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绪向后退了一步,身形再次消失。
张锡平刚想出手将人拦阻,肩膀上却是搭上了一双遍布青紫血管的一双手,他向前的脚步停驻,微微侧目:“文宇?”
张文宇一句未回,伸手就是一爪子。
阴绪:“戏看的还满意吗?”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侧的墙上,轻挑了眉宇:“父子相残,的确精彩。”
梁秋白:“这就是你当初留下张文宇的原因?”
阴绪冷哼了一声:“我这人睚眦必报,更何况我说过,欺负我的王后,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梁秋白:“你......”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算了。”
梁秋白看着眼前离自己八丈远生怕被揍似的人,冲着对方招了招手:“过来,给我看看。”
梁秋白将走到身边的人拉到跟前,捏着对方那张脸左右看了看:“脸又被划了一道?”
阴绪伸手抹了一把:“小伤。”
梁秋白将手抽回抱着手臂重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平静的开口道:“阴绪,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护的人。你不喜欢见我受伤,我同样也不喜欢见你受伤,张锡平想杀你,我也同样不会心慈手软,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在梁秋白所认识的这群人里面,他与阴绪认识的时间最长但却是令他最不熟悉的一个人。
他不知道对方的过去,只了解那部分装饰在外人面前的虚伪表象,就像烟火绚烂却又短暂,耀眼的火光之下藏着的往往是让人难以靠近的灼热温度以及那被人敛藏在光芒之下的真正底色。
但他们彼此又太过于相像......
他们这种人根本不会轻易的去向另外一个人露出自己的底牌,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他们之间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但再没有足够的了解对方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真实的心思。
他们怕失去,怕背叛,所以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他们往往在相处的过程中会用试探,博弈的方式去窥探另一半的内心,以至于通过这样的方式,试图从对方的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回应。
他用了张逾的手札而阴绪则是利用了张文宇去试探他的心思。
阴绪走上前曲指碰了碰梁秋白自打刚刚就一直紧绷着的一张脸:“所以,你不会杀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阴小绪,到底是哪里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宰了你?”
阴绪拉了拉梁秋白的手:“几百年前......”
梁秋白:“几百年前我没趁人之危吧。”
阴绪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道:“那你说你不喜欢鬼.......”
梁秋白挑眉:“我的确不喜欢鬼。”
阴绪浑身一僵。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戳了戳阴绪那张僵硬的脸,凑到对方耳边低语:“但我喜欢林不殊。”
阴绪咬牙:“梁秋白!”
梁秋白笑道:“我又没说错。”
梁秋白:“你有本事承认自己吃醋。”
阴绪冷哼了一声,将人推开:“你爱喜欢谁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阴绪:“你回头找林不殊结婚去。”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对方:“行,这是你说的,你给我变回去。”
阴绪:“我不!”
梁秋白:“林不殊。”
阴绪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你别跟我撒娇,我不吃你这套!”
两个人在旁边闹了半天,张锡平这边也逐渐到了尾声。
血腥味逐渐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蔓延,张锡平受了伤肩膀处被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他喘息着,面色苍白的站在张文宇的面前,将刀送了出去。
纵然明知道张文宇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但巨大的悲痛在自己亲手断送了所有希望之后席卷而来。
梁秋白朝着倒在地上的的尸体看了一眼:“他若无害人之心,想必还能活的久一些。”
梁秋白:“趁人之危,我觉得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
“张墨!”
巨大的愤怒之下,让张锡平再没留手,直接冲着不远处的一人一鬼攻了过去。
盘踞在头顶的冰晶巨蟒吞吐着口中的寒冰冷雾,白纸化形之术在脚下阵法的加持之下,让整个屋子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一倍不止。
张锡平资质虽差,但与张武相比还是强上不少倍,至少这白纸化形之术与阵法的强度已经达到了秦,顾家专研的水平。
梁秋白收起了面上的笑,一步上前。
念力凝聚于指尖,符箓在半空当中浮现而出,他单掌相击将符纸合拢于掌心随后朝着地面亮起的阵法拍了下去。
阵法的力量迅速被削弱,巨蟒嘶吼了一声,浑身上下爆裂出无数冰晶向着周围四散而去,阴绪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前,他挡在梁秋白的身前抬手挥动,那些强烈的冰晶与黑红色的阴气交织瞬间全部碎裂在眼前。
伴随着‘咔嚓’一声,阵法彻底破碎在眼前。
没了阵法的辅助,张锡平的力量被削弱向后猛地退了数步捂住了胸口,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你不是张墨。”
梁秋白撑着手臂站起身,垂眸看着不远处的人:“忘了告诉你,张墨已经死了。”
梁秋白:“死在你安排去刺杀的人手里。”
张锡平笑了一声:“死了?竟然已经死了吗?”
张锡平:“那你是......等等,念力为笔,无有所依,你难道是.......”
去掉伪装,梁秋白站在了张锡平的面前:“是我。”
张锡平扶着一旁的桌子站稳身子:“难怪......”
张锡平:“我的阵法除了顾家的顾文德还没有人能破,如果是你倒也不稀奇。”
梁秋白朝着一侧的尸体看了一眼:“把这里收拾一下吧,一会儿让人看见也不好。”
梁秋白说完转身就走。
张锡平:“所以这一切,是您安排的?”
梁秋白:“算不上什么安排,只不过提醒一句。”
梁秋白微微侧目:“张逾当初是我救的,张家能有现如今的成就是也是我给的,我不管你们张家在背后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过河拆桥,是把我当傻子吗?”
染着冷意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张锡平笑出声:“是吗?”
张锡平:“可您是不是也忘了当初到底是谁把您捡回去的。”
梁秋白垂眸笑了一声:“若这世上讲究一命还一命,一恩报一恩的话,我与你们张家已经还清了。”
梁秋白伸手拦住了阴绪欲上前的脚步,拉着人向外走去:“好自为之吧。”
梁秋白离开了,身心的疲惫让张锡平滑坐在地上。
“张锡平啊张锡平,我早就说过,他不会帮你。”
“有些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你与其给他留些颜面到是不如......毁了他。”
“你是说你那天在张家的老宅里见到了一个人?”
梁秋白对面客房内的单人沙发上此时坐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模样看上去十分腼腆的一个青年。
青年低垂着头,弓着脊背,双手有些局促的来回不停的交握着:“是......是......那天管家让我去老宅看父亲......临走我路过走廊的时候就听见......听见一扇门后传出来说话声,我在门缝里就看见那间屋子里面站着一个人......”
青年额头上溢出了一层薄汗,他抬起那被他攥的有些发白的手指,抖着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黑框眼镜再次开口:“不不不......他不是人,是鬼。”
阴绪:“不用猜,一定就是冥河。”
阴绪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垂眸摩挲着手指冷哼了一声:“他那天八成是去张家谈条件去了。”
梁秋白:“张家如果跟冥河联手的话,恐怕有点棘手。”
梁秋白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青年因阴绪的话而面色发白,浑身上下颤抖的更加厉害。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扒着沙发的靠背冲着杵在不远处的鬼道:“我说鬼王大人,我们人类聊天,你们两只鬼能不能先出去?”
到底谁是人类,谁是鬼?!
阴绪一脸不敢置信的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坐在沙发上的张墨:“我......他......”
梁秋白给人使了个眼色。
阴绪叹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阴绪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时顺手带走了张墨身边的鬼,两只鬼像是罚站似的靠在门外面走廊墙壁上,大眼对小眼。
阴绪一走,似乎是也带走了屋子里全部的威压。
张墨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从水中捞出来的鱼,卸掉了全身的害怕与紧张。
梁秋白抽出一张卫生纸给张墨递了过去:“把汗擦擦吧。”
张墨:“谢谢,谢谢......”
梁秋白双腿交叠重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颌,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们鬼界的鬼都怕他?”
张墨点了点头:“是......”
张墨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梁秋白道:“不过不是因为王不好......是因为......来自于强者天生的威压,您别误会。”
梁秋白笑了笑:“我还看的出来。”
张墨低着头,蹂躏着手里的纸再次道:“我听说,这么多年,鬼界也只有他是从狱河之中厮杀出来的王,所以他其实也是历代王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梁秋白:“狱河?”
梁秋白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两下:“这地方没听说过,你知道在哪里吗?”
张墨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赶忙冲着人解释出声:“狱河其实是上代鬼王还在时的叫法,现在,鬼界称那条河叫忘川。”
梁秋白对于这个地方过于敏感,以至于当张墨提起的时候,梁秋白的动作突然停驻。一侧轻薄的雪色窗帘微微浮动,细碎的光影映入眸中,梁秋白脑海之中一瞬间闪出来的零星记忆让他隐隐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让他给忽略掉了。
到底是什么呢?
张墨:“梁先生?”
梁秋白将思绪从沉思之中抽了出来,冲着人十分歉意的笑了一声:“抱歉,走了些神。”
梁秋白:“还是刚刚关于张家的事情,我想再问你一些关于......”
两个人大概又聊了半个小时,梁秋白通过张墨口中的描述大约描摹出了当时发生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似乎比想象当中要棘手.......
张墨:“您还有一些别的问题要问吗?”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点了点头:“哦,我还有一些私人的问题。”
张墨:“私人的问题?”
关于那件事,梁秋白心里虽然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他现在不能确定,他的是否是对的,所以现下他还想再找人验证一番。他将话在口中琢磨了片刻,寻了一个相对好理解的方式问出声来:“我看过你的资料,听说你之前做过鬼的研究,还出了一本叫做《鬼类饲养指南》的书?”
张墨瞬间胀红了一张脸:“都是......都是以前随便写的......”
张墨:“您才是行家。”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算不上是什么行家,只不过是见得多了。”
梁秋白抬了抬手:“听说你这次把书带来了,我能看一下吗?”
张墨赶忙从背包里将书递上前:“您请......”
书的封皮还是卡通的,梁秋白将书拿到手里翻了翻,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页:“你研究过鬼的异化?”
张墨:“是。”
看来,找对人了。
梁秋白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声:“鬼的异化状态大约会持续多长时间?”
张墨:“根据观察,最多一个月。”
梁秋白:“会超出这个时间吗?”
张墨摇了摇头:“不会。”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阴绪这状态差不多持续了近两个月。
梁秋白指尖摩挲着书页没有说话。
张墨:“当年阿希哥刚刚去世,我为了能够尽快驾驭真正的驭鬼术,所以特意找了一些鬼观察了一段时间。”
张墨推了推镜框,面色认真的道:“那段时间我发现每只鬼的异化时间虽然不同,但每次出现异化的时候一定是这只鬼当初死亡的时间。”
梁秋白:“死亡的时间?”
张墨拿过一旁的纸笔给梁秋白画道:“比如我的死亡是在9月14日,那么我下一次出现异化的时间就会在来年的9月。”
梁秋白:“为什么?”
张墨:“因为在异化的过程之中,鬼会失去掉身为人类的那部分记忆,而这部分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被抹去,时间持续的长短根据对方的意志的强弱,大多数鬼是七天,一个月是最多了。”
梁秋白深思了片刻,拖着下巴倾身上前:“那如果记忆全部消退,还会出现异化吗?”
张墨:“会。”
张墨挠了挠头:“你应该知道鬼会保留一段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吧。”
梁秋白:“有所了解。”
张墨:“一般的鬼在鬼界其实是无法停留太久的,但鬼的级别越高,在鬼界停留的时间越长,但相对应这部分鬼也需要付出代价。”
张墨:“这个时候每年异化就会是这只鬼最为虚弱的时刻,过去那段深刻的记忆会蚕食意志,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鬼就会深陷在......欲望,杀念当中。”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几百年前酆都城的那一夜应该是刚好赶上阴绪的异化,然后杀人之时又刚好被正道那群人看见。当时事出紧急没有细想,现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蹊跷。
梁秋白:“那鬼异化的时候后背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图案吗?”
张墨皱眉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张墨:“我没在阿希哥的身上见过别的图案。”
那就是说,他那天触摸到的东西,只有阴绪有。
有点麻烦。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冲着人再次道:“我可能需要麻烦你做一件事。”
张墨:“您说。”
梁秋白:“我需要你去鬼界帮我查一下,羽花,到底代表了什么。”
张墨:“您是说王额间的印记?”
梁秋白:“是,但这件事请务必保密。”
梁秋白将一张符推到张墨面前:“如果有结果了,用鬼火烧掉此符,就可以见到我。”
张墨点了点头:“好。”
梁秋白倒了一杯水,将身子重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你的记忆也开始衰退了吗?”
张墨笑了一声:“是。”
张墨:“所以......刚过了混沌,王就把我叫来了......他可能是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连这点东西都不记得了。”
梁秋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食指的指尖在指腹上碾磨过一道又一道白痕,他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深色:“你们鬼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张墨:“可以。”
张墨:“但是没人想那么做。”
梁秋白:“为什么?”
张墨苦笑了一声:“记忆沉在忘川之底,那地方人下去顷刻间腐蚀削骨于鬼而言也不例外。”
张墨:“落入忘川之鬼,生前必大凶大恶,那地方一旦进入,想出来并不容易。”
几百年前,梁秋白听过这些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
禁锢之狱,忘却之海。
人鬼皆不想到达之地。
通过之前的交谈,梁秋白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阴绪之前做人类的时候跟他有过一段交集,但既然鬼修复记忆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宁愿对方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天,竟是对方记忆最深的日子。
梁秋白正准备再问什么,屋子紧闭着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梁秋白微微探头就发现是阴绪。
梁秋白拧眉:“不是让你在外等着吗?”
阴绪抬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不咸不淡的走上前:“祖宗,都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行了吧。”
阴绪单手插兜站在沙发跟前,面色十分不悦的垂眸看着那个坐在梁秋白对面的鬼:“他都有别的狗了,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么多时间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不如问我,我包教包会。”
梁秋白:“林狗,吃醋是病。”
梁秋白:“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阴绪:“.......”
第140章 眸色深处
“依照刚刚张墨所述的情况来看,冥河应该早就找到了张家并且在张家呆了不短的时间,初步推断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一百年前,他从花溪镇的神龛之中离开后寻的下一个落脚地。”将张墨送走了之后,梁秋白坐在单人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分析着他心里那部分猜想。
阴绪:“那秦家算什么?”
梁秋白:“大约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梁秋白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鸟,想到了自己在海地最后一次见到秦妄的模样:“本来,张家不会动他。可惜秦家的野心始终太大,在他们试图通过这次大会把张家赶下王座之后,张家又岂会放过他。”
阴绪端着一碗葡萄进门重新走到梁秋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秦家这件事真要算起来,还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张家不感激你就罢了,现在还反过头来过河拆桥。”
梁秋白视线抽回,垂眸将手里书又向后翻了一页:“你有句话其实说的不错,人在面对自己利益的时候都是自私的。张家如此,我也是如此,或许从几百年前开始我在张家人的眼里,大约只是他们家的一颗棋子。”
阴绪笑了一声:“那张家可真是不怕死。”
阴绪:“被你盯上能有好果子吃吗?”
梁秋白抬眸朝着阴绪看了一眼,阴绪讨好的将盘子里的葡萄递到对方面前。梁秋白吃了一颗,这才重新靠了回去:“我其实有件事没想明白,几百年前,张家饲鬼,后被鬼反噬其身。几百年后,冥河到底是通过什么理由说服的张家与他合作的?”
阴绪单手撑着下颌,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两下:“你们人类做什么事情之前总喜欢讲究为什么,但有时候未必可能是说服,或许是不得不为也说不定。”
梁秋白抬眸:“你的意思是.......”
阴绪挑眉:“就是你想的意思。”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
阴绪:“不过这件事现在也不重要了,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解决冥河。”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书页,半晌再次道:“冥河布了这么大的局,不惜以身渗透进玄门内部。我觉得他真正的目的应该并不仅仅只是打开封印这么简单,他最终的目的应该是.....”
梁秋白:“复生。”
屋子里静了一瞬,随后阴绪笑了一声:“你果然聪明。”
梁秋白挑眉,手指点了点书中的某一页:“刚巧看见了一些东西罢了。”
阴绪的目光扫过梁秋白手里一直翻看的书,神色意味不明的道:“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梁秋白扬眉:“还不错。”
梁秋白:“至少让我知道之后该怎么去饲养一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鬼。”
阴绪笑了一声走上前将梁秋白手里的书抽掉丢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双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微微俯身向前:“我有这么难养吗?”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给人数了数:“没钱,没房,挑食,难侍候,脾气还不好......”
梁秋白仰头看着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鬼王大人要不说说自己有什么才艺,我好把你卖了拿去换钱。”
阴绪气笑了:“先说好,到底是谁侍候谁?”
梁秋白别开脸:“好吧,是你侍候我。”
阴绪捏过梁秋白的下颌,惩罚的吻了吻对方的唇。
阳光散落的细碎光影里,面前的人拢在光中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如晚霞绚烂而又美好。
这一刻,阴绪心中突然下了一个决定,随后他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凑到梁秋白的耳边低语:“其实,杀掉冥河,我有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冒险的办法,天师大人有兴趣听一听吗?”
大会召开的当天,梁秋白被人折腾的趴在床上不想动弹。
梦貘从剑里跑出来的灵体绕着梁秋白蹦跶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将人的脑袋拱了拱:“起来了。”
梁秋白拿起枕头蒙上头:“不想起。”
梦貘:“大会马上要开始了。”
梁秋白提到这个就来气:“妈的那个狗东西他明知道今天我会去听还把我折腾的够呛,要不是他早上跑的快,我非宰了他......嘶......”
梦貘:“人又不在,你少说两句吧。”
梁秋白忍着身上的不适,将枕头摔到了一旁的墙上:“他有本事死在鬼界别回来了!”
梦貘:“他这次不是回鬼界去给你找修复灵魂的办法吗?”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你听他鬼扯......”
梦貘随着对方的动作蹦跶的下了床:“那他回去做什么?”
梁秋白:“大约可能是......”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冲着那悬在半空的剑招了招手,“来来,扶我一把。”
梦貘让剑过去给人当了拐杖,梁秋白那勉强并拢的双腿让他走路时微微发颤,等到他挪到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那股子不适才衰减了一些。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那双眼睛。
昨晚,他再一次见到了阴绪那一双猩红的瞳色。
那抹红,裹挟着浓郁的欲望,像是海水一般的要将他淹没吞噬。
那股子感觉很奇怪,虽然面前的那个人还是他,但是对方在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行为却会是对方极力藏掉的阴暗面。
这就是鬼的异化,异化状态之下鬼的意志会被更强大的杀意与欲望侵蚀,但无论是他的认知还是从那本《鬼类饲养手册》里面看到的结果都告诉他鬼的异化状态不会超过一个月,阴绪的异化有些反常。
这种感觉说不上有趣,但却很新鲜。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都在极力的去通过一些事情去拼凑出对方完整的模样,阴绪极力掩饰的东西是他从未了解到的底色。
他应该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或许这件事与他有关,再或者这件事跟冥河有关。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揣着那本手札去了会议现场,而此时鬼界王宫,阴绪慢慢睁开双眼。
方锡:“眼睛变回来了。”
方锡瘫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上溢出来的冷汗:“幸亏你今早回来了,再晚,恐怕连我都压制不住了。不是我说你明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稳定,能不能最近少招惹那位祖宗?你知不知道......”
阴绪走上前拍了拍方锡的肩膀打断了对方的话:“辛苦师兄。”
方锡:“不辛苦,你记得,把之前欠我的辛苦费连同这次的一起给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