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柔弱可欺by神殊

作者:神殊  录入:09-13

说话间,酒楼的八宝糯米鸭送到了,两人便起身去用膳。
姒荼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一时有些沉默。
都是他爱吃的。
这么久,楼岸也便算是把他的喜好口味都拿捏准了,不论是平日里放在桌上的零嘴小食,还是饭桌上每一道上酒楼特订的饭菜,亦或是平日里送他的玉佩文玩,衣裳发带一类的,每一件都精准的符合了他的心思。
以至于,姒荼现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穿用度,穿的衣裳戴的配饰,都是楼岸亲自给他挑的,每一件都精致无比,也不知道这人哪来那么多钱......
不对,想远了,他想说的是,楼岸,恐怖如斯!
姒荼思绪繁杂,心慌得厉害,一时间对着这满桌的饭菜食不知味,连楼岸连唤了他几声都没听见。
等他回过神来时,楼岸已经放下筷子走到了面前,伸手触上了他的额头。
姒荼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又被楼岸一声“别动”定在了原地。
楼岸皱着眉,神色一时有些严肃:“你生病了。”
姒荼:“?”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冲楼岸摆了摆手:“不是发热,是我老毛病犯了。”
“就是那个寒症,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姒荼勉强笑了笑,努力编瞎话:“这个寒症有些奇特,每逢发作时都会热热闹闹烧上那么一场,过几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楼岸这次却没之前那么好糊弄了,他沉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症状?能治吗?”
姒荼仔细想了想:“跟风寒其实差不了多少,肌肉酸痛之类的,真不是什么大事。”
“治嘛是不太好治,但能缓解,”他瞧着楼岸脸色不太好,下意识扯了扯对方的衣角缓声道:“我一会儿写个药方,还得劳烦你去帮我抓个药,好不好?”
话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什么,懊恼地咬了咬舌头。
该死,他好像改不过来了。
这样,和沈今念所说的那种刻意撒娇的断袖主人公有什么分别!
可反观楼岸那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说完后这人脸色不仅稍稍缓和了些许,随即还点头答应了。
不会吧,楼小岸真是断袖?
姒荼大脑飞速运转,还是说,楼岸自己也并不清楚断袖这一说法?
就在他啃着指甲头疼的时候,身体突然被腾空抱起。
楼岸抱着怀里的人,大步流星走向里间床榻。
姒荼:“!!!”
什么情况!楼小岸这是准备不再隐藏自己断袖的身份,狼性大发,准备对自己这样那样了吗?
姒荼脸色爆红。

第30章 本座确定心意
姒荼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红着个脸半靠在榻上,一勺勺地乖顺喝着楼岸喂到嘴边的粥。
方才楼岸先是将他放在榻上,细心掖了掖被子, 随后许是想起他方才胃口不好没吃多少饭菜, 便又下了趟厨房, 亲自给他熬了粥。
眼下还端着粥碗, 一勺勺都等吹凉了才喂给他。
姒荼活了这岁数, 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 一时间鼻头有些发酸。
原来生病时有人一步不落的守着,是这种感觉......
楼岸此时侧身坐在床边,宽大的袖子卷了一截上去,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 他正垂眸轻轻吹着勺子里滚烫的粥, 眼皮很薄, 眼尾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端的是一副如清风月明般朗朗的风姿。
姒荼看着他,咬着牙十分羞愧, 暗骂自己心思肮脏。
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他怎么能那么想人家, 就算是他某日兽性大发把楼岸办了,楼岸都不会兽性大发把他办了。
都怪沈今念, 在他耳边念叨那么一大堆,搞得自己脑子都坏掉了,净想些有点没的,多对不住人家一颗对好兄弟的拳拳爱护之心啊。
楼岸见姒荼乖乖将一碗粥喝的见了底, 心情比之方才好上了许多。
他勾着唇,从怀里掏出张素白的帕子, 轻轻给姒荼擦了擦嘴角。
接着说出的话更是将姒荼彻底雷了个外焦里嫩:
“今晚我搬来与你同睡,”楼岸微敛着眉:“你这发热虽不寻常,但仍需隔三岔五换个帕子。”
“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也能安心些。”
姒荼呆滞。
姒荼震惊。
姒荼在心里发出尖叫。
虽说好兄弟也不是不能同床共枕吧,但他现在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还有,谁家好兄弟会给对方擦嘴啊!
他是病了,但不是手断了!
楼小岸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姒荼迅速把脸熟透了的自己卷进被子里团成一团,见楼岸没等到回答似是不肯离开的样子,有些急躁,才不得不憋闷着“嗯”了一声。
老天爷,他现在可太需要一个独处空间静一静了。
楼岸蹙眉研究了一会儿床上的那一大团被子,猜测对方许是生病了心情不好,便也没再纠结,只叮嘱姒荼先好好休息,等药熬好了再给他送过来。
临走时,为了防止发生类似于姒荼闷死自己的情况出现,楼岸还伸手给那团被子理了理,贴心地给他留出了一个通风口。
姒荼等着他的脚步走远,才猛地从被子里钻出,苦着张脸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他翻身将被子压在身下,深吸了口气,开始整理思路。
首先,第一个问题,楼小岸是断袖吗?
姒荼沉思片刻,看不太出来。
根据在楼家的这好些日子来看,不管男弟子还是女弟子,楼岸好像对谁都算不上热衷,对谁都是那副有礼却冷淡的模样,每日除了练武之外,唯一特别上心些的,好像只有他了。
好吧,第二个问题,自己是断袖吗?
应该......不是吧?姒荼自觉活了这十几年,没对哪个姑娘动过心,男子更是别提了,断袖一说简直堪称荒谬。若放在以前,有那么个人指着姒荼的鼻子说他是个断袖,他定然嗤之以鼻。但,他又为什么在沈今念说出那些话时,心里会涌上那么些奇怪的情绪呢?
不是愤怒,不是疑惑,甚至不是好笑。反而夹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和......恍然大悟?有种被人点醒后的明了和被戳穿后的无措。
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慌张和不安。
姒荼接着剖析:自己会有这些情绪,是因为断袖这个词么?
并不是,顶多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被用到自己身上,故而产生了些许小小的别扭。他并不觉得一个人喜欢男子或是女子有什么好拘束的,若放在旁人身上,他定然看都不会看,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人生在世,两情相悦便就够了。
那是因为什么呢?
姒荼将沈今念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又想,终于在自己的心跳声中无限接近了那个答案。他细细品了品,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心中跃动着的那丝喜悦、隐隐恍然大悟般的感受,不是因为断袖这个词或是其它,只是因为这个故事里的主角,是他和楼岸。
仅此而已。
所以,自己是喜欢上楼小岸了吗?什么是喜欢呢?那......楼小岸也喜欢他吗?
姒荼抱着被子,意识渐渐模糊,思绪在几个问题间反复横跳,一会儿回忆着自己和楼岸的点点滴滴,细细分析自己的感情,一会儿又细细琢磨着姒泇曾经提过一嘴的,关于喜欢的定义,一会儿又在过去的回忆里仔细搜罗楼岸也可能喜欢自己的证据......
脑子忙活好一阵后,劳累了许久的姒小荼顺利进入了梦乡。
不管了,好困,先睡吧,睡醒了就明白了......
眼皮沉重的姒荼如是想。
......
不知过了多久,姒荼被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吵醒了。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见了许久没见的丽丽此时正站在床头,歪着脑袋盯着他。
一时间,姒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在魔教的寝宫。
“丽丽,你怎么在这里?”他有些惊讶。
随即,发现了绑在丽丽腿上的竹筒。
姒荼伸手将其取下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颇为精致的小银球。
信上的字迹清瘦有力,正是他的养父柳北如所留。信中也无甚特别,只说最近正逢姒荼毒发,让他注意着些,别被仇家找上门钻了空子。又提及小银球中装着能压制毒素的药丸,是教中长老最近新研制出来的,叮嘱他每日一服,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姒荼看着信叹了口气。
自他滚进楼家后山起,便与教中断了联系。一直到几日前他随楼岸来了这祁仙镇,才得了空给教里递了消息,报了个平安,只说伤势未痊愈,以防教内不轨之人作乱,先在外养伤,日后再自行回教。
没想到那边居然将丽丽派了出来寻他,想必也是算准了他毒素要压不住发作了,给他送药来了。
姒荼看着那张字条,有些怔愣。
他像是被敲了当头一棒般,渐渐清醒过来。
养父虽然未在信中催促他回教,但这封信的到来,仿佛在预示某个不久的将来。
他早晚是要走的,早晚是要回魔教的。
他并不是楼岸所认为的,江湖上某个无家可归的漂泊者,他背后是偌大的一个魔教,他有不能逃避,必须要扛起的责任。
这些日子的相处,竟让姒荼渐渐模糊了他与楼岸之间的区别。
他是一定会走的,那楼岸呢,在他走后会常常想起他吗?会觉得不舍吗?
......
姒荼闭了闭眼,不知不觉间,指甲陷进了掌心中。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今日呢?
他好不容易想明白了自己对楼岸的感情,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几近残忍地提醒他,斩断他的念想呢?
姒荼自嘲地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怀疑柳北如是故意选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送了这封信的。
让他在一瞬间便能想个明白,看个清楚......
姒荼叹了口气,往自己脸上拍了拍。不怪他多疑,实在是这些年来养父对他的训练方式就是这样的,那个男人心思过分深沉,许多事情拐着弯的便能达到他所想要的效果和目的,甚至他能不沾丝毫的龌龊和功利性,干干净净就能了事。
......想什么呢,先不提魔教那么多事,柳北如就算再厉害还能神机妙算不成,总不至于真能拿捏准他在哪天哪时哪刻的心思吧。
一名身穿盔甲的男子朝主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主上,丽丽此时已经抵达了祁仙镇,估摸着少主那边已经看到了您留的字条了。”
主座上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着一袭青衣,闻言头也没抬地继续处理着手中的事物。
殿中一时间静默了许久,那盔甲男子也一直没动,始终恭敬地保持着姿势等待主位上的答复。
良久,柳北如终是搁了笔,他咳了咳,喉间似是发出一声叹息:
“孩子长大了,心自然就野了些,不好管啊......”

天色渐沉, 街边却慢慢热闹了起来。
姒荼喝完药后缩回床上,裹好被子没说话,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床边的楼岸。
他的眼睛挺漂亮, 略微睁大时却总显出点无辜的模样, 尤其在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人的时候, 像极了某种粘人的小动物。
楼岸也垂眸看着他。面上不显, 却在心底暗叹, 只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终是没忍住伸手, 借着贴额头的动作顺势摸了摸姒荼的头。
“不烫了,”楼岸安抚道:“再睡一觉,明天就能好了。”
许是心境与之前大为不同的缘故,又或许是身体不太舒服的缘故, 姒荼看着眼前的人, 感受着他掌间的温度, 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心中想要亲近对方的念头。
或许生病的人, 总会变得比较粘人吧。
姒小荼蔫蔫的垂下眼,为自己没出息的想法找了个更没出息的借口。
他闷闷出声:“我在床上躺一天了, 要发霉了。”
“睡不着的。”
随即他又抬起眼来, 看着楼岸试探道:“外面感觉好热闹, 我们可以出去逛逛吗?”
楼岸下意识想说外面风大不易于恢复,但看着那双小心翼翼的眸子, 却又咽了回去。
他总是难以拒绝他的要求。
楼岸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轻轻叹了口气:“外面会有些凉,要多穿点衣服。”
随即他便找了新买的几件衣物来,亲力亲为地帮姒荼板板正正的穿好。在触及对方的冰凉的手后, 他想了想,又给姒荼加了件厚实的披风。
姒荼看着他细心照料自己的样子, 有些沉默。
纠结一番后,又悄悄释然了。
他都要走了,让好兄弟多照顾一下自己怎么了,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他!生病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
姒荼找到了借口,享受起来也就颇为心安理得了。
他没做声,静静看着楼岸一通忙活。终于,在楼岸甚至试图给他塞个暖手炉时,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哥,楼公子,”姒荼弯着唇指了指外面:“我要不要提醒提醒您,现在是夏季,不至于,真的。”
楼岸见他笑了,心下不知为什么突然一松。今日他看着姒荼一直没精打采,兴致也不高,虽然觉得对方乖顺的样子尤其可爱,但总有种踩不到底的虚无感,仿佛抓不住这人似的。
眼下他这一笑,再次变回那副鲜活的样子,让人光看着,心里便跟着高兴起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把手炉放下了。
.......
两人收拾一番,终于出了门。
街边此时已经点起了一盏盏红灯笼,摆着小摊贩卖饰物的,猜字谜的,杂耍的......既热闹又喜庆。
不远处甚至还有人搭了个擂台,说是要比武招亲。
姒荼站在人群里仰头看着檐下挂好的红灯笼,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从上到下,甚至连每根头发丝都显得无比轻松快意。
因为在方才的某个瞬间,他突然想通了。
他一向不是拧巴的性格,只是相较于在情爱一事上不怎么有经验,这次难得碰上,便钻了回牛角尖。
但此刻他看着这热闹的江湖人烟,突然便不纠结了。
迟早要走又怎么样,立场不同又怎么样,人生在世,谁能没点难处?
难道仅是因为这样,喜欢上一个人便是不应该的事吗?仅是因为这样,便要放弃吗?
哪有这样的事。
但凡他双脚还能立于地上,两人还在这江湖之间六合之内,那些复杂的纷扰,沉重的枷锁便迟早有一天能打破。
就算现下楼岸还不喜欢他,他也能堂堂正正的讨这人的喜欢,让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变成两情相悦!
他十几年来风霜雨雪,刀山火海一一蹚过,机缘巧合下由着天意,好不容易喜欢上这么好的一个人,总该是要为自己争一争的。
姒荼捏了捏拳头,他迟早有一日,能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地将楼小岸风风光光娶回魔教!
如,如果楼小岸不喜欢他......他,他就强娶!
姒荼瞟了楼岸一眼,有些心虚地想。
不过能给魔教拐回来那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下一任教主夫人,他也算是大功一件了,那帮长老们就偷着乐吧。
姒荼这会儿正兴奋,已经开始不着调地琢磨起来他们的婚房该怎么布置了。
楼岸帮姒荼买完逛街必吃的糖葫芦,捏着两根小棍回来,却看见这人面上挂着一派幸福祥和的微笑。
他有些疑惑:“你在想什么?”
姒荼这会儿还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他回来了,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熟悉且信任的声音问话,顺嘴就答了:“我在想娶......”
他笑着转脸,却被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圆道:“去,去那边。”
楼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不远处那个比武招亲的擂台,此时正有两个大汉光着上身打得水深火热。
他敛了敛眉:“你想去?”
姒荼这会儿还胆战心惊着呢,见楼岸变了脸色,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求生欲瞬间大涨:“没,我就是觉得热闹,在这里看看也挺好。”
楼岸:“哦。”
姒荼观察着他似是不虞的神色,一个猜测浮现在心头。
他想了想,不禁多出些期望来。
“你年岁也不小了,楼家那边......有给你议亲的打算吗?”
姒荼拐着弯打探。
楼岸:“不曾。”
“我上头还有个哥哥,若说议亲,暂且轮不到我。”
姒荼想了想,又道:“那,你有心怡的姑娘吗?”
楼岸摇头。
姒荼微微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但手心却已经微微出汗。
他扯出一抹自认完美的笑来,将手搭在楼岸的肩上,语调懒散含笑,像是好兄弟间无聊时的一句闲话。
“那楼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成家呢?”他顿了顿,笑着补充道:“不都说成家立业嘛,先成家后立业,的确是不少男子毕生所求。”
楼岸还是摇头。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看着姒荼道。
姒荼点点头,若有所思,只当楼岸痴迷于剑道武学,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些。
此时,天际绽开绚丽的焰火,惹得人群发出一阵躁动,人潮涌动间,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临江桥派河灯啦。”
此话一出,瞬间让人群改变了流动方向,朝着临江桥边挤去。
姒荼和楼岸被人群裹挟着,不得已地跟着人流的方向前行。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笑笑。他们本对放河灯一类的祈福仪式不感兴趣,但眼下也只能跟着百姓们一探究竟了。
楼岸为了防止两人走散,抢先一步握住了姒荼的手腕,拉着他跟上人流。
人群摩肩接踵,挨挨挤挤磕磕碰碰间,少年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动,分不清彼此。
......
两人被挤得都出了些汗,好一顿蹉跎后,终于抵达了临江桥边。这地方比之街道宽敞了些许,至少终于能喘口气了。
楼岸轻轻松开姒荼的手腕,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得快点擦掉,不然待会儿冷风一吹,可能会头疼。”
两人靠的很近,姒荼有些心慌,没敢看他的眼睛,只点了点头。
“好了,”楼岸将帕子规规整整放回后,看着姒荼弯唇笑了起来,仿佛是某个完成了伟大作品的孩子般,带着略微稚气的得意,却又笑得分外好看。
“这下不会头痛了。”
姒荼感觉自己中毒了。
自从想明白心意后,他现在看楼岸,怎么看怎么心动。
给他喂药时心动,给他系披风时心动,拉着他穿过人潮时心动,眼下笑着替他擦汗也心动......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却又甘愿沦陷。
姒荼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
“有坏人!我的孩子!!!”
随即又是数道孩童的哭喊声:“阿娘!阿娘!!!”
“放开我!!!”
两人迅速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人群乱成了一团,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个彪形大汉,此时那人手里正掐着个哭闹不止的女童。
那大汉虽身着普通市井小民的粗布麻衣,但此时暴露在人群间,周身凶残血腥的气质一览无余,尖叫一出,百姓便纷纷四散逃走,慌忙远离了这人。
而孩子的母亲正被家眷们拦在数十米开外不让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擒,哭得泪眼婆娑。
姒荼眼神一凛,那人,他是认得的。
数十年前,魔教炼蛊一脉曾有个派系,名为噬心。原本发展得好好的,偏偏出了个叛徒,杀师杀友,灭了噬心一派的蛊王,杀死无数核心弟子,自己出走建立了新的门派————血童煞。
此祸一出,魔教便即刻派人前往围剿,偏偏
那时魔教总部也出了几个奸细,让那位杀师杀友的叛徒提前得了消息,连夜逃了。
那位叛徒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在蛊术方面虽造诣颇高,但若正面对上,绝不是魔教高手们的对手,便只派出各类蛊虫和宗内弟子应战,自己则沿着密道一路向南。
都说狡兔三窟,这叛徒倒是更为了不得,他深喑这个道理,于是早年间便四处购买房产,江湖上大大小小角角落落仿佛都有他的窝。他在哪里,哪里便是新的血童煞。
于是乎,数十年来,魔教带着人马大大小小围剿过数次,却始终未能彻底剿灭。
姒荼之前有听教中的长老提过几句,说是近些年,那位隐匿在暗中的叛徒炼蛊手法是愈加阴毒了,似乎是得了本古籍,血童煞这个名字便是从中学来的。
姒荼略一回想,看着那大汉手背上代表着着血童煞教众手血蝎子,沉了脸色。
血童煞血童煞,虽然当初长老们并未明说,但联系此时的场景一联想,便可得出结论。
用小孩子炼蛊,姒荼眼里闪过杀气,那个叛徒当真是活腻了。
他向楼岸递了个眼神,下一瞬,两道身影霎时便飞掠出,只见残影。
那大汉今日奉命去寻找宗主炼蛊所需的材料,本想着此地热闹非凡,走失个孩子不会立刻引人惊觉,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还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他与人群僵持了两秒,便准备凭借着武功蛮力强闯出去,反正这些平头老百姓也奈何不了他。
却没成想运着轻功飞至水间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痛感沿着经脉传至四肢百骸,让他的力道顿时一松,和那名女童便双双从空中落下。
姒荼足尖在栏上轻轻一点,身形瞬间移到了水中央,他一掌打在那大汉身上,将他击飞,掉进了一个船舫内,又紧接着变换身形,接住那掉落的女童往后一抛,被随后紧接着赶来的楼岸抱进怀里带到岸上。
自己则掉进了湖水中。
被冷冰冰的湖水一激,姒荼瞬间便感受到了体内毒素的躁动。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这病真是好不了一点。随即便闭上眼憋住气,准备让自己慢慢浮起来。
下一瞬,姒荼突然感受到腰上多了条结实的胳膊,那人似乎有些着急,牢牢圈紧了他的腰身,努力带着他往上浮。
被这力道一勒,姒荼差点破功,嘴里吐了串泡泡。
他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了熟悉的某个身影。
水下光线不足,楼岸原本正往上游,却听见姒荼吐出一长串的泡泡,像是没气了,顿时便有些着急。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便低头将嘴唇贴了过去。
一片混沌里,水波荡漾。
姒荼感受着唇上的柔软,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

孩子已经回到了家人的身边,此时正被她阿娘搂在怀里哭。
那孩子的家人们看到两人平安无恙后,也是过来好一顿感谢, 在百姓的一片叫好声中, 姒荼和楼岸谢绝了那家人的邀请和谢礼, 押着大汉离开了临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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