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鼻翼间发出一声“哼”,面露嘲讽,他上前敲了敲贴合在一起的铁棍,“薛……”
刚说出一个字,白晓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脸上,他眼珠子一点点下移,只见一把熟悉的竹扇正不偏不倚,抵在他颈侧要害处。
“白先生,你现在觉得呢?”薛凉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轻柔得仿若鬼魅。
白晓脸色终于变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流下,几乎是马上就回答道:“莫远的具体去处在下并不清楚,但可以给出大概的范围!”
薛凉月“咦”了一声,讥讽道:“你的招牌呢?”
白晓沉声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的小命是无价之宝,什么东西也比不过的。”
薛凉月赞赏道:“白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不敢当。”白晓叹息扼腕道,“在下真是天下第一大蠢蛋,在下若真的是聪明人,十天前就应该从山庄里搬走的。”
薛凉月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手里的竹扇没有动。
白晓识趣地回答道:“每年的这个时候,莫六都会出现在谯城往西大约五十里的一座山里。”
薛凉月沉吟:“五屋山?”
“正是。”白晓答,“但在下并不知道他具体在那座山的什么地方,五屋山脉横亘三十里,薛门主,你还是放弃吧。”
“我要干什么不关你事。”薛凉月缓缓放下了竹扇,轻笑道,“白先生,和你做生意很愉快,山高水长,有缘再会。”
白晓:“那倒不必再会了。”
薛凉月绕过他,朝门口走去,靠在门口的白桃放下手中纸笔,道:“公子,三万零一百两。”
“嗯,直接把东西都留下吧。”薛凉月懒懒道,“多出来的,把那面墙上的‘远山如黛’全买下来带走,一壶都不要留。”
先帝懦弱,在位期间,边境频繁遭到北蛮骚扰,北庭百姓怨声载道。
三十二年前,也就是隆兴二十五年秋,藩地在西蜀的海晏王以“清君侧”忽然起兵谋反。
隆兴帝惊怒之下,却霍然发觉,在内国库空虚,在外,江湖势力几乎完全被海晏王麾下名为“鹰部”的组织控制。
那一年,松风下掌门、白马寺三大禅师、听剑阁西门副使、日月教教主、血衣门门主、六合剑派副掌门——六人在一个月内,先后离奇死亡,身上刀伤几乎一模一样。
海晏王势如破竹,差点打到了东都,所幸年逾古稀的韩老将军重新出山,用兵如神,又把海晏往赶回了西蜀。
然而国库实在没钱再打下去了,更何况武林事态已经失控,再往西去,韩将军本人也有性命之忧,只好暂且按捺住,一面派人前去蓬莱寻陈剑圣,一面派出大内高手保护韩将军,与鹰部周旋。
隆兴二十七年。
海晏王自命为“西帝”,国号为齐。
隆兴三十年。
三江之地发生洪涝,粮食储备开始不足,两军冲突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朝廷无暇顾及的西北,一个叫叶阎三的江湖二流带着三个徒弟,闯入宁西城烧杀抢掠一通。
同年,太子慕璟化名景安,孤身下江湖,与当时还是日月教一个分坛弟子的林卷海结为好友,并开始商量建立武林盟的事。
隆兴三十一年春。
陈竹暗回到中原,表面一纸江海令追杀叶阎三,实际上却是围杀鹰部,等鹰部发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江湖寸步难行,与此同时,朝廷与北蛮议和,暗中积蓄力量。
隆兴三十三年。
先帝驾崩,太子即位,兵荒马乱,海晏王趁机举兵入侵,其侍妾贺湫湫将消息秘密递出,朝廷得知后将计就计,最后大败齐军于沉水畔,海晏王携贴身护卫出逃涵州城内的府邸,在沉水畔被陈竹暗斩于剑下。
贺湫湫虽被海晏王放走,在蜀山下却突然暴毙,随行的柔阳郡主不翼而飞。
此后,鹰部销声匿迹,传说海晏王曾有一子一女,全都跟着失踪了。
以上,便是西蜀之乱始末。
薛凉月靠在车厢中,梳理着在白晓那里得来的信息和自己零零散散的回忆,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着。
薛凉月此时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世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海晏王那个小儿子,而现在他心中还有最后两个疑问:
一、自己从被那个侍卫带出宫,到进入血衣门之间,发生了什么?
二、几个月前叶阎三来见他时,为什么错认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在薛凉月心头,让他如梗在喉,只是这个问题薛凉月不是很愿意去多想,那就是:
莫远知不知道他的身世?
如果不知道,那他一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接近自己?
如果知道,那……
薛凉月想着想着,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按了按眉心,半晌,忽然失笑——重要吗?
不重要。他垂下眼眸,看向手边放着的一小壶“远山如黛”。
远山如黛云遮月,近水含烟雾锁空。
白晓看得比他透彻,有的人原本就是一个谜。
三天后。
两座墓碑,一大一小。
一个人,背着两把剑,一宽一细。
还有一坛酒,摆在大一点那座墓碑的前面。
天色阴沉,乌云蔽日,从午时开始,山岭间便刮起非常大的风,树枝拼了命地摇晃,落叶在半空中盘旋,嘈杂的鸟鸣和虫名夹杂在越发猛烈的风声里,像极了破碎的呜咽。
莫远站在墓碑前,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年轻人俊秀得有些妖异的眉眼,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树枝上的一只猫头鹰,然而瞳孔是没有聚焦的。
过了很久,天色终于完全黑下来了,一点光都没有,莫远依旧站在那里发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雨忽然从天上掉下来,“啪嗒”一声落在莫远侧脸上,他瞳孔一动,眨了眨眼,如梦初醒。
旋即,他慢慢蹲了下来,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了墓碑面前,那是一册书,看上去很新,还有一沓冥币。
莫远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啪”一声打着,点燃了冥币,接着用冥币点燃了那一沓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久了,莫远弯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索性就地盘腿坐了下来,抽出背上的剑拨弄着火堆。
不幸的是,雨很快就大了,火堆越来越小,终于完全熄灭。
周围又黑了,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莫远浑身也被淋得湿透,他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忽地笑了一声,“算了。”
“爹,今年天公不作美。”他伸出手,摸索着拨了一下还没烧干净的书卷,声音里带着叹息,“这些书烧不下去了,您将就着再看一遍去年的书吧,反正您常说那什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对吧?”
无人回答,唯有风声雨声在耳畔轰鸣。
莫远又沉默了很久,轻声道:“就这样吧。”
他把剑背回背上,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蹭了一手泥巴
莫远把手在下衣上随便揩干净,笑了笑,挥挥手,“爹,阿悦,明年见。”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准备摸黑下山,不料没走两步,“扑通”一声踩到了一个水坑里。
……这没什么,本来应该也很容易保持平衡,但不知为何,这一次,莫远愣是一阵头重脚轻,接着膝盖一软,便朝前倒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啃屎时,一只手从后边伸了过来,勾住了他的腰。
莫远一愣,紧接着,这只手微微用力,他身不由己地被人朝后一拉,后背贴上一具略带温热的躯体,莫远瞳孔一缩,便听见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低低的,“……莫远。”
是薛凉月。
莫远下意识想推开他,但环在他腰上的那只手,却像铁钳一般紧,让他动弹不得,他挣了一下便停住了动作,感觉脑子一阵阵的发晕。
他微微仰起头,呼吸有些急促。
薛凉月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费力地把他转了一圈正面抱在怀里,他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上莫远的,半晌后,莫远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莫远,你发烧了。”
莫远:“哦。”
天真的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在嘈杂的雨声中听见薛凉月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及气息抚过他鼻尖的痒感,节奏都很混乱,却又莫名地让人安心,莫远现在脑子很乱,但他确定他不想动。
薛凉月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更加干涩了,“莫远,你是……看不见了吗?”
第47章 潮雨
薛凉月站在莫远身后三步远,提着一盏灯,看了他很久,却始终没有上前,这种情绪或许跟近乡情怯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他举着伞站了很久,雨水“啪啪”地打在伞面上,奇怪的是,听觉一向很敏锐的莫远却什么也没听见。
薛凉月看着莫远点着那些书,看着它们熄灭,看着莫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
然而,莫远就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与他错身而过。
薛凉月双眼微微瞪大,下意识转过头,却正看见莫远直直地一脚踩进泥水坑里。
“莫远,你是看不见了吗?”
薛凉月盯着莫远没有聚焦的鸢色瞳仁,心里凉了半截。
莫远眼睛微微睁大,他仿佛听不懂薛凉月在说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而他的额头越来越烫。
薛凉月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去。”
正当薛凉月打算想办法把人背到背上时,莫远忽然喊了他一声,“薛凉月。”
薛凉月动作一顿,“嗯?”
莫远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轻声道:“你想要我吗?”
薛凉月愣住了:“……啊?”
莫远垂下睫毛,缓缓道:“我是问你,想不想上我?”
“……”
薛凉月沉默了,他有点不能理解莫远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莫远:“问你话呢。”
薛凉月觉得他烧得可能有点糊涂了,沉默了一会儿,哄道:“我们回去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装什么呢。”莫远语速变快了,似乎有些不耐烦,“你想上我,对不对?”
薛凉月:“……所以呢?”
莫远冷漠道:“那上我。”
薛凉月沉默了一会儿,问:“在这里?”
莫远点了一下头。
薛凉月真诚道:“你脑子有伤吧?”
莫远不悦地眯了眯眼,手搭在薛凉月的肩膀上,将两人间本来就密不透风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点,他凑近薛凉月耳畔,问:“这里为什么不行?”
薛凉月耐心地解释道:“这里是野外,我们不是动物,不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干……那种事。”
莫远道:“我是畜生。”
薛凉月:“……”
薛凉月听完他这句真情实意的宣言后,又沉默了好半天,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我不是畜生。”
“你都想上畜生了,你不是畜生是什么?”莫远咬着他的耳朵,语气执拗地下了结论,“你也是畜生。”
一个正常人是很难跟一个烧糊涂了的人交流的。薛凉月放弃了,他道:“好好好,我是畜生,畜生现在还没到发情期,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莫远没说话,他把头埋进薛凉月颈窝里,一动不动。
就在薛凉月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忽然伸手摸索着,把自己衣带扯开了,薛凉月吓了一跳,一把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上我。”莫远呼吸更急促了,他偏过头,顺着薛凉月颈侧细细舔吻着,细密而黏腻,带着雨水的触感。
薛凉月神思恍惚了一瞬,莫远就顺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等薛凉月反应过来的时候,莫远已经轻车熟路地撬开了自己的唇舌,吻得不可开交,而莫远的外衣都滑下去了一半,他的指尖隔着湿漉漉的中衣,几乎能描摹出他躯体的形状。
薛凉月如梦初醒,一把别开了头,莫远却不依不饶地掐住他下巴,缠着咬*吻上来。
薛凉月把灯换到拿伞的那只手上,腾出一只手,照莫远脊椎轻轻捏了一下。
莫远浑身一颤,晕了过去。
薛凉月接住他软倒的身体,长长吁一口气。
马车停在角门处。
薛凉月抱着莫远从马车上下来,守在门口的丫鬟连忙举着伞上前遮雨,另有一个小厮提灯在前引路,道路湿滑,人影摇晃,薛凉月走的很急,大约半刻钟,终于来到了收拾好的卧房。
白釉莲瓣烛台上的红烛摇曳,角落里的香炉白烟袅袅,屋内弥漫着一股清幽的兰花香,屋子的正中央,澡盆里的热水已经准备好,旁边还有丫鬟提着沐盘侍立在侧。
薛凉月脚步一顿,淡淡道:“都出去吧。”
丫鬟小厮放下手中的东西,无声地躬身退下。
薛凉月试了一下水温,三下五除二把莫远剥了个干净,扔进了澡盆里,伸手又探了探莫远额头,还是很烫,烛光下两颊酡红。他心里暗骂一声,带着伤从北庭跑到江南淋雨,活该!
他站起身,朝一边的柜子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心里的骂声,莫远睫毛颤了颤,哼唧一声,睁开了眼。他先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腾地从水里坐起来,紧接着手撑着澡盆的边缘就要跳出来。
薛凉月正站在柜子边给他拿换洗衣服,腾不出时间来,只好远远的喊了一声,“安分点!”
莫远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伸手去摸,半个身子探出去,好悬没给澡盆弄翻,薛凉月把衣服扔到床上,走过来按住他,无奈道:“莫远。”
莫远没有回答,浑身抖的厉害,薛凉月索性跪坐在盆边,把他脑袋虚虚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良久,莫远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微微抬起头,哑着嗓子问:“这是哪?”
薛凉月轻声答:“这是我在谯城的一处别苑。”
莫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了……薛凉月把他抱紧了点,带着笑意懒洋洋回答道:“心有灵犀。”
莫远:“放屁。”
“粗鲁。”薛凉月笑了笑,手指轻轻在莫远眼角点了点,低声问,“你还是看不见吗?”
莫远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嗯。”顿了顿,他又淡淡地补充道:“问题不大,过段时间就好了。”
薛凉月轻轻地“啊”了一声,语气遗憾极了,“那太可惜了。”
莫远:“……”
这时候有人敲门,小厮把煮好的红糖姜汤送来了,薛凉月站起来,接过姜汤,搁在桌上。
薛凉月把姜汤端到澡盆边,俯身捏起莫远的下巴,把碗凑到他的嘴边,轻声道:“喝了。”
莫远却一把偏过头,“不喝。”
薛凉月把他头掰正:“乖。”
莫远嘴唇抿得很紧,“我不喝。”
薛凉月皱眉:“为什么不喝?”
莫远:“那你为什么不上我?”
听到这熟悉的话,薛凉月心中涌起了一股想把碗扣到他脸上的冲动,“莫远,你是真的有病。”
莫远表情很平静,“你是不是不行?”
薛凉月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语气,“莫远,你在发烧,能不能有点自觉。”
莫远:“死不了。”
薛凉月无语住了,莫远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轻声道:“听话,我现在没力气,不然我上你也行。”
……这是谁上谁的问题吗?
薛凉月不想理他:“先把汤喝了再说。”
莫远油盐不进:“你不上我,我就不喝!”
薛凉月想砸碗:“莫远,你好幼稚!”
莫远:“对,怎么着?!”
薛凉月霍然站起身,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砸,“行,不喝就不喝了!我们的好好掰扯一下——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莫远冷漠道:“你管我?”
薛凉月匪夷所思:“我们不是夫妻吗?我为什么不能管你?”
莫远冷哼一声:“你管得着我吗?”
说完,不等薛凉月回答,他掷地有声地补充道:“玉皇大帝也管不着我。”
薛凉月重新把姜汤端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行,你把汤喝了,我就上你。”
莫远眨了眨眼:“真的?”
薛凉月点点头:“真的。”
莫远慢慢坐直了些,“你不许耍赖。”
他伸出手,薛凉月把碗递到他手里,看着他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然后两眼一翻,朝后一倒,晕了过去。
薛凉月抖了抖指甲上的迷迭粉,冷哼一声,“我还管不着你了?”
薛凉月不明白莫远在想什么,但他半夜被人摇醒的时候,杀人的欲望都有了,他感觉到黑暗中莫远摸索到他腰际,拉开了他的衣带。
薛凉月捉住他的手腕,欲哭无泪,“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远道:“我想让你上我。”
薛凉月声音里带着鼻音,“为什么?”
莫远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让你上我。”
薛凉月:“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人是会变的。”莫远低声道,他伸手搂住薛凉月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上我就趁现在,以后我就不干了。”
或许是被子里面暖烘烘的,又或者是半夜被叫醒,脑子不太清楚,薛凉月觉得自己都没那么坚定了,他任由莫远咬着耳朵,半晌憋出一句:“你还在发烧。”
莫远道:“发烧才好呢。”
他反握住薛凉月的手,把他的指尖含在嘴里,从食指指根开始,一点点舔湿,嘴里含糊不清道:“那里现在很热……你不是最喜欢热了吗?”
薛凉月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指带到曾经造访过的地方,然后他微微曲了一下手指,按了一下。
的确挺热的。
莫远喘息一声,薛凉月手心贴在他脸颊旁,大拇指轻轻抚过他的唇角,淡淡道:“你叫我上你,就这样?”
莫远摇摇头,喘息着低声道:“不……是,来……真的。”
薛凉月没说话,他轻轻啄吻着莫远的嘴角,动作轻而缓,莫远呼吸慢慢急促起来,这时候薛凉月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莫远正在兴头上,倏然被打断,很生气,“你干什么?”
薛凉月垂眸看着莫远,轻声道:“莫远,我问你两个问题。”
莫远粗喘两声:“问个屁,不回答。”
薛凉月轻笑,“那不做了。”
说着便要拿出来。
莫远咬牙:“问什么?!”
薛凉月慢条斯理道:“第一个,你为什么要走?”
莫远:“你不是问过了吗?”
薛凉月:“你回答了吗?”
莫远噎住了,薛凉月笑道:“没事,你可以慢慢想。”
他凑近莫远耳畔,“回答一个问题按一下,我看你忍到什么时候。”
莫远气极:“薛凉月,你拿这种事情威胁我,你是不是变态?!”
薛凉月笑吟吟道:“谬赞,不如你。”
莫远眼眶微红,他泄愤似的咬在薛凉月肩膀上,含糊不清道:“报复你。”
薛凉月:“报复我?”
莫远:“对,你上次不也是不告而别,还插了我一刀!”
薛凉月难得有些心虚,“行吧,第二个问题,你一开始为什么接近我?”
莫远:“你长的好看啊。”
薛凉月:“你骗鬼呢?我又不是突然长这样的,为什么等我出事才接近我?”
莫远:“趁火打劫,没听说过吗?”
薛凉月皱眉,低声威胁道:“你最好实话实说。”
他手指曲了一下,慢慢抽/song着,偏偏小心避开了那个地方,莫远感觉半个身子都痒得难受,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机关城地图!”
薛凉月动作一顿:“嗯?”
莫远声音里带着屈辱和委屈:“我接近你是……为了吞日机关城的地图。”
薛凉月笑了一声,“哦。”
他适可而止,没有质疑这话的真实性,也没有再问莫远要地图干什么,他缓缓抽出手指,随即欺身而上,压着莫远亲了上去,片刻后分开,莫远听见他低低的声音:“疼记得喊出来。”
莫远到后半程几乎是没有意识的,从求欢到求饶,只用了半个时辰,薛凉月一把把他的嘴捂住,根本懒得听,他眼睛也看不见,一片黑暗中只听得见水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哭声。
被堵在喉咙里,压抑的哭声,他自己的哭声。
薛凉月也几乎没有意识了,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极乐,生命最本能的暴虐和欲望从泥沼中钻出来……坚硬蚌壳被他撞开,那颗流光溢彩的珍珠暴露在咸腥的河水中,不断摇晃着,泪水从莫远眼角滑落,打湿了柔软的枕头。
到一切结束的时候,莫远整个人快湿透了,哪里都湿,薛凉月亲他一下都条件反射地哭一声。
等到第二天清早,莫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身上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莫远偏过头,视野一片黑暗,愣愣地发了一会呆,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黑,简直想一剑给薛凉月刺死。
然后再把自己也刺死。
莫远咬牙切齿地,想从床上爬起来,结果手腕轻轻一动,耳边传来一阵晃啷晃啷的清脆响声,他微微一愣,把手一抽——抽不动。
他的右手被人拿铁链拴在床头上了。
第48章 无题之二
薛凉月端着餐盘走进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看见床柱子已经被人为地暴力掰断了,但没关系,莫远把床柱子掰断后,就会“惊喜”地发现,那根铁链子是从柱子里面穿下去,直通地面,除非他把整张地板掀开,不然决不可能挣开。
莫远盘腿坐在床上,听见动静,扬了扬手上的铁链,质问:“薛凉月,你什么意思?!”
薛凉月把餐盘放在一边,扭头笑吟吟道:“吃一堑,长一智,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跑掉?”
莫远:“解开。”
“我正要给你解。”薛凉月刚坐到床边,动作一顿,缓缓道,“你这么一说,我就不乐意了。”
莫远:“你有毛病吧?!”
他说话的嗓音哑的很,带着很重的鼻音,听到这个声音,薛凉月一点火都起不来,他伸手捏了捏莫远侧脸,笑道:“乖,我喂你吃饭。”
莫远偏头躲开他:“不吃滚。”
薛凉月沉默了,他目光从莫远被咬破的唇角慢慢往下,喉结上,锁骨上,再往下,松松垮垮的浴袍内,某些不可言说的痕迹布满青年裸露出来的肌肤。
莫远看不见,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没有一点威慑力。
薛凉月放缓了语气,“真不吃?”
“放开我自己吃。”莫远冲他扬了扬手上的铁链,“你在这看着,我人能跑哪里去?”
薛凉月看着他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喉结略微动了动,轻声道:“我想喂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