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严鸣脸皮再厚,此时也生出些不好意思来,哪里好叫他们这样劳累,何况若是说给银钱,终究像是在侮辱良善,可若是不给,又总觉得不妥。
萧寒锦见他们两个纠结,就知道想多了,农户家时常互相帮忙,且好处私下再给就是了,也不一定非要给银钱不是?
他和带着江以宁先上了刘建的船,到底还有和刘大夫的情谊在,不至于过分生疏,而万有福性子稍微开朗些,带他们两个最好了。
见他先上了,另外两个也就直接跨步上去了。
农家小船不如商船稳当,蒋亦疏和严鸣端坐在小船舱里,跟随着船动动来动去,时不时和万有福说上几句话,没一会竟生出点难受来。
“二寒,我们是不是要掉水里了?”小瞎子揪着他衣裳,缓慢眨动着眼皮,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萧寒锦偏头盯着他看了半晌,对刘建道:“大建哥,麻烦您赶紧送我们回岸上,他可能是有点晕船。”
刘建一听二话不说就朝岸边发力,萧寒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稳稳搂着,他抬头去看另一只船时,就见他们也朝岸边来了。
萧寒锦没忍住扬起唇角,八成也是坐不惯农家小船。
果然,一上岸,那两个就扶着树开始干呕,头晕目眩的难受,总觉得脚下还踩着水,晃晃悠悠地像是随时都能一脚跌进水里。
“可还好?”萧寒锦柔声询问。
严鸣当即呕了两声:“还好还好,可真是怪了,我俩也不是旱鸭子,萧弟你说怎么就——”
他一转头就见萧弟正扶着夫郎亲亲柔柔地关心着,方才那轻声柔语哪里是对他们两个的!
小瞎子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头晕的厉害,贴着萧寒锦不说话,后者立刻蹲在地上,示意他上来。
“背你回去,来。”
小瞎子慢吞吞爬到他背上,双手紧紧环着他脖子,脸颊还十分亲昵地在他侧脸上贴了贴,萧寒锦知道这是示弱的意思,也是要他怜惜。
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能将他的心揪起,他扭头看向那两人:“两位兄长我先走,你们慢慢跟来吧。”
“不是……二弟!二弟你——”蒋亦疏一脸菜色,任凭他喊叫,只能看到男人“坚如磐石”的背影。
严鸣撑着双腿看他:“……你背我吧?”
蒋亦疏冷笑:“怎么,想让我把这事也刻你墓碑上?”
刘建和万有福对视一眼,生怕这两位爷吵起来,赶紧一人搀扶一个,给领回萧家了。
萧寒锦忙上前搭手把他俩扶椅子上,石桌上早已摆放好了新做的饮品,他温声道:“用酸果熬的果浆,酸酸甜甜,能止晕眩恶心。”
“弟夫郎呢?”严鸣问。
“回屋休息了。”萧寒锦答。
话落,瞬间引得石桌前的两位兄长不快。
严鸣呵笑:“怎么不等我俩死外面呢?”
萧寒锦忍俊不禁:“下回下回。”
第100章 卷饼
这时天气凉, 铺子里的串儿很快就卖完,不到傍晚萧永福一行人就回来了,萧寒锦带着小瞎子在厨房忙碌着, 一顿饭的功夫外面就渐渐黑了。
院子内点着灯笼, 抓蛇的事到底还是没能逃过。
萧寒锦原以为只有他们去,却不想片刻功夫,院子内就聚集了不少村里的壮年汉子们,各个装备整齐,可见都是要去抓蛇的。
他想想也是, 依然入秋,天气渐冷, 这时候总有蛇和其他动物往外跑,都想着在入冬前找到更多的食物贮藏, 好顺利度过严冬。
村里人也是想趁此机会多抓些蛇或者其他猎物拿去卖, 说起来,萧寒锦好似还没有见过村里的猎户,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这些, 穿戴整齐,手里拿着木棍, 一行人便朝后山去了。
抓蛇是辛苦活,也确实吓人。
山里常有蛇, 若是普通的土蛇还好,如果碰到有毒的, 那才是真的致命。
好在常年住乡下的村里人都是有些本事的,沿着湿润阴潮的小路翻找着, 江以宁耳朵里全都是木棍戳弄地面,翻弄泥土石头的声音。
渐渐地, 人群分散开,他们就是来凑热闹的,自然紧紧跟着萧永福,有个风吹草动就往他身后躲,倒是没闹出动静影响其他人抓蛇。
片刻后,一声惊呼吸引所有人注意。
“有盛可以啊!抓蛇那一下真是厉害,出手神速!”
“这条瞧着是小蛇,附近应是有洞的,你们都小心点。”
“有福,你这做哥哥的可得紧着点,别啥也比不过弟弟!”
万有盛原本听着别人夸他还挺高兴的,可莫名其妙扯他大哥做什么,他当即扬声道:“你比不过自己弟弟还有脸说别人,说话小心点,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萧寒锦平时就知道万有盛娇纵,只是在铺子里做活的时候不显,没想到怼起人来还怪好听的。
他们那头抓到一条,萧永福也不想空手回去,找起来便更认真了,直带着他们走到了一片水田附近,这里之前种的莲藕,已经全都刨了,就剩片水泥田。
两两互相搀扶着,举着火把,走起路来小心翼翼,怕摔着,也怕惊着蛇。
突然,小瞎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腕划过,并且缠了上去,他立刻停下脚步。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僵在原地,虽说对蛇没有很怕,但现下看不清是什么蛇,万一是毒蛇,咬他一口死掉怎么办?
萧寒锦几乎是瞬间就起了一身冷汗,他忙小声叫住萧永福:“大哥!这里!”
萧永福快速又小心的走过来,对蛇来说,夜间是最方便游走的,他举着火把靠近看了一眼,松了口气:“是土蛇,无毒。”
幸好出发前,为了防止蛇从裤管和袖管钻进去,一早就绑紧了口子,那褐色的小蛇也不粗长,贴着江以宁的脚踝缠绕了几圈便趴着不动了。
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那蛇再咬他一口。
萧永福屏住呼吸,借着火光一把就掐住了蛇的七寸,捏着它的脑袋,塞进了腰间了竹篓里。
小瞎子瞬间双腿酸软,却是被萧寒锦紧紧捞着,半分都没往下滑。
“没事吧?”蒋亦疏和严鸣这才赶紧凑过来,“咱们也算开张了,还是沾了弟夫郎的光。”
“没事,没有咬到。”小瞎子傻笑着应声。
严鸣提议:“快看看咱们的第一条蛇!之后情况如何可都看它了。”
萧永福默默打开竹篓给他们看了一眼,借着火光,只能瞧见那灰褐色的纹理,是最常见不过的蛇了。
害怕过去就剩用不完的力气,他们像是不再害怕一样,开始扒拉石头,拨弄草丛,还真又瞧见了几条略有些粗长的蛇,几人配合下顺利放进竹篓里。
每人的竹篓中都有一条,连最怕蛇的萧寒锦,没没反驳他们硬要塞进来一条。
仅抓几条蛇的功夫就已经月上枝头了,透过光影,萧永福叫住了还干劲满满要往前冲的两位少爷,他沉声道:“该回去了,太晚了。”
“这么快?”少爷们嘴上这么说,却也没犹豫往回走,在不熟悉的地方,自然得听专业人说的话。
一回去,几人就准备将蛇倒出来,萧寒锦忍着害怕和恶心,看萧永福将蛇一条条的放进同一个最大的篓里,不用看都知道,那些蛇一遇见就立刻团着缠着……
一共抓了七条蛇,蒋亦疏和严鸣就是来玩的,这东西他们不缺也不要,小瞎子要留两条给萧寒锦泡酒,剩余的五条就被萧永福拿到镇上卖掉了。
蛇浑身都是宝,尤其是秋季的蛇,都吃饱饱准备冬眠的,各个都很肥,不出意料地卖了好价钱。
银子萧永福没藏着,按照二弟说的买了些肉回去,以及做菜用的香料,连之前打的石板锅也一同拿回去了。
萧寒锦带着他们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石板烤肉,他倒是有心想将这营生也做起来,只是石板不如铁锅好烧热,到时候肯定要费更多的力气和碳火,在镇上怕是开不起来的。
不过,将小铺子开稳当也不错,他倒是有心想去府城,如今赚的银子还不够,暂且再等等吧,再着急也得等他们江以宁眼睛好了再说。
在村里住了几日,期间总会听到中院说些难听的话,萧寒锦不稀得搭理他们,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何况说起来是两位有年岁的长辈,总不至于还要因为他们的碎嘴子生气。
再者,萧寒锦早就从刘大夫那里听说点事情,他们就是爱说,也碎嘴不了多久了。
走时连带着推车一起带走了。
推车的生意,萧寒锦是有心要好好做的,别看摊子小,做起来能赚大钱的。
只是对于这生意让谁去做,就有些拿不准了。
阿瑞立刻举手:“不如我去,我平时在咱们这就是招呼客人居多,那些细致活都让阿祥做了,我喜欢和别人说话。”
这倒是真的,“奇异宝斋”内其他人都没有阿瑞这么活泼,而且让他去还能时刻关注着其他摊贩的情况。
阿祥话少,平时做事更稳妥,让他在铺子里确实更合适。
萧寒锦点头:“那就阿瑞去,这只是早食,卖得慢些可能晌午回,你下午就帮阿祥多做些事。”
阿瑞立刻点头:“好!”
趁着休息间隙,萧寒锦就将卷饼的法子教给阿瑞了,这东西好做,若是觉得稀就加面,觉得稠就加水,再搅上鸡蛋和碎菜叶就行。
能往里面卷的东西就更多了,先是弄了些煮好的蔬菜,过水放进小篮子里,还准备了些鸡蛋,若是有想加的就能直接煎。
调料也是提前弄好,再加上现在天气冷了不易坏,酱料本身也是易存放的东西,弄好这些,阿瑞就在一日清晨去书院门前卖了。
按照东家教的,先做好两个放着,若是有急着吃的也方便,别的不说,开火一做,味道就出去了。
别的摊子看到他来都盯得紧紧的,生怕他的生意会压过他们的摊子,却不知,摊子都摆到这了,可不是要比高低的,而是明抢。
穿着青白衣衫的书生们趁着未上学的间隙匆匆来这里买,先前那些早就吃腻味了,有眼尖的瞧见新铺子,立刻就过来排队了。
“这饼子是怎么卖的?”
“这是卷饼,十七文一套,面糊摊出老大一张,上面这些菜都能卷里头,还能煎鸡蛋和肉!”阿瑞说着给他看,“这都是自家吃的面,里面还搅着鸡蛋和蔬菜叶,鸡蛋也是挑着个头大的买,这是鸡肉,厚厚一片切成碎,用火一煎都冒油花儿!那叫一个香!”
书生本就是空腹来的,听他这番解释,再加上时不时往鼻子里窜的香味,肚子都快咕咕叫了。
“倒是不便宜,给我来两套!”
“我要一套!那料给我多放些!”
阿瑞一边应着一边做,可不就是说书生是最有钱的,只要是在书院的花销,要多少都不觉得多,再加上镇上读书的多是有钱人,可不是要使劲买新鲜了?
“我瞧你眼熟,你是‘奇异宝斋’的吧?”一书生拿着卷饼突然问道。
“‘奇异宝斋’不是开锅子那家吗?我就去过一次,后来每次休息去时人都很多,我便没再等过,实在可惜。”
“是,还是我们东家说书院这边的小郎君们可能会喜欢,就特意做了推车让我来叫卖呢!”阿瑞大大方方的承认,还不忘说好听的话哄着他们。
书生们一听这些,叫买声更多了。
阿瑞美滋滋地给他们摊饼子卷肉蔬,分明是秋日的清晨,却热出了一身汗来。
本就是赚他们的银子,书院一上课便再没有书生来买了。
也是卖得差不多,阿瑞就收拾推车回去了,抬头挺胸的,全然没将身后那些嫉妒的眼神放在眼里。
这可都是他们东家的功劳!
“东家!”
阿瑞一进后院就喊人,小夏和江以宁立刻去迎他,小夏忙问:“怎么样怎么样?都卖掉了吗?”
阿瑞摇头:“没有,没有都卖掉——”
“怎么能呢?二寒明明做的很好吃,怎么会没有卖掉呢?”江以宁急得眉毛都皱起来了,“那么那么好吃的东西!”
“正君正君,是没有卖完,因为那些书生都上学去了,小的想着若是等,得等到晌午他们放学,不能白耽误功夫,就赶紧回来了!”阿瑞赶紧解释,不好在那白耽误功夫的。
江以宁瞬间扬起笑:“我就说呢,明明很好吃。”
阿瑞笑:“所得都在推车的抽屉内,小的现在就去前院做事了。”
萧寒锦从厨房出来,他轻啧一声:“江以宁,今日想喝西北风是不是?还不快来帮忙!”
“来了来了!”江以宁转身朝他走去,如今能略微瞧见些,不至于再被绊倒了,他三两步扑进萧寒锦怀里,轻声道,“我刚刚偷偷看了,好多铜板啊!”
“都给你留着。”萧寒锦也学着他的样子,气声说着。
吃过饭,两人在屋内清算着卖卷饼所赚的铜板,竟是赚了五百多文,虽说听着不多,但仔细算算赚了不少。
且今日开张开的突然,并没有多少书生知晓,想来明日生意会很好,那些书生们定会与自己的同窗分享,或是得意的显摆,都是在为他做宣传。
“真好听!”江以宁摸索着捧起一捧,听着那个声响都觉得心情愉悦。
“都给你收起来,藏进柜子里。”萧寒锦说。
江以宁疑惑:“生小铜板吗?”
江以宁还未睁眼便伸手去摸身侧, 已然一片冰凉不说,隐约能察觉到屋内都变冷了很多,他拢着被子坐起来, 摸到了旁边叠好的衣裳。
已经该穿带毛领子的衣裳了吗?
“小夏?”
“正君, 可是要起床?”小夏端着水盆进来,清丽的脸上带着笑,“主子让奴婢告诉您,他去购碳了,今日便要将火墙火炕炭盆都烧上, 不叫您冻着呢!”
江以宁往被子里躲了躲,将唇边的笑意遮掩起来, 即便如此,眼底的笑意依旧明显。
小夏见他高兴, 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主家这样恩爱,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日子也能过的安稳。
江以宁穿好鞋袜下地,小夏立刻端着水盆让他擦洗, 他将萧寒锦拿出来的衣裳穿上,身子瞬间就不觉得冷了。
他推门出去, 冷风时不时往脸上刮,还想透过衣裳往皮肉里钻, 他忍不住瑟缩一下,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还不等他抬脚下台阶, 后院的门便被打开了,萧寒锦带着几个体健的工人进来了, 离得太远,江以宁看不到, 还是小夏跟他说是送碳的来了。
“怎么出来了?”萧寒锦扬声询问,又转身看向那几位工人,“放到里面的棚子就好,可否帮忙烧起来?我另外多给些辛苦钱。”
几位工人连连答应,凡是有点钱能拿,他们都愿意做的。
萧寒锦快步走到小瞎子面前,拢住他的手摸了摸,不由得蹙起眉:“在这站多久了?是我不好,去年这时候早就烧火墙了,这阵子一直忙着生意上的事,竟是把这事给忘了。”
“我身体很好,特别特别抗冻,一床被子都能过冬的。”小瞎子弯起眉眼笑应着,全然没有方才的娇气。
“现在日子好过,我自然不能叫你再过那种生活。”萧寒锦捏捏他脸颊,想到先前小瞎子住山坡时那里的东西,他眸色渐渐暗沉,潮得能滴水的被褥,他们江以宁生生盖了六七年。
小瞎子听不出他话里的心疼,却知道他略有些不高兴,他也学着对方的举动捏捏他脸蛋,似是轻哄他。
片刻后,工人们将碳放好,火炕火墙也都烧了起来,临近年底,知晓他们赚钱不易,萧寒锦也没吝啬,给了工费不说,还特意给了些赏钱。
工人们感恩戴德地离开,萧寒锦牵着他进去,许是心理作怪,分明还没彻底烧起来,就已经感觉到暖意了。
先前彭家的香料铺子也已经得了货源,和香料商已经洽谈好,几人商量一番,将那铺子改头换面,重新开了起来。
原先彭家香料铺子的地方,全都变成了“奇味堡”,不知内情的只当县城又开了新的香料铺,而知道内情的孔家和魏家,几乎牙齿都快咬碎了。
可如今,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好香啊!”江以宁在香炉前闻来闻去,随后指着一个香炉说道,“我以后拿这个给你熏衣裳,这个最好闻了,还有一股草药香。”
萧寒锦自是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由着他作怪似的捧起一捧飘出来的烟香,然后像模像样地丢在自己身上,见他笑的开心,萧寒锦也高兴。
屋内封闭,香炉里的香迟迟散不出去,渐渐就有些呛人了,萧寒锦便只将他最喜欢的留下,其余的都灭掉了。
这里的年味很浓,分明还不到十二月,县城就已经热闹起来,卖对子的早早就摆摊,街道上挎篮子背竹篓的也更多了,都是要买年货回去。
一如往常,萧寒锦只吩咐他们买了漂亮红纸,对子是能自己写的,挑些有祝福意味的诗句就好,其余的都是不着急买的。
他将煮好的奶茶摆在桌上,扬声喊道:“江以宁!”
“我在呢!”
屋外响起清朗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进了屋内,许是骤然被热气腾眼,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挪步到萧寒锦面前。
“这就是奶茶吗?”小瞎子捧起一杯细细嗅着,“好香,我要喝了?”
萧寒锦笑着抬手示意:“喝吧,里面还搓了些珍珠圆子,很有嚼劲。”
江以宁闻言立刻拿勺子去舀,恨不得把嘴巴都塞满,嚼的满口喷香,他将口里的东西咽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方才忘记告诉你,外面下雪啦!”
萧寒锦视线始终在他身上,雪不雪的于他而言只是时间季节的更替罢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所看重的,只有眼前这个塞满嘴珍珠的蠢蛋。
“主子,蒋东家来了。”
“请进来!”
蒋亦疏大步跨进来,屋内的热浪扑在他脸上,还带着一股馋人的香,若是平时他定然要好好戏弄一番的,只是此时他实在没有心情。
萧寒锦偏头看向来人,瞧见他神色时,眼神一凛:“兄长出何事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我得回府城过年,今岁要早回去些,少不了又要被嘟囔婚事,想起便觉得厌烦的很,今岁铺子的账要麻烦你盯着些,我让他们尽早清算,年前便将分红给你。”蒋亦疏絮叨说着。
言罢,他眉宇间带上惆怅,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
“去岁回去,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大好,我虽非嫡长子,但也担了个嫡子,他盼着我成婚生子,今岁不知要如何拒绝了。”蒋亦疏苦笑,“可我如今,又如何能耽误好人家的姑娘?”
萧寒锦抿唇,真说起来蒋亦疏才情样貌家世样样出众,人品亦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他和那位心悦的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倒不是他思想顽固,只是这样,确实不适宜再和其他姑娘小哥儿成婚的。
他心里也是很清楚这一点,分明拒绝不了,却也无法和其他人在一起,应该是十分痛苦的。
萧寒锦皱眉:“可你与他的事,为何没有说清楚?”
蒋亦疏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偏头问他:“自然是因为,逃跑的那人并非是我,我醒来时他早就不见踪影了。”
萧寒锦彻底愣住,那时蒋亦疏骂骂咧咧而归,他还以为做完那事,是他先落跑,因此才叫对方寻无可寻,那时他已然觉得奇怪,觉得再如何,发生这样的事,都不该轻轻带过,总要来寻一寻,解释一番。
却不曾想,竟是对方先离开,蒋亦疏又不是会死缠烂打的性子,便拖到今时今日了。
“蒋兄,再遇着吧,总能遇到更合适的。”萧寒锦言尽于此,他知晓的内情不多,也不知晓其中的纠葛,不好深谈这些,只能给对方一些基本的安慰。
“瞧我跟你说这些,倒是叫你跟我一同苦恼了,此次我会看着办的,若实在不成,我便瞧瞧能否找到合适的。”蒋亦疏站起身,“我得走了,酒楼那边便劳烦你了。”
萧寒锦轻笑:“应该的,奶茶香甜,我已经将方子写好,你拿去煮着喝吧。”
蒋亦疏这才稍微轻快些,带着方子离开了。
这两日天气阴沉,时不时就要飘雪花,萧寒锦却不能不出门,铺子抛开不提,荷叶轩多少得照顾着,还有新开起来的香料铺子,蒋亦疏一走,就落到了他和严鸣身上。
他倒是不觉得麻烦,能赚钱的事,再麻烦都不麻烦。
到了年根底下,县城的集市和庙会也多了起来,都是要买年货的,连街道上的货郎和摊贩都多了。
书院放假,萧寒锦干脆就放阿瑞去集市上了卖饼子了,刚做出来的热乎乎烫手,只是拿着都缓和,卖的也好。
江以宁穿着红色夹袄,带着绒毛帽子,在街道走着异常显眼,他自己不觉,一手牵着萧寒锦,一手拿着卷饼吃,若是闻到其他好吃的,也得尝上一尝。
萧寒锦纵着他,一路走来,手里的篮子都要装不下了。
“回万渔村过年,得多带些东西才行,你可要给陈生送礼物?”萧寒锦问他,他有时也会拿不准江以宁的想法,还是问他的好。
“我们多买些东西回去就行,不用特意给他带,不过上次回去发现木哥儿好似长高不少,给他扯几匹布做衣裳,也得多吃肉补补!”小瞎子说,吃肉是必须的!
萧寒锦点头:“已经和屠户商定好买一整只猪,他们会给送到家里去,到时候够吃的。”
小瞎子连连点头,再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若是特意买的东西多了,生哥儿会不好意思收,也会不高兴的。
从街头走到巷尾,两人在数不清的小摊面前停留,还买了已经记不清几样的东西,直到从后门进去,才发现院里堆满了东西。
寒冬腊月,阿祥硬是热出了一身汗,一样样清算着银钱儿结账。
“萧东家,承蒙萧东家关照。”
管事们纷纷道谢,恨不得把他当做财神爷,所到之处必撒钱。
萧寒锦笑笑:“小事,日后若是还需要这些,我便只管找你们了。”
“是是是!”
清算结束,将这些管事们送走,萧寒锦和阿祥一起将东西规整起来,该放地窖的放地窖,该放小屋的放小屋。
萧寒锦看着堆满的小屋,无奈笑:“原本说今年就搬到大宅子里,谁知事情一茬接一茬就耽搁了,过完年咱们就搬。”
小瞎子点头,似是想到什么,急急问道:“那那时候请了客人,我生辰的时候还要请吗?”
萧寒锦眨眨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沉思片刻后说道:“应该是要……”
“不行不行不行!”小瞎子皱眉,气鼓鼓地看着他,“生辰不能请人了!不能请人的二寒!”
“哦?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们要做羞羞的事,跟我亲亲到嘴巴肿,还要把我翻来覆去,让我合不拢腿,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