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带牛牛吗?”他们顺着山路往上爬陈庆好奇他怎么没带牛牛来,李欣的娘亲身体不好,平日都是李欣带牛牛的。
“哦,他跟那个戚书宁去玩去了。”
陈庆便不再问。
洛河村的山看起来不大,但实际绵延不绝,按理说最好的上山采蘑菇的时间是雨后,但这些天都没下过雨,李欣实在坐不住了,就眼巴巴地来了,陈庆也不会让他白跑一趟,就跟着他上了山。
上山之前孙大娘知道这没一天是不会回来的,便让陈庆带了点吃的喝的,别饿肚子就成。
他们一人背着个背篓,虽然今天也烈日炎炎,但山里树荫茂密,倒是有一阵又一阵的凉爽。
陈庆跟在李欣的后面,听李欣说话,李欣说:“我那天跟我爹说,我想学打铁。”
陈庆一脚踩空,趔趄一下,抱住前面的一棵树才停下来:“啊?你?学打铁?不是,哪有哥儿学打铁的啊。”
李欣不高兴地跺了跺脚:“你怎么跟我爹说一样的话。”
陈庆清了清嗓子,又去拉李欣的胳膊:“可是你看李叔是什么体格,你又是什么体格?”
李欣做势举起自己的胳膊,但那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李欣垂头:“我爹一直很想有个儿子接他的班,可牛牛太小,等牛牛长大,我爹都老了,所以他想给我找一个健壮的男人。”
陈庆点头:“李叔是想教未来夫君打铁吧?”
“嗯。”
陈庆又说:“那周远那个体格,还挺适合打铁的。”
李欣一听他这话,吓得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关周远什么事啊?”
“嗯?”陈庆有些疑惑,“你跟我就不用害羞了啊,不是都快成亲了。”
“啊啊啊啊。”李欣崩溃,“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这样乱点鸳鸯谱啊。”
“啊?”陈庆也懵了,“不是你们之间聊得挺好的嘛?他对你很关心,他上次不是还跟花婶子说要准备去提亲了。”
李欣还在尖叫:“不是,没有这回事,你别瞎说。”
他本来想把周远的心思都告诉陈庆,但想了想这种事情自己来说好像也不是太合适,又想起陈庆的性格别把他吓到,最后很严肃地说:“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跟周远成亲的,我不喜欢周远那样的,你知道的,我喜欢纤细一些的男人。”
看李欣如此严肃的样子,陈庆挠了挠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话题也就打住不提,他们越来越往山里去,李欣循着自己记忆里的地方前去,在走了快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深山里,找到了他这几年都记住了的位置,果真有好几蔟榛蘑。
李欣欢天喜地地把蘑菇摘了,又用一边的枯叶掩盖好:“别让别人发现了。”
他们这一路的收获确实不算少,但也是越走越远,陈庆看了一眼天色:“咱们往回走吧。”
背来的两个背篓都快装满了,再有多的也装不了了,于是两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分食了一块饼之后,便要往山下去。
只是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变了天色,一时间山里狂风大作,陈庆扶住李欣:“咱们得快点儿了。”
山雨欲来,林间的风吹得四周树枝乱晃,李欣也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来时路走。
陈庆心里有着担心,家里还晾晒着玉米,娘一个人肯定收不过来,可现在他们离家至少还要走一个多时辰,要是玉米被淋湿了,生了芽了可怎么办。
看陈庆面上焦急,李欣看在眼里,两人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几乎是一瞬间两人的身上就被雨淋湿了,好在他们先前在路上摘了很多叶子盖在蘑菇上,避免蘑菇被雨水淋坏。
雨越下越大,山路本就崎岖难行,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风雨扑面都快要看不清路了,陈庆毅然决然地拉着李欣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好可怕。”李欣抹了一把 脸上的雨水,“这雨怎么下这么大,不会今天都不停吧?”
陈庆摇头:“夏日的雨来得快来得急,去得也快。”
果然如陈庆所说,大雨下了两刻钟终于停了,雨停之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只是下雨之后山路实在难行,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多走了好久。
两人都有些累,但又不敢再停留,若是天黑前下不了山,就得在山里住一夜,陈庆是个寡夫郎没事,但李欣不行,他还是个未婚的哥儿,夜不归宿一晚,村里人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咱们得赶紧下山。”陈庆说。
李欣点头,只觉得自己背上的背篓重逾千斤,他深吸一口气,跟陈庆两人相互搀扶。
陈庆能明显感觉到李欣在他额前的呼吸有些重,呼吸也有些潮热。
“李欣?”
李欣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好像是。”李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我怎么这么没用,要不咱们在山上歇一晚吧?”
陈庆只好撑着他:“不行,你今晚不回家,明天村里就会有风言风语。”
李欣哦一声,不再说话,想把力气都用在走路上,只是他一半的力气都在陈庆的身上,陈庆要顾着他,还要走路,没注意到地上的情况,一脚踩空,一阵钻心的痛苦从脚踝传来。
李欣一下慌了,他刚刚也摔到,但还好没别的事,起身就看见陈庆捂着自己的脚踝:“怎么了?”
“好像是脚崴了。”陈庆看着散落一地的蘑菇,“你把蘑菇捡一捡,天快黑了,咱们得赶紧下山。”
李欣把蘑菇捡完,又去扶陈庆起来,他自己都头重脚轻,两个人又都滚作一团,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后来两个人都笑起来。
“不然就在山上住得了。”李欣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陈庆当然不愿意,硬撑着爬起来,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陈庆扶住树,深吸一口气,只是他在扶住树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人影。
虽然隔得挺远,但看那身形,陈庆就知道是周远。
在陈庆看过去的一瞬间,周远也朝他这边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接。
周远快步地走过来,目光在李欣身上过了一下,随后看着陈庆:“没事吧?”
李欣撇嘴。
陈庆摇头:“没事,你怎么来了?”
又想着周远可能是为了李欣而来,陈庆说完又安静下来。
李欣哼哼一声:“你怎么就没事了,脚崴了,走不了路了。”
周远一听,蹲下就想去看陈庆的脚,陈庆赶紧把脚往身后藏:“就只是崴了一下,没事。”
周远看着他们旁边的一堆蘑菇,才说:“是婶子,说你们上山了,这么晚还没下来,让上山来找找。”
其实孙大娘的原话是让周远上山找李欣,陈庆才是那个顺带的。
“哎,咱们能先下山吗?”李欣有气无力。
“好。”周远扶起陈庆,随手捡起了一个背篓背在自己的前胸,然后手上一用力,陈庆就被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陈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整个人就在周远的背上了。
周远又看了一眼李欣,手又拎起他的那个背篓,一只手拎背篓,另一只手落到了陈庆的腿弯处:“扶稳,走了。”
陈庆下意识地抱住周远的脖子,但余光看到李欣之后又像是被火烧一般松开手,但周远已经开始走动,陈庆差点闪着腰,又重新趴在周远的背上。
李欣走在他们的后面,嘴角都快咧在后脑勺上了,他觉得自己头也不痛了,身上也松快了,连步子都能跟得上周远了。
等他们下山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也就没人看到他们从山上下来,孙大娘看到陈庆是被周远背回来的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李欣看到孙大娘就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婶子……”
“哎呀,怎么这么狼狈啊,婶子烧了热水,要不先洗洗。”
李欣摇了摇头:“我洗个脸就行,我爹娘肯定很担心。”
孙大娘又去厨房端了姜汤:“你们三个都赶紧喝点姜汤。”
周远没把陈庆放进自己的房间,而是把他放在堂屋里,这会儿三个人都捧着一碗姜汤在喝。
李欣刚刚喝完,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定睛一看,是李铁匠。
“爹。”
李欣跑到李铁匠的跟前,才发现他后面还跟了个人,是戚书宁,他跟李铁匠两个人身上都是潮湿的,应该是找人找了很久。
李欣撇嘴,看着戚书宁这个病恹恹的样子,淋场雨肯定要生病,这么大的雨不好好在家待着,生病了还得给他熬药。
孙大娘又把剩下的姜汤都端了出来,让他们都喝了。
喝完之后,李铁匠背着李欣回家,走在后面的戚书宁背着李欣的背篓。
第20章
送走李欣之后,孙大娘才去看陈庆,边看边说:“这雨下得可急了,还好周远来帮我收玉米,要我一个人,还真的收不完。”
不过孙大娘也没想多跟陈庆说什么,赶紧催他去洗澡,自己跟周远说话。
看着屋子里的背篓里满满的蘑菇,他才跟周远说:“明天来家里吃饭?上次你就捡了蘑菇,不过都是有毒的,阿庆他们捡这些就很好,做出来也很鲜。”
“明日不一定有时间,要去一趟镇上。”周远说,“婶子念着我就给我留一些吧?”
孙大娘把他当成自家小辈,关心了一句:“去镇上干什么?”
“想干点什么活计,所以去看看。”周远说,“我实在不太会种地。”
“嗨,不会可以学嘛,那到时候几亩地就都空着?”孙大娘有些心疼,“赁出去也不划算啊。”
“不赁出去,到时候正常种,只是可能要麻烦婶子帮忙。”
孙大娘拍了拍周远的后背:“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周远想起什么,朝孙大娘说告辞,孙大娘把周远送走的时候,陈庆也跳着出来,衣裳没穿得太整齐,有些散乱,孙大娘赶紧把他扶回房间里。
没想到周远去而复返,给孙大娘手上塞了一个药瓶。
天色太晚,孙大娘没有留周远,捧着药瓶去给陈庆上药。
陈庆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孙大娘手上的药瓶,跟上次李欣给他擦的药的药瓶一模一样:“娘,这是哪来的啊?”
“周远刚刚给的。”孙大娘坐在床边,把药油在手心搓热,然后慢慢地往陈庆的脚踝上揉。
陈庆看着那药瓶,眉头皱得很紧,那上次李欣给他擦的药,也是周远给的?但是李欣又说他不喜欢周远,难道这一切都是周远的单相思?想通过他这个李欣的好朋友来给他当说客?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理由了,想明白了这事,陈庆心中泛起的那点涟漪又悄无声息地消失掉。
孙大娘锅里还给他温着饭,陈庆草草地吃了两口就睡了。
第二天陈庆起床,庆幸的是他没风寒,只是脚肿得老高,孙大娘又给他揉过一次脚,才出的门。
陈庆在家里闲着没事做,在床头找到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针线筐,上次卖过帕子之后,他就没再动过针线,主要是掌柜说的话有些太难理解,不绣山水花鸟,情情爱爱的要怎么绣呢?
他看着手里素白色的帕子,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又担心起了李欣,想着李欣不喜欢周远,但周远好像对李欣情根深种,自己要帮周远吗?但李欣又是他最好的朋友,真是发愁啊。
七月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旬,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在中秋节之后就要开始交税,在交完税之后就要准备新一季的粮食耕种了。
庄稼人好像就没个闲着的时候,这几天陈庆格外地焦虑,因为脚崴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家里的活就都是孙大娘一个人在干,他想帮忙却总是被孙大娘按住,说要是现在动了好得更慢,到时候秋种的时候就更耽误事了,于是陈庆不敢再动,都是坐在自家的屋檐下。
李欣是五天之后才过来的,整个人神采奕奕,见到陈庆就开始抱怨:“本来我两天就好了,结果我爹娘硬是不让我出门,让我在家里足足养了五天!”
“李叔是对的,多养两天好啊,毕竟淋了雨呢。”陈庆坐在院子里,手里是针线筐,白色的帕子上绣的是一朵要开不开的花。
李欣偏头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这花怎么要开不开的?”
“我也不知道。”陈庆打哈哈,“可能这样好看一点。”
“是好看。”李欣欣赏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想拉陈庆出去玩但陈庆脚又不方便,只好跟陈庆说起家里的事。
“我爹让那个戚书宁今年中秋在我家过。你们家呢?”还好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戚书宁那个病秧子倒是没生病。
陈庆回答:“还是我跟娘两个人啊,我们家又没有别的亲戚。”
李欣在心里说了声周远呆子,这个时候就该说自己孤家寡人然后跟他们凑在一起过这个团圆节啊,真是傻。
“那过两天大集你也不能去啦?”李欣看了一眼陈庆肿起来的脚,“都怪我,不让你去山上就好了。”
陈庆敲了一下李欣的头:“别乱说话。”
后来的几天,李欣每天都过来跟陈庆说一会儿话,直到这天镇上大集。
每年的八月十二,镇上都会有一个大集,卖什么的都有,十分热闹,那一天几乎是每家每户都会去这个集上转转,可能买些过节需要用到的东西,可能是给带孩子买点零嘴,也可能是纯凑个热闹。
以前都是陈庆和孙大娘一起,今年陈庆的脚受伤了,所以只能孙大娘自己去了,孙大娘还有些担心,怕陈庆一个人在家出什么意外,陈庆笑着说哪里就有意外了,自己好好地待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
恰好另外一边刘婶子已经在门口叫她,她只能跟着刘婶子一起走了。
等孙大娘离开,陈庆单脚蹦出自己的房间,坐到院子里,拿起自己的针线继续绣着。
整个村子的人好像都出去了,陈庆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他的心跳得有些快,在绣帕子的时候又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心有些静不下来,陈庆扶着墙来到院子外面,远远地朝周远家望了一眼,原先拴在房子旁边的牛也出去了,应该也是去大集上凑热闹了。
陈庆又回到院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肿已经消了,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了,只是要走路还是有那么一点疼,想来中秋过完之后他的脚应该就能好全了。
八月的日光还是有些炽烈,陈庆坐在自家的屋檐下,打着盹。
在陈庆要陷入深眠的时候,听见了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和暴力踢开自己家门的声音。
陈庆猛然睁开了眼睛,就看捡在七月半上过门的孙康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看样子都是他的家人。
还记得上次见面时的不愉快,陈庆有些警惕:“你来干什么?”
“我就说买来的人一点礼数都不懂。”孙康说,“连声舅舅都不知道叫吗?”
跟着孙康一起来的是孙家的另外两兄弟,还有孙康的儿子孙伟和孙康的夫郎,和孙家老二的儿子孙大牛。
陈庆站起身朝后退了一步:“娘今天不在家。”
“我们也不是来找你娘的。”孙康看着陈庆有些害怕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自己这边五个大男人和一个常年干农活的夫郎,想着今天这事必成了。
他朝孙老二说:“你去屋子里把身契找出来,两个小子跟我一起把人绑了。”
“好。”
于是五个人都朝陈庆冲过来,陈庆一见不妙,强忍着自己的脚伤跑进自己的房间,紧紧地靠在那一层薄薄的门板上。
另一边的孙老二进了孙大娘的房间里,把孙大娘的床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床底铺着的稻草下面找到了两张类似文书的东西 ,孙老二不识字,胡乱地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有了这个东西,他们要把陈庆卖了就容易了一些。
孙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你本来就是我妹子买来的,现在我那外甥也已经死了,你还腆着脸皮赖在我妹子家。”
“我给孟涛戴了孝,我是孟家的夫郎。”陈庆的声音都在颤抖,“娘不会再把我卖了的。”
“那是她受了你的蒙骗,你就是念着她手里的那点孟涛的抚恤金吧?”孙康踹了一脚门,“你放心,我们给你找的去处,比这个山村可好得太多了,保管你去了,就是当少奶奶的待遇。”
陈庆才不信他的话,他死死地挡在门上:“这里是我家,你们滚出去!”
“一个买来的夫郎还敢叫我们滚出去!”孙家老三脾气爆,“大哥让开。”
随后三个男人一起撞门,很快这层薄薄的门板就抵挡不住三个男人的力气,门被踹开,挡在门板上的陈庆被力道撞在地上,他还想跑,就被孙伟一脚踩住受伤的脚踝。
刺骨的疼痛让陈庆出了一身的冷汗,孙康的夫郎从腰上取下绳子,把陈庆捆起来,又随手找了个布巾把陈庆的嘴堵上。
“赶紧走,一会儿有人来了就不好了。”
孙老二却没有想走,他又把孙大娘的房间又翻了个底朝天,想找到孙大娘藏钱的地方。
“找到钱,咱们拿走。别人也只会以为是这个夫郎卷了钱跑了,谁会联系到咱们的身上。”孙老二搜完了孙大娘的房间,又去搜陈庆的房间。
在孙大娘的房间里一无所获,在陈庆的房间里倒是找到了些铜板。
见耽误得实在有些久了,孙康才大声说:“赶紧走!一会儿有人回来就不好了。”他还记得这家旁边的那个大高个子,要是他回来了,今天这事就不能成了。
于是几个人抬着陈庆,朝他家大门出去,几个人走得很快,似乎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陈庆不断地挣扎,眼看这自己离家门越来越远,他心里满是悲凉,从安定下来,他就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
该怎么自救呢?陈庆有些绝望地想。
第21章
大集上,孙大娘没由来地觉得一阵心慌,她突然捂住心口,一边的刘婶子看着她:“你怎么了?”
孙大娘紧皱着眉头,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不知道,突然觉得有点慌,怕阿庆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外,他脚又还没好。”
刘婶子不以为意:“他那么大的人了,能有什么意外。”
孙大娘摇头,也没了再逛的心情,大集的地方离他们家有半个多时辰的脚程,孙大娘一向觉得自己的直觉很准,她跟刘婶子说了一声,便往家里赶。
怕自己的脚程慢,孙大娘还特意叫了个车,今天出门的时候,她是把家里的钱都带上了的,想买些好肉,给陈庆补补,现在的陈庆还是太瘦了些,又想看有没有好的布料,给陈庆做两身新衣裳,上一次做新衣服还是在两年前。
越靠近村里,孙大娘的心就越慌。
另一边,陈庆被孙康一行人绑住往村外带,但因为今天几乎是所有人都去了大集上,整个村子里都没有一个能看见他挣扎的人。
孙康这次是真的要势在必得,花了大手笔停了一辆马车在村外的大路上,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到大路上,只要走到了大路上,那么这庄生意就是百分百板上钉钉了。
陈庆看着停在一边的马车,这下才是觉得真绝望,他一路上都在挣扎,也尝试着发出声音,但都于事无补。
就在陈庆已经完全绝望的时候,一道十分大的力道把几个人全部掀翻,却稳稳地接住了陈庆。
陈庆在天旋地转之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睁开自己早已经被眼泪迷蒙的双眼,只看到了一点周远的轮廓。
周远把陈庆放在一边,才去看那成群结队的几个人,为首的他认识,上次被他喂了一嘴土。
孙康自然还记得他的厉害,便遮遮掩掩地躲在自己夫郎的身后:“我们自己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手!”
孙康硬气了一些,这会儿只有周远一个人,而他们有五六个人,五六个对一个难道还怕了吗?
周远自然不是一个人,他本来今日也是要去大集上的,但刚出门,就被村里的孟启叫了回来,孟启说前几日他去镇上问的事情有眉目了,要他今天去看看。
周远便赶着自己的牛车往回走,孟启回村里去叫另外几个一起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他们都知道周远在战场上的战功,周远到村里之后又整治过村里的老油条,连村长他也不放在眼里,在他们的心里周远的形象就更高大上了。
那日周远只是提了一嘴自己想干个什么活计,他们几个人就没有不响应的,在村里,只靠着天吃饭,但出去闯一闯,没准还能有更大的收获。
所以这会儿有两个去了大集,剩下的都在家里等着周远的消息。
周远从大集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停在村口大路上的马车,他问旁边的孟启:“眼熟马车吗?”
孟启摇头:“我从没见过,但也不清楚,毕竟咱们是今年才回来的。”
周远点了点头,但在军中,主将教过他们,凡是心中有疑虑,就一定要探寻,而不是藏在心里,要是真的因为这一点疑虑而自己没有去追根到底的话,那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周远让孟启赶着他的牛车进村里找剩下的几个小伙子,他隐匿在一边的小山坡上,等着这马车的主人,若是没什么事自然是最好,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未雨绸缪就算值得。
只是没想到,这马车竟然是上次的中年男人的,最令他怒不可遏地是,他们居然绑走了陈庆,如若不是他多了个心眼守在这里,那陈庆会遭遇什么事情!
周远先把陈庆放在一边的路上,绑在陈庆身上的绳子他甚至没有用刀,直接用蛮力将拿绳子扯断,陈庆哭得很厉害,周远又扯掉他嘴里的布巾。
陈庆死死地抓住周远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一丝生机,再顾不得什么避嫌和循序渐进,周远用指腹擦点他的眼泪:“先坐着,等我会儿,别怕。”
陈庆才松开自己的手,那边的孙康看着他们的动作,才骂道:“我说怎么老是跟我们过不去呢,原来早就跟着贱蹄子勾搭……”
他话没说完,就被周远一拳打出去老远,剩下的孙家人一拥而上,赶着牛车拉着战友回来的孟启看着周远跟一群人打起来心提到嗓子眼上。
牛车上的几个人一哄而下,本着远哥是不会错的心态加入了战局,孙家的毕竟是三个老东西,而周远这边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很快孙家的一行人都被打得瘫在地上,只剩一个孙康的夫郎,爬在地上,不知道要顾丈夫还是顾儿子。
打完架之后,孟启才看到坐在一边的陈庆,他又看了一眼周远:“远哥,这是怎么了啊?这些人是谁啊?”
“人贩子或者说是贼,偷了孙婶子家的钱,还想把陈庆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