋,先站在你铺子门口,给来来往往的老百姓讲明白了,是你犯贱,无端捏造鬼怪之事污蔑我铺子清白!你要连续站三天,解释清楚后,再滚也不迟!!!!”
廖掌柜连连磕头,应声道:“是是是,小人明白!”
沈星河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奔向霁月木匠铺搬货。
谢清洲先一步去了霁月木匠铺,他站在房檐下,见沈星河来了,跟着一起进去。
沈星河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晃着膀子,冲着谢清洲挑眉示意。
他手指轻轻一点那金丝楠木的美人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嘿,这可是归我了!”
谢清洲则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对他这一举动不以为然。
沈星河又指向那套精致的雕花黄花梨拔步床,傲然宣称:“这也是我的!”
谢清洲依旧不以为意。
沈星河手臂在琳琅满目的家具间游走,豪气冲天地宣布:“这些,通通都是我的了!”
谢清洲对此仍旧无动于衷,甚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随后,廖掌柜神情恍惚的带着沈星河上了二楼。
途中,他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滚落。
稳住身形后,他径直走向一处货架,搬开杂物,用力推开架子背后的暗门。
暗门之后,一扇铁门显现,他打开铁门,从中抽出一个长形木箱。
廖掌柜费力解开锁,箱盖开启,一根人高长木赫然出现在眼前。
“咦~这是什么破烂木头!”沈星河瞥了一眼,眉头紧皱,满脸嫌弃。
廖掌柜听闻此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星河,这后生竟然有脸做木匠铺的东家?!
这种金贵的木头都不认识!
原来是个外行!妙啊,真是太妙了!
廖掌柜的把握时机,他忙堆起笑脸,极尽恭维,“您真乃独具慧眼,这确实只是普通木头,不值一提。里面另有好货,有金丝楠木呢,我把里面的金丝楠木取出来给您过目。”
谢清洲却在此刻蹲下身,目光紧紧锁定那块木头,仿佛被其深深吸引,无法自拔,“这是好东西!这个好!”
廖掌柜心里咯噔下。
谢清洲双眼发光,回头望着沈星河,“嫂子!这是柘木,这个好!”
廖掌柜才燃起的星火希冀,瞬间被无情踩灭。
“什么木?”沈星河没明白。
谢清洲解释道:“这是柘木,绝佳的枪柄材料,难得的好东西!”
廖掌柜生无可恋,面如死灰,内心绝望至极。
沈星河瞥了廖掌柜一眼,命令道:“别愣着!快去把你说的金丝楠木拿出来让我瞧瞧!。”
廖掌柜神情恍惚的去了里面。
沈星河凑近谢清洲,低声询问:“这玩意儿很值钱吗?”
谢清洲警惕地扫了一眼廖掌柜那边,将声音压得只有他和沈星河两人能听见。
“这种木材非常稀有,爹爹打了场胜仗,皇上曾赐给我家一块这样的木头,我亲眼见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爹爹用它打造枪杆,这种木材在民间几乎见不到,极其珍贵。”
沈星河万万没想到,平日里百无一用的谢老三,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他问谢清洲,“能值多少钱?”
谢清洲沉吟片刻,答道:“具体价格不好估算,但至少值万两银子,若是遇到识货之人,恐怕愿意出更高的价。”
廖掌柜将金丝楠木也抽取出来了,恍恍惚惚的打开箱子,请沈星河过目。
沈星河转向谢清洲,询问:“这金丝楠木你瞧着行吗?”
谢清洲走过去,蹲在箱子前,深深地嗅了嗅,淡淡的楠木香气缭绕鼻尖。
金丝楠木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儿时的回忆。
那是炎炎夏日,家里满堂金丝楠木的家具隔绝了暑热,屋外传来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娘亲坐在金丝楠木七屏围榻上,小小的他躺在娘亲柔软的怀抱里,听着娘亲哼唱着绵软悠长的歌谣,听着听着,他就在娘亲温柔的怀中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娘……”谢清洲泪水夺眶而出,他捂着脸,埋头抽泣,肩膀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