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by楚山咕

作者:楚山咕  录入:08-15

五十弦问:“所以商吹玉感染的瘟疫也是你的手笔?”
何子涵手指微顿:“……你怎么知道那是瘟疫?”
她紧跟着恍然大悟:“是穆青娥告诉你的吧,看来她果然残留了一轮测试的记忆数据。”
“我听不懂你的话,既然你也知道商吹玉是至关重要的主角,现在就赶紧让他康复啊!”面对何子涵一口一个“测试”“数据”似的废话,五十弦只觉得连自己的精神都濒临崩溃。
她松开抓着何子涵的双手,试图以理服人:“对你来说只是动动手指就可以的事吧?对这里的土著而言,你就像天道一样,所以你必须保护主角的,不是吗?”
何子涵却蓦然蹙眉,目光飘向窗外默默许久:“天道?……不,这个世界的天道,早就离它而去了。”
但她没有再给五十弦发飙的机会,而是收拾情绪,继续整理数据:
“直白一些解释,就是在穆青娥心目中,上一轮测试像是她的前世,她大概以为自己是什么重生者,正企图改写她的人生。但事实上,上一轮测试的成果非常好,所有角色都按部就班地完成了自己的剧情,那个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结局。”
五十弦紧咬牙关,脑中也不断闪现着那些零零碎碎有关剧情的片段。
长在“鸦”门,她接触的大多数同门都只是原著里轻描淡写的路人,五十弦非常清楚,他们的义务就是扮演好“反派”和“工具人”的角色,安安分分做好主角的垫脚石,在剧情之外,说不定还能有彩蛋一般惊喜的过程。
但那些在原著里从生到死都被写尽的角色呢?
——他们居然连敲开彩蛋的机会都不配有吗?
“像穆青娥那样的漏网之鱼不在少数,接下来我要把那个测试程序投放到所有重要角色的身上,把隐患排除干净。”何子涵道,“你发邮件说有重要事和我商量,就只是这件事吗?”
五十弦退了半步,手已不自觉地按向腰后刀柄。
【确定装备玄品武器·明月刀(一刻钟)?】
【兑换中……】
“你在做什么呢,玩家大人。”
何子涵的目光缓缓扫了过来,在她的操作面板上,弹出了智能判定系统的关闭提示。
随后她在某处人工选择上一点。
何子涵戴上眼镜,眼镜后的双目仿佛机械一般,闪烁起无机质的冷光。
五十弦的系统同时发出了冰冷的提示音:
【兑换失败!】
但这又像是另一场战事开始的号角,五十弦拔/出的刀,不是明月刀、也不是照雪刀,而是来自世界本身,一把泛着冷光、平平无奇,却毫不犹豫挥向了五十弦的单刀。
她的眼中映出何子涵的脸,而五十弦须臾之间绽出一抹明媚张扬的笑来:
“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穿越也好,重生也罢,这类元素会这么流行,不就是为了违抗天命吗?”
“——天不救人,人且自救。天要挡路,我就开路。”五十弦一刀砍向那张巨大的数据表,她观察许久,已经发现何子涵储存数据的载体正是那副眼镜。
她便笑得眼眉弯弯,一刀未成再横一刀:“现在是‘微茫’和‘五十弦’的斗争,如此而已。”
一刀劈下的瞬间,何子涵眼镜的中梁应声而断。
刀锋距离她的眉心只剩一毫,惊色褪去,何子涵的面上一片怒意。
属于何子涵的操作面板旋即消散,方才安装中的某个程序随之中止。
五十弦吹一声战胜似的口哨,眼带挑衅,歪了歪头:
“反正你也查过我的游戏履历,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喜欢用作弊器的。”
带领凤曲上山的小蛇通体碧青,头顶盘踞着一团小小的花纹。
凤曲不敢细看,毕竟它长得就一副剧毒的样子,此刻不急不缓在前引路,显得极具灵性,更加令人生畏。
小蛇带他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涉过一条浅溪,踩着小石登岸后,婉转清脆的笛声随风而来。
凤曲抬头一看,小野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见到他急忙跳下:“主人!”
凤曲本想撑起笑容,可心中还压着商吹玉的事,想起小野便是传闻中的“蛇妖”,神情又不免沉重了些,只是勉强点头。
上次被花游笑打岔,这次过来,他本来也是想找小野问问诅咒一事。
但凤曲直到现在才突然意识到,如果真是诅咒,他还不知要拿小野如何是好。
小野却看不出他复杂的心情,自顾自兴奋地拉起他的双手:“主人!跟我走!”
一边说着,小野便拽着他往深山走去,凤曲跟了几步,脚下却忽然一停:“小野,等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小野懵懵地回头:“嗯?”
“……你知不知道宣州城里的诅咒?”
“诅、咒……?”
“就是,人们都在说,有人在不正山里撞见蛇妖,然后就遭到了蛇妖的诅咒。而且他们所说的蛇妖,能召百蛇,能化人形……大概就是说的小野你。”
小野依然是那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我?”
不出所料,这孩子对诅咒毫不知情。
凤曲微微松一口气,可更强烈的遗憾涌上心头,这意味着他又失去了一条挽救商吹玉的线索。
但还没等凤曲想好下一步路,小野道:“我不是妖。他们,叫我,‘神子’,不是妖。”
凤曲微微点头,顺着话头笑问:“连你都只是‘神子’,那‘神’该多厉害啊?”
他本只是打趣而已,并没有太在意小野的话。
可小野表情一肃:“不要靠近‘神’。我送主人,远离,祂。主人不要去。”
“等等,小野你慢慢说……”
“主人!”小野却是情绪激动,抓住他的袖子拼命摇头,“别,朝都,不要。姐姐在,‘神’也在,可是、可是,不要去!”
情急中,小野挤出了几句异族话夹在恳求之间,凤曲面色骤变,猛地将小野从他袖子上撕下:
“你——你刚才,是说了扶桑话吗?”
小野整个人都在原地僵住,空落落的双手还保持着和凤曲拉扯的姿势,许久没能恢复。
他的脸上惨白一片,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凤曲定了定神,又问:“我师父……且去岛岛主的蛊,你知道那个吗?”
他终于醒悟过来,小野口中的“神”是什么。
那是扶桑王族——对外世称“神族”一脉的有栖川神宫。
被高/祖皇帝尽数驱逐的西南蛊人,也曾逃奔扶桑。而有栖川神宫不顾大虞的警告,竟然收留了那支祸患,此后两代皇帝挥师渡洋,花费数十年才逼扶桑诛杀蛊人后代,向大虞俯首称臣。
倾如故和商瑶曾作为高/祖皇帝的左膀右臂,自然都对蛊人深恶痛绝。
盖因为此,且去岛和凤仪山庄即使流落海上,也对蛊人恨之入骨、唾弃之至。即使大虞接受了扶桑的和谈,至少且去岛内部仍然不曾原谅蛊人和扶桑。
小野虽然迟钝,却也没有错过凤曲眼中的惊色。
凤曲自认不愿牵扯无辜之人,所以当穆青娥提及“暮钟湖案”,他不确定慕家是不是参与了蛊人炼制,因此不会迁怒穆青娥。
但如果是有栖川神宫——
“我没参与。”小野轻声解释,“……但是,是姐姐的,决定。”
凤曲倏然瞪大了眼:“姐姐?你说我师父的蛊,是你姐姐的手笔?!”
小野被他骤然变得疾言厉色的态度一慑,苍白着脸连连后退。
但不知是不擅长说谎,还是不忍欺骗凤曲,小野嘴唇哆嗦许久,见凤曲颤手压着剑柄,仍在向他步步紧逼,小野终于咬牙再道:“因为、因为姐姐,姐姐要主人。他们要找主人。”
“………”
凤曲豁然拔/出剑来,寒声质问:“那宣州的‘诅咒’呢?你说你没有诅咒,那是不是你们下了什么蛊?还有,你说你叫小野,你的全名、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小野双脚一软,险些被地上的枯枝绊倒。
他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我不用,我不用的。主人,我带你走,姐姐找不到,我保护你。”
可凤曲的剑蓦然逼近,虽还留有半尺距离,却像是已经一剑劈开小野的头颅一样,他顿时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下去。
“我叫……有栖川野。”他仅有的一只眼睛涌出大颗眼泪,很快爬满了半张脸,“姐姐派我来,抓主人回去。”
有栖川野一抽鼻子,通体雪白的细蛇从他领口钻出。
他的眼中满是泪水,注视凤曲的目光却渐渐坚定起来:“但是,我要,忤逆‘神’。”
“我明白了。”凤曲道,“你们是为了引我出岛才给我师父下蛊。那么,你们找我又是什么目的,为什么非我不可,你又为什么不按照他们的命令行事呢?”
话音刚落,有栖川野却暴跳而起,颈上白蛇如一条雪练急刺。
殷红的蛇信犹如溅血,凤曲瞳孔微缩,急忙让步避开。
有栖川野不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犹如中魇一般,任由泪痕斑驳,手却将长笛一抖,亮出那把尖长锋利的剑来。
“我要,送主人,离开。”他说,“绝不让他们,找到你。”
白剑与白蛇齐发,封住左右两条去路,凤曲矮身闪避,纵身跃上树梢。
可不等他缓口气,树荫中俶尔钻出一条面目狰狞的花蛇,凤曲大骇之下只得回归地面,再次左挡右避同有栖川野周旋。
上次有栖川野的剑没有指他,这次,凤曲直面了那把利剑,才越发感受到这股凝练的剑意。
有栖川野对他并无杀气,可手下毫不留情,像是打定主意要将他重创后强行带离。
凤曲很快便落了下风,左支右绌防不胜防,偏偏颅内阿珉尚无动静,他又拉不下脸开口请他出马,只能咬牙强撑,赌有栖川野总不至于一剑将他刺死。
剑光将他青衫乌发都削落几缕,凤曲躲得狼狈不堪,还听见四面八方沙沙的动静和嘶嘶的蛇鸣。
心下一横,凤曲终于握紧了剑柄,横剑挡下一次,咬牙直视有栖川野的脸。
“醉欲眠”,他也是学过的。
且去岛大师兄,可不只是阿珉而已。
他将手腕一沉,剑锋当空一划,撩开白蛇的偷袭便向有栖川野的面门直扑而去。
有栖川野的笛子剑虽然锋利,但相较更短,咫尺之间,当然是凤曲的武器更胜一筹。两剑纠缠不休,星火激溅,都没有丝毫留手。
有栖川野是下了决心,凤曲是见识了他的水平,不敢不倾尽全力。
两人俱是全力以赴,剑网烁烁,锐声不绝。稍有疏忽,都要见血。
近百回合都要消磨过去,周围聚起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蛇群。
凤曲余光扫过一眼,只觉心肺俱寒。
他连有栖川野的剑都快无力招架,而有栖川野的厉害之处,远不止剑而已。
这个少年有剑有笛,有蛇有蛊,他空空两手,只靠一把剑苦苦支撑,至多再过数十回合,必然会被有栖川野刺晕过去,之后下场不得而知。
却是绝望之时,凤曲又瞟见了有栖川野剑上褪色的剑穗。
剑穗本身该是青色,根处却连着一段描金,曲曲折折,隐隐约约,是一条细蛇绕竹的绘画。
无论剑穗还是描金,都已经趋近灰白,足看出主人对它们无比珍视,爱不释手。
凤曲无法将一个对他并无杀意的少年置之死地,也无法接受浑浑噩噩被有栖川野自行处置。
心念微动,他的视线便锁在了那条剑穗之上。
下一剑,弃了那条飞掠向他的白蛇,剑尖平递而出,一剑削落了那串剑穗。
——他赌对了。
有栖川野的喉咙里乍然挤出模糊的哀鸣,他的手也跟着一抖,丢开笛剑,急急忙忙抓向那条飘落的剑穗。
就在掌心堪堪接触到剑穗的刹那,凤曲却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来不及收剑,剑尖当即刮破了有栖川野左臂的衣衫和皮肤,鲜血如注涌了出来。
“小野!”凤曲惊呼一声,也急忙将剑归鞘,却不曾注意到有栖川野捧着剑穗浑身颤抖的异样。
而随着他心境的惊悸,周围蛇群竟也隐隐躁动起来。
凤曲从衣摆处撕下布条:“别看那条剑穗了,快止血啊!”
有栖川野恍若未闻,死死将剑穗贴在胸前,既不理会凤曲,也不理会哗哗流血的剑伤。
凤曲只能强行把他胳膊掰动:“听话,别躲!”
变故就在眨眼之间发生,无数的蛇忽然聚集起来,无论长短大小,视线一同凝在了凤曲身上。
凤曲未觉不对,捡起有栖川野的笛子剑正想奉还,却感到腰间一股巨力拉扯,一条静观许久的蟒蛇卷住他的腰肢,直往深林一扯!
凤曲惊叫一声,却看见有栖川野同样错愕的目光:“主人——”
一道黑影从林间窜出,铃音急抖,和有栖川野缠在一处:“混账,还不赶紧叫蛇停下来!”
有栖川野往腰间一摸,才想起笛子还在凤曲手中,而他伤处涌溅的鲜血正被群蛇贪婪地舔食,那条卷挟凤曲而去的蟒蛇,此刻根本不听他的命令。
更为恐怖的是,不仅是那条巨蟒,包括其余如浪一般卷向二人的斑斓的蛇,也都一同失了控制。
有栖川野一手搡开花游笑,试图去追凤曲,可花游笑穷追不舍地缠了上来:“你还想对凤曲做什么?亏他还求我不能杀你,依我看,就该立刻处死你这畜生,省得宣州和我们继续遭殃!”
有栖川野心急如焚,可笛剑都不在手,蛇群不听号令,他恨极了这个三番两次坏他计划的家伙,眼睛红了一片,有栖川野弯腰将花游笑拉他的胳膊一抓,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下去。
谁料此刻被花游笑指使过去救人的尸群正和蟒蛇缠斗,不相上下之时,花游笑痛得分神,众尸随之一滞,立即被蛇尾通通扫开。
凤曲只感到胃里翻涌不休,绝望漫上心头。
招尸招蛇招小人,吾命休矣。
花游笑的怒喝声犹在耳畔,却渐渐远去,凤曲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来海内快两个月,不是死在考试,不是死在赛场,不是死在某人的算计,居然是死在蟒蛇的肚子里。但愿他练剑多年,一身的肌肉和茧子,不至于坏了蛇兄的牙和肠胃。
阿珉,已经气到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的程度了吗?
那你厉害,我服气你了。
人死之前据说该有一次走马灯,凤曲却只感到好气好笑,再有一点对师父和商吹玉安危的惦记。
好在他要比所有人都先行一步,可以先去泉下等着其他人了。
忽然之间,凤曲却感到蛇尾一松,将他拖进一个深长巨大的洞穴。
不等凤曲反应过来,便在黑暗之中撞见无数双阴森森的瞳孔。或圆或竖,它们都直勾勾注视着他,紧跟着便向他的身体漫爬而来,无论是身下耸动的蛇潮,还是身上犹如轻抚的爬行,都让凤曲浑身发麻,呼吸随之一窒。
蛇尾彻底松开,洞穴却向下蜿蜒。
凤曲身体一轻,只感到冷风呼啸,他穿过了所有觊觎的蛇群,笔直地向下堕去。
佛殿当中,五十弦已是热汗淋漓,浑身都挂了彩。
和她相持的微茫虽然好上不少,但一不能杀死五十弦,二无法摆脱五十弦,被她缠得死紧,也不能拔斧,空手和五十弦招架半天,也有几分力竭。
远方的不正山上忽然群鸟惊飞,微茫眼神微暗,一手别开五十弦再次攻来的刀,挪到窗边推窗一看。
那副残缺的眼镜早就被她收进怀中,此刻见势不对,微茫沉声叫停:“别动。”
五十弦才不理她,又是一刀挥来。
微茫——何子涵只得将单片眼镜勉强挂上鼻梁,怒气冲冲对她一瞪:“不正山出事了!我现在没工夫和你打闹!”
她的主控系统被五十弦挑断,不仅中止了测试程序的投放,还不知有没有引起别的祸端。
五十弦这才收刀,眯起眼睛凑过来一齐张望:“哟,是吗?出什么事了?”
何子涵忍了又忍,开口道:“都说这是游戏,现在只是剧情测试阶段,但在每个地图边缘都有提前准备传送点。”
“噢噢,切地图的那种?怎么了?”
“但传送机制还很粗糙,我没打算在这次测试里启用。”
“那又如何?”
“……”何子涵说,“你弄坏了我的眼镜,传送点被默认开启,刚才有人触发了。”
五十弦:“……”
五十弦:“很粗糙,会有什么后果呢?”
何子涵道:“……所以说没测试过。”
阿珉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极度的疲惫:
「刚才有一股奇怪的意识在巡视我们,所以我没有开口。现在怎么回事?」
坠落中,凤曲安详地回答:“没什么事,就是快升天了。”
「……」
「………」
阿珉:「我服你了。」

预料之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凤曲想象里四分五裂的惨死也没有发生。
他和阿珉在漫长到连吵架都失去耐心的坠落里,共同察觉到处境的异样。蛇和黑暗在不知不觉中都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闭上眼也能感觉到的温融的暖意。
渐渐地,连失重感也不知何时消失,凤曲紧闭双眼,却感受到如日光一般奇异的温暖,笼罩了他的全身,好像躺在一块被晒暖的青石地上,耳边还缓缓传来嘈杂的人声。
“阿珉,原来阴曹地府也有春天啊。”
「……」
阿珉还没有答复,倒是喧闹的对话声渐渐近了:“这年轻人干嘛躺地上?是昏了还是睡着了?”
另一人道:“哎哟,看这身上脏得……不会是叫花子吧?”
“长得倒是很俊。”
“说不定是勾搭哪家小姐,被护院打出来,躺地上耍泼赖呢。”
凤曲:“……”
凤曲:“阿珉,他们不会在说我吧?”
阿珉答:「你睁眼。」
凤曲心下委屈,又自觉理亏,而且着实好奇这“阴曹地府”是个什么模样,于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终于深吸一口气,试探着眯开一只眼。
这一眯,就正对上一张正从高往低打量他的脸庞,那是一位留着长长胡须的老者。
见他睁眼,老者吓得后退几步:“活的?!”
凤曲也吓得睁了一双眼:“活的?!”
阿珉多半是嫌他太过丢人,沉默着不予理会。
凤曲才注意到,除了老者,周围还有十来个人都面带惊奇地看他。
他们带着些口音,但已很接近官话,发现凤曲转醒,便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一个面善的妇人上前半步,主动招呼:“看打扮,是来明城游历的少侠么?你是哪门哪派,怎么孤单一人躺街上呢?”
凤曲臊得面红耳赤,忙不迭从地上爬起:“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
他左右张望,却没看到什么熟悉的标志性建筑。
还是先前被他吓得不轻的老者摸着胡须道:“蠢小子,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这里是明城。”
“明、明城?”凤曲大惊,“我没死吗?这里不是地府吗?”
老者重重一哼,胡须直抖:“看来你是昨晚宿醉,还没睡醒呐!”
人们善意地笑成一片,妇人掩面笑说:“这儿是明城令和县,你从哪里来呀?”
凤曲懵懵地想了一阵:“我从不正山过来?”
“不正山?那一块儿在宣州和明城之间,你是去那儿游猎的吗?”
“我去……抓蛇妖?”
一群人嗡嗡议论一会儿,那妇人果然热心,把他拉到路边:“蛇妖?宣州什么时候闹蛇妖了?你是不是被什么说书先生糊弄了?”
老者道:“就是个没睡醒的伢子,你理他作甚!”
凤曲连忙解释:“是‘摇光’大人叫我们去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到明城来,按理说他们是不放行的。”
然而下一刻,更加让他无法理解的事出现了。
当“摇光”二字出口,人们的表情变得更为茫然。
老者捋着胡须,上下扫视着他:“编谎都编不圆,宣州‘摇光’已经空悬五年之久,是谁冒充‘摇光’哄你骗你?连这都不清楚,难道你是第一次下山的小屁孩吗?”
凤曲骇然一惊——空悬五年,“摇光”就是“摇光”,整个大虞都知道宣州“摇光”的威名,怎么可能在明城还有人不知道“摇光”?
阿珉出言点拨:「问问年号。」
凤曲忙问:“那个,请问如今的年号是……?”
路人面面相觑,妇人好心道:“正是明德年间,三十一年。”
明德三十一年?!
饶是凤曲这样不问世事的海外人也知道,这是先帝在位的年号,距离新帝登基还有足足九年。
难怪他们不知道“摇光”,现任“摇光”是在新帝登基祭祖之后才上位。
此时的他,本该也才六岁而已。
但凤曲低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和此前无异。
若非所有人都一本正经,毫无戏色,凤曲都怀疑自己是被人捉弄。
“怎么会是明德年呢……”凤曲喃喃说着,正举头不知去处,却听见街尾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有人高声喊着“走水了”,立即引开了所有围观凤曲的路人。
人们都向街尾的方向看去,只见浓烈的黑烟冲天而起,几乎弥布了一角天空。
凤曲心下一震,身边妇人锁起双眉,忧心忡忡:“这么严重,还能留下活口吗?”
“哎呀,坏了啊,好多人都住西坊,这一出事可怎么办呐!”
凤曲想也不想,拔腿就朝那个方向奔去。
且不论此地是迷阵还是噩梦,总不能见死不救。
阿珉静静地没有阻拦,凤曲知道,他也默许了自己的决定。
一路赶过去,途中免不得和逃奔出来的居民偶遇。
有人拉他一把,劝他抓紧逃跑,也有人咬着牙兜头一盆冷水,比凤曲还先一步扎进火里。
凤曲脚下生风,跑得比常人快上数倍,越跑越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是光溜溜一条人,除了衣物,连剑也不在身上。
不过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些了,凤曲看着那一烧便连上一排房屋的火势,四周哭嚎不绝、惊呼不断,拥挤的人群里高声呼喊亲人友朋的也不在少数。
县衙的火政官倒是到场了,可惜西坊素日都是穷人拥堵的角落,从其他城池混入的黑户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一座小小瘪瘪的宅子里,登记在册的是一家六口,可从里救人,竟如掏蚁窝似的,一股脑涌出十几个伤患,个个还都叫嚷着“里边还有”。
火政官一个脑袋两个大,看着烧了一排的大火,浓烟挡住了视线,所有人都在往外跑。
在他喘着气命令部下抓紧救火的时候,余光一扫,竟瞥见一个玄青的小影逆着人潮往火海里冲。火政官看得愣了,叫来副官:“我们有人轮值还来救火?”
推书 20234-08-15 :男主怀了我的崽by》:[穿越重生] 《男主怀了我的崽》作者:顾西子【完结】晋江VIP2024-8-13完结总书评数:30842当前被收藏数:49022营养液数:61856文章积分:725,172,608文案:每篇小说里,都有一些因为作者的剧情发展,被迫成为炮灰的人物。顺应国家生育政策的号召,好孕系统应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