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母豹子。”眠鲤接着道:“那母豹子好着呢,在兽园里养着,被喂得膘肥体壮的,我乍一看还当是只大黑猪呢!”
漂亮的生物总是能得到一些优待,姬未湫也没有要去养那只大的意思,那一身腥风他是受不了,也不想挑战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黑豹的牙齿硬,他颔首:“你也办的不错。”
眠鲤不比醒波谦虚,张口就来:“那是!您交代的这些事儿我哪有办不好的!”
姬未湫一哂,道:“送张帖子给邹三去,问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跟我出去玩。”
醒波有事在身,不便久留,闻言便应了一声,顺道就去办了。
眠鲤很是知情识趣地去唤了那两个小太监过来,小黑豹如今被抱在怀里,脖子上系着一根细铁链,许是怕它在这会儿挣脱伤了姬未湫,链子被紧紧地扯着,小黑豹吐着舌头,眼睛都有些涣散了。
“奴……奴等参见王爷!”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行了礼,姬未湫颇为温和地说:“其中一个是叫小立?黑豹难得,眠鲤,去请教请教。”
眠鲤便上前道:“谁是小立?跟我来吧!”
抱着小黑豹的那个太监跟着眠鲤去了隔壁,姬未湫也无妻妾,更无子嗣,偌大一个王府除了他就是侍人,他这个院子空得很,东稍间被他改做了书房放存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西稍间一直空着,如今刚好拿来养豹子。
姬未湫暗中点头,不得了,他都能拥有宠物房了!
他又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早就可以了,只是他一直没想到罢了!
另一个太监见他不似清晨见时那般锐气逼人,惶恐也消去了大半,姬未湫道:“何人令你们送来的?”
小太监低着头道:“禀王爷,是圣上令奴等送来的。”
他也不必姬未湫问,竹筒倒豆子一般就说了个干净:“月余前黑豹就送到了兽园,当时送来的侍卫大哥就传来了口谕,令奴等好好照管,只等调-教得乖顺了,就将小的那只送与王爷玩耍。”
“前日又有公公来传口谕,问我们调-教得怎么样了,见很是乖顺,这才叫奴等送了来。”
姬未湫很难想象姬溯这么忙的一个人,还有功夫替他注意这些?说实话他自个儿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姬未湫也说不上来什么,叫侍人看赏,打发两人走了。
那两小太监见瑞王挺喜欢那小黑豹子,还以为从此能待在瑞王府里吃香喝辣了,毕竟瑞王对侍人宽厚一事在宫中都是心照不宣的,都不必有人刻意去说,只见服侍瑞王的宫人几乎人人面上带笑,身上从不见伤痕,要用银子的时候也阔绰就知道了。
哪想到刚细细地讲完如何养那小黑豹,一转头就被麻溜地送出府了?两人还来不及沮丧,又接到了瑞王的赏赐,那钱袋里塞得鼓囊囊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十个十两的银元宝,里头还各裹了一块水头上好的玉佩,抵他们用来疏通的银钱还多了不少,两人喜不自胜,连忙谢恩告辞了。
姬未湫这时才去隔壁看小黑豹子,许是一直照顾它的人走了的关系,它显得有些不安,躲在笼子的角落里,姬未湫接了侍人递来的肉干,在它面前晃了晃,它四肢没有动,但眼睛很诚实地跟着肉干转,一个错眼都不带的。
姬未湫看得好笑,他以前看了好多对猫咪社会化训练的视频,也不是他主动搜的,他只是想吸吸猫而已,但知识总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进入他的脑海。
这两天他应该先让它熟悉环境。
故而姬未湫也没有多逗它,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将肉干放在了笼子里,又让侍人取了布来遮住,等明天就把布往上挪挪,慢慢地也就好了。
黑豹也算是猫……吧?
姬未湫的帖子约的是晚上,邹三中午就到了。
“封赏下来了吗?”姬未湫打了个呵欠问道。
他是超一品亲王,又入阁当了阁老,明头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封赏的了,再者庆喜公公已经送了赏赐来,他这边就算结束了,但邹三那边不一样。
邹三毫不介意地说:“早着呢!哪有这么快?不过我爹打听过了,说是能给我混个五品侍卫的衔。”
姬未湫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努力了半天给我家看大门。”
五品侍卫,在皇宫里还真就是看守各个宫殿大门的。
邹三:“你他——!”
后面两个字算了,姬未湫他娘是当朝太后,骂不得。
他翻了个白眼:“是是是,瑞王您就是了不起!不光我努力了半天给你看大门,满朝文武都是努力了半天给你家当家奴。”
姬未湫含蓄地说:“我可没说这话。”
邹三这话虽然是实话,但传出去他就把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邹三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就怀疑为什么姬未湫金尊玉贵的,怎么说话就那么贱嗖嗖的呢!他好想给他一记老拳,让他知道为什么花儿这么红!
“快饿死我了,给我摆一桌!”邹三不客气地说完,又道:“晚上去哪里玩儿?我先下帖子。”
大晚上还有哪里好玩?今天又不逢庙会,只有秦楼楚馆了。
姬未湫找他来就是因为他在这方便混得开,邹三这小子莫名很受那一行人的喜欢,许多花魁都对他青睐有加,别人想要见花魁那都是千难万难,几千两银子砸出去或许只能打个茶围,邹三这小子张张口人家就笑得跟朵花一样的来了。
姬未湫一手支颐:“许久没去了,有没有哪家有风华绝代的小倌的?”
邹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一向看不起姬未湫上青楼,要不是身份压死人,他就当面问问姬未湫,他上青楼和太监上青楼有什么区别?都是只看不动!银子照给!现在听了,他才发现原来姬未湫只看不动是因为去错了地方!
他张口结舌,第一反应双手抱胸:“先说好,哥们不好这一口!”
姬未湫闻言侧首望去,那双漂亮得近乎耀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邹三,把邹三看得头皮发麻,紧接着听姬未湫轻飘飘地说:“你觉得‘风华绝代’四个字你配得上吗?”
邹三顿时撒手,不屑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噫。”
随即他又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家,从江南来了个美人,吹的是天上有地下无,不过我没见过……”
说到此处,他很有默契地与姬未湫对视了一眼——上回去江南记忆太深刻,导致听见‘江南’两个字就心理不适,否则就冲着这份美貌怎么也得去开开眼。
毕竟美人谁不喜欢?
不过邹三有些腹诽,若论男子美貌,姬未湫看看自个儿得了,说句大不敬的,还能看看当今,当今风姿气度世间少有,他瞧见过一回,当时是紧张得只顾着跪着,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当今容姿殊绝。
姬未湫犹豫了一瞬:“行,那你下个帖子吧。”
邹三应了一声,这年头上乘的馆子都是要下帖子的,要不就是熟人引荐,否则根本连门都沓不进去。搁那里头有钱都是基本的,要是本人粗俗,不通风雅,都没有人稀得见你。
拿权势压人倒是可以,但压完了不妨碍所有客人都看上不你。
只有那种最下等的窑子,进去就是为了办事儿,随便找一家都能进,进去就有人,完事儿提裤子给钱就走。
是夜,姬未湫和邹三上了马车,白日里邹三的帖子发出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应,还有小厮专门上门来引路,马车绕过七拐八弯的巷子,走了许久,才见到前方挂了一溜儿的红灯笼,两侧皆是黑黝黝一片,唯有那处红灯随风摇曳,风情无限。
姬未湫则是一抖,他找邹三作陪还有一点——这要是他一个人来,看见漆黑的巷子里出现一排红灯笼,他调头就走,打死他他都不进去!
也不怕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他真的会忍不住在心里给这种地方套上聊斋皮,生怕聊着聊着对方突然揭下了人皮,亦或者隔天醒来发现人躺在乱葬岗里。
姬未湫看了一会儿,问邹三:“这地方有些不简单。”
邹三也跟着点头,秦楼楚馆是不能乱开的,有专门的一片地方,得在这一片里头才能挂招牌接客,搁百姓住的地方开的那叫暗娼,被官服抓了是要挨罚的,严重点还得坐牢。故而这楼两侧应该都一样的,如今却是一片漆黑,只有他一家亮着,可见厉害。
他道:“要不怎么说有些实力呢?”
姬未湫看了看跟在车旁的青玄卫还有夹杂在里面的影卫,颇为安心:“大概是前阵子过得太紧张了,我看什么都觉得不太对。”
邹三不得不认同这一点,“……我都有点开始慌了。”
他也跟着看了一眼青玄卫,很大胆的伸出一手对他们招了招,他趴在车窗上狗腿地说:“几位大哥,一会儿要是出事,咱们在能把王爷捞出去的基础上也捞捞小弟我!”
几个青玄卫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是没听见。
姬未湫老神在在:“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话音未落,马车便停了下来,一直在前头引路的小厮恍若未闻地回过头来,笑得谄媚非常:“两位公子,春意楼到了,小的伺候您二位下车!”
邹三摆了摆手,自个儿跳下了马车,姬未湫扶着青玄卫手臂下了车,两人方站定,便有知客来引,小厮则是带着马车停到后院去歇着,姬未湫与邹三进了门,里头布置清雅宜人,并不显得喧哗,重重屏风后才见人影绰绰,琴音幽幽。
知客笑得很斯文,像是哪家的管事,而不是青楼的龟公。他引着二人上楼,只道:“公子的帖子送来,微生公子喜不自胜,早已候着公子到了。”
邹三到了这地方气质就为之一变——旁人来这地方,就是装也要装得肆意风流,好让那些花魁知道他是个中老手,偏偏邹三就往反方向装,跟头一回来这烟花之地一般,一双眼睛干净得能一眼望到底,他点了点头,客气地说:“有劳。”
姬未湫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见都觉得邹三恐怕有点大病在身上。
很快到了三楼,这一层并无房间,整个都打通了,层层屏风与纱幔将此处掩得若隐若现,其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怀抱琵琶,微微扬首,似乎实在欣赏窗外的风景。
知客就此止步,挑开了纱幔的一端,邹三又怯怯懦懦地道了声谢,带着姬未湫进去了。穿过层层纱幔,不多时两人就看见了一个高挑纤细的男人,他闻声望来,姬未湫也正在此刻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极其秾艳的男人,并非说他涂脂抹粉,相反他半点脂粉不沾,只凭着五官就能让人想到‘秾艳’两个字。而他又偏偏是清冷孤寂的,懒洋洋地抱着琵琶,又懒散地看着他们,慢慢收回了视线,仿佛他们与他无关一般。
最让姬未湫关注的是他的眼睛——绿的。
姬未湫也知道此刻应该用点什么湖水、碧潭之类的来形容他,但不妨碍那双眼睛就是绿色的——混血嘛!他见得可多了!
邹三一张脸涨得通红,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男人,陡然又垂下眼帘,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对方却是笑了起来,此刻又不显得孤寂了,颇为亲和,眼中带着鼓励看着他们,又起身行礼:“阿泽见过两位公子。”
他是男人,却行了一个女子礼,屈膝半福,姿态优雅,映着那双绿眸,有一种奇异地魅力。
姬未湫在这一瞬间想扭头走人——他就不适合在这里待着,还是让这两个影帝在这里互演吧!他在这里纯粹属于是碍事了!
反正美人他也看过了,不过如此!还不及姬溯!
想到姬溯,姬未湫想要走的冲动又被他自己压制住了,对,想想初衷,不能就此前功尽弃——老是想着姬溯算什么事儿?!
他都害怕,要是哪天姬溯知道了,不得剐他三年九万刀?每天剐一百刀,剐不够九万刀或者他没坚持到三年就死都不能算。
邹三低着头呐呐地说:“多谢公子。”
说着就带着姬未湫一道入座了。
“公子是第一次来?”微生公子微微侧脸,笑着问道。
邹三脸红:“嗯……”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姬未湫没忍住看向窗户。
窗户的方向没有纱幔,那窗户开得极大,漫天繁星仿佛顺着银河流淌入内,男人仿佛坐于星河中一般,更显得他如妖似仙。
姬未湫很不合时宜地想:要是今天下雨怎么办?他还特意看了看,这么大的窗,是真的没有窗面,这要是下个暴雨那演什么?河神?
而且说实话挺冷的。
姬未湫不禁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这微生公子,屋中都是纱幔,碳火肯定不能放在近距离,应该是烧的地龙——那也挡不住从这么大的窗户呼呼往里吹冷风!这位微生公子穿着一件广袖宽袍,外罩薄纱衣……他是真的不冷吗?
“公子为何这般看阿泽?”微生公子微笑着问姬未湫。
姬未湫这种人是很简朴的,他白天搁姬溯面前得装,大部分时间说句话要想三遍才敢出口,出门花钱找人聊天他难道还要先斟酌三遍再开口?那他花钱的意义何在?!
于是他很真诚地问道:“公子不冷吗?我有些冷,能不能关窗。”
姬未湫的披风还裹着呢。
微生公子一愣,随即笑开了,“公子是真性情,来我这里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觉得冷的,可开口的无不是赞这风景绝佳。”
邹三已经觉得不好了,他想去扯姬未湫,但还是让姬未湫说出了口。
姬未湫:“他们家是没有窗子吗?总有门吧?没有门,总有树吧?”
言下之意,死装,真的很喜欢星空又没有窗户的可以推门出去看,实在不行还能把自己吊在树上看。
微生公子笑得两肩乱颤,又扬声唤了人来关窗,他道:“公子说得极是!公子真叫我爱煞!”
姬未湫没接这茬,他就想看看美人洗洗眼睛,不是真的想找个人过夜——退一万步,他怕有病。
邹三面如涂朱,他扯了扯姬未湫,与微生公子道:“我朋友他、他莽撞了,公子见谅。”
微生公子闻言又看向了邹三,轻而易举地将话题从姬未湫身上聊到了邹三身上:“公子有友如此,公子必然也是性情中人,微生何其有幸能见公子?”
姬未湫在一旁瞧着,这微生泽很老辣、很精明,他在他和邹三之间很快就发现了今天更有可能为他一掷千金的是谁。他容貌艳丽,却做孤寂,明明看见他们来了,又做出一副春风细雨的模样,本质上就是引起客人的探索欲,想看看他伪装下的真实的样子。
和邹三走的是一个路子。
那些身经百战的花魁哪里看不出来邹三也是装的?只是不愿揭破而已,邹三给钱大方,又能装出自己喜欢的样子来,还能让自己也有兴趣,长得也算俊俏,自然喜欢。
窗户关了,果然暖和了许多。
姬未湫捧着茶盏欣赏微生泽的美貌,不可否认,眉目流转之间确实是好看的,说话也叫人如沐春风,姬未湫越看越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有点像谁。
他思索了半天,陡然想起来这说话的劲头像谁了!
他像顾相!要是说话再带些狡猾,那就真点顾相年轻时候那味儿了。
姬未湫神色顿时就有些诡秘了起来。
大概是这么一想,就越听越像。
——有一种坐在文渊阁里上班的感觉。
第一次来, 能见到头牌喝茶谈天就算是不错了,饶是姬未湫与邹三亦不例外。
微生公子与邹三聊得笑得花枝乱颤,姬未湫满心满眼都是:我想下班。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过心如死灰, 微生公子奉了新茶给他,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公子可是觉得无趣, 难道是微生不合公子心意?”
一般知情识趣的人这时候就知道要讨他欢心了, 结果姬未湫以为是只要他点头就给他再找几个来作陪。于是他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还开了条件:“有美貌善谈的吗?再寻几个来。”
这楼里最善谈美貌的就是面前的微生泽, 否则他怎么会是头牌?闻得此言, 别说微生公子,就是邹三都觉得牙疼。不过这尴尬也就是一瞬间,微生公子美目流盼,打趣道:“看来今日是微生没福分了,可听见了?将方汀、云氿他们请来!”
外头的侍人应了一声便去了。
不多时就来了三个各有特色的小倌来, 一个清冷, 一个热情,一个性感, 再加上微生泽,基本覆盖了客人们的基本喜好。
姬未湫挨个看了过去, 最后选了那个穿的最少身材最好的, 对方一过来就要往姬未湫腿上坐,姬未湫眉目微动, 一手随意搭在了膝上,不动声色拒绝了。
哪想到那人覆上了姬未湫搭在膝上的那只手, 他的眼尾勾了眼线, 抬眼看人的时候像是一把小钩子,他将姬未湫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奴云氿。”
姬未湫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邹三终于没忍住扯了扯姬未湫的衣袖,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以前也没见姬未湫这个地步啊!他以前虽然也不过夜,也不至于真就做到这么煞风景的地步。
姬未湫还未说话,云氿便道:“也是奴不好。”
他瞟了一眼姬未湫的腿:“公子是金贵人,若被奴坐坏了可怎么好?”
言下之意,当面说姬未湫弱不经风,还说他不行。
他虽然自称是奴,那双眼睛里却满是挑衅之色,毫无半点卑躬屈膝之感。姬未湫抬眼看他,也没真和他杠上,只问他:“可有擅长的?”
云氿舔了舔嘴唇:“奴擅长的可不好在此处,不如公子随奴去房中?奴慢慢给公子看。”
邹三:“……???”
他们来错地方了?他没听错吧?
邹三满是怀疑地看向微生泽,微生泽则是低笑道:“这位公子是入了云氿的眼呢……”
邹三暗中摇头,那也没戏,姬未湫从不与人过夜……呃,也不一定?毕竟以前都能算是去错了地方?
姬未湫硬是多看了两眼,随即点头——他想赶紧远离‘年轻时候的同事’,换个地方坐坐也好。
邹三心想哦吼,果然他猜得没错。
姬未湫起身,垂眸看他,一手在邹三臂上按了按:“好好玩,今日算我的。”
说罢,他就随云氿换了房间,另一间房间没有悬挂纱幔,却满是屏风,云氿已经进去了,却发现姬未湫驻足不前,心中有些奇怪:“公子?”
姬未湫道:“换一间。”
云氿笑着低声道:“待公子进去了就明白此间妙处了。”
倒是点了昏黄的灯烛,人在屏风后裸身起舞,自然是妙不可言。
云氿说着就要上前攀扯姬未湫,奈何被他身边的侍卫给拦在了一尺外,姬未湫听他这么说,脚都不带抬一下的,他先说明一下,他不是怕那什么,但是他现在站在门外就看见里头黑洞洞的一片,屏风的白底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也不知道什么操作,那屏风应该就是纯白的,也没绣花鸟鱼虫……就这屋子是个人都觉得诡异吧?
“换一间。”姬未湫生怕又带他去这样的地方,强调道:“要点灯。”
云氿只好带他又换了一间,此间灯火通明,富丽至极,连梁柱上都描绘了欢喜图,生动不凡,推开门云氿没先进去,而是先侧目看向姬未湫。
姬未湫看着密集的图案,感觉自己密集恐惧症犯了。
那自然是不进去的。
花钱找乐子又不是花钱找罪受。
云氿沉默了一瞬,又带他去新房间,这次里头的布置不太好说,姬未湫看了第一反应是别人肯定也用过吧?他们消过毒吗?
姬未湫只觉得心累,要不是还记着是抱着目的来的,他抬脚就走!他耐不住道:“你们这地方就没有正常一点的房间吗?”
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怎么这里每一间房间都能让他避之不及。
云氿嘴唇微微勾起:“自然是有的,公子请随我来。”
终于,这次带着姬未湫去了一间正常布置的房间,姬未湫坐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云氿接了小厮递来的茶,送到了姬未湫面前:“公子请。”
姬未湫抬手接了茶,不想云氿居然在他接茶的时候在他手心里刮了刮,姬未湫下意识松开了手,只听瓷器碎裂声响起,上好的瓷器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云氿低头看了看茶盏,随即道:“公子既是无心,何必来此呀?”
小厮见了连忙来收拾。
姬未湫垂眼看着小厮躬伏的背脊,随口道:“与你何干?”
“自然与奴有干。”云氿笑得格外勾人,奈何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他又问:“公子可是有心上人?”
“没有!”姬未湫脱口而出,这两字说完,他又强调了一遍:“没有,你不要瞎猜。”
云氿在姬未湫身边坐下,他眨了眨眼睛:“那看来是了。”
“公子来此,既不谈天,也不夜宿,大抵是心中彷徨吧?”云氿的气质为之一变,那股若有若无的媚意消失了去,他压低了声音:“不如让他们出去,公子悄悄与我取取经……谁也不会知道的。”
“……不必。”姬未湫回答道:“我没有意中人。”
他惜命,留他们在这里他比较安全,大不了就是他们听见什么告诉姬溯呗!
云氿若有所思道:“看来公子心悦之人不能宣之于口。”
姬未湫心中陡然一跳,反而平静了下来:“不必钓我的话。今日没心情,弹个曲子来解闷吧。”
他意识到这个云氿的危险……他说想要个能言善谈还美貌的,这楼子也不用这么实诚吧?还真是观察入微,真他妈会找话题!
姬未湫无比后悔,他刚刚就该走的,刚刚走合情合理,现在人都坐下了,云氿提了一句‘不能宣之于口’他就立刻拔腿就走,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云氿猜中了吗?!
不对,他就是被这云氿带偏了,他压根就没有意中人!姬溯那纯粹是意外,意外!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you吗?!
云氿又道:“我可不会那些软绵绵的东西。”
姬未湫抬眼看他,明晃晃地写着‘你接着编’,这种楼子里的人不会琴棋书画?接着编!
云氿当真就是不动,接着道:“怎么,公子的意中人也不善这些吗?”
姬未湫道:“那你会些什么?”
他是姬溯面前历练出来的,小时候被套话那是真的一套一个准,如今他早已明白但凡是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就当没听见就行了——当然,对着姬溯没用,毕竟他问出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也得回答,当没听见容易造成更坏的结果。
云氿道:“看来是真的不会。”
姬未湫心道姬溯还真就会,还很擅长,君子七艺他能不会?……呸呸呸,又被他带歪了!
姬未湫道:“你就是这么伺候客人的吗?不会伺候就滚出去,换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