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作者:七野与八  录入:08-17

如往常一样,他嘴角缓缓上扬,带着笑意说:“这里交给你们,可以让我放心吗?”
“殿下……”琼珠脸色惨白,半月前的一战她被新上任的魔族将军重伤右边肩膀,至今举不起剑,连一盏茶杯都费力,“无恙魔尊法力高强,让我跟着您去吧。”
她虽不擅左手,但好歹……若遇到危急时刻,能替殿下一挡。
“琼珠,别犯傻。”陆霜白眼神温润,琼珠不忍心,逃避了他的目光,他继续说,“玉青姑母在带援军来的路上,尽力撑住。”
天魔两界之战,其余三界从未插手过,不知玉青女帝耗费多少心血才说动妖族。
劳天眼眶微红,恳切地望着他:“劳天愿为殿下做任何事,让我陪您去吧。”
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陆霜白含笑看着三人,半晌,一向不爱说话的乐新率先答应:“殿下,安心。”
“好。”没等其余二人说话,陆霜白彻底转过身,他望着负伤的士兵们,高喊:“所有人听令,跟从三位将军,誓死保护天界子民。”
“殿下!”
“殿下!”
“让我陪您去吧!”
他们眼眶微红,无一不动容。
他们都知道殿下要去做什么,他们从没怀疑过殿下要逃跑,若不是殿下,天界恐怕早已被魔族踏平。
擒贼先擒王。
殊死一战,殿下依旧在为他们博一线生机。
可一人对抗无恙魔尊,胜算……微弱。
陆霜白忍住心中涩意,头也不回,御剑离开。
魔族将领大喊:“别让太子殿下跑了!”
劳天嘶吼:“天族士兵,听我令——”
陆霜白以极快的速度御剑飞往煞气的封印地,果不其然,无恙魔尊正在此处,他正在试图解开煞气的封印。
陆霜白脚还没落地,数张黄符便如飞箭直直射向封印洞眼,好不容易有所松动的封印被重新加固。
侵占无恙魔尊的是煞气本源,它强大的力量来源也是来自煞气,也就是说煞气越多,无恙越强。
若封印解开,压制百年的煞气蔓延,将会感染所有魔军和魔族百姓,当他们被煞气吞噬,失去理智,忘记自己是谁,他们只会机械地拼了命杀光眼前的人,不死不休。
他们会成为最有利的武器。
到时天族必败,魔界也会大乱。
无恙连退数步稳住身形,他本是邪魅的长相,煞气入体后他的黑瞳被染成了紫色,看着更显魅惑妖冶。
紫瞳是煞气入侵的特征。
无恙直勾勾地看着陆霜白,并不意外那群废物没有拖住他。
“天界太子,擅用剑,更擅用符。”他侧头,不解道,“从前你与我打斗时从未用过符篆,为什么?”
无恙魔尊也擅用长剑,和玉青姑母一样,听说当年他便是因姑母的一曲剑舞对她一见钟情。
两人做了几百年夫妻,时不时相互切磋,剑法也变得相似。
不巧的是,他的剑术是姑母手把手教的。
对上他幽深探究的视线,陆霜白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大约……想对你手下留情吧。”

第79章
话音未落, 他手腕一转,掌心向上托住剑柄一抬,数道剑影便闪现在半空中, 剑身旋转向前, 与高挂的烈日隔空碰触, 尖端闪现耀眼的白光。
通体碧绿的剑身清晰地照映陆霜白的侧脸,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后, 只剩无畏的坚决。
下一秒, 刀刃刺空而破,接二连三的攻击毫不留情攻向无恙。
无恙右手一扬, 掌心赫然出现一把玄色长剑,他转动剑柄, 形成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圆盾,将所有攻击一一阻挡在外, 两相重击下,碎石飞溅, 尘土弥漫,很快将两人掩盖在其中。
一旁的树木受到波及, 同一时间被从中截断, 轰然倒塌,躲藏在林中的乌鸦叫嚣着振翅逃离。
一片嘈杂下, 剑雨停了。
四周的烟尘依旧还在, 模糊了无恙的视线, 他脚步没有动, 只一双眼珠子打量着四周,警惕着随时都会出现的动静。
可这里似乎只有飞鸟走兽的叫吼声。
“呵。”他死死握住剑柄, 冷声道,“你就这点能耐?”
话音未落,只见烟雾往四周猛然散去,这一瞬间,无恙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去,一柄硕大的碧绿色长剑从天而降,而陆霜白脚尖轻踮安然立于剑柄之上。
无恙连忙朝一旁避去,可极近的距离,他根本无法安然退身,他抬剑一挡,拼尽全力以力施力,虽扭转了方向,然而剑刃带起的风刃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袖,在他小臂上刻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碧绿长剑一半剑身直直刺入土壤,泥土飞掀,地面炸裂成一片蜘蛛网状。
可想而知这道力度有多大。
无恙稳住身形,胸腔剧烈喘息着,眼神闪着寒光,他阴沉到可以滴水的脸上满是恼火,冷笑道:“从前是我小看了你。”
陆霜白说不再手下留情,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若他刚才慢了一步,被埋在土中的就是他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
陆霜白轻然落于地面,这时长剑已回缩成原来的大小,他单手用力一拔,将武器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抬眼对上无恙的视线,颇为冷淡地看着他,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小臂上数道新旧不一的伤口,这一道道伤口整齐地横在小臂上,有些时间旧了已经结成了泛白的伤疤,有些似乎是刚添上去的,还渗着血,没结痂。
陆霜白眼睫一颤,冷淡的眉眼又冷了一度,森寒得可怕。
他的视线转移到无恙手中的玄铁长剑上。他记得这是玉青女帝为其专门打造的剑,还特地寻了一滴凤凰之血,至阳至刚。
因此这把剑还有一个神奇的妙用,被其砍伤者,如火焚烧。
正巧,他手中的剑由太阴真火淬火,与其相克。虽也是火焰,却冰冷异常,可冻结天地,也会对元神与魂魄等造成无法修复的伤害,包括煞气,最最适合对付“无恙魔尊”。
无恙同他一样,也注意到了陆霜白的剑,他深吸一口气,挑眉笑道:“玉青炼制的剑?”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陆霜白眉头微微一簇,语气嫌恶,仿佛对方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脏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我即夺取了魔尊的意识,我觉得,我大抵是比魔尊还厉害的存在吧。”将剑一横,无恙伸出舌尖慢慢地□□着剑刃,他不在意舌头上划破的伤口,等倒满嘴都是熟悉的铁锈味,他一口吞下,瞳孔中心迸现紫气,不知为何兴奋异常。
很快,陆霜白明白了。
只见无恙又直勾勾地看着陆霜白,“殿下的壳子,也很不错呢。”
眨眼间,无恙瞬间消失在眼前,只留下在原地的一个凹坑,强烈的杀气令陆霜白身体紧绷,他下意识抬手横挡,撞上刺向他脖颈间的玄色剑刃。
微小的火花激烈迸发,两手持剑都难以抗衡的推力令陆霜白咬紧牙关,而对无恙来说,他显得游刃有余,蓦地一笑:“身怀神骨的太子殿下,不过如此。”
陆霜白转动剑柄,青筋暴凸,顺势接下这道攻击,同时,他凭空翻转,将力全部施于剑身上,等他落地,两人的地位即变,可就在掌握主权那一刻,陆霜白眼角余光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他双眼一阵刺痛,视线也暗了下来,就在这短短一瞬间,强烈的杀气袭来,他避之不及,被划破了脸颊,与脸颊上的伤口一起流淌下来的还有从眼中流出的血泪。
一击之后,四周骤然安静下来。
陆霜白侧耳聆听,他听到了猛兽狂奔的惨叫,听到了不远处的细细涓流,还听到了鸟虫的低鸣,唯独没有捕捉到一丝来自无恙的气息或杀气。
“噗呲——”
他右肩被贯穿,血肉横飞。
很快又一次攻击,他左腿新增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如传闻中一样,他此刻宛若身在地狱烈火中,骨头、肉身乃至灵魂似乎在被上千度的高温烤制,而他只能苦苦煎熬。
他催动内力,刹那间,幽蓝真火瞬间遍布碧绿长剑,像是有意识一样,温和地包裹着他周身。
可即使这道太阴真火来自自己的本命法器,其性质依然凶猛,他身上冷热交替,两相完全相克的火在他体内谁也不服谁,也不顾自己的身体是否能承受,激烈交战。
可这也好过被无恙杀死。
陆霜白强行压制不适,冷静下来感受四周的风吹草动。
强者可将杀气敛于剑中,难以察觉。
但并非察觉不到——
他感知到左侧飘来一缕清风。
陆霜白立即左手交替长剑,一个侧身,完美挡住刺向他心脏的剑尖。
仅一个指节宽的剑面,恰恰好对准着无恙的剑尖,与此同时,他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剑身上,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他已经完全掌控的符咒,他直接省去念咒的过程,低声下命令:“破——”
足以亮瞎双眼的巨大紫电充斥剑身,从两者的交界处一路传到无恙手心,顿时麻痹了他全身。
陆霜白紧闭双眼,他听到了无恙后退的脚步声,没有停歇,他以更快的速度追赶上无恙。无恙再怎么厉害,依旧是血肉之躯,在这道麻痹神经的紫电下步伐缓慢,动作僵硬。
两人交身而过,陆霜白咬破指尖,在空中寥寥几笔,流畅地画出一道简单又带着力量感的符文,红色的血迹停顿在空中,听命于主人。
陆霜白再将太阴真火施加在其之上,命令道:“灭——”
血珠像是有意识般在瞬间形成无数道尖锐的血刺,毫不留情地穿过无恙的五脏六腑,不过短短三秒,原本鲜红的血珠变成了黑色稠血喷洒在地,灼伤了土壤,路边刚破土的幼苗和花骨朵顿时枯萎,失去了生机。
无恙的衣衫也被血浸透,布料承载不住吸满的血,滴落在地,形成一小滩积水。
无恙吐出一大口黑血,双膝跪地支撑,他眼中的紫气忽闪,突然举剑割向自己手臂加深伤口,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清明。
清醒的无恙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也不明白为何他正在与陆霜白争锋相对:“殿、殿下……?”
此刻,陆霜白的剑离无恙的心脏只差半个指甲盖的距离,熟悉的语气让他不由停住攻击。
莫不是无恙魔尊从煞气中恢复了清醒?
若他真的脱离了煞气,于天界和魔界都是一件好事。
可他看不见,只能侧耳细细听着对方的动静,试探道:“姑父?”
他不知道在他迟疑的这几秒,无恙眼中的清明再次被紫气覆盖,且比之前相比更加浓郁。但重伤的身体让他举步维艰,他以剑支撑,嘲讽一笑,在嘲笑太子殿下的妇仁之心。
因眼睛看不见,陆霜白其余感知力更加敏感,他察觉到了无恙周身气息的变化,顷刻之间,他明白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煞气之所以能入侵魔族人,是因为魔族的体质与其更亲近,也就是说魔族人的身体是天然的存放煞气的好罐子。
没有魔族人愿意被煞气摄取心智,但也没有办法清除魔界周边的煞气,这个困扰魔族百年的问题至今没有解决方法。
无恙魔尊有能力封印煞气之源,谨慎又谨慎之下,还是被这阴险的煞气摄夺心智。
他本以为太阴真火能分割煞气……
如今,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轰的一声,土地炸裂,或大或小的碎块竖立在两人周身,无数张黄色符文一一展开,它们围绕着两人,凭空燃起红焰火光,兀自散发着禁忌的神秘气息。
这些符文慢慢下降,与土壤衔接在一块,它们宛若明灯般的亮度,在两者相接时带来灼热的杀气。
这是陆霜白专门炼化对付煞气的符文,同时……上面融合了来自神族的杀意。
神族奉天道而行,杀意可斩杀一切。
玉青姑母说,无恙魔尊在被煞气夺取心魂前,已是修炼成为半神之躯。这是一个只有他与玉青姑母知道的秘密,世间能杀半神的人,只有他一人。
陆霜白借用大地之力,催动符文,四根金色的锁链出现,挟持住无恙四肢,来自大地的力量是温和的,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反抗,无恙眼中的紫气渐渐消散,他眼神温和地看着陆霜白,并未出声。
这是无恙魔尊原本的模样,长相邪魅,但气质如沐春风,他学识渊博,爱护子民,他是一个心怀广阔的人。
受伤的眼睛泄露不出陆霜白的情绪,他将头撇向一侧,开口念起这道符文,等到最后一个字时,他顿了顿,嘴唇颤抖,最后还是开口道:“杀——”
一道更粗的金色链条破土而出,瞬间贯穿无恙的心房。
符文骤燃,化为灰烬的碎片随风而散。
天边异动,一道极耀眼的白光从天而落,那是无恙魔尊陨落的征兆。
刀光剑影的战场在这一瞬间都不一而同停下,众人一齐望向天际。
有如三位将军一样欣喜若狂的,也有如魔族将领般不甘怨恨的,还有作为援军的妖族,他们松了口气,这场长达百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
“魔族投降了!”
“我们的殿下胜利了!”
霞光万道,横穿天际,为大地披上五彩霞光,像是在为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喝彩。
天色渐亮,日出升起。
在战场的一角,玉青女帝迎着日出,落下两行泪,似喜似悲。
无恙倒下的那刻,陆霜白飞身接住了他。
他手背覆盖一道热意,听到无恙魔尊喘息着,用尽余力发出的声音:“她……可好?”
陆霜白喉头微动,不忍心回答:“姑母很好,她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也按您说的那样每天都会出门散步,她……挂念着您。”
无恙魔尊嘴角轻勾,他眼前已经自动浮现她鲜活得到模样。
“魔族……”
“您放心。”
听到心安的答复,无恙魔尊合上眼帘,嘴角挂着淡然的笑。
陆霜白手上的暖意很快冷却下来。

第80章
强忍着喉间即将喷薄而出的痒意, 陆霜白先是动作轻柔地将无恙魔尊放置在地,然后才向一侧吐出一大口血,血花飞洒。他双手撑地支撑, 眼睛, 鼻尖, 甚至耳朵里,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
神族的法术让他消耗了过多的内力,他压制不住剑伤带来的炙热痛楚, 犹如重锤击打在他的胸腹部, 无法喘息。
他感觉到自己右半边身体在极高的热度中渐渐麻痹,还有五脏六腑似乎也在被生生撕裂着, 极剧的痛苦让向来擅长忍耐的他也抑制不住,难受地呻/吟起来, 他眼睫剧烈颤抖着,十指深深插入土中, 可这并没有缓解痛感,痛楚如潮水般一阵又一阵凶猛地袭击他。
他开始猛烈咳嗽,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他并不知道自己甚至咳出了鲜红的碎肉。
还有他眼睛上的刺痛, 不知道无恙是用什么伤的他眼睛, 他只觉得双眼宛若被千万根细针刺入,这是锥心刺骨得痛。
还没等缓过劲来, 陆霜白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异动, 有人正慢慢走近他。
他动弹不得, 冷声询问:“谁?”
身后的人走到他的身后, 回答他的,是一道穿膛而过的冷意, 如眼睛上的伤口一般。
意识下沉,陆霜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很长,他听到耳边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不知道是谁在他耳边低泣,紧接着,他又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他听不清,只知道这人的话又多又密,说得他心烦,难道是阿淮?
冰凉的指尖上有时会覆盖一层暖意,似乎带着毛茸茸的触感,极大程度缓解了他无法动弹的烦躁心情。
从重伤中苏醒,陆霜白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
现在是晚上吗?
不对,他记得他伤了眼睛……
耳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哥哥!你终于醒了!”
脖颈间很快感到痒意,应该是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不停蹭着他。
“嗯……”多日没有说话的嗓音带着沙哑,陆霜白想举起右手摸摸小崽的脑袋,可他右手毫无知觉,一瞬间的慌乱后,他立马冷静下来,“阿淮,今日是何日?”
在陆霜白看不到的视线内,宿淮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床榻上,只一颗脑袋依恋地贴着陆霜白,上半身有意识地隔开,小心地不碰到对方的身体。
宿淮身上的衣袍皱皱巴巴,眼下两团黑,不愿意放开,自哥哥受伤,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大战当晚,三位将军一直等不到哥哥回营,于是分头去找,一直到天微微亮,哥哥才被劳天将军找到,间隔太久,他气息微弱,身下的血迹干涸,若不是他们没看到他陨落的征兆,他们还以为……他牺牲了。
三人连忙将人送回天界诊治,聚集所有医者,乐新将军甚至不顾天魔两界依旧存在的争端,闯入魔界去请惠山医师。
说是“请”,实则“绑”。
众人齐心合力,三天三夜,终于将人救了回来,但他陷入昏迷,一直未醒。
胜利的喜悦因他的昏迷而冲散了大半,甚至还有人说太子殿下为天界奉献,提议为其立往生牌位。
但宿淮不信,他的哥哥英勇骁战,打败魔尊是必然的结果,他一定会醒来。
“……阿淮?”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宿淮微微抬起头,他不争气地红了眼,连鼻尖都红彤彤的,但他一点也不想被哥哥听出来,忍着哽咽继续说,“自无恙魔尊死,魔界投降,魔族不敢再乱。没过三日,新任魔尊上位。”
“见你一直不醒,伯父伯母三日前动身赶去云渊岛寻子无真人为你治病。”
说完,宿淮缓缓直起身,他很快发现陆霜白紧闭的双眼,想起当日他被劳天将军带回来时,浑身是血,连脸上都沾满血迹。
惠山医师见状,一进门就转身跑,是乐新将军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菜不情不愿开始把脉,虽然是个小无赖,但医术的确高明,不过他对眼睛上的伤也束手无策,前几日说突然想起一个兴许能医治的法子,匆匆离开。
当然,乐新将军寸步不离地陪同他。
宿淮很快意识到什么,他弯下身,将侧脸贴在陆霜白的左手背上:“哥哥……你不在的日子,阿淮每天都有好好练剑,功力大涨,连玉青姑母都夸我有你的风范,以后阿淮保护你。”
陆霜白嘴角淡然的笑意凝滞,心中不免动容,夹杂着微甜的酸涩,难道这就是养孩子的欣慰?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你还是个孩子,倒也不需要急着长大。”
陆霜白拿手指蹭蹭他的脸颊,又问,“魔界的煞气如何了?”
宿淮眼神上瞟,不满地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哥哥。”
他了解陆霜白脾性,就算他不说也会问别人,他乖乖回答道,“你昏迷的第二日,煞气的封印不知原因破了,煞气被封存百年凶得很,事发又在半夜,很多魔族人都没有防备,据说被煞气吞噬的魔族人近四千。”
四千,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被感染的四千人见人就杀,包括周围的亲人朋友,也就是说,死伤不止四千。
可想而知当晚的魔界是怎样一片血海。
煞气再现,魔界需要主心骨,因此新任魔尊才匆匆继任。
“然后呢?”
“哥哥不必操心此事,玉青姑母早已带人去镇压净化,事态已经控制住了。”宿淮起身帮陆霜白掖好被角,像个小大人一样,命令道,“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陆霜白轻笑:“现下几时了?”
“刚到寅时。”
也就是凌晨三点。
陆霜白柔声询问:“靳默被你赶走了,是不是?你俩相处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讨厌他呢?”
宿淮撇撇嘴:“我不喜欢他,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也不许喜欢!”
“哥哥你是不知道,你一走他就虐待我,每天逼我吃蔬菜,我吃得脸都绿了!他还每天监督我练字,总是皱着一张苦瓜脸,练不好就加练,我明明练得非常棒……”
宿淮绘声绘色地告状,他想让哥哥知道这些日子他做了什么,没听到什么反应,他悄头看去,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宿淮不免有些懊恼,是他话太多了,他应该早点让哥哥休息的。
陆霜白醒来时,正听到几位医师在探讨他的病情,他们在低声争吵如何用药最为妥帖。
几人争论不下,陆霜白出声:“各位,就选一个最有效的法子吧。”
“殿下!”
“殿下,您醒了!”
“小殿下一早就叫我们几人一起过来,说是您醒了,老臣欣喜若狂,这一个月老臣日日担忧殿下,过得很是煎熬, 有殿下在,是我们的福气啊。”
“一边去,你个马屁精!殿下您伤在肺腑,右肩的伤又承受了凤火之力,身体虚弱,内力耗尽,最有效的法子,药性也是最强的,您的身子承受不住,最好还是徐徐图之啊。”
“是啊是啊,殿下,天魔两族 ,魔族与我们签订了和平契约,若他们先违背,后代都得承受因果,是以魔族绝不可能拿子孙后代来赌,殿下可以好好修养身子。”
几人轮流劝解,陆霜白转动头,他的嗓子还是有点沙哑:“就按我说的做,这件事,还希望众医师替我保密。”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多日的昏迷让他两颊削瘦,看起来有种缠绵病榻的弱感,可当他说话时依旧是不容置疑的态度,几人对视,最终还是应了陆霜白。
“请殿下放心。”
“这、这……唉……”
“遵旨。”
待几人退去,室内恢复平静。
陆霜白紧抿着双唇,心事重重。
天魔两界之战告一段落,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迎来了和平。
今日是进行药浴的第一天。
药浴可帮他洗筋伐骨,血脉通常,能使之后的治疗事半功倍。
因陆霜白无法行动,靳默直接将浴桶放置在了房间里,倒好药浴,准备好一切,准备将陆霜白背起:“殿下,我、我来背您吧。”
“嗯,麻烦你了。”
这时,穿着玄青色锦袍的宿淮急匆匆冲进来,一眼就看到靳默触碰触到陆霜白的手心,气得眼珠子都要扔靳某人脸上。
自他能自如化形后,他便做了一柜子的玄青色锦袍,玉青姑母说他穿着这个颜色看起来非常成熟。
他正好需要成熟!
哥哥醒了,他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本想回房眯一会,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他守着哥哥好几天,又怕身上有味熏人,赶紧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穿上新做的袍子跑来。
没想到这个侍从居然趁机而入!
好心机的侍从!
“哥哥,我来!”他大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边,一手拍开靳默的手,又怕陆霜白拒绝,二话不说背起陆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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