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白恒一问。
季彤黯然地说:“和昨天一样,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们俩才这么无精打采地打道回府了。
荆白也不意外,继续说道:“我们昨晚的确遇到了差不多的事,但不是娶亲,是送葬。”
罗意震惊地张大了嘴,季彤直接惊呼出声。她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白恒一的这身寿衣:“所以,我昨晚遇梦到的出殡的队伍……”
那群纸人哭哭啼啼送走的,竟然是白恒一吗?
棺材里装的不会也是他吧!
连寿衣都换上了,都被抬走了,竟然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如果被送走的只是白恒一,路玄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
她惊讶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转向站在白恒一身边的荆白。青年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上,神情平静如水,好像只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季彤心中却唯有震撼二字足以形容。
出殡听起来比张思远遭遇的娶亲更凶险,这两个人竟然还是毫发无损地活下来了。
如果这不是力挽狂澜,那什么才是?
第303章 阴缘线
“是。”荆白干脆地承认道,他说:“这个队伍中途消失了,我顺着他们留下的线索追过去,发现这个方向,只有你们这一栋房子是住了人的。”
季彤紧张地从他说的信息中捋清顺序:“所以说,是纸人先来接了你们,白哥躺进了棺材,你再顺着线索追过去。追过去这一路上,你只经过了我这一所住了人的房子,最后才找到白哥把他救出来的?”
荆白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顺序。但是,纸人每天上门找人的形式并不一样。他们去找张思远和贺林的时候,是用的娶亲的借口,算是红事;但是找到我们的时候,又是以接灵的形式上门的,是白事。”
白恒一听着季彤急促的呼吸,替荆白补充道:“只要还住在村子里,恐怕人人都得过这一关,只是先后的顺序问题而已。”
荆白点了点头,道:“在需要‘供养’的情况下,先遇到未必是坏事。”
“供养”对他们本身有消耗,但破解纸人布下的迷局,除了脑力同样需要体力。如果到后面,身体状况越来越虚弱,晚上再遇到纸人,未必能逃过一劫。
季彤本来听荆白说了昨晚的事,一想到今晚就要轮到自己,就已经觉得整个人麻了一半。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听了两人对此的看法,心态迅速调整了过来。
其实白恒一他们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如果总归是要经历的,那早一点,起码她的体力精力什么的还好一点。
再这么供养下去,她觉得可能到了明晚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很虚弱了。到时候跑两步喘三下,未必能应对得了危机——虽然她并不想应对,但是如果非要落到头上,那也只能咬牙接住。
总不能眼睁睁等着被这危机砸死吧!
季彤心念一定,原本一团混乱的脑子也清楚了不少。
有件事她早有怀疑,这时便恳切地问:“路哥,你说昨天轮到你,今天轮到我,是不是因为只有我们昨天去了张思远家里的缘故啊?”
这事虽然看起来很巧,但荆白觉得并非如此。
他原本就是因为白恒一半夜时分听到了张思远那边的动静,才找到了张思远家里。这说明原本的纸人上门顺序,就该是他排在第二个。
但是第三个为什么是季彤,他也没想明白。
倒是白恒一猜出来了,却又没说有什么缘故。
他只能简单地回答:“我觉得不是。”
他说完这句话,白恒一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荆白不由得转头去看他,看见白恒一微微一笑,说:“我倒有个猜测,现在虽然验证了一点,但也未必能作准。”
他对荆白道:“不如我们现在先回去?”
荆白应了声“好”,他该说的都和季彤说过了,至于晚上她会遇到什么情况,又该怎么解决,都只能她自己应对。纸人拜访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形式,不可能会给出相同的线索。
……正好让白恒一回去赶紧把这身寿衣脱了。
他冲季彤两人点了点头,就拉着白恒一往回走。季彤“诶”了一声,连追了几步上来,急切地说:“路哥,路哥,那个,我能不能和你们合作啊?”
她昨天回去以后就在后悔没及时和荆白牵上线,但是昨天她去找红线媪的时候,偏又没遇上荆白。她后来从清净台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在必经之路上等了一阵子,却也没等到荆白的踪影,只能放弃。
昨晚睡下的时候,她其实也有些忐忑不安。她怕遇到什么事儿,等睡醒来不及反应,特意晚睡了一些,但幸好一直到睡前,都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谁能料到,竟然是在她睡下之后,在梦里遇见的!
她神色恳切,双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荆白。
荆白本来就无所谓,合作的人多人少,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或者说,多一个人作为参照并不坏。
唯一麻烦一点的,是季彤这人心思实在是多,他不喜欢和这种说话总是含而不露的人玩心眼。
季彤这样的,倒不至于猜不透,他只是不喜欢。
他一时没有作声,季彤的眼神变得略带哀求,又不敢催促,唯有嘴唇抿了又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白恒一轻轻敲了敲他掌心,荆白看了他一眼,见他唇角微微一勾。不必他说出口,荆白也猜到了他的意图,便应道:“可以。”
算了,要论含而不露引而不发,谁也比不上他握着这一个。心思也数他最多,有时候连荆白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昨天在张思远房子里,季彤想套两人的话,就被白恒一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如果真的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让白恒一应付好了,反正也是他同意的。
季彤闻得他应允,不禁大喜过望,连忙回头招手,示意罗意跟上,一行四个人回了荆白的房子处。
等荆白几人回到他们的房子处,已经是天光大亮。
今日天色格外晴朗,万里无云,抬头一看,是片明晃晃的蓝,阳光明媚,洒落在人身上,当然,也公平地洒落在荆白门口那片白茫茫的纸钱上。
季彤和罗意面面相觑,都露出惊讶之色,季彤心里最后的那点疑虑都打消了。荆白和白恒一确乎无疑是被找上门过的,也确实凭借自己的实力逃出生天了。
荆白开了门进去,没管其他人,先带白恒一看了一眼墙上的神像。
面目空白的神像依然端坐在神龛的莲台上。
它依旧没有手,没有脚,没有五官,只有一头顺滑的黑发,和昨天的时候一样。
荆白低声对白恒一说了神像的情况,白恒一点了点头,面露思索之色。
荆白这会也不催着他说了,转头开了门,示意季彤两人进屋。
他原本准备把院子门关上,想了想,一会周杰森等人也该来了,索性就这样敞着,回屋和白恒一一起换衣服——白恒一穿的是寿衣,他穿的是睡衣,都不是平常出门的衣服,肯定也是换了妥当。
周杰森看了一眼头上的天色,天已经亮了许久了。他今天没带方菲,只带了昨天从清净台拿到的东西,想着同荆白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办。
他本来没想着来这么晚。
因为荆白昨天没有和他和兰亭同路,两人在岔路没等到他,就约定明天一早在荆白院子那里碰头。
周杰森昨天赶在天黑以前还跑了一趟荆白的院子,也没等到他回来,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因此睡前特意让方菲提早叫他。
方菲当然也提前了,结果今天周杰森一被她叫醒,就觉得身体格外疲惫无力。心里想起床,眼睛却跟被粘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明明睡了一晚上,又好像白睡了,在床上一滚,只觉得身困体乏。有种干了一天重活的累,又有那种低血糖似的晕眩,总之想早起是起不来了。
他在床上闭目养神了好半天,为了积蓄精力,还吃了方菲做的早饭,这才攒足了力气出门。
不需要做什么剧烈运动,只是这样平常地走在路,他也觉得累。周杰森默默衡量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积少成多了,他总感觉自己今天的精力下跌格外明显。
再一想,如果他都这样了,那兰亭身体这么虚的,只怕更糟糕。
他越想越觉得不妙,虽然精力不振,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只等着先和荆白碰上头,再想别的办法。
结果一走到荆白的院子附近,发现地上洒了不少纸钱,他心里就不禁咯噔一声。
哪来的这么多纸钱,还白花花地洒在地上!
他想起昨天荆白说张思远家接过亲的事,以及给他们看过的那张张思远的身份卡,稍微一想,就想到了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雪白。
他脚底下也不知是因为踩着纸钱,还是因为过度惊讶,竟然有些发麻了,走到荆白家门口的时候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他就这样走到了院门前,直到看见院门开着,房子的门也开着,隐约还能看见有人坐在客厅里,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周杰森跺了几下脚,才快步往里走,边走边喊道:“路哥——路哥!!你没事儿吧?!”
他走进房间,却没有看见荆白和白恒一,只有两个有些眼生的人坐在客厅里,看见他来,一脸莫名地盯着他。
他一下没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什么平行世界,一个“路”字卡在喉咙里,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才瞧出来是谁,神色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一号?你们俩怎么会在路哥的房子里!!路哥去哪儿了?”
昨天路玄说了,除了他,一号也在张思远的房子门口出现过。现在路玄的房子门口莫名出现了一堆纸钱,原本不应该知道他的住处的一号又出现在他的房子里面。
这很难不让周杰森怀疑——她不会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眼前的女人也站起身来,似乎想说什么,周杰森被她的动作吓得连退几步:“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摇人了啊!”
正在这时,紧闭的卧室门轰然打开,一个熟悉的、冷淡而清越的声音道:“怎么,你要摇谁?”
两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一前一后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们一看就是刚洗漱完穿好衣服,白恒一甚至还在扣衣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周杰森愣住了,他看着毫发无伤的荆白,又惊又喜之下,一时没说得出话,白恒一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也不用摇,我看这里人已经够多了。”
荆白似有所感,转过头看了白恒一一眼,看青年嘴角弯弯的,只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外——
没一会儿,果然有人走进了院子里。那是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没有双臂,背上背了个文弱的女孩。
这是王坚和兰亭过来了。
荆白的心反而沉了一下。昨天到今天不过一夜的功夫,兰亭竟然就已经不能行走了吗?
一进房间门,王坚就埋低身子,把兰亭放了下来。
兰亭看着比昨天更憔悴了一些,脸色苍白,但她是自己从王坚身上下来的,似乎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
她一抬眼,见客厅里站了五个人,除了白恒一都在看她,便冲荆白笑了笑,道:“见笑了,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见除了周杰森,季彤和罗意也在这里,她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问:“路哥?”
荆白简短地道:“季彤他们准备加入我们,我已经答应了。”
季彤见周杰森和兰亭都能熟门熟路地找过来,就知道他们三个肯定都是同伴,便站起身,礼貌地冲两人笑了笑:“我昨晚遇到点事,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和路哥撞见了,还请教了路哥一些事情。我实在是佩服他,才厚着脸皮加入你们的。”
周杰森和兰亭的目光不由得都汇聚到了荆白身上,荆白沉着地点了点头,说:“昨晚发生的事,和今晚可能会发生的事,确实都和季彤有些关系。”
周杰森忍不住张了张嘴,道:“路哥,你现在就知道今晚会出事了?”
没等荆白开口,白恒一转向周杰森说话的方向,慢悠悠地说道:“事实上,不是今晚,而是从昨晚开始,每一晚,应该都会出事。”
周杰森等人都露出惊色,连素来沉默寡言的王坚脸上都不禁浮现出担忧之色,看着坐在一旁,面色苍白的兰亭,就更别提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上了的季彤了。
季彤忍不住又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她已经差不多接受这件事了,但提起来时仍旧面上露出苦意。这时便叹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对,今晚就轮到我了。”
她感觉到兰亭飘渺的目光似乎并不是在看着她的脸,而是她的头顶上方,不由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兰亭冲她笑了笑,礼貌地问:“这是怎么知道的?”
荆白接过话,道:“这就是我要说的。”
他看了一眼季彤,道:“我们和季彤他们,在被拜访的前一夜,都收到了预告。如果今晚你们有谁,听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或者做了什么异常的梦,那明天纸人上门拜访的就是那个人。”
周杰森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先打了个冷战。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被纸钱铺得白花花的地面,虽然荆白没怎么细讲,但稍一联想昨晚发生的事,他就越看越觉得瘆人,不禁战战兢兢地问:“路哥,你们昨晚遇到了什么啊——外面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们怎么逃过此劫的?”
荆白注视着周杰森的眼睛,回答得非常平静,他说:“没有逃,也没法逃。”
他把和季彤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对周杰森和兰亭道:“现在的情况是,无法预计你们各自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因为张思远遇到的是红事,我遇到的是白事。但遇到的事具体是什么,其实不重要。”
“不——不重要吗?”周杰森满脸不可思议,甚至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还没明白。在场的另外几个人也面面相觑,白恒一便道:“不要管他们以什么名义来。这些都是有名无实的形式,是纸人找上门来的借口。纸人上门也不意味着一定会死人,要看你们自己怎么应对。”
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原本“供养”的机制已经足够像一个死亡倒计时了,现在竟然还要被纸人找上门来……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周杰森不禁忿忿地道:“这什么鬼地方,也太欺负人了吧!”
他就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和红线媪签那个契约,脑子里得进了多少水啊!
只是现在后悔也是无用,毕竟有句话叫来都来了。红线媪的能耐鬼神莫测,周杰森嘴上虽然在骂,但没到必须孤注一掷的时候,他还真不敢去和她硬碰硬。
见周杰森发起怔来,兰亭环顾四周,先看了季彤一眼,做了个口型。季彤反应很快,对罗意道:“阿意,你帮路哥他们收拾一下外面的那些东西吧?”
白恒一知道这几个人多半要谈些什么他们不方便知道的事情,他甚至都猜到了会说什么,便在荆白掌心敲了敲,挣脱出来,对罗意所在的位置笑了一下,说:“多谢。我带你去吧?”
兰亭冲王坚点了点头,沉默寡言、袖管空空的黑衣男人也站了起来,三个纸人一起走了出去。
见他们先后走到了院子外面,兰亭才轻声道:“路哥,我们昨天去清净台,都拿到了东西。”
周杰森这时也回过神来,他们本来就是来告诉荆白这件事的,结果满地纸钱的冲击力太强,荆白说的内容也足够石破天惊,一时竟忘了。
这东西也不大,又事关紧要,他们都是随身带着的,这时就都拿了出来。
季彤虽然不曾同他们商量,也同样带在身上,但她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因此动作慢了半拍——
听他们这意思,路玄昨天难道没去清净台?
荆白没有作声,沉默地看着三个人先后拿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竹制的,圆筒形,几寸长短。不必打开,他也看出来这是什么。
荆白眉头皱了起来,连声线也不自觉地放沉。他问:“这是火折子?”
“是。”这次是季彤抢先回答了。
她说:“清净台那边有说明。只要刺破捆过红线的那根手指,往纸人身上有缺失的部位抹一滴血,沾上血之后,他们会立即纸化。这时候点燃这支火折子,从任意部位点火,都能直接烧掉他们,从此就不用再供养了。”
只说了不用再供养,却不告诉他们,不供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这倒是红线媪的一贯风格。
兰亭和周杰森默默点头,表示她说得没错。
荆白沉吟片刻,问:“要拿这个火折子,有什么特别的步骤吗?”
荆白说这话时看的是兰亭,她素来比周杰森观察更仔细,见荆白瞧她,便轻声细语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步骤。清净台没有多大,也藏不了什么。”
周杰森附和道:“对。”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说:“我觉得清净台……其实就有点像那种最小的小庙。但是里面没有神,只有一个台子。”
他比划了一下台子的大小,荆白看了看,感觉那个台子也就两张桌子那么大。
“台子前面刻了三个字,‘清净台’。台子上有个木头的——那东西有点难形容,像一个很扁的柜子。下面是七个小抽屉,抽屉下面上面标了我们各自的序号,拉开就是这玩意。”他拿着火折子向荆白示意,手里灵活地打了个转。
兰亭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解释道:“路哥,我们试过,本来想帮你把你的也给拿回来,但是我们只能拉开各自序号的抽屉。东西一取出来,抽屉就会自动合上。我的火折子取出来之后,我就站在那儿,让周杰森拉我对应的四号抽屉,他也拉不开。我自己再去拉,又能拉开了。”
她回忆到这里,自己也觉得荒谬,摇头笑了笑:“这东西真的认人,挺神奇的。”
周杰森想起什么,叹气道:“我们真的尽力了,在那儿折腾了好一阵子。结果抽屉拉不开,柜子搬不走,实在是没办法,就只能带着自己的回来了。”
本来这个信息昨天他就想告诉荆白,结果又没能等到荆白回来,这话又不好托白恒一转交——总不能说,我们今天找到了办法,准备实在不行就把你们烧了吧……
他说到这里,总觉得自己没帮上忙,都不好意思看荆白,荆白却面色如常,对两人说了声“谢谢”。
季彤查漏补缺,补充道:“火折子的使用方法,是那个扁柜子上刻了字写的,别的真没有了。那地方都没这个客厅大,除了清净台的台子,也没别的摆设。”
她一边说,一边好奇地观察眼前青年的脸色。她其实更想知道路玄昨天下午在哪儿。红线媪说了要去的地方,他竟然没有去。
按他的脾气,肯定不是去躲懒了,那又是去了哪里?
她的疑惑没有存在太久,因为荆白很快就说:“我昨天走的方向,也有收获。”
季彤呼吸一滞,看着荆白从怀中拿出了一段鲜艳的红线。
相对于说出来的内容,他语气非常淡定,对三人道:“没被指示牌指出来的另一条路,走到底,有一间月老祠。”
他无意藏私,把自己在月老祠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连昨天点香之后,一夜没有供养的事情也讲得明明白白。
他描述月老祠的塑像时,兰亭的表情变得深思起来,荆白见她手指的姿势来回变化,眼神变得更空,像是在回忆什么。
周杰森已经感动得两眼发红,荆白眼见着他蓄势待发,像随时要扑过来和自己抱头痛哭,谨慎地把凳子往后移了一步。
他这个态度十分明确,周杰森只好把那声卡在嗓子里的、无比深情的“大哥”咽了回去。
荆白往外看了一眼,院门半开半阖,能听见打扫的声响,却看不见白恒一等人在做什么。
兰亭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似乎是回过了神,荆白便问她:“你想起什么了?”
提及这个,兰亭连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一些,似乎终于打起了精神。她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出几分振奋的样子:“那个一手布囊,一手书卷的月老的神像,我有一点印象——那应该是求姻缘的正神。”
她看了一眼荆白手中的红线,思索着道:“如果真的是正神,那么,月老庙赐的红线一定是有大用处的。”
但是……如果月老祠那里的才是正神,他们墙上那个面目空白的神像的存在,就变得更可疑了。
第305章 阴缘线
“不管那老太婆说什么,今天都得去一趟月老祠。”周杰森也看着红线,难得显出几分严肃之色。他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胳膊腿,哀叹道:“供养哪怕能停一天也是好的,再供养两次,我人都要挂了。”
他说完,羡慕地盯着荆白看了一阵,直到荆白莫名其妙地回视回去,才说:“难怪路哥你今天看着和昨天差不多……”
荆白之前注意力都在信息上,听了他这话,方才正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个人。果然,他们都是一副力倦神疲的模样。
这也就刚过了三天,瘦是瘦不到哪里去的,但这三个人看起来都非常累,脸色苍白,精气不足。
季彤看上去更糟,做了一夜噩梦,她眼底下的青黑快比眼睛都大了,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疲乏不堪。
荆白忙了一夜,甚至根本没有睡过,也并不觉得有多累。看周杰森艳羡的眼神,显然他看上去精神气色都还不错。
他想起了什么,转向兰亭,问:“我们身上的‘气’,今天有变化吗?”
兰亭早在先前就把众人一一看过一遍,就等着他问,这时便道:“路哥,你的没变。”
她只提了荆白没变,周杰森就知道自己多半是变了,背上一阵发毛,向来多话的嘴,这次一句都没敢问。
但是逃避是没有用的。下一秒,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女就忽地转过头,对他道:“但是你的变了。”
周杰森脸上还行,椅子上的两条腿却不禁来回倒腾了两下,道:“变、变什么样了?”
兰亭摇了摇头,有些遗憾似的道:“你头上的‘气’,颜色变淡了。我自己估计也一样。我没见到方菲,看不见她的,但我能看见王坚的。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感觉王坚头上的‘气’颜色明显变浓了一些。”
她见季彤满脸迷惑,便主动和她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和这两天观察到的“气”的变化,季彤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
她们说话时,周杰森消化了一阵兰亭说的话。其实他昨天就有所预感,但被兰亭亲口证实,还是不禁哀叹道:“这个‘气’,其实就是生命值吧,合着就是我们拿命供他们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