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坦然迎接死亡。
只是心中还有些惋惜。
和伊延预料的结果不太一样,疼痛没有降临在他身上,那只爪子到了半路就被截住了。
“铮——”“刺啦——”尖锐牙酸的声音响彻天地,耳膜都因此变得生疼。
紧接着伊延就看见了让他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这些刚才还难以对抗的敌人在对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就跟砧板上的鱼没有两样,被击倒、被刺穿,血肉飞溅,暴力得不留丝毫情面。
凶残、狠辣、绝情,步步紧逼。
而敌人的攻击对面前的人来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伊延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敌人之前还活像是猎犬捕食似的往上冲,这一次却畏惧退却了,宛如潮水般退却。
黑卫出动大量武器和兵力的进攻,失败了。
紫得发黑的碎发轻扬,露出那双猩红复眼,侧目盯着伊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森冷和无情让心脏都像是被压抑地攥住。
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漠然得不像是人类,也根本不是人类。
事不过三,这只高级虫族已经第三次没有找寻到妈妈的踪迹,日渐焦躁愤怒的压抑情绪笼着他周身,连他周身都仿佛有阴郁幽暗的黑气缭绕。
而伊延身上有妈妈感激的气味。
如果再找不到妈妈,他会在痛苦得死掉前,率先让这些麻烦的家伙成为灌养母亲前进路上的血泥。
“愚人舟将黑卫放出来了,现在到处都是一团乱,我们的直播应该要中止一段时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结果。”主播阿昭朝着镜头外的观众鞠躬道歉,眉目间都是无法松开的忧虑,“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黑卫?那不是愚人舟最臭名昭著的部下之一吗,听说里面的人都是疯子,杀人的手段也极其残忍,一般在星域上穿梭的星舰都不想跟这些家伙打交道,求神拜佛寄希望于不要在航线中碰上他们。]
[这群疯子,星盟打压了他们这么多年都是吃干饭的吗?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的税金都动不了一个破星盗组织?fuck!这个税金小偷!]
[我知道这个组织,名声一直都是烂的,连他们自己都不在乎。而且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傻*崇拜这个垃圾组织,要我说的话有那么强的能耐不能去解决寄生种吗?就只知道冲平民嚣张狗吠的一群星际垃圾罢了。]
[靠,竟然是他们,不管怎样,主播在流浪星域记得注意安全……]
弹幕一闪而过。
“我知道的,大家之后再见。”说话间,直播上的屏幕一黑,浮现出“你所关注的主播已下播,去看看其它主播的精彩内容吧”这一行大字。
时蕤面色白了白,脑袋转向了切西尔,愁眉苦脸地问:“那些黑卫是来抓捕我们的吗?”
切西尔应道:“嗯。”
他还在悠哉悠哉地喝酒,似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时蕤的眉头则是轻轻皱了起来,犹如薄纱轻雾笼罩的黛山,我见犹怜。
他问:“那怎么办,我会连累你们的。”
如果不是这种全城性的大肆搜捕,跟刮墙皮一样的手段,还可以说尝试逃脱这几个字眼。
时蕤想,既然厚颜待在这里会给他们带来危险,他还是跟他们撇清关系更合适。
切西尔掀了掀眼皮,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回道:“你是傻子吗?如果真的害怕我们还会出手?”
时蕤立刻皱着小脸,摇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自己会害了你们,以目前的这个形势来看,现在太危险了,如果能将我送走……”
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嘴巴就被一根手指抵住。
切西尔感受着手指下的软绵,柔嫩的唇瓣滑滑的,唇珠饱满可爱,他忍住了强碾的冲动,哼笑一声:“太天真了,愚人舟的手段你不了解。就算自首了,他们也决不会放过那些帮你们逃跑的人。”
时蕤本来想说自己不傻,结果就听见了切西尔后面那句话,神色微变,嘴巴闭紧,连唇珠都一并抿了进去。
这点轻微的触碰就像是羽毛一样拂过指腹,太软了。
切西尔手指微动,下压了一寸,指腹磨过柔嫩的唇瓣。
他看见时蕤诧异的目光,猛地收回手指,轻咳了一声。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而且黑卫他们首要盯准的对象还是黑鹰这个组织,其他人不过是顺带的。”
时蕤立时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和缓不少,又捕捉到另外一个有所耳闻的专有名词,反问:“黑鹰?”
之前从那个主播口中听过一耳朵,但并没有多清晰的认知。
“黑鹰确实也是星盗组织,和声名狼藉的愚人舟不同,这个组织的人并不会随便劫掠星船,除非那些商人名声不怎么好听。应该说,劫掠的目标都算是公认的坏人。这个组织自觉维护着流浪星域的秩序,是一群被放逐过来的贵族和部分‘正义’人士组建的,所以能遵守着某些规矩。”他笑道,“反正愚人舟怎么来,他们就反着来。”
“所以我们是安全了吗?”时蕤懵懵懂懂地问。
切西尔挑眉诧异:“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时蕤羞愧地低下头。
切西尔突然勾起了唇角:“不过不用太慌张。”
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有替你遮掩的手段。”
…………
黑卫首要搜查的地方是贫民区,时蕤等人处在中心城区的夜色附近,也算是灯下黑了,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按黑卫搜查那个鸡飞狗跳的糟心程度和迅猛的速度,还有不准别人随意进出星域的要求,迟早会搜查到这些地方。
切西尔他们现在出行已经很不方便了,时蕤怕给他们添麻烦,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下室。
就连金翅夜蛾在被他教导了一阵子后,也派出去打探消息了。
切西尔却在迎着黑卫搜查的某天突然带回来一条裙子。
那是条交领的美丽长裙,圣洁雪白,裙摆是一层叠一层的雪白薄纱。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外表看起来有些素了,却一点也不影响它的动人,只一眼就觉得裙子柔软精致,和切西尔那样块头的男人倒是有些不搭了。
切西尔:“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穿它的是你,不是我。”
时蕤啊了一声,脸上隐约带了点儿不情愿的抗距,犹犹豫豫地说:“真的吗,我一定要穿吗,如果不穿的话会怎样?”
切西尔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会死。”
时蕤:“…….”
细瘦纤长的手指将地下室中专属于他们的换衣区帘子给拉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
房间里非常安静,衣料摩擦响动的声音就非常清晰地传入切西尔的耳中。
过了好半天,帘子里传来他微急的声音:“那、那个……我好像有点拉不上去。”
急切、尴尬,还有丝丝委屈和羞恼。
切西尔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才拉开帘子,他就顿住——
一眼就看到了大片光裸的背,雪腻柔润、两片蝴蝶骨振翅欲飞,微凸的脊椎是一条流畅而美绝的线,再看下凹的腰线,没入被裙子遮住的起伏软臀。只露出的小腿也是细韧漂亮,弧度美丽,脚踝处微微泛着粉。
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精致的无可挑剔身材。
雪白柔软的手时弯曲过来,弯折成夸张的程度向后方探过去,柔韧到不可思议,手指扣着拉链。
拉链好像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死活都扯不上去。
时蕤急得额头上都冒了细小的汗珠,唇瓣都给抿得发红,泛着水润的光,哀切地望过来,一眼万年。
切西尔竭力维持着面容上的冷静,滚烫的手掌贴合着柔韧纤瘦的腰线,牙根死死咬着,下颌和脖颈处崩紧。
他手指扣着拉链时,指腹就会蹭过滑腻的肤肉,然后再扯着拉匙慢慢拉上去。
他们靠得实在有些近,微微侧过脑袋的时蕤和低着头的切西尔呼吸交融在一起,鞋尖互相抵着,散乱的发丝沾在彼此的面庞。
就算切西尔再怎么放慢速度,拉链也依然会滑至末端,帮忙的任务完成后,他也只好遗憾地放开手。
“你好像抵到我了,有点咯。”
突然地,时蕤开口说了句话。
是那种娇气的,稍微带着点抱怨的语气,又夹杂着认真。
切西尔脑子里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切西尔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鲜明狼狈的时候。
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本能,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时蕤懵懂茫然的小脸定在他的眼眸里,各种姿态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金色囚笼中,少年流着泪朝他伸手的那一幕上。
切西尔急匆匆地甩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
两个小时后。
切西尔神色恍惚地出来,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少女背影,心里惊了一跳。
美丽少女的身材曼妙,光是看背影就觉“她”修长窈窕,只是这么一眼,就知道对少女趋之若鹜的追求者众多。
少女转过脑袋,是时蕤那张漂亮的小脸,柔软微尖的下巴轻抬,微凸的喉结彰显出他男性的身份。
他非常自然地说:“我在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戴了一下这个假发,你看看我戴着有没有什么问题。”
黑长直的假发轻轻搭在少年的面颊上,乌发雪肤,还有脸颊微微泛起的红,恰如一朵浓艳逼人的桃花。
时蕤确实有一张无可挑剔的美丽容颜,就算是跟他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的切西尔也不由晃神,想说的话都堵回了喉咙。
好半天,切西尔木木地摇头:“没问题,很漂亮。”
但是时蕤怎么会对刚才那种事无动于衷?他难道就不觉得他很奇怪变态吗!
可他要怎么问出口,难道要对时蕤说,我刚才对你起反应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么说的话,听起来都像是他对某些事急不可耐一样,和变态几乎没什么区别。
时蕤没有恼羞成怒,切西尔当然不可能上赶着去找骂。
他一屁股坐在时蕤旁边,跟时蕤说:“珍贵的夜色‘商品’跑了那么多,花了那么多的代价,愚人舟当然不可能对咱们善罢甘休。”
时蕤问:“愚人舟手底下的黑卫真的很强吗?”
明明已经乖乖听他的话换上了美丽的白裙子,却还是问出了他这个问题。
切西尔挑眉问他:“我觉得你比我更清楚答案,不然你为什么愿意伪装?而不是,反抗呢。”
他哼笑着:“之前抓你的那些狼人比不过黑卫的十分之一,而且重要的是他们人多势众,这里又是他们的大本营,四舍五入我们就是在他们的老巢里兴风作浪。”
男人的眉毛压着,深邃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兴味,有些落拓且不修边幅的面孔没有畏惧,内里的兴奋昭然若揭。
时蕤蔫了:“你说得对,双拳难敌四手。”
那只金翅夜蛾又飞回来了。
切西尔沉沉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它身上,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向下撇了几分。
是当时的那只吗?
说实话,虫子们都长得大差不离,没有太多区别,可他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同一只虫子。
时蕤还会让那只虫子停在自己的指尖,露出一个恬静的、温柔的微笑。
切西尔也说不出那是种怎样的感觉,仿佛是造物主对待自己孩子一般的溺爱和亲昵,如此圣洁、如此伟大。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还偷偷在背地里联系巴特:记得买一瓶杀虫剂回来,要强效的。
最近家里的虫子真是到了讨人嫌的地步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一只虫子身上看到了对自己的敌意。
那个恶心肮脏的人类又在盯着自己的母亲了。
厄瑞波斯暗得见不到一点光的眼珠子幽幽地盯着他,如果不是这个人类对妈妈很重要,他真想赐予对方在梦境中死去的恩典。
温热柔软的指腹轻轻地抚摸在厄瑞波斯的翅膀上,他的翅膀如今金刚不坏,哪怕是用星际中精铁打造的最坚硬长刀或者激光炮都不一定能在他的翅膀上留下分毫痕迹。
只有母亲才会这样小心翼翼,用最柔和的力道触碰,生怕抚摸弄坏了他。
翅膀上连接的神经器官相当敏/感,柔嫩的手指轻轻滑过,带来一阵阵涟漪、战栗,他比喝醉了酒还要感到醺然、亢奋。
太过刺激的触碰引发了一连串奇怪反应……好像,对母亲大人干了点不妙的坏事。
尽管他没有察觉到。
好喜欢他的妈妈。
妈妈突然戴上了长发,又穿上了裙子,美丽圣洁的模样还是不变,是虫族最伟大的,最应接受他们顶礼膜拜的存在。
厄瑞波斯是时蕤取下的名字,为了不让这只金翅夜蛾被悄悄排挤,他依照虫族的设定给他取了这样的姓名。
于他指尖下进化的金翅夜蛾相当兴奋,虔诚地应下这个赐予他的名字。
厄瑞波斯在收集消息时,化身为人,于唇齿之间细细感受这个名字的发音,兴奋得冷白的脸都红透了,为此他愿意让某些讨嫌的人类在沉醉的美梦中死去。
谁让他们碰上了他心情好的时候,这是那些人的幸运。
“你们说什么,去搜捕那些老鼠的兄弟们活着回来的没几个?”
昆蒙勃然大怒,面前的桌子都被他一掌拍碎。
凝聚了精神力的发泄并不解气,他眉眼中尽是散不去的阴冷和暴戾。
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弯腰的鹰兽:“黑鹰那些人的实力算不得有多强,何况那个驻点被老子调查出来前,所剩的强者已经不多,最重要的命令还只是抓住那个背叛者伊延。那能杀掉他们的,究竟是谁?”
鹰兽如隼的视线此刻却不敢正视昆蒙充满疑虑的视线,他浑身发颤,连手指都在颤抖。
在昆蒙的逼问下,他被迫回忆起此前濒死的恐惧,似乎只要他再晚一点,属于虫族的锋锐前肢就会贯穿他的身体,根本不需要任何强大的武器,虫族的身体即是最强。
“是虫族,大人。”鹰兽的喉结不停地滚动,汗如雨下,神经质地重复着,“大人,那就是虫族。我亲眼所见,他是虫族无疑,只有虫族才会这么强大。他们剑指之处,挥刀所向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我们都会被虫族轻而易举地杀死!!谁都活不下去的!!!他们是比寄生种还可怕的魔鬼!!!”
昆蒙暴怒:“够了!给老子闭嘴!”
鹰兽却仿佛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一直在低声喃喃骇人听闻的恐惧,完全不受控制,也不听指令。
昆蒙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冷凝下去,森然恐怖得能滴出水来。
骨碌碌的,一颗沾血的头颅从地毯上滚落下去,将手工编织的贵重羊绒地毯染上了猩红色,鲜血的气味浓郁得都快让人作呕。
“虫族?嗤。”
别说昆蒙根本不信虫族真的重新行走在了星际之中,就算相信了,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此放过他们。
这一批手下没什么见识,见到强大又数量众多的虫族就畏惧,简直死不足惜。
“大人。”
又有下属进来汇报消息,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脸上尽是漠然。
“我们在中心城区的监控中发现了伊延的身影,黑卫的有生力量也都从贫民窟逐渐围拢搜查至中心城区,成为一个包围圈。”
昆蒙手指点着座椅上的扶手,口中哼了两句淫/词艳/曲。
“所谓的虫族,真的有你们口中那么强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他微微低垂着脑袋,暗色在他面上飘摇不定,横亘脸庞的刀疤看着有几分可怖,脸上闪过一个嗜血的笑容。
中心城区的人自诩比贫民窟的家伙高贵优雅,城区里的绿化公园做得很好,周围也有刻意营造出来的冷漠安静。
这里是流浪星域没错,也是其他星域都畏惧厌恶的存在,越是缺少什么,便越是看重什么。
星际通用时十一点三分,卫兵的脚步声打破了中心城区特有的安静。
吵闹、打砸、破口大骂,恶毒的咒骂从这些“高雅”的居民嘴里脱口而出。
愚人舟的卫兵们面无表情,黑甲覆面,铁血冷硬,身上覆盖着森森铁甲,若有违抗者,直接将精神力赋于武器之上斩杀。
“我们可是缴纳了税金……”狂躁的愤怒还未说话,还带着贵族打扮的男人就彻底倒在了血泊之中。
死神大肆收割着他人的性命,有人战战兢兢地关上门哑口无言,有人则是漠不关心神色阴沉,更多的还是恐惧、憎恨。
愚人舟的行事作风霸道又野蛮,手段阴狠毒辣,中心城区陷入了死寂。
“听说他们是要搜查从夜色里跑出来的那些商品,已经抓回去好几个了。”
“就不能乖乖呆在夜色吗,跑什么?平白无故害得那么多人丢命。”
卫兵们的手段粗暴,实际上非常细致,探测生命体的红外探查仪滴滴答答地响,一寸都不放过,就是那些绿植地、树皮都要搜查一遍。
滴滴的响声宛若催命符,听得人心惊胆战。
搜查最终来到了时蕤和切西尔所处的地下室。
第二十章
时蕤待在地下室里都紧张得要命,心脏仿佛要从身体中扑通扑通跳出来了,他还勒令厄瑞波斯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能靠伪装躲过这次搜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他并不想跟愚人舟的走狗们起冲突。
其他人是怎么被黑卫搜查的切西尔心里大概有数,恐怕也是跟基因探索器有关系,但那玩意儿的搜捕灵敏性不高。想要更准确的结果,无疑是要去一趟医院的。
而据他所知,时蕤的基因还尚未被夜色采取入库,不知道是怎么被耽搁了。
总归,现在让时蕤穿上女装是多上了一层保险。
黑卫入内,当然会在这层楼发现地下室的痕迹,这在中心城区不算少见,所以无人生疑。
他们这一行人搜捕时可比当初的虫族还要更加暴力凶蛮,行事作风不管不顾,招来的抵抗也不少,全都被血腥镇压。
进来的震动声不小,黑卫半点不掩饰自身的行踪,森冷又狠辣,踹门的时候若是他们开门开得再晚点,恐怕就要将这门都给卸下。
时蕤见着那门都开始颤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面前倒下来,忍不住捏紧了双手。
切西尔不紧不慢地打开了门,振翅的金翅夜蛾不知什么时候悄然从门旁飞落至时蕤的身旁,点点金粉洒落,两只翅膀耸立,静静地陈在一旁,宛若精美的标本。
几只来自于虎豹之族的兽人冲进来,浑身健壮,虎体熊腰,身着带有金属光泽的坚甲。危险的竖瞳睁开,周身都散发着凛冽可怖的气息,
其实时蕤一直不大明白为何流浪星域的兽人那么多,似乎随处可见,都要赶上人类的数量了。
后来切西尔告诉他。
“兽人的国度欧斯西帝国曾经和联邦开战过,但是输了。战败的结果非常惨烈,签署了不平等的条约,放逐了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剥夺抢走了他们星球上的资源。”
“所以,现在除了他们本国欧斯西以外,几乎到处都能看到兽人的身影,如同丧家之犬。”
如今这些“丧家之犬”到了流浪星域,部分被愚人舟收编,凭着背后的势力和强大的肉/体、精神力,成为压迫寻常居民的恶棍。
在这几只兽人进来之后,地下室瞬间变得更加拥挤不堪,仿佛呼吸之间都能接触到彼此的气息和味道。
他们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逼仄狭小的地下室,两只虎兽开始搜查究竟有无藏身的地方,两只豹兽用凶恶的眼神盯着切西尔和时蕤,手中的基因探测仪运转之中,却无半分滴滴的尖锐鸣响。
看起来是非常寻常的普通家庭。
丈夫英俊但有几分不羁,眉眼拢着几分沉郁,眼皮半耷拉着,将妻子搂在自己的怀中。
他那柔弱的,带着几分灵透清纯的妻子似乎在害怕,低垂着脑袋,娇娇怯怯地埋在丈夫的胸膛,过长的黑发遮住了妻子的面孔。
妻子的身形修长秀美,露在外面的手指白皙细腻,用力抓着丈夫衣服的时候还能看到皮下青蓝色的血管,修剪整齐的指甲圆润可爱,非常美丽。
这样的人相貌绝对不会太差。
更不要说……
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他们的香气,甜腻、温热,是种独特的气息,好闻到对猫科动物来说几乎是猫薄荷的地步。
兽人的嗅觉本就敏锐,何况这间地下室里到处都充斥着那股甜香,简直是令他们无比地着迷。
时蕤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止一道,强烈、灼热,滚烫得让人害怕。
他轻悄悄地,缓慢地侧过头,偷偷摸摸地掀开眼睫,颤巍巍地往上看——
正对上一只豹兽的目光。
时蕤:“!!!”
他偷瞄的视线被抓住后,吓得眼睛都给睁圆了。
他的这点动静也吸引了这几只兽人的注意,或者说,他们本来就只是想找个借口对这家的妻子出手。
“你,抬起头来。”
领头的那只虎兽粗声粗气地说,命令是对着时蕤下的。
氛围倏地凝滞起来,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切西尔猛然攥紧的骨指,金翅夜蛾厄瑞波斯疯狂颤动的触角。
时蕤虽然不解,但也依言扬起脑袋,看向说话的兽人。
虎头虎脑,但并非形容词。
兽人有着庞大的虎头,唇边几根白须微动,额头上有个硕大的王字,铜铃大的圆眼睛瞳孔却是竖着的,张开的嘴唇有两根向下的锋利牙齿。
——曾经在游戏里看见过,和现实中接触到兽人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腥气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这只老虎就要张开獠牙咬掉他的脑袋。
时蕤受到了惊吓,脸都白了。
另外几只兽人受到的震惊同样不小,他们自然不是害怕。
在兽人的家乡欧斯西帝国里,曾经流传着一个关于神明的传说,美丽圣洁的清纯圣女会供奉祭拜他们的神明,为他们帝国带来永恒不灭的荣耀。
如果真的有圣女,会是面前这位“少女”的模样吗?
“他是从夜色里出来的吧。”
虎兽突然开口了。
时蕤心跳的速度快了,他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忍住没有惊得抬眼去看虎兽,勉勉强强维持住自己的镇定。
切西尔说话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要觉得自己的是黑卫的人就可以大肆贬低别人的妻子,否则就算是死亡我也会让你们尝到说出这句话所付出的代价!”
虎兽笃定地说:“他就是夜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