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死老公的都知道by宿星川/鱼无心

作者:宿星川/鱼无心  录入:09-24

他如今住在另一个卧室里,和原本的主卧之间,隔了一条走廊。
白唯揉了眉头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向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推开门后,他看见卢森正坐在轮椅上,戴着金丝眼镜,在看几本数学书。
白唯:……
卢森给他买的轮椅,最终还是用在了卢森自己的身上。
白唯站在门边。他以为自己正面无表情,然而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脸色此刻很臭。卢森却回头,愉快地道:“亲爱的!”
“……”
“医生说我半个月后就能拆掉绷带,很幸运,差一点我的腿骨就被打断了。”卢森说,“等我的腿恢复正常之后,我们再一起出去旅游吧。”
白唯靠在门框上,冷冷道:“是吗?希望这半个月里,不会再有你招惹来的麻烦进入我们的屋子。”
卢森说:“不会的,我已经下单订购了前后院监控系统。在这两件事之后,我也对家里的安全有了更多的反思。有这套监控系统在,即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我们的屋子。”
白唯的脸更臭了,这意味着他没办法在前后院布置杀人陷阱了。
他有点烦躁地用手指揉着自己的手肘。前天他是在想什么呢?在上楼梯时,在房间里时,直接给卢森脑袋一枪,不就能把他一了百了了吗?结果,他只给了卢森腿上一枪,还让他又能苟活这么久——
毕竟,他们被超市老板看见在争吵了,超市老板也看见自己的手上有枪了。白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其实我很意外。”卢森忽然说,“亲爱的,我其实很担心,你会因为害怕而搬离雪山镇。毕竟家里在短短三个月之内,有两个陌生人闯入,实在是太可怕了。亲爱的,你比我最大胆的想象中还要勇敢。”
这个家里最大的不明生物不就是你吗。白唯想。而且你的敌人也是不明生物。
还是会潜入房屋的不明生物。
“这里是我的屋子,我的家。应该被我从这里请出去的,是不请自来的外来者。”白唯道。
卢森在金丝眼镜后专注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也希望能一直留在雪山镇。毕竟,在这里我度过了我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低声道,“我希望我们能永远留在这里,永远相爱。”
白唯:“别担心老公,你当然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以成盒的方式。
“还有,我不会囚禁其他任何人。”卢森又忽然道,“我对收藏其他人没有任何兴趣。我只喜欢你。我只想要把你永远地留在我的家里。”
“我不会出轨,永远都不会。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
白唯:……
卢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很期待他的反应似的:“你……高兴吗?”
“哦……这很好。不出轨不离婚,这不会让我的家族蒙羞。”白唯说完这句话后又觉得有点别扭。他把脑袋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我觉得挺好的。”他又说。
卢森说:“嗯……我也觉得挺好的。”
他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卢森继续看数学书,白唯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就暂且让卢森活到代课之后。
雪山镇上有且仅有两所中学,白马与青山。它们缠缠绵绵,彼此敌视,都想要把对方踩下一头。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两所中学,它们对于周一的感觉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痛苦。
可这周一,白马中学的九年级陷入了一种极度的蠢蠢欲动中。
“乔老师去外地了。她说这两周会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代课老师。你觉得代课老师会是谁?”
“学历很高,不会是法官老头吧。”
“没什么好期待的。难道还能是个大帅哥?”
简单聊了几句,几个学生兴趣缺缺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学校之外,白唯深吸一口气。
他整理一下领结,踏入学校。卢森摇着轮椅,跟在他的旁边。
“他们是新来的代课老师么?”一株梧桐树下,有人轻声说。
“应该是吧。走,我们去看看那边。你们家当年捐的孔雀,现在还养在学校的动物园里呢。”一名老师如是说。
另一个轮椅上的人只是笑笑。他面容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在轮椅上,写着一个“隆”的小字。
可他的眼睛却死死、死死地盯着那两人走过的那边。
与此同时,黑港城。
“排行榜上所有杀手的位置几乎都被定位了,除了第一杀手和隐藏BOSS,完全没有线索。”粉发女孩如是说,“你说他们会藏到哪里去?”
“凡经过者,必留下痕迹。”一个玩家文绉绉地说。
粉发女孩踢了他一脚。另一个人道:“反正都是人嘛,能躲到哪里去……”
“等一下!”忽然有人道。
她戴着一副奇怪的眼镜,指着海水之下的一个地方:“那里有反应!有个埋得很深的东西!捞出来看看是什么!”
“埋得很深,处理得也很好,是行家啊。”几个玩家嘀咕。
他们费劲地把东西捞出来。毕竟这里面可能有游戏线索。可当他们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袋子里的东西也不像个人啊?”
黑港城湿湿热热,沉闷大雨又从云间落下。一群玩家精疲力尽地在檐下躲雨,翘起的头发造型也湿淋淋地耷拉了下来。
“你们说,第一杀手和隐藏BOSS到底在哪里呢?”
“整个地图都找遍了,全世界也快走遍了——我们一到其他国家,就会遇见空气墙。系统提示我们已经在游戏地图范围外。他们到底躲在哪里了?”
“我都快把黑港城和周围城市的地皮铲起来了。巴黎、北都、南都这几个活动地图我们也都找过了,不应该啊!”
“他们难道不应该在某个大城市里酝酿阴谋吗?”
玩家们拿着地图指指点点,在各大城市上打上不同颜色的标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一座雪山,和雪山下的一座小镇。
担任队长的金发男人皱了皱眉。这个从被迫穿进游戏开始,就比所有玩家看起来都要更冷静、更有策略的玩家难得地露出了比所有人都要茫然焦躁的表情。
但忽然间,他转着钢笔的手指停住了。
黑长直很快注意到。她说:“队长?”
“去港口,再检查一下那袋海鲜。”他紧盯着前方,眼眸闪了闪,“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这里不该出现这样的怪东西不是吗?或许我们能找到更多线索。”
“好的。”黑长直深信不疑。
他们撑起两把雨伞,起身走向雨里。金发男人拢起自己的皮衣衣角,黑长直就在此刻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队长,你腰带上挂的那个配饰是什么?我第一次在游戏里看见,很特别。”她说,“我不记得在人物创建界面看见过它。”
“哦这个,内测问卷的奖励。”金发男人随口道。
他不着痕迹地将徽章挡在了皮衣之下。
如果黑长直足够见多识广的话,她会知道,这不是什么内测玩家的勋章。
而是只有游戏内部策划人员才能给自己的账号装配的,专属道具。
金发男人抬头看向被黑色建筑物分割开的灰色天空。大雨倾盆而下,他却在这须臾飞过城市的乌鸦漆黑的影子里,看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白色死神,你怎么可能从这个城市里消失呢?”他低声道。
虽然不知道你最终定稿的姓名和形象,但我可是你的最初草案的……
创作者。
“他”永远无法过上宁静的生活。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因为满怀仇恨和愤怒,饱受虐待、使他无法融入正常人的童年与本性,才是他的人生命题。
白唯跑到美术教室后面的办公室里,拿着茶杯疯狂喝水。
“白老师?白老师?”
“你看见白老师了吗?他跑到哪里去了?”
“白——老——师——”
女孩子们的声音从窗台边远去,白唯此时此刻才从遮挡自己的柜子下爬了出来,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夸张的吗?
在进入学校之前,白唯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如此空前绝后的欢迎。他走到操场上时就已经有学生向他这边张望,他离开校长室时门口爬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第一节美术课刚上课,所有学生都盯着他的脸看。
白唯毫不怀疑,第一节课上他们什么都没听,光顾着看他了。
“……美术课这种东西很好上的。你只需要随便念念ppt就行了。所有的同学都会在下面看小说或者写数学作业,没有人会注意你在讲什么……”
白唯的脑海里又闪过乔敏的话。
根本不是这回事!
“女孩子们很热情啊,是不是?”其他年级的美术老师走进办公室,她抱着教案,笑着揶揄白唯,“今天我上课时,班上学生问我,知不知道九年级来了个很好看的美术代课老师。白唯老师,你介意我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们吗?”
白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咳嗽时,美术老师笑道:“好啦别紧张了,我开玩笑的。那些学生都说,你讲得很专业……呃,这里怎么有人?”
她看着窗台下的位置。
几个男生从窗台下冒出头来,且红着脸:“对不起老师!我们是过来捡球的!”
说完,他们空着手跑走了。
白唯:……
美术老师:“好明显的借口,哈哈哈。不过你也应该习惯了吧?你上中学时,应该也很受欢迎吧。”
美术老师明显对白唯也很有好感。她找出很多共同话题,想要和白唯搭话。可白唯的每一句回答都一板一眼,十分僵硬:“没有。”
“没有受欢迎?不应该呀。”她又眨了眨眼睛。
白唯:“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美术老师做了最后的努力,和白唯继续搭话。可白唯的每个回答都彬彬有礼,但像是标准回答,既不风趣、也不幽默。
原来是个木头美人。
她有些意兴阑珊,以去上课的理由,离开了办公室。
白唯在她离开办公室后,找来清洁工具开始打扫,尤其是美术老师刚刚掉落头发的区域。还有她的手指——她沾着颜料的手指在白唯的办公桌旁边靠了一下,然后又随着他们的对话在白唯的桌面上随意摩挲。颜料和掌纹于是满桌都是。白唯一直在忍耐,在她终于决定离开时,这份忍耐差点到达极限。
他在打扫中,心灵又获得了暂时的平静。
操场上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嘈杂又遥远,仿佛也来自他的青少年时期。或许就在某个瞬间,或许就在太阳光照射到桌上书本一角的某一刻,白唯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被漆黑窗框分割成四块视野的玻璃之外,不是白马中学的操场,而是他少时中学的操场。映照在这四块视野之上的他的影子,不是成年的他拖着拖把的影子,而是少年的他拖着拖把的影子。
“白唯,又在打扫卫生啊!”
“别这样说话,这样说不好,没有礼貌。”
和童年时不一样,少年们的恶意不会如此明显地表达出来——尤其是在一所贵族中学里。所有人都学会了礼貌。
尤其是在成绩优异,又是当地名门望族之后的白唯面前。
没有人会去招惹白唯,面对异类时的恶意也只会转化为陌生。更何况,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白唯时常让他们感到恐惧。即使是再不长眼的刺头,也会下意识地在白唯面前保持缄默。
贵族学校里不是没有被欺凌的学生。白唯曾经见到过一个。他被孤立,被几个人按在水池里。那几个玩得起劲的学生看见白唯经过,白唯分明没做什么,他们却被吓得一拥而散。
只剩下那个小胖子披头散发地坐在水池旁。白唯看了他一眼,说:“你应该去报告老师。”
小胖子却说:“你是白唯!我知道你的。你总是独来独往,他们都不和你一起玩。就像他们也不和我一起玩一样。”
白唯后来在教师办公室里看见了这件事的后续。班主任叫来了小胖子的家长和霸凌者的家长,他们在办公室里进行了并不那么有效的交流。而后,在班会课上,白唯自己班级的班主任也提到了这件事。
她说:“孤立同学,不和同学一起玩是不对的。”
班会课结束后,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着去小卖部或去食堂。白唯在自己的座位上独自清理桌面。没有人叫他,没有人询问他,也当然不会有人把他的笔袋丢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的同龄人会说孤独很可耻。他们会欺负那些一个人吃饭的人,因为他们很孤独。但白唯是个例外。他同样是一个人,没有人欺负他,也没有人和他说话——就像小胖子说的那样。
小胖子的被孤立可以作为霸凌事件报告给班主任。可白唯的孤独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没有被欺凌,没有被看不起,他自己的感觉也不太坏。
可他没有朋友。
或许每个人都需要有几个朋友。白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异常。可他实在不能理解要如何和他们说话,也无法理解那些人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分享欲——他们轻而易举地对身边的人提起每一件事,好像那是值得言说的话题,又或者这里面藏着值得分享的某种情感。
白唯也试着给予友善,可他实在无法发自内心地关心他们在做什么。或许空空荡荡的内里是给不出东西的。好像他给出的礼物再多,这些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就像给予的情感不能用礼物价值来替换,这可真让人头疼。
那个被霸凌的小胖子也曾出现在白唯的生活里。他在那之后黏上了白唯,想和他交朋友似的。但一个学期后,他也离开了。
在那之后,他亦是转学了。白唯在同学录上留下过属于他的一页,但他从来没有去看过对方的电话号码。
十年过去,白唯还是在这里,维护着地面的清洁……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亲爱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卢森稳重又不失醇厚,优雅又不失深情的声音。
白唯:……
多么成熟的声线。和卢森早上在家里时那兴高采烈的“亲爱的”完全不一样。
很显然,卢森肯定是在被学生们簇拥着,为了体现自己身为成年男人的精英魅力才在用这样的语气讲话!白唯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戴着金丝眼镜,穿着条纹西装,但坐在轮椅上的模样。
“你……”白唯调整了一下语气,“你的课上完了。”
卢森低低地笑了一声:“对。这里的孩子们都很有悟性,很好学。”
白唯:……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求求你恢复正常吧。
卢森:“晚上一起去西餐厅吃饭么?”
“不然呢?你早上也没买菜啊。”
白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竟然是他说出来的,他可不想让镇上的人知道他和卢森会吵架。好在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卢森应该不会弱智到在走廊上开公放……白唯定了定神,最终道:“好的,老公。”
卢森又低低地笑了两声:“下课后我来接你。”
白唯:……
接什么,用你的轮椅来接吗。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和小说。”白唯最终暴躁地说。
白唯直到挂电话时,才忽然发现办公室门口多了一个人。他几乎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那个人似乎在无比专注地看着他。
刚才他和卢森的对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
这个人也坐在轮椅上。他比白唯瘦小,穿着宽松的衣服,裤管里的腿也细瘦,似乎在轮椅上已经坐了很多年。他的头发不算很短,却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被好好照料着,衣服也很干净。
可他除这以外的部分都透露着久病和虚弱。白唯在看见他乌青的嘴唇时,感觉他长得有点眼熟。
“你好。”白唯说。
那个人的眼睛终于从白唯健康的长腿上挪开了。他对着白唯,用他乌青的嘴唇笑了笑:“你好……咳咳。我是来办公室里拿我的画的。”
这个人是学校里的学生?白唯觉得很异常。即使看起来很瘦弱,这个人的年龄也绝不是在少年这个年龄段的。
“我不是学校里的学生。只是这几年,我经常在中学的画室里画画。因为我的姐姐是这所中学毕业的。”那个人说,“我们家对这所中学也一直有些捐助……”
这个人的身份听起来云遮雾绕的。但在那个人摇着轮椅,从一堆画卷里找出自己的那一卷时,白唯想起了早上美术老师对美术教室的介绍。
“走廊尽头的那一座教室是私人画室,以前的校董的儿子的。这栋美术楼都是他们捐的。哈哈,你是不是挺惊讶于这座学校的残疾人设施还挺多的?这些也是之前那个校董让建的……”
白唯敏感地捕捉到了“之前”这个形容词,但尚未理解其中含义。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人,有钱的校董,从前的校董……他有了个猜想。
校董是“以前”的,是因为他已经死了,还是因为车祸去世的。眼前这个人,是校董的儿子,是因为另一场车祸落下残疾。
而符合这个条件的人,白唯已知的,只有隆冬的弟弟隆夏。
果然,那个人说:“你是学校新来的代课老师吗?”
“是的,我是白唯。”白唯说。
“哦!你好,我是隆夏。”那个人说。
这也能解释白唯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了。隆夏和隆冬是姐弟,他们面容上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在进行进一步的自我介绍前,隆夏说:“哦!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了。”
“嗯?”
“大半年前搬到雪山镇的高知家庭,镇上谁不知道呢?”隆夏道,“而且你还是我姐夫的同学。他在家里经常提到你。”
“原来如此。”白唯道。
他有点心不在焉,脑袋里想的全是卢森最后一堂课讲得怎么样。正是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隆夏看着他时,眼里闪烁着的仇恨和嫉妒。
还有不甘。
“我帮你把画搬进教室里。”路过走廊尽头时,白唯客气道。
“不用了。”隆夏说。
或许这是隆夏的自尊吧。但白唯还是礼貌地在教室之外等待了一会儿,以备对方的不时之需。尽管他心急如焚,心里只有卢森此刻到底在对学生催什么眠。
隆夏看着白唯的眼神更加幽暗愤怒了。
他知道,白唯说要帮他,只是出于礼节而已。他根本不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他。
他就像是一条徒有其表的冷血动物。
“我的家人一会儿会到校门口来接我回去。”从美术楼出来后,隆夏如是道,“你看起来很急切,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我自己过去没问题的。”
明知道白唯会虚伪地推自己到校门口,隆夏却还是故意如此询问。
要知道,本来校方是安排了人跟着他的。他是因为知道白唯在美术教室里,才故意让那个人离开的。
隆夏很难解释自己那幽暗的心理。他看着白唯,白唯还是像中学时那样体面又光鲜。他或许就是想要享受白唯不得不做这件事时带给他的那种诡异满足感。他明知道白唯虚伪,也憎恨他,但还是会因此扭曲地兴奋起来。
可白唯竟然点头道:“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去看看我的丈夫。既然你能自己过去的话,我就先走了。”
白唯竟然真的松开了轮椅扶手,在有礼貌地道别后向着九年级A班教室的方向走去!
隆夏极度震惊。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发展。
而且白唯竟然真的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距离下课还有15分钟,走廊空空荡荡。白唯却越走越心急如焚。
是啊,他在路上急什么呢?卢森今天下午可是有两堂数学课。论丢脸,卢森早就在上一堂课把脸给丢光了。他如今赶过去,也是无济于事,而且卢森也不会看见他在窗户外进行手势提示,他的到来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毫无帮助。
可白唯还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终于,他到达了九年级A班教室的门口。教室里的学生正在专注听课。透过窗玻璃,他能看到卢森。
卢森戴着金丝眼镜,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根杆子在讲课。
幻灯片上的内容很正常,黑板上的公式也很正常,学生们的表情也不诡异。
这看起来,只是最普通的一节课,只是最正常的一个下午。
白唯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就像一阵风吹干了汗湿的脊背,他没有像落叶一样被风吹走,却有点无所适从。学生们、老师们都好好地在他们各自的教室和办公室里,保安和清洁工也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
就连卢森写的板书都是正确的了。
只有他站在窗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明明身在这里,却又觉得他好像永远不属于这里。他只是应乔敏的要求来白马中学做代课老师,其实他自己没有要做的事,也没有想要做的事。
很多年后,白唯回想起这一天,才意识到那一刻的感觉是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或多或少的,他认为卢森和自己一样——是的,他认为这只怪物和自己一样,他们都是无法融入雪山镇、乃至无法融入常人之中的“怪兽”。
可现在卢森背叛了他,他不需要自己的帮助,没有表现出异常,就那么水灵灵地融入到人群里了。
再回想起来,或许从一开始,卢森这个有着怪物身的家伙就远比他更像一个人,也更想做一个人。他想要拥有家庭、想要拥有美丽的妻子、想要在小镇上争名夺利、建立名声、想要和白唯做爱……他拥有那么多属于人的欲望。
如若主题足够沉重,如若此刻是夜晚而他正走在孤独的铁轨上,他甚至可以将此刻的感受形容为“背叛”。
但窗玻璃里面、讲台前的人,此刻向他看过来了。
“而且卢森也不会看见他在窗户外进行手势提示。”
“而且卢森不会看见窗外有人。”
卢森看见他。他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个很惊喜的笑容。教室里的学生们也“唰”地一下看过来了。在这四面八方的目光里,卢森对白唯招手、对他笑。白唯感到无所适从,他低头假装在整理自己的领带,好像自己不站在这里。
“我的老婆到了。”卢森对教室里的学生们说,“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按照学校的规则,我可以提前十分钟下课吗?”
有几个调皮的学生起哄,戴着黑框眼镜的班长严肃说:“老师,不可以。我们都是准时下课的。”
“哦,好吧。”卢森说。
卢森又讲了一会儿三角函数,然后他道:“我觉得没什么讲下去的必要。我在讲课,你们没有一个人在听课,而且都在偷看我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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