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柔弱可欺by神殊

作者:神殊  录入:09-13

“无用的东西,不必留着。”
姒荼安静看着那盆炭火,却忽然认真地问他:“所以......我是有价值的东西,对吗?”
柳北如闻言,眉眼间的神色温和一片,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温柔和蔼的慈父。
像是褒奖一个自己最满意的孩子那般,柳北如扬着唇角轻声开口:
“当然了,孩子,你是我打磨出来的,最满意的一把刀。”
在姒荼骤然变冷的视线下,他继续开口:
“当然,要是你再笨一点就好了。”
“我这次原是不打算与你相认的,借着养父故人的身份与你相见,也是很有用的方式。你是一个会心软的好孩子,届时我多提提过往,不是没有与你谈谈合作的机会。”
“还真是有点可惜。”他摇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
姒荼缓慢地眨了眨眼,分析:“若我没猜错,你早就知道了山洞里兵器被发现的事,英雄大会的暗纹,石英山庄里那把剑,都是你提前设好的局,引着我来找你。”
“姒黎身边突然出现的左右护法,突然在魔教建立起来的势力,给我下的毒,都是你授意的,对吧?”
“一枕槐安,为的就是再次勾起我体内沉寂了几年的毒。魔教已经稳定,你不需要我再待在那里做一个毫无用处的教主了,而姒黎,比我更适合做一个好傀儡,你想扶持他上位,将已经成熟的魔教势力收归己用。”
“可惜,就连你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如此无用,根本担不起你的期待。”
他语气很淡,并不像是在问问题,而更像是在用旁观者的身份,诉说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英雄大会你一直都在场,却对姒黎命悬一线置之不理,因为你笃定了我会出手。”
柳北如含笑不答。
“再往远一点回忆,先生,魔教当年的那场动乱,其实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吧?”
说到这里,柳北如也终于有了反应,这些事情就如抽丝剥茧,但凡有了最重要的那条线,剩下的推理不过是水到渠成。
他自然对此毫不意外,轻叹一声后笑着点头应下:
“当年......我原本没想要那么激进的,但是孩子,你怎么越长大就越不听话了呢?”
他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姒荼的面庞,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责怪道:
“那么多次任务,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手下留情放过了哪些人吗?你觉得他们罪不至死,他们却因为你的一时心慈手软,获得了更加痛苦的死法,真是可怜。”
姒荼:“你杀了他们。”
柳北如却没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道:“你越来越不听话,到后来,你还变本加厉,居然跟楼家的那个野小子混在了一处,连家都不想回了,真令养父生气。”
“不听话的孩子是得惩罚的,你阿娘不在了,只能由我来管教你了。”
“但养父很了解你,普通的惩罚对你来说是没有用的,”他状似责怪地看了姒荼一眼,感叹:“你这孩子,心气高,宁折不弯,养父为了让你成材可是废了好一番心思。”
“愧疚,自责,痛苦,才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他在袅袅香烟中笑着摊开手:“你看,你果然长成了养父最喜欢的样子。”
“拂玉已成,魔教壮大,你真的做得很好,真的,我很满意。”
姒荼冷静看着他发疯般地自言自语,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
看着这样一个状若疯癫的人,他忽然就觉得很不值。
姒荼在一片浓稠的静谧里,听见自己缓缓开口:“可是先生,七年,养条狗都该有感情了。”
他这句话不为别的,只是在单纯为年少的自己感叹,用一个淡然无比的语气感叹。
话一出口,过去压在他身上的某些东西突然就变轻了。
柳北如赞同:“当然,我说了,你是我打磨出来最锋利最完美的剑,我对你很满意。”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在此时忽然一顿,眼里多了些别的情绪:“不,还有一个地方不行。”
姒荼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皱眉问:“什么?”
柳北如慢慢恢复了平静,认真地看向他,劝说:“你和楼岸不合适,那个野……他,配不上你。”
姒荼上下打量他,觉得有些好笑:“不,我们非常般配,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
柳北如摆摆手,露出一个长辈教训孩子时,典型的“你不懂”的眼神,又想起了满江湖的风月传闻,忽地皱起了眉,严肃问他:“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姒荼看着他,逐渐品出了些味道。
像柳北如这种典型的疯子,是不允许事物脱离他的掌控的。他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把控一切,而现在,楼岸就是那个突然出现,打破了他完美的育儿路线的硌脚石,还是赶也赶不走的那种。
姒荼真是讨厌死了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能膈应到柳北如,简直不要太开心。
他缓缓笑开,故意露出一副春心荡漾的神色来,认真且虔诚地说:“我们什么都做了。”
像是怕柳北如听不明白,他还再次认真补充道: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而且满江湖都知道了哦。”

话音落下, 柳北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姒荼斜睨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他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甚至算得上小心眼。现在一切都已经挑明, 姒婳夫妻于他有恩不假, 但若是明明白白算起来, 他就算是欠, 欠的也是当年拉着他的手带他回家的姒婳, 而不是柳北如。
柳北如于他,确有知遇之恩,教养之情,但这些年, 无数次出生入死, 刀山血海趟过, 被人使唤了这么久, 算计了这么久,该还的也差不多还清了。
自解药之秘被揭开, 他便只当一腔真情喂了狗, 年少孺慕之心随风散去, 从此以后,他便是他自己, 也只会是他自己。
......
柳北如阴沉着脸沉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点头,神色莫测起来。
“也好, ”他收了表情,看向姒荼:“你是真喜欢他, 真要同他在一处?”
姒荼眼下最懂得怎么戳他的痛处,十分坦然地摊手承认:“当然,我爱他他爱我,自然是要日日在一处的。”
“我不仅要同他日日在一处,我还要八抬大轿迎娶他回魔教当我的教主夫人。”
他弯唇一笑,尽显纯良无辜:“我还要将阿娘给我留下的那些房产地契铺子作为聘礼,全~部~都送给楼岸,婚后,魔教的产业也自然都会交由他来打理。”
很显然,这番话明显是在火上浇油,对柳北如而言诛心至极。
这就好比拉着一位掌控欲极强的老父亲的耳朵大声宣布:
对!你儿子我,今天,就要跟咱仇家生的那野小子跑路!倾家荡产三年抱俩的那种!
连嫁妆都是你媳妇留下的遗物!
你们老两口打下的天地日后也都是他的哦~
惊不惊喜?
三言两语下来,直接让柳北如一向清俊温雅的面容龟裂开来,周身的淡定通通见了鬼,再也装不了冷静自持。
他一拂袖子,怒极反笑:“好。”
“真是长大了,长本事了。”
柳北如怒容显现,抬手拍下了墙上某处极为不明显的机关。
齿轮转动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二人所在的书房突然原地拔高数米,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所在的房间出现在了原本的会客厅之上,形成了一个空中楼阁的模样,书房的木门也随之轰然打开,俯瞰下去,正正好能够全然看清会客厅中的场景。
楼岸正站在那中央,负手而立,眉眼轻垂,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未觉,还在耐心等待密室中的两人谈话结束。
姒荼看到一直站在原地等候的楼岸,心中警铃大作,顿时便想要出声提醒他小心机关,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声了。
他瞳孔骤然缩紧,指尖微动,一枚药丸便出现在了手上,被他直接吞下。
柳北如也不出言阻止,靠在墙上冷眼旁观,等姒荼将药丸咽下后,才漫不经心开口:“百毒消解丸?”
“洛惜惊那小子,这些年跟着两位老毒师,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语气中隐隐带了些难以察觉的轻蔑,“可惜还是没什么用。”
“只能说天资这两字,是绝大多数人至死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柳北如站起身,扯出块绢帕擦了擦手:“别试了,你中的根本就不是毒,非毒,解药自然无效。”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给你下的不过是些限制你行动的药罢了,于身体无损。”
他眉梢轻挑,细细琢磨了会儿姒荼的表情,似是被对方眼底赤裸裸的杀意和不信任惊了惊,稍稍退后了半步,微讶:“莫非......你知道了些什么?”
柳北如想了想,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当初的那批药我都命人处理了,药方烧了,该杀的人也都杀了,应该没有遗漏的才是,如此,你又是怎么发觉的?”
“这样说来,倒难怪你对我的恨意如此之深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此时倒显得像是一个会站在孩子角度考虑问题的父亲了,还颇为慈蔼地伸手准备摸姒荼的发顶,就算被躲开了也不恼,噙着抹笑解释起来:
“孩子,你若能乖乖听话,养父也不至于狠心对你下手。偏生,你怎么就长了副不会受人摆布的傲骨呢?”
“放心吧,先不提你对我还有不少用处,就算只看在你阿娘的面子上,养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的语气很轻:“说到底,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见姒荼紧盯着底下的楼岸,柳北如冷嗤一声:“中了我的缚蚕丝,他现在看不到也听不到,正沉浸在心魔里呢。”
“先前听闻这大名鼎鼎的霁月公子弃剑不用时我还疑惑,原是早就剑心崩碎,心魔横生了。”
“如此惊世之才,真是让人惋惜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会客厅中静默的楼岸,嘴上说着惋惜,眼中却满是快意。
自姒婳死后,柳北如对这天下众生便再也生不出半点善意,对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更是迁怒良多。
楼下的机关还在运作,喀哒之声不绝于耳,柳北如将内力被封的姒荼推举上前,半强迫地让他看向楼下。
那里的墙壁上,不知何时露出了数个黑漆漆的洞口,此刻正酝酿着风暴。
只听一声格外清脆的喀哒声,像是下达了某种信号般,机关内等待多时的箭簇暗器便在瞬间齐齐发射了出去。
楼岸站在箭雨中,眉心紧蹙,似是还沉浸在幻觉里,只凭着身体的记忆勉强躲开了几道机关,却还是被急急射来的箭簇划破了皮肤,血迹顺着衣裳渗出,很快便染红了一片。
眼看着情况危急,姒荼迅速在身上的几个穴道处点了几下,生生呕出了口血,冲破了原本闭塞的穴道。
不过眨眼间,姒荼就欺身上前,一把扼住了柳北如的脖颈,冷声道:“让机关暂停,否则我杀了你!”
柳北如淡定极了:“关不掉。”
姒荼皱眉,目光紧盯着他的脸。
柳北如被他掐得咳嗽了几声,再次重复道:“关不掉的。”
“这里的机关一旦开启,就关不掉了。”
姒荼神色一冷,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窒息感上涌,柳北如渐渐呼吸,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但却并不妨碍人理解他的意思。
“孩子,你不敢杀我,就不必做出这副姿态了。”
“我好歹是容王,流着皇家的血。我死了,你,楼岸,魔教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他呛笑出声,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孩子,你敢搭上那么多人的命吗?”
“敢吗?”
姒荼不说话,只静默地看着他,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着对方的脸色逐渐变红,无法喘息,走向濒死,离彻底要了他的命只差最后一点,姒荼却在最后一瞬间收了手。
他将柳北如嫌恶地扔到一旁,不理会对方状若疯癫的笑,重新看向了厅内。
那里,楼岸的状况已经十分不好了,身上的衣裳被血染红,虽无致命伤,但也能看出再这样下去支撑不了多久。
柳北如缓了一阵,站起身也跟着看向下面:“你不下去帮他吗?”
“还是你也知道,你这没恢复几分的微薄内力,跟着下去也只是添乱呢?”
姒荼没理他,确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下面的机关攻势凌厉,局势变化只在瞬息间,以他现在的状况,若是不管不顾跟着下去,顶多落个殉情的下场。
他的目光在那些射出箭矢的洞口上停留了片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最后确认了一遍:“真的关不掉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姒荼点点头,也不着急了,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盘腿坐了下来,专心恢复内力。
柳北如看他这副模样,自然不会以为他就此放弃了底下那位相好的性命,奇道:“怎么,你有办法了?”
姒荼眼都不抬,淡定丢下四个字:“我相信他。”
这副做派落在柳北如眼里自然又是令他好一番气血上涌,这人直接被气笑了:“你当我这机关是什么说破就破的东西?”
“我就是要他死,死在他自以为的幻觉中,死在他走不出的心魔里。”
柳北如想了想:“你看着他死是最好的。”
“就此断了这孽缘也是好事,”他试图劝说姒荼:“你若真好男风,江湖上好儿郎多的是,养父都可以帮你找,大可不必拘泥于他楼岸一人。”
姒荼实在是不明白柳北如同楼岸有什么仇,才会如此讨厌楼岸。他睁开眼正准备问,却被楼下突变的场景吸引了注意。
姒荼定定看了底下那人一眼,唇边漾开笑意:“我就知道。”
语气里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得意,眉眼间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只见一楼的会客厅里,楼岸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朝他命门处射来的一只箭簇,眸光里一派冷静之色,显然已从心魔幻觉中醒来。
“咔嚓”一声,他将手中的箭簇折成了两段,抬手将其分别射入了墙上的两个洞口里,就此将洞里对应的机关卡住。
于此同时,楼岸的身影往后飞速掠去,卡着极限,堪堪擦着边避开了数支箭矢,手里也不停,又借着巧劲化解了箭簇上的力道,再将其一一折断,回射入洞口里让机关停住。
踏千山早已被他运用至炉火纯青,清醒后躲避机关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须臾的功夫,墙上几十处黑漆漆的洞口便都被断箭堵住了,墙里不断运作的齿轮也被迫停滞了下来。
楼岸站在满室狼藉,目光冷然凛冽,抬眼朝二楼处看来。

两道视线在空中陡然相撞, 杀意四散开来,沉沉地压向对方。
姒荼敏锐地从柳北如似乎悲喜无波的面上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楼下射箭的机关已被迫关停,按理说机关运作时的喀哒声应该消失了才是, 他却在此时听到了从其它几个方位传出的几道灵巧轻快的齿轮声。
地, 似乎震了震。
姒荼瞳孔微微一缩, 机关还没有结束!
数声令人牙酸的铁器摩擦声在空间里想起, 齿轮转动的哒哒声裹挟在笨重沉闷的脚步声中, 从四周朝中心收拢, 慢慢逼近楼岸所在的方位。
柳北如淡淡垂下眼,语气没什么起伏:“我说了,楼岸今天必须死。”
姒荼讥讽道:“他跟您老人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堂堂容王殿下, 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柳北如倒是很坦然:“无他, 单纯看他不爽。”
姒荼:“......”
“行。”姒荼差点被气笑了, 点点头便不再和这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容王殿下搭话, 他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准备先给楼岸找个趁手的兵器。
本来倚天笑就很不错, 当初楼岸用起来也还算是得心应手, 可自从秘境现世, 英雄大会上的众人也看到了那把仿制的赝品后,再带着倚天笑出门就没那么安全了, 尤其是面对不知底细的容王的邀约时,更应该小心行事。
当时虽不知容王就是柳北如,但毕竟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姒荼便同姒泇一道,将倚天笑存放在了魔教一处只有姐弟二人所知晓的地方, 很是安全,却也导致了两人都空着手下山对敌的场面。
香榭小筑里栽了不少桃树, 都是姒婳生前最喜欢的品类,看得出这些年都被照料的十分不错,一棵棵都长得高大繁茂,枝桠张扬肆意地往外伸展着,几枝颇为出挑的,甚至都招招摇摇探进了屋内。
姒荼选了一支,伸手将其折断,便从二楼抛给了楼岸。
.......
另一边。
楼岸也早早察觉出了地面的颤动,他戒备着抬眼望去,只见原本光洁平整的墙壁轰然打开,几只高大的人傀从里间走出,手执兵刃,煞气冲天,模样与几日前在后山密室见到的那两只颇为相似,只是两相比较起来,显得更为精巧威猛。
改良后的人傀吗......
楼岸抬手接过姒荼抛来的桃枝,抬眼冲对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才将视线投放在了那几个逐渐逼近的人傀上。
不待多言,玄铁人傀手执长枪,便以劈山填海之势朝楼岸攻去,招招凌厉非常,擦着他的衣摆而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坑。
楼岸以桃枝作剑,提气在人傀们几近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勉励游走,借着巧劲挑开了几次险而又险的兵刃攻势,身形灵活飘逸,平平无奇的桃枝在他手中宛如神兵,使出了四两拨千斤的架势,但在这些攻击速度和力度都明显提高的人傀面前,似乎仍如蚍蜉撼树那般弱小渺茫。
......
“看样子......情况很是不妙呢,你不去帮忙指点一二?”柳北如靠在墙边端着盏茶,好整以暇地看着楼下战况,笑着发问。
姒荼正全力抓紧恢复功力,闻言更是懒得搭理他,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他不接话,柳北如却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改良过后的人傀威力可是大上了不止一倍,就算换作是你,也决计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批人傀研制成功了这么久,今天倒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派上用场,能死在这些人傀的枪下,本王也不算亏待了他。”
姒荼闭目听着,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他本以为柳北如研究这些,是用来培养下一批死士的,但听他方才所说,这批人傀已经研制成功许久了,却迟迟没有派上用场,是全然不符合柳北如一贯“不留无用之人”的作风的,那么,他暂且搁置这批人傀不用,是想做些什么?
换句话说,他到底在等些什么?
姒荼联系了一下当初在山洞里发现的那批玄铁兵器甲胄,以及容王拉拢江湖各大宗门的行动,心下不由得紧了紧。
江湖,朝堂,柳北如所图还真是不小。
......
楼下的战况已经颇为明了,楼岸在围攻下已经相形见肘,形容颇为狼狈,落在柳北如眼中便不过是在作困兽之斗,徒劳而已。
他心情渐渐明朗起来,被姒荼屡次三番忤逆的怒意消散了些许:“还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好苗子,剑心破碎的情况下还能支撑这么久,今天却要不声不响地死在这儿,真是令人惋惜。”
柳北如摇摇头,看向姒荼的目光也逐渐温和起来。
孩子是能慢慢教的,心气高是有些棘手,但也不算坏事,总归是块璞玉,好好打磨一番自有大用。等底下的野小子死了,这孩子的心便也能回到正事上。恨他也无妨,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给他上一课,无用之人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旁人,只有将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站在权力的最高点,才不会任人欺凌宰割。
他和阿婳的孩子不成气候,日后当个玩意儿养着便罢了,待他来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九重阙,必定是要有人能够继承大统的,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孩子在身边,他也更能走的安心些。
他从来便不奢望什么天伦之乐父子之情,也不求姒荼明白什么他的良苦用心,陌路不识也好,恨他入骨也罢,只要能替阿婳报仇,只要能完成他当初的誓言,抵达他午夜梦回时无数次苦涩呢喃的对岸,他就无憾了。
他就能踏踏实实闭上眼睛,去黄泉边上,奈何桥旁,寻他的阿婳......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响打断了柳北如的思绪,他皱眉向下望去,神色顿时一怔。
在那里,楼岸已经迅速拆掉了其中一个人傀背后的机关,随后便不疾不徐地闪身避开了另一个人傀劈下的钢刀,摸准其一击未中后停顿的间隙,再次绕后,轻车熟路地拆掉了人傀体内的机关板。
姿势手法娴熟无比,仿佛早就研究过这些机关路数不止一遍了般地驾轻就熟。
但人傀的机关运作精妙无比,可以说是汇聚了柳北如研究半辈子机关大成后的精髓所在,常人根本无法短时间内领会其中奥秘,况且这些人傀手执的兵器不同,所对应的武功路数便不同,控制其运作的机关也便不尽相同,若非早就研究过这些机关的核心所在,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完成拆除。
柳北如的脸色瞬间便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他迅速扭头看向一旁的姒荼,语气简直称得上咬牙切齿了:“你带他去过密室了?”
姒荼此时已经差不多调息完毕,闻言懒洋洋睁开眼,挑眉嗤笑:“这有什么的。”
他拍拍衣摆站了起来,上下细细品味了一番柳北如堪称精彩的脸色,打趣道:“人楼二公子既然跟了我,便也算是咱们魔教的人了,告诉他些咱们独门的功法传承也没什么。”
姒荼勾着唇角笑得戏谑,模样是一等一的浪荡,活脱脱就是一个高门大户里不成器、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能将自家老头气吐血的纨绔子弟。
“我也没做什么,也就是手把手教他拆了密室里的两个人傀罢了,也亏我家楼岸天资聪颖,看一遍就会了,”他闲闲往楼下看了一眼:“哟,还能举一反三呢,真厉害。”
“先生,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当长辈的,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怎么不懂变通呢?咱做人呢,还是得有容人之量啊,”姒荼故意恶心他,哥俩好般地拍了拍柳北如的肩,笑道:“那好歹是您未来儿媳,这门手艺传给他,不亏。”
他说完,也不等柳北如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便从二楼一跃而下,轻轻巧巧落在地上,当即便冲着一旁攻上来的一个人傀当胸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直将其踹出数丈远。
这一脚威力十足,楼岸也得到了喘气之机,他丢下手中一个拆卸完毕的机关板,在众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反手便将手中的桃枝剑直直朝二楼射了出去。
木枝被灌注了极其霸道的太常芙蓉引一脉的内力,在空中发出厚重的嗡鸣声,带着千钧之力,裹挟着剑气所带来的难以逃避的压迫感,疾飞至柳北如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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