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听,没忍住瞪了一眼姬溯——看看,都是他这个当兄长的带坏了弟弟!他这个当兄长的三十岁了还未婚,下面的弟弟自然有样学样!
她都能想到接下来的套路,她要是训斥姬未湫,姬未湫就嬉皮笑脸地把他哥拿出来堵她的嘴,她再问姬溯,姬溯又说左右可以过继嗣子,让她在宗亲里挑个顺眼的当孙子——但是如今姬溯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这么着急要嗣子做什么?也不怕养大了对方的心!
所以她又什么都不能干。
真是的!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太后越想越糟心,但还是要说一句:“不想娶妻没关系,如今你跟着你皇兄做事,但也不能耽误了……回头母后替你选两个好的,送到你府上?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母后才放心。”
姬未湫道:“不必了母后,王府中侍人皆是仔细小心的。”
太后心道那能是一回事吗?有句话虽然难听些,确实实话——不睡在一个被窝里,怎么算是能知冷知热?有些话不好说给幕僚客卿听,不好说给兄长母亲听,却能说给一个被窝里的听。
做母亲的可以有其他儿女,做幕僚的也是树倒猴孙散,娶了妻才算是真正有了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之人。况且男人么,不娶妻生子,就如浮萍一般,风吹就散,自己孑然一身,哪里知道稳重?还是要有了妻小,方能知道责任之重,心也就跟着定了下来。
不过她见姬未湫神色有所不虞,她便也不再催了,催来催去催成仇,左右有他皇兄管着,总不至于没个下场。故而太后道:“好好好,你现在无心,母后也不催你。”
姬未湫这才谢了老母亲。
说来,这也是老套路了,一年总要应付老母亲三五回。
很快摆上了晚膳,姬未湫也不觉得饿,跟着一道吃了点就作罢,太后说的好酒很快就送了上来,果然是不错,姬未湫现在对宫中御酒有点数了,也不敢多喝,怕自己当场发疯,只浅浅喝了一口就作罢了。
倒是太后与姬溯喝了不少,一壶酒母子两各饮半壶,皆是面不改色,神色如常,半点不见醉意。姬未湫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果然这才是亲生的。
吃了饭后就可以走了,因着饮了酒,姬溯令御撵前来,姬未湫在一旁看着姬溯登了上去,他盯着地面,正打算告退去英华殿留宿,忽地见姬溯道:“上来。”
姬未湫垂首,客气地婉拒了:“臣弟吃多了,想要走两步散一散。”
姬溯淡淡地说:“你也不差这点。”
姬未湫一顿,他也不差这点却撵之德了,上不上御撵对姬溯而言,都是一样的。于是姬未湫只得上去了,所幸御撵够宽敞,姬未湫倚在车壁上,不知为何有些头疼。
他闭上了眼睛,低声道:“臣弟有些累了,皇兄莫怪。”
“今日你倒是不贪杯。”姬溯平缓地道:“不合胃口?”
“许是中午吃多了,又睡了许久,有些吃不下。”姬未湫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说让姬溯送他去英华殿,他多大的脸,让姬溯送他?但一会儿要是到了清宁殿也就没了再去英华殿的道理。
他不想与姬溯说话,打了个呵欠,只装作是睡着了。
御撵并不算颠簸,毕竟宫中铺设了青砖,算是平整,车轮又用了工部做出来的那胶圈避震,说颠簸当真有些亏心了。
姬未湫倚在车壁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还当真有了些睡意——宫中御酒都是这么厉害的吗?他以前喝的那些怎么就没这么厉害?
忽地,御撵震了一下,外头庆喜公公似乎说了什么,姬未湫没听清。姬未湫只觉得有人扶了他一下,他本就浑身松懈,这一扶,他就顺着力道歪倒了下去——或许是他的错觉,那力道太轻了,不像是有人扯的,可能就是给颠的。
谁会扶他呢?姬溯?
姬溯扶他干什么?
忽地,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背脊,轻轻拍了拍,姬未湫微微睁开了眼睛,就见他已经是躺着的了,就挨着姬溯躺着,姬溯的衣袖遮住了他的大半视野,从他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衣袖下露出的一截苍白的手腕。
大概是他太困了,姬未湫也无心计较这些。
搭在他背脊上的手让他有些在意,却又觉得有些安心,姬溯的发尾也落在他的身上,有些痒。
有些像小时候,他每天要去御书房上课,跟着其他兄弟一道,姬溯有时候会送他去,他那时也爱赖床,每天早上都是昏昏沉沉的,姬溯就这样将他抱上了轿子,他挨着姬溯继续睡觉,姬溯也不会催促他,就这样陪着他一路到了御书房,把他叫醒让他去上学。
他有些不争气地想……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他要是就这样一觉不醒就好了。
似是有雨落下了,顺着帘子的一角,姬未湫能看见青色的地面上生出了淡白色的水雾,萦绕着深红的宫墙,总有清冷之感萦绕不去。
宫人们深青色的衣摆偶尔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也被雨淋湿了,走动之间有摩挲之声传来。
姬未湫也觉得有些冷。
他正想起身拿件衣服给自己盖一盖,忽地一件披风便蒙住了他,淡淡的暖意与清倦的香气拢在他的身上,将那点寒意驱散了个干净。
姬未湫舒服地想要叹气,睡意又席卷而上,他正在朦胧之际,忽地在他背脊上的手向上挪了挪,扣在了他的后颈上,姬未湫克制不住的浑身一颤,那手却不再动了,只这样扣着。
姬溯的手微微有些凉,自然不能跟捂在披风里的他相比,一冷一热之下格外的明显。
姬溯这到底是什么破习惯?
该不会是把他当暖手炉了吧?毕竟下了雨,是有点冷。
算啦,看在他给他盖披风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朦朦胧胧之间,姬未湫正要睡去,忽地后颈上的手指缓缓动了动,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皮肤,或许是习惯了也还好,也或许是太困了,姬未湫没有理会他,随他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未湫似乎感觉到后颈上的力道重了些,但似乎又是自己的错觉,他没有在意,接着睡了。
披风被掀了开来,有什么落在了唇上。
清倦的香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深沉了起来,又在片刻后褪去。
大约是清宁宫到了。
姬未湫隐约听见外头有人在说话, 很快自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但实在是太困,仿佛听见姬溯说了一句:“也敢说自己酒量好……”
身体变得轻盈了起来, 他顺从着对方的动作,应该是姬溯令人将他带下了马车, 他陡然被变冷的环境惊醒, 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见是被人背着, 他又放心地睡了。
短暂的冷意后, 姬未湫又闻到了一团沉郁深沉的香味来,平日里觉得好闻是好闻,就是有些闷,可对着很困的他却刚刚好好,饶是在这样的五感退化的情况下, 也能察觉到那令人安心的香气。
“……殿下……醒……偏……”有人与他道。
姬未湫哼了一声, 有些不高兴,不要说话, 他想睡觉。
“罢了。”
很快他就被妥善地安置了,有人来替他脱去了外衣, 过了一会儿, 又有温热的帕子拂在了脸上,终于安稳了, 姬未湫下意识往一旁摸索……枕头呢?
大概过了不短的时间,姬未湫终于搂到了一旁的枕头, 心满意足的蹭了蹭, 安心地睡着了。
姬溯睁开了眼睛,侧目望去, 便见姬未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抱着他死活不撒手,挨着他蹭了蹭。他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侧过身去,将姬未湫拢入了怀中。
舌尖在上颚抵了抵。
放肆的东西。
姬未湫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有种睡了个饱的满足感,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天天上那破逼班……姬未湫闭着眼睛想着,忽地察觉到哪里不对。
嗯……姬溯让他入阁,好像没给他加俸禄。
不行,这事儿一定要找机会提一提,他都早三了,这不得给他加点工资?!
姬未湫下意识地在枕头上磨蹭了一下,却在下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往怀里搂了搂,有一手搭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似是哄着他让他别动一样。
姬未湫骤然心中一跳,还以为老母亲真往他床上塞了人……他睁开眼睛一看,入目是精致华美的黑色绸缎,掩着线条流畅的白皙胸膛,显得黑得极黑,白得极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令人舒服的体温也将绸缎染上了温度,与他贴在一处。
他抬眼一看——哦,这个人还行。
再有一个眨眼,他反应过来,行什么行?!姬溯怎么睡在他床上?!
姬未湫吓得几乎都没敢动,紧接着他就发现其实是自己死死抱着姬溯,姬溯的腰被他搂着,连一条腿都搭在他的小腿上。
姬未湫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两人没少睡一张床,但几乎没有靠得这么近过,而且他明确的从姬溯的姿势中得到了一个结论——他睡相是真的不好。
应该是很不好。
大概是抱着他睡还要乱动,否则就姬溯这种睡相的人,不大可能把他制得死死的。
他现在一动都动不了,除非他把姬溯喊醒。
天色还早,因为殿中悄然无声,半点光亮也无,他仔细听了听,除了姬溯的呼吸声外什么都听不见……应该没有下雨,连宫人的呼吸声都没有,可见时间甚至还没到需要入殿准备的时候。
太要命了。
姬未湫狂跳的心脏缇缓缓平复了下来,大概是太舒服了,他放松了背脊,一边唾弃自己怎么能这样,一边又忍不住想总不能把姬溯吵醒,就这样吧。
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也不差这点了。
——姬溯恐怕不知道他宠爱的弟弟对他抱着怎样肮脏的心思。
他近乎绝望地埋首于姬溯怀中。
殿外隐隐有雷声响起,应该是要下雨了……昨天似乎就下过了,他记得他看见了,好像宫人们也想让他去隔壁睡,但是他自己不肯去,最后姬溯说了一句‘罢了’,让他睡在了正殿的寝殿里。
他睡在了里侧。
他微微抬头,顺着往外看去,床帷遮去了大半景物,却还能依稀看见外面的景象……这里,他确实很少来。他往日在姬溯这里休息都是在碧纱橱,极少往后面的寝殿来……上一回他都忘记是什么时候了,至少有三五年。
姬溯寝殿布置得与碧纱橱大相径庭,碧纱橱只是作为午歇时的住所,只有基本的配置,一眼都能望到底,寝殿有足够的空间,自然布置得更为精妙,比如他现在就能看见整块琉璃制作的窗外的老梅的剪影。
姬未湫看了那摇摇晃晃的影子,决定还是老老实实闭上眼睛——美是很美,但姬溯他晚上猝不及防看见时,一点都不觉得慌的吗?
他忍不住抱紧了姬溯,没有抱着别样的用心,而是真的有点慌。
感谢姬溯,感谢尊不让卑这条规矩,他都不敢想要是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一醒过来那老梅树影直接撞进眼底的时候有多糟糕。
身旁的呼吸陡然深沉了起来,姬溯似乎是醒了,姬未湫闭着眼睛,察觉到姬溯动了动,有一道很明显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似乎也发现了两人的距离有些过于接近了。
他等着姬溯放开他,不想姬溯只是把他往怀里搂了搂,脑袋微沉,似乎是姬溯压了过来,抵在了他的头上。
落在他背上的手随意揉了一把,姬溯的呼吸又平稳了下去,应该是睡着了。
姬未湫也不知道怎么的长舒了一口气。
“醒了?”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姬未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他要不接着装睡?紧接着他用力咬了咬舌尖,装什么睡,就应该大大方方地回应,不要显得自己很心虚好不好!
……他就是很心虚。
“嗯……”姬未湫低声应了一声,一副才醒的样子顺势把姬溯往外推了推,让两人的距离显得没有那么近,他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眼睛,道:“皇兄,我喝醉了?我不是才喝了一口吗?”
姬溯正在看他,姬未湫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帘,不与他对视。姬溯这个人,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他怕与他对视,看久了,他就看出来他的心虚。
姬溯拍了拍他的背,似乎是在哄他,又像是下意识的动作:“许是不合宜。”
说的是酒,姬未湫却觉得可能也是在说他,他往里侧又退了退,有些费力地把自己腿从姬溯的腿-间抽回来,无意识间仿佛摩挲到了什么,他又僵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若无其事,有些艰难地开口:“唔……那我下回不喝了。”
……正常的,别显得太大惊小怪,仿佛自己没有过一样。
姬溯是真的若无其事,他回首看了一眼帐外,随即道:“还早,再睡会儿。”
姬未湫说:“我去方便一下,不打扰皇兄了。”
说罢,他愣是爬了起来,从床尾下了床,让自己的脚步尽量显得自然地出去了。
姬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内,缓缓闭上了眼睛。
姬未湫躲在净房里狠狠洗了把脸,只觉得自己离谱得要命,只穿了里衣在外面有些冷,他抽了件挂在屏风上的斗篷轻手轻脚的出了去,等推开门,外面的宫人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圣……殿下?”宫人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这会儿就算是值夜,宫人们也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姬未湫以为是他们也睡懵了,当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庆喜公公从一旁的茶房里急急忙忙走出来,见是姬未湫,赶忙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说:“殿下,还请随老奴来。”
这里姬未湫很少来,自然没那么熟门熟路,闻言便跟着庆喜公公走了,他还以为要送他去侧殿,不想庆喜公公却带着他进了正殿的碧纱橱,赶忙从里头取了件斗篷来,低声道:“殿下,天凉露寒,您换一件厚实的吧?”
姬未湫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斗篷——暗蓝色的斗篷,面上绣着同色的龙纹……他穿了姬溯的衣服。
按照道理,不能穿。
但问题不大,毕竟他也不是没穿过,虽然是姬溯以前的衣服,但姬溯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他要是不心虚就接着睡了,等到天亮自然有宫人们送来新衣,他又没睡过姬溯正儿八经的寝殿,里头怎么可能备着他的衣物?
就姬溯的寝殿,别说是他,就是皇后的衣服都没资格搁里头摆着。
庆喜公公也没多说什么来宽慰,他也觉得没多大事儿,而且又是深夜,看见小殿下穿了圣上的衣服的人也少,回头警告他们不要多嘴就是了——一件衣服罢了,小殿下也是睡懵了,圣上哪里会与小殿下计较这点?
姬未湫换上了自己的斗篷,一言不发去了偏殿,庆喜公公还当是他还是困,有些奇怪为什么深更半夜的就出来了,兄弟两同寝也不是一次两次,不存在说什么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发现于礼不合就出来了。
不过他也不多问,送了姬未湫去了偏殿,还叫人送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酿水果甜汤来,姬未湫一开始还不觉得,等到见了甜汤才觉得口中发苦发涩,接了吃了一口才觉得好多了。
“公公您就去睡吧。”姬未湫道:“再有一会儿就得上朝了。”
庆喜公公笑了笑:“哎,老奴这就去,时辰还早呢,殿下吃了甜汤再歇一会儿。”
姬未湫颔首应了,庆喜公公这才告退。
姬未湫脑子有点乱,但大概是有了甜汤的关系,也慢慢稳定了下来,他苦笑了一声,默默回床上躺着了。
没有了姬溯,他一时之间还有些不习惯……嗯,别多想,谁好端端的突然从热被窝转进了冷被窝那肯定都是不习惯的。他伸手把枕头捞过来抱着,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饶是睡得饱足,也涌上了三分疏懒。
算啦,别想太多了,想太多反而不好,就姬溯那种人精,想太多才容易叫他看穿呢。平时也没少睡在一起,今天慌什么慌,只当是无事发生就行了。
而且他还要早三呢!想那么多不上班了?
这么一想,果然又好多了。
果然没有多久,姬未湫就听见外面有了一些响动,饶是雨不断落下,也没了方才的幽冷,门外小卓的声音响起:“殿下,该起了。”
等到两人收拾好要出门上朝的时候,雨骤然变大了,宫人们撑起了天幕,开启了一条无风无雨的道路,姬未湫也沾了光,跟着一道上了马车,衣角都没湿掉一点。
这雨太大了,也不知道那些朝臣今日会不会很狼狈。
这一个个年纪都一大把了,早三也就算了,还要冒着大雨早三,果然这富贵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等进了太和殿,姬未湫就和姬溯行了一礼告退了,他才不要和姬溯一起进去,站上面姬溯有得坐他又没有,还是站在下面自在。
太和殿里人数果然少了不少,见他进来,朝臣们纷纷见礼,吴御史大半边官服都湿了,姬未湫见状道:“吴大人,天气寒凉,快去换一身衣服去吧。”
自上回一道去淮南,吴御史对姬未湫感官那是相当好——虽然他还参了姬未湫上青楼一事。吴御史还当姬未湫会记恨他,不想还特意与他叮嘱了一句,便道:“多谢王爷关怀,只是下官并无官服可换。”
姬未湫闻言轻笑道:“那就去烤烤火,这样湿漉漉的难免君前失仪。”
这君前失仪是一条很灵活的规矩,主要看姬溯心情怎么样,他要是心情好,说不定还会关照两句,吩咐宫人领着人去更衣,要是心情一般,那大抵是当没看见的,要是心情很坏,豁,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这一条最严重可以判杀头。
吴御史想了想,觉得姬未湫说得有理,这才去了。
姬未湫又吩咐了宫人两句照顾一下吴御史,宫人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跟着吴御史去了。
今日姬溯上朝要比平日晚上一些——明明他早就到了,但真正上朝的时间却要比平时晚上约莫半盏茶的时间。
因着今日暴雨,故而来晚半盏茶,显出上位者不动声色的宽容来。
今日也无大事,大概是天气不好,大多数官员身上都有些被雨打湿了的迹象,没什么扯皮打嘴仗的意思,顺顺利利地结束了早朝后,姬未湫就去了文渊阁。
顾相早就发现今日姬未湫气色不错,见他这个时候就来了文渊阁,不禁打趣道:“殿下今日来得倒早,可见这场雨下得好。”
姬未湫现在看见顾相就想起那个小倌馆头牌花魁,忍不住想笑,顾相只觉得姬未湫笑得太意味深长,他有些纳闷地跟着低头打量起自己来——发生了什么,为何瑞王殿下这般看他?
姬未湫总不能说他上青楼结果发现头牌和顾相有几分相似吧?他笑了笑,道:“昨日确实睡得好,毕竟本王还年轻,不像有些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有些夜不安枕。”
顾相四十了,闻言一哽——这很难反驳,随着年纪上涨,就是会这样的。
文渊阁中年轻的官员也少,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的表情,自己和尚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是肯定不能比了。
姬未湫看得直笑,又吩咐人去御膳房通传一声,叫他们送些姜汤、甜汤之类的来给众位肱股之臣驱驱寒气。
虽然今天天气不好,但折子却很多,姬未湫老老实实地忙了一天,到了快下值的时候天气反而好了起来,太阳终于露了脸,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辉煌灿烂的金,姬未湫迎着夕阳出宫,直觉自由扑面而来,感叹这才是他应有的生活。
日子再难也总得过,况且也不算难。
远离姬溯从今日做起!
因为姬未湫的回归,府邸里又重新有了人气,满府上下都活络开了,姬未湫瞧着侍人们来去,还提了不少东西,不由问醒波,“这是怎么了?”
醒波一边给姬未湫解披风一边道:“殿下前几日不是说想要个浴池吗?已经修好了,总要洗刷收拾一番才好用。”
昨天姬未湫没回府,所以干脆趁着他不在连夜挖掘砌出来,选的是本就有地龙的一间偏院,将地龙改道,从池子下面绕过去,包裹住池子,这样冬日里烧地龙也能保持水温。
姬未湫闻言有些惊讶:“这么快……都辛苦了,赏一个月月俸。”
“属下替王府上下谢王爷恩赏。”醒波道了谢,又想跪下给姬未湫解玉佩,姬未湫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了——要不是刚才醒波手太快,披风都不用他来解。
这些姬未湫还是习惯自己来,只不过醒波都凑上来了,姬未湫也就没有拒绝。毕竟好多人都看着,醒波管理王府是需要威信的,让人看见他拒绝醒波服侍,跟下了醒波的脸没区别。
“一会儿还要出去。”姬未湫本来是没想出去的,但想想出去也行,晚上他出门吃顿好的去!
就是天天想太多了,才有这么多事儿,让美食来开阔他的心胸吧!
姬未湫出门也是常态,醒波从善如流的告退,京中有些名气的店铺都会预留一两个雅间,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也不必害怕到了地方却没有地方吃饭。
姬未湫则是去了西稍间去看自己心爱的小猫咪!
虽然品种不太对,但是大科上是没错的!
小黑豹笼子上的罩子已经提起了一半,西稍间中有意放了不少姬未湫的旧衣,还给小黑豹也垫了一件,故而姬未湫一来,小黑豹也未曾表现出惊惧之色,姬未湫有些心痒难耐,问道:“现在可以摸了吗?”
负责照顾小黑豹的侍人笑吟吟地说:“王爷可以试试,不过还是要太仔细着些。”
说着就开了笼子,小黑豹一出笼子就蹿了出来,侍人不急不忙地将肉干递给了姬未湫,果然小黑豹就走不动道了,犹豫了一会儿就蹭到了姬未湫身边,发出了细小的叫声,姬未湫看得心软,将肉干凑了过去。
小黑豹当即叼走,大嚼特嚼起来,姬未湫看它那样子,问道:“饿了一天?”
侍人道:“奴不敢,只是少给了一些。”
姬未湫听到不是不给就放心了,毕竟它是猛兽,不是真的小黑猫,刚来府中,也不熟悉,侍人少给一些也是培养关系的一种手段,否则让它吃得肚圆,侍人怎么跟它拉近关系?到时侍人再拿吃食过来,它就冷眼看着了。
姬未湫又拿了一块肉干出来,小黑豹又过来叼,姬未湫却不松手,小黑豹费力的跟他拉扯了一会儿,见无法,只能咬走了一小块,又躲到一旁吃了起来,待吃完,又眼巴巴地看过来。姬未湫挥了挥肉里的肉干,不争气的小东西又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如此循环往复三四次,小黑豹也知道姬未湫没有什么危险,干脆就着姬未湫的手啃着肉干,姬未湫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它毛茸茸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