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舒服吗?楼岸眉头微蹙,虽然他很想现在就把伤害了姒荼的人一个个揪出来,让其以死谢罪,但却也明白,眼下这些并不是最要紧的,现在首要的东西,是姒荼的身体。
姒荼叹了口气,突然大着胆子仰头捏了捏楼岸的脸。
看着对方微微错愕的表情,他才弯眼笑笑:“从刚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这样做啦。”
“多好看的美人啊,做什么拧着眉头。”明明自己脸色苍白,偏偏这人天生就长了副活泼好动油腔滑调的性子,忍着痛都要调戏人:“虽然美人生气也是好看的,但还是别了,本座看着会心疼的。”
楼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半晌后微微叹了口气:“你既会心疼我,我自然也会心疼你。”
他回想起两日前自己推开寝殿的门时所见到的景象,脸色又是一阵阴沉:“你知不知道,我刚找到你时,你躺在地上,衣裳沾血,我从来,从来......”从来没那么害怕过。
楼岸自成人后,对外便一直都是那副淡然雅正的模样,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
他看着怀里的人,顿了顿,像是无可奈何般地闭上了眼,睫毛颤抖:“茶茶,你能不能别吓我了。”
姒荼看着他,心脏像是被攥紧了般发酸发疼,他却清楚的知道这并非毒发,而是在意一个人才会有的情绪。
鲜活而真实。
他伸出手臂,用力收紧了楼岸的腰,认真承诺道:“这次是意外,我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但的确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保证,一定先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努力不再让你担心,好不好?”
楼岸垂着眼睫亲了亲他的发顶,算是答应了的回音。
姒荼却本能地替他感到委屈,他家楼小岸,真的是太好哄了。
这样不行的,容易吃亏。
姒荼默默将头埋在了他的颈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来日,他定要教会楼小岸恃宠而骄才行。
......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整理好衣物出了门。
没想到一推门,就看到了一刷刷站成一排的某四人。
见姒荼终于出来了,几人瞬间齐刷刷回头,盯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
洛惜惊:“哟!”
姒泇:“哟~”
玉蝴蝶:“咳。”
白行川:“......。”
......
姒荼:???
什么情况?
不是,你们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微妙的表情盯着本座看啊!!!
楼岸没忍住弯起了唇:“噗。”
洛惜惊率先打破了气氛,扬着眉喜气洋洋地夸赞:“将近一个时辰,教主大人好本事。”
姒泇也觉得姒荼这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表情很好玩,故意逗他:“是啊,威武不凡。”
玉蝴蝶决定妇唱夫岁,跟着夸赞:“百炼成钢。”
白行川迟疑片刻,努力接话:“金刚不坏?”
楼岸:“噗。”
......
什么跟什么啊!
教主大人也渐渐明白了过来,耳朵瞬间变红,欲盖弥彰地怒道:“你们心思龌龊!本座明明什么都没做!”
姒泇看了看对面盯着姒荼神色温柔的弟妹,冲姒荼笑得玩味:“哦?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姒荼磨了磨牙:“没干!”
本来就没干成......只是亲了亲而已。
楼岸笑笑没说话,只默默将他的手握紧了些,算是成全了某位小教主的面子。
姒荼虽是从魔教长大的,但却与魔教里那些在情爱一事上刀枪不入的教众们差距甚远,在某人的跟前面皮薄的很。姒泇显然也是早早看出了这一点,暗暗感叹自家弟弟真是被楼家的小子吃准了,也没再逗他,正了正色道:“我们来是说正事的。”
虽然没控制住,稍微放飞了一下本性。
姒荼麻木脸:“哦。”
接收到姒泇的眼神,玉蝴蝶便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摇了摇折扇,高深莫测地道:“教主昏睡的这两日,我等也没有闲着,去找了神雀台的灵婆和药老头,得知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姒荼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耳朵尖,没什么表情:“哦。”
姒泇无奈地瞪了玉蝴蝶一眼,打断了其惯用的卖关子手法:“说重点。”
玉蝴蝶立正站好,认真道:“我们一致认为,教主你身上的毒有问题。”
他把折扇收拢,在掌心敲了敲,分析道:“虽说炼成拂玉手的条件苛刻,法子吓人,魔教的过往记载中也没有几人能将其炼成,能参照的情况不多,百年来也唯有初代教主时期有明确记载,但可以肯定的是,拂玉手本身自带的毒性虽霸道,可一旦炼成便再无大碍,远不如教主这般痛苦。”
“顶多只在特定日子会稍稍难受些罢了,万万到不了噬心蚀骨的痛楚。”
姒荼一阵沉默。
楼岸却在此时突然出声询问:“拂玉手炼成的法子吓人,具体指什么?”
“又为何会自带毒性?”
姒泇看了突然心虚闭上嘴不说话的某人一眼,主动替楼岸解惑:
“拂玉手是魔教初代教主素千殇开创的至高武学,被魔教后人收录于奇诡秘法册之内。想要炼成此功之人,武道一途的根骨须得清奇绝佳,远胜于常人,此为其中之一。二则修炼此功的法子堪称阴毒,拂玉拂玉,讲究的便是一个过而无痕,四两拨千斤,以手作兵刃杀器,谈笑间便可夺人性命。”
姒泇叹了口气,眼中划过一丝心疼,毕竟当年姒荼练功时吃了多少苦,她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记得清清楚楚。
“拂玉手之威世人皆知,却不知这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
“练功的头三个月,武者的双手须得每日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那药水是以数百种毒虫毒草蛊虫之精华凝练而成的,剧毒无比,每日三个时辰,少上一刻都不行。”
“魔教典籍中通常把那药水称为巫尔木,而能与之抗衡的,则是一种名为阿罗日的毒草。是以练功者在浸泡前,须得先服用阿罗日,否则身体必然承受不住巫尔木的毒性,定会暴毙而亡。”
“但就算是这样,也有无数人撑不住这两种毒性发作对抗的日子,或是走火入魔,或是自残了断,在魔教百年的历史中,因此丧命之人不知凡几。”
“等熬过了毒性对抗的时期,也就是前五个月,巫尔木与阿罗日便到了融合期了。这时需要一名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之人,强行用内力替练功者将大部分的毒性封存于其手内的筋脉中,并护佑其心脉不被侵蚀。”
姒泇顿了顿:“以上,便是外界所有能帮练功者做的事了。余下的,便需要其自己熬过来。”
“融合期,又是三个月。”
“过了融合期,拂玉手便也勉强算是入了门,毒素封存在手上的筋脉内,会在特定时期内偶尔发作,但比起之前,已经算不上什么要命的痛苦了。此时若是动用内力,毒素在不稳定的情况下便可能会随着皮肤渗出来,遇花花死,碰鸟鸟亡,也被称为阎罗手。”
“此时便会让练功者双手裹满浸泡过特殊药草的白布,一是用于隔绝毒素与外界接触,二是那药水能稍稍缓解些手部的痛楚,让人不那么难熬。”姒泇回忆了片刻,笑起来:“我还记得那时,姒荼不小心毒倒了只夜里跑进殿里偷东西吃的小猫,小猫一动不动,身体都硬了,某人哭了好久好久,还四处跑去求人。最后还是灵婆婆药老头他们看不下去了,出手救下了那只小猫,某人才没继续哭。”
姒荼眼神飘忽了一下,这种称得上丢人的成年往事,他却难得地没出声反驳。
他其实早就想把这些事告诉楼岸了,但每每都是要么时机不对,要么被人打断,是以一直都没能说出口。
而且自己开口说这种东西,真的好像在卖惨啊。
他真的,说不出那些话啊。
总感觉怪怪的。
而且看楼小岸现在的表情,他都生怕自己还没说完,就要亲亲抱抱地哄人去了。
姒泇自然也清楚他这种拧巴的性子,索性便由她代劳将往事都说了也好,在眼下这个院子里站着的人中,她可是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况且这也并非是什么难言之事,在她看来,楼岸这个弟妹早就可以算作自己人了。
姒泇掏出这么一桩往事,勉强算是缓和了一下院子里凝重的气氛,众人瞟了眼乖乖垂眸闭嘴的教主大人,神色稍稍松动了些。
谁知姒泇的下一句话,便又将众人的情绪拉回了最低谷。
“到了这一步,拂玉手才勉强算是小成。”
第57章 本座暗结珠胎
当年, 姒婳亡故后,柳北如对姒荼的教导便愈发严厉了起来,凡事亲力亲为, 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扶上教主之位, 继承姒婳坚守多年的心血, 挑起整个魔教的大梁。
柳北如明明大权在握, 心计谋略均在众人之上, 姒荼不是没有疑惑过他为什么不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但当他问出口时,柳北如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笑着轻叹:“我老了,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姒荼初时只觉得养父在阿娘死后便没了当初的心气, 整个人的确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 鬓边也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白发, 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 姒荼却总觉得当初的眼神中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五年前,姒荼阴差阳错下滚进了千仞山, 遇到了楼岸。少年初尝情滋味, 自是有千般不舍万般眷恋, 却没想恰逢魔教大变,柳北如身死, 姒黎被劫,姒荼一路杀回了魔教,拼尽全力才堪堪从叛变的教众手里将姒黎护住,吊着一口气将余孽清理干净后, 便再次毒发,一头栽进了后山的寒潭中。
那寒潭底下铺着千年寒玉, 是极好的修炼之所,寒潭后的密室,平日里作为姒荼练习拂玉手基本功的场地,机关暗器无数,还放着数个特质的人傀,但由于之前姒荼每每进去走上一遭便会修养小半个月,太过恐怖的训练方式在他心里可谓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是以之后碰上每月一次的训练时,姒荼便总要寻个借口溜走。
要么说自己吃坏东西闹了肚子,要么说自己昨日同人比试时伤了筋脉,还要拉着洛惜惊一起下水,替他圆谎。虽然总是没什么用处,不到片刻便会被拆穿,但他每个月还是要闹上那么一场,表示自己心中那簇永不服气的火苗从未熄灭。
但在魔教那场内乱结束后,少年像是在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之后的几年,姒荼几乎是住在了后山里,除了某些重大事项需要处理时,他一步都没再踏出过魔教。
那个喜欢玩乐,喜欢热闹人烟,总是不着调的少年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挑起了整个魔教大梁的教主尊座,杀伐果断,武功高强,完美的长成了当初柳北如所期望的样子。
姒泇其实一直都知道,姒荼在愧疚,为自己贪恋繁华的心思愧疚,为自己偷懒闲散的心思愧疚,为自己没能早点赶回魔教而愧疚。
即使,柳北如的死并非是他直接或者间接导致的,但这不妨碍他把这一切的罪责都归在了自己身上。
姒荼曾无数次的设想过,若他早些启程回魔教,不那么贪玩,不那么怕疼,好好练功,是不是就能改变当初的结局。是不是就能在那场动乱里救下养父,护好姒黎,是不是就能......保护好更多的人。
在江湖中遇上楼岸非他所料,但弥足深陷的确是他心甘情愿。
愿意为此付出时间、精力,以博蓝颜一笑,贿赂那人跟他回家。
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他做出的选择,怪不了旁人。姒黎怨他,也是应该的。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拼尽全力往上爬,那场大乱中,少年只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江湖中,实力才是一切的来源。没有实力,便护不住自己想要的一切,没有实力,珍视的、呵护的,都会被人轻而易举地毁去。
是以他夜以继日地练功,曾经那些他以为自己受不住的,吃不了的苦,忍不下的痛,似乎都在悄无声息中顺理成章地完成了。寒潭下了一次又一次,暗室里的墙上刻满了一道道由刀兵击打所致的痕迹。
他在后山里忍下了好多次的毒发,从难耐到麻木,再到彻底将其压制封印。
拂玉手从小成到大成,这一条路,姒荼只用了不到四年。
世人皆惊叹他的天纵英才,嫉恨他的好命坦途,却不知这一跃成神独步天下的四年,也是姒荼画地为牢心如死灰的四年。万般皆是求不得,他只愿在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时,因他之过而惨死的人,不要怪罪于楼岸。
......
姒泇将当年的情况大致说完后,看着众人沉默的表情,也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在此时终于拿出了那副长姐的风范来,敛了敛心神,看向了楼岸,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早知姒荼他要强,不愿将这些过往劳苦告诉你,但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便索性都同你说明。”
“阿娘走的早,我这个做长姐的也该操操心。”
“我知你待姒荼之心恰如他待你,天下之大,能遇到一位相知相许的人很是不易,你们分开数年还能在江湖人海中重逢,可见是缘分使然,”她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与玉蝴蝶的视线恰好对上:“以后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希望你二人能始终彼此信任,彼此倚靠,哪怕是经年之后,也能恩爱如初。”
姒泇到现在还记着,那场动乱结束后的某一日,她处理完了教中一些寻常的琐事,到后山探望姒荼时,却破天荒地见这位素来静不下心读圣贤书的少年捧着本册子,看其样式还是魔教书阁中的文学典籍。
她那时颇为惊奇,还以为姒荼练功练岔了气,走火入魔了,便上前问了两句。
姐弟俩闲谈片刻后,姒泇提到了楼岸,她那时还没见过这位在江湖上的年轻一代中与姒荼齐名的天才,十分好奇,当然,更多的还是疑惑究竟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能把自家不着调的弟弟迷得神魂颠倒。
她若是没记错,那会儿两人相识才不到三个月吧。
姐弟俩一向没什么嫌隙,这么想着便也就问出了口。
寒潭边躺在石头上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书盖在了脸上,声音有些沉闷,却石破天惊地拽了句文邹邹的词:
“这或许就是......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吧。”
......
院子里,在姒泇说出了这种类似证婚的词后,教主大人脸明显红了红。
姒荼不自在地揉了揉脸,小声道:“好端端地,你说这些做什么。”
怪不好意思的。
姒泇也就正经那么一会儿,见姒荼还不领情,立马就飞去了一个眼刀:“老娘难得文雅那么一回,你还不乐意听?”
她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台道:“不知是谁,从外面一回来就乐颠颠地筹备起了聘礼,现下还不说清楚,难不成要等你们私相授受珠胎暗结后我再替阿娘说这话啊?”
姒荼震惊:“什么珠胎暗结!?”
姒泇也意识到自己说快了扯出了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她迅速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总之,你俩好好的就行,至于婚礼在哪办咱们之后再议。”
众人没憋住笑,偷偷漏了点气音出来。
姒荼发誓自己方才绝对没听错,他扯了扯楼岸的袖子,小声确认道:“你有没有听见,刚才姒泇她说什么?”
楼岸好笑地将他的手拢进掌心,郑重回答了姒泇的话:“阿姐放心,我们会的。”
姒泇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真好听,再叫一声。”
楼岸看向姒荼,也弯唇笑起来,终是恭恭敬敬地再喊了一声:“阿姐。”
姒泇舒坦了,分外爽快地“欸”了一声。
姒荼:???
他一脸茫然:“这是,认祖归宗了这是?”
楼岸逗他:“怎么?就许你唤楼老夫人叫祖母,不许我唤你阿姐作阿姐?”
“茶茶,你这样好没道理。”
姒荼扭头盯着他,却在半晌后自己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又突然喷出了口血。
众人大惊,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姒荼靠在楼岸怀里,十分丝滑地拉着他的袖子擦了擦嘴,冲面露紧张的众人摆了摆手:
“害,没事,我都......咳咳,我都吐习惯了,一会儿喝点补血的汤药,补补就回来了。”
“咳咳,不是什么大事,”他任由玉蝴蝶把着脉,想了想又道:“我这次毒发,应该是不小心中了药引。”
玉蝴蝶抬起头:“药引?”
姒荼用另一只手在自己怀里掏了掏,却没摸到那只信,转头看向了楼岸。
楼岸瞬间心领神会,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那封书信递给玉蝴蝶。
“那日我路过了养父院子门口,就想着许久未至此地,进去看看也好,便在书房的角落中发现了这个。”
“上面的香味,应该就是再次勾起我体内之毒的源头。”
玉蝴蝶皱起眉,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片刻后确定道:“不错,如你所测,的确是一种混杂了许多特殊药物的香料,名贵且难寻,旁人闻着没什么,若是被体内有毒的人闻到,极易引发毒素躁动,进而再次毒发。”
“但,你中毒的事,整个江湖里,也没几个知道,”玉蝴蝶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谁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算准了你的心思,还能够寻来如此精贵的香料,诱你毒发呢?”
姒荼神情一顿,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的那个名字:
“有,容王。”
姒荼此言一出, 让众人都惊了一惊。
还不等开口细细询问些什么,院子里的几人却几乎同时直直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下一瞬, 便是齐齐出手冲那处攻去。
随着几声兵刃入体的声音响起, 鼻尖顿时传来了血腥气, 下一刻,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正踉踉跄跄地往远方出逃。
姒荼阻止了想追出去的几人, 摆摆手道:“你们这几下已经差不多要了他的命了,犯不着追。”
“而且,我也大概知道这是谁的人了。”
白行川点点头,跟洛惜惊对视一眼, 收剑回鞘。
姒泇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主动拉起了玉蝴蝶的手往书房方向走, 转头招呼几人:“愣着做什么, 在这院里聊半天了也不嫌晒,有什么都去书房聊。”
几人都去了书房。片刻后, 姒荼将之前的所有推测一并说了, 在说到八月初七香榭小筑相邀见面时, 几人都露出了不赞成的神色。
姒泇眼中闪过担忧之色:“若按你所说,那容王必定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此行,恐有蹊跷。”
“你现在筋脉受损,毒素也未能压制,实在太过冒险。既如此, 还不如让我替你前去。这些年来,有关魔教的众多事宜我也都知晓, 他若是想拉拢魔教,我代为出面也并非不可。”
姒荼却摇了摇头:“还记得在英雄大会上对众公示的那两件信物吗?”
洛惜惊挑眉:“你是指,那个被你拆穿的假信物?”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为什么我总觉得那把剑在哪见过呢?”他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姒荼淡定地喝了口茶:“你当然见过,因为那把剑就是照着倚天笑做的。”
“我当时离得近,所以观察的还算仔细,两把剑的材质、锻造、剑柄处镶嵌的东珠、剑身上的花纹雕饰,几乎都一模一样。若不是我十分确定倚天笑就放在台下,几乎都要弄混了。”
“所以,自秘宝现世的消息传出后,江湖上看似对信物所在之地众说纷纭,猜测不断,但其实,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是知道真正的四大信物是什么的。”洛惜惊恍然大悟:“石庄主,不,应该说容王,就是那一小部分人之一。”
“他特意找人做了这么一把剑放在那,也不是没想过会被人拆穿,只是在那样的情势之下,众人对于拿到信物的渴望明显更高,两件信物一真一假混淆视听,哪怕人群中坐着其它知情者,也起码对其信了六成。在有一定的信任下,真假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拿到信物。”
姒荼点点头,看向楼岸笑笑:“你应该早就知道倚天笑是信物之一了吧,知道我拿着不方便,便一次次细心帮我特意安置好,英雄大会那次就是,平日里也总将它放在身边看顾着。”
“真贴心啊。”
楼岸捏了捏他的指尖:“不错,江湖上虽猜测众多,但可信度最高的也就那么几种,层层筛选下来,就大致能有个方向了。金陵台观天下事,那些家族的动向心思,自然都逃不过金陵台的眼睛,我担心英雄大会有变,就早早准备了,信物调查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姒荼叹气,回握住他的手:“你果然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我还以为瞒得很好呢。”
洛惜惊震惊脸:“等会儿,金陵台?”
白行川眸中划过一抹深思,片刻后开口:“果然是你。”
洛惜惊又转头看向他:“不是,你知道啊?”
白行川摇摇头:“直觉罢了。”
洛惜惊心中浮上一个大胆的猜测,一时惊疑不定。
姒泇勾唇笑笑:“唉,管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弟妹厉害些才是好事。”
玉蝴蝶出来划水:“正是正是,无需纠结这些。”
白行川思索片刻后又道:“车马行的势力范围更倾向于普通民众百姓,这方面的消息来源更广泛些,正好和金陵台有互补之处,日后可以多多合作。”
楼岸颔首:“早有此意。”
他转头看向姒荼,笑意清浅:“一直久仰白行主大名,此次倒还多亏了茶茶,给金陵台和车马行牵线搭桥了。”
见他们那头开始谈起了合作的消息往来事项,玉蝴蝶掏出扇子挡住脸摇了摇,小声对洛惜惊感叹:“这下可不得了了。”
洛惜惊深以为然,江湖上最出名的两大情报消息组织合作了,不敢想有多恐怖,他也小声道:“到时候,不会连我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亵裤都知道吧?”
姒荼嫌弃地看他一眼:“谁特么想知道你穿了什么颜色的亵裤啊。”
姒泇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见场面一时有些混乱,话题也渐渐偏了方向,姒泇不得不连忙抬手打断了他们:
“掐架的住手,住手!老玉,你去把姒荼和洛惜惊拉开,那边谈事的两位,弟妹,还有白行川,先等会儿,把正事儿说完了再聊,静一静,都静一静。”
眼见好好说话似乎没什么效果,姒泇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桌子“啪”的一掌拍下。
“都给老娘静一静。”
上好的紫檀木桌瞬间四分五裂,在喧闹中祭了天。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看看妖娆妩媚的姒大圣女,又看看面前那张被“碎尸万段”的紫檀木桌,都默默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