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说魅魔生前折磨人,死后更折磨人。
但是在左所海时,叶遥对纺嬛的愤怒已经盖过了理智,没有过多思考就杀掉了她。所以纺嬛临死前不可思议质问叶遥“你知道杀我是什么后果吗”,叶遥的回答是——他不会受魅术影响。
是的,至少他当时是这么认为的,他心无杂念,胜若断情绝爱,犹如沉沉古井激不起回响,必定不会发作。
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左所海之后的第二年霜降,魅蛊就开始发作了,此后年年如此,他实在匪夷所思。好势头不算大,只是轻微的身体发热,畏光畏寒,对任何事物的碰触都很敏感,而且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一些与杜霰有关的画面。
他只能在每年霜降前后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任何人,关上三天三夜就能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提前得这么早,而且……”
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叶遥虚脱地靠在门边,几乎是哀求道:“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可以出去了么?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不必管我。”
受魅蛊控制,杜霰的声音会让他不自觉贪恋,杜霰的靠近会让他不由想索求更近的距离,犹如火苗攀附干草,如果不逼着自己强忍,或许会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良久,他才听见杜霰的声音:“还有谁知道?”
“……没有人知道,包括乔柏。你是第一个。”
杜霰沉默片刻,又问:“你打算怎么捱?”
他实话实说:“打坐运气,能消化不少热息,不至于难受。”
杜霰又不确定地道:“如果、如果我帮你……是不是很快就能解术?”
帮什么?
前方的身影骤然靠近,叶遥瞬间明白过来,慌乱后退:“不用!”
杜霰的声音带着隐隐不稳的克制:“我知道,我不会那样做,但是……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用!”叶遥重复。
杜霰仍旧逼近:“我就在床边候着,不看你也不碰你,只是守着你而已。”
叶遥崩溃了:“杜霰,我求求你了。”
他的视线已经完全模糊,面前的人影却没有消失,反而闪了进来。下一刻,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叶遥整个人被扛起来。
他的灵台轰然炸开。
杜霰方才在席上喝的是君山银针,身上散着黄茶淡淡的清香,肆无忌惮闯入他鼻子里,让他不自觉把整张脸埋在杜霰肩上。
这间卧房比较小,床榻离房门不过恰巧五步的距离。叶遥攥着杜霰的衣裳,脸还没埋够,却很快被放在床榻上,身上的人立即起身,抽离自己的衣襟和袖子,放下床帐。
接着,杜霰的声音出现在五步之外:“你运功吧,我在这里守着。”
叶遥轻轻抽气,撑着身体爬起来,盘腿而坐。
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凉风一阵阵地刮过床帐,抚扫叶遥脸上的汗层。他开始运转体内灵力,试图让身体更好受一些。
以往他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三日时,总会克制不住地叫出声音,只因周围无人,便也不觉得羞耻。如今房内还有一个杜霰,他只能时刻谨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动静。
身上的汗越来越多,几乎浸透两层衣裳。叶遥仍然闭眼盘腿打坐,静静忍受一浪接着一浪的魅蛊高潮,心中默默盘算时间。
杜霰还在么?
若还在的话,他不困吗?
不知过了多久,叶遥放松警惕,心神变得平稳,逼出的汗慢慢变少。忽然又有一股酥麻窜上全身,他猝不及防呻吟出来,又立马将破碎的声音压在喉底。
五步之远处有了脚步响动。
叶遥脑子轰轰作响。
“师尊。”杜霰轻声道,“要关窗吗?”
叶遥顿了顿才回答:“关。”
于是窗户被关上,夜风阻隔,卧房内更静得落针可闻。
叶遥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渐渐生气亮光,似乎是快到第二天日出了。他又听到房内窸窸窣窣,杜霰不知在做什么。
他睁开眼,见自己床榻前多了一扇屏风,杜霰知道自己畏光,还在屏风周围系上绳子,挂上纱布,隔绝了所有室外照进来的光线。
经过一夜的打坐,叶遥有些脱力,只好歪下来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够了,才又继续起身打坐,缓解魅蛊。
有时,杜霰会靠近床榻,在帐外问:“师尊,需要吃东西么?”
叶遥莫名希望杜霰能同他说更多的话,或者能掀开帘帐,看他一眼,碰他一下,一下就好。
但这样的心理只是受了魅蛊的控制而已,他不能真的这么做。
他最后还是摇头:“不用。”
杜霰又问:“水呢?”
叶遥张开干裂的嘴唇:“……喝。”
于是,一碗清水伸进帘帐,递到他面前。
杜霰的手腕经脉交错分明,握着碗时手指的指节修长,不知用起力来,是不是更加好看?
叶遥立刻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驱散心中怪异的念头。
有时,久久听不到杜霰的声音,也感知不到有人走动,叶遥会忍不住开口唤:“杜霰。”
“师尊,我在。”五步之远处立刻有了回答。
叶遥放下心来:“帮我拿一套衣裳。”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需要换一套干爽的。很快,杜霰便从橱子里寻了一套新的衣裳,越过帘帐,放在他面前。
而后,那个人又重新回到五步之远的门边,礼貌克制,细致入微。
黄昏再次降临,叶遥知道自己捱过一天了。这一日来,他用一个时辰打坐清心,又用半个时辰躺下来休息,如此循环往复,如同以前每年霜降一样,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只不过今年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为他端水送衣,如铜墙铁壁,令人莫名心安。
一日毕。
第二日,太阳仍旧在碧溪湾上空升起。
杜霰又守了整整一夜。
叶遥也换了一套衣服。
他道:“杜霰,水。”
“好。”
他听见杜霰起身走到茶案边,开始倒水。然而,哗啦啦的水声蓦地被院子里的开门声打断。
似乎有人来了。
院子里响起黄裳的声音:“叶仙君在吗?我们夫子说……”
叶遥心脏蓦地一紧,只剩下一个念头——黄裳是小辈,而且是女孩子,不宜与她说实话,再说若是她知道此事,就约等于整个碧溪湾都知道了此事。
……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只听杜霰迅速开门,挡在黄裳面前:“你不能进去。”
他的速度太快,声音又过于冷淡和严肃,原本蹦蹦跳跳的黄裳吓了一跳,害怕道:“为什么?”
顿了顿,杜霰才道:“他不舒服。”
房门前陷入片刻沉默。
接着,叶遥听到了黄裳又好奇又兴奋的声音:“阿霰,你把仙君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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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灵力波动,叶遥忍不住喘了一声,咬紧牙关仔细听门外的动静。
杜霰道:“他不舒服而已,不便出来见人,得休息两日。”
黄裳道:“身上哪里不舒服?我在凡间当过很多年的郎中,会给人看病,要不我给仙君看看?”
杜霰道:“不用,已经喝过药了。”
“嘶……”黄裳思忖起来,犹犹豫豫的,过了一会儿才干笑道,“好吧,那我回去喽?”
叶遥屏息凝神,听见黄裳的脚步越来越远,最后院子归于平静。
门打开又关上,杜霰继续倒满一杯水,绕过屏风,掀开隔绝着的床帐,递给叶遥。
“什么时辰了?”叶遥问。
“辰时。”
叶遥喝完一杯水,声音有气无力:“大概再过两三个时辰,魅蛊会有一次侵入顶峰,我的五感会减弱,你……”
“我不走。”杜霰道。
叶遥笑着摇头,继续道:“你能不能帮我看好门,不让其他人进来?这件事只能我和你知晓,乔柏和迟舒……不要让他们知道。”
床帐外的身影模糊不清,但叶遥能感觉到空气顿时和缓不少,杜霰轻声道:“好。”
房内又继续安静下来,持续着两日以来的闷暗和潮湿。
不久,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叶遥?”
叶遥吓了一跳,那是迟舒的声音。
杜霰开门出去,又立刻掩门,当机立断道:“迟舒仙子,我师尊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我知道,黄裳都跟我说了。”迟舒笑吟吟的,又不住往门内张望,一边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像两日没见他出来了,所以来看看情况。那个、那啥、我想说……不用担心,第一次嘛,没有经验弄得不舒服是很正常的!我这里有一些舒缓用的仙药,不知你们需不需要?”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叶遥耳朵里。叶遥放弃了运功,摊在床上一阵阵地捱着魅蛊,一边思考仙生。
也不知杜霰是没听懂话里的意思,还是没打算解释,只简单道:“不需要。”
“好吧。”迟舒兴意阑珊,“那你们好好休息。”
脚步声走远,一切又恢复平静。
叶遥继续坐起来运功,将热意又逼出一层汗,薄薄的中衣贴着皮肤会无故加剧身体的欲念。他道:“杜霰,帮我拿一身新的衣裳。”
“好,师尊。”
这两日,叶遥的衣裳换了有三四回了,每次都是杜霰将干净的衣服递给他,又在屏风外稍等片刻,而后回来拿走叶遥换下的汗湿的衣服。
床帐开合,杜霰的手伸了进来,小心翼翼摸索着,忽然碰到叶遥的膝盖,猛地缩了一下,又继续移向旁边,这才抓住叶遥换下来的衣裳。
叶遥睁开眼睛,看着那条修长有力的手臂,忍不住喘道:“你……”
你能不能再碰我一下?
他闭上眼睛,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
突然,门外又是“砰”的一声,有人开门了。除了开门过于猛烈之外,还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吵嚷。
“杜霰!”是乔柏的声音,“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把叶遥交出来!”
“别激动别激动……”是迟舒、黄裳和另外几个小仙的声音。
果然,不管是事实还是误会,在碧溪湾都会一传十十传百。叶遥泄了气,缩进被子里,打算掩耳盗铃。
杜霰开门走出去,乔柏立刻指着他鼻子骂道:“我告诉你,碧溪湾不是天虞山,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你以前怎么对他的,以为我不计较吗?我没找你算账是想顾及三百年前的情谊,你居然得寸进尺,连在碧溪湾你都敢关着他做这种事!你简直不是人!”
杜霰平静地解释:“我没有。”
乔柏气道:“你没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杜霰:“……”
黄裳弱弱地惊呼:“是叶仙君的衣服!”
乔柏气得脑袋冒烟:“让叶遥出来!如果他不是自愿的,我一定把你小子大卸八块!”
他当即要冲进门来,杜霰一只手挡着门板,生硬道:“不能进去。”
但乔柏掌心聚力劈开杜霰的手,杜霰又立刻施法震开乔柏,二人相互你来我往交锋了几回,杜霰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只听“嗡”的一声响,金光乍现,整座琴书倦的小楼都隔绝在镇楼环的阵法之中。
杜霰道:“谁都不能进来。”
众人大惊。
乔柏大吼:“你这什么破镇楼环,以前在天虞山用来关他,现在还敢在碧溪湾用!我跟你拼了!”
于是他要冲上前与杜霰肉搏,被迟舒黄裳等人一边拦一边劝:“使不得使不得!冷静冷静……”
叶遥用被子捂住耳朵,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停止了,也渐渐恢复平静,想来可能是乔柏打不过杜霰又不能拿杜霰怎么样,只能撑着直到骂累了才不得已离开。
叶遥重新坐起来,继续打坐。
叶遥等来了结束前的最后一次魅蛊最高点。
整个床都被杜霰用绢布和床帐围起来,暗如黑夜,他不知道此时到底是什么时辰,是白日还是黄昏,乔柏到底还有没有来,但他知道,有了杜霰的镇楼环,再没有人会闯进来,他很安全。
他躲在床榻的角落里,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怀里紧紧抱着的被子,体内的欲念一浪高过一浪。
没有人会闯进来,只有杜霰在他身边。
“杜霰……”他忍不住唤出口。
“我在。”屏风后的人应道。
叶遥气若游丝:“给我添一床被子。”
杜霰开门走出去,很快又回来,微弱的日光从翻开的床帐中逃进来,又被厚重的棉被挡住。杜霰把被子罩在叶遥身上,掖好被角。
叶遥半睁着眼睛,见那双手在自己四周忙活,极尽妥帖,结束之后又将退出去。
叶遥崩溃了,伸手抓住杜霰的手:“别走。”
那只手终于被他抓到了,他拉过来放在自己胸前,一点也不想放开。头顶传来讶异的声音:“你说什么?”
叶遥才发觉自己因为太难受竟流了不少泪水,他轻轻抽泣:“你可不可以别走?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不告而别了,也不会再跑了。”
怀里的手有了动静,有指尖刮蹭叶遥的下巴,叶遥颤了颤,不由微喘。
“真的?”头顶的声音道。
他急忙回答:“真的。你别走好不好?”
“好。”床榻一沉,杜霰坐到床头,一只手任由叶遥抱着。
叶遥贪婪地拉开杜霰的袖子,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手臂上,以微小的幅度磨蹭。抱了一会儿,叶遥又不满足于现状,一点一点攀高,手摸到杜霰的肩膀。
但是他筋疲力尽,没办法把杜霰拉下来,只好重新放下手,道:“好冷。”
杜霰拉上被子:“两床被子还冷么?”
叶遥点头:“嗯,很冷。”
床边的人没有动静,叶遥只好翻过身面对墙壁,独自裹紧被子。
忽然,床榻一沉,两层被子都被哗的一下掀开,叶遥不禁打了个寒战,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温暖包裹。他身体僵住——杜霰从背后抱住了他。
“师尊,还冷么?”
身后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话,低沉的声音、温热的胸膛和呼吸都一一点燃他原本敏感的每一寸皮肤。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抗,只是往里缩了缩,下意识问:“你的手呢?”
闻言,杜霰一只手穿过床褥,让叶遥枕着他的手臂,手掌抓住叶遥的手,迫使它们相扣。
叶遥闭着眼睛,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杜霰在吻他的后脖颈:“还冷么?”
他不想回答。
一室幽静,空气越来越黏腻。原本叶遥还可以靠理智控制,但眼下杜霰正抱着自己,还时不时用温热的脣轻轻擦拭他的后颈,一股热息在他躯内横行无忌,遏制不住,奔涌而出。
他悄悄空出一只手,撩开系带以下的布料。
没想到杜霰竟很快发现,抓住他的手道:“师尊,我来。”
“不要!”叶遥惊呼。
杜霰早已先他一步拿住,哄他:“只是隔着而已,没事的师尊,好不好?”
“不……”
但叶遥反抗不了,杜霰覆盖着那里,犹如做一件平常的事。叶遥心中挣扎矛盾着,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缠在他身上的人是杜霰,不是别人。
他忍不住唤:“杜霰……”
“嗯。”杜霰重重哼了一声。
他们的一只手相扣,另一只手宣泄,交颈而卧,看似亲密无间。叶遥竟生出一个荒唐的希望,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碧溪湾迎来第三个日落,一切渐渐平息。
杜霰的声音有些沙哑:“师尊,我给你换件衣服?”
“不要。”叶遥立刻道。
“但是,都湿了。”杜霰提醒。
“不要。”叶遥强调。
杜霰顿了顿,抱紧他:“好。”
叶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道:“你下去。”
身后的人没动。
“这就要赶我走了吗?”杜霰用鼻子蹭着他的侧颈,“你还冷不冷?再抱会儿,好不好?”
叶遥用手肘推了推他,艰难道:“你……等会儿再来。”
“……”
杜霰似乎才明白叶遥话里的意思,才察觉自己身上也有了异样,沉默良久,慢慢爬起身道:“好,我、我很快回来。”
说是很快回来,但叶遥感觉等了许久,时间十分煎熬。
脚步声终于走近,杜霰原本沙哑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我回来了。”
说着,床榻又一沉,杜霰仍旧躺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他。
叶遥没说不可以,他便一直抱着。
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就这么忘了时间,天地之间只剩这么一个房间,他们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审核爹!你放了我吧!我删不动啦!QAQ
第54章 是我心太脏!
由于太累,叶遥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身后的人一直拥着他,没有离开过,呼吸也同样起伏平缓。
不知什么时候,叶遥才清醒过来,身上所有由魅蛊引起的热息都消失殆尽,恢复了以往正常的样子,只是身上仍然黏腻,虽然几日以来的汗液早就干了,但里裤那一片被浸湿的地方还没干。
他尝试从杜霰怀里溜出来,出去沐个浴。
没想到背后的人马上察觉了,双臂收紧,含糊地呢喃:“师尊。”
叶遥轻声道:“三日过了。”
杜霰道:“你不困了吗?”
他的声音也是黏腻的,并未清醒。叶遥想到这几日自己捱着魅蛊,杜霰也一刻没有休息过,并未比自己轻松多少,说不定比自己还要累,是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于是叶遥道:“那再睡会儿。”
他没有动,两个人仍旧维持原来的姿势,睡了半个时辰。
叶遥半梦半醒着,听见杜霰哑声问:“师尊,你这魅蛊还会持续多少年?”
叶遥如实道:“我也不清楚,全看魅魔的修为,也许几百年便可渐渐减退,也许上千年仍不能消除。”
杜霰细细吻着他的后颈,含糊道:“那以后……”
叶遥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闭嘴。”
杜霰顿了顿,委屈道:“好吧。”
这时,镇楼环似乎有了动静,门外竟是张晋丘的声音:“仙师、仙师?”
杜霰极不情愿地动了动,随后窸窸窣窣下床,被子里空了下来,也冷了下来。
等了许久,杜霰还未回来。不知是张晋丘有什么天虞山的急事,竟然想办法到这下天庭来了。叶遥摊在床上,开始放空自己。
羞耻,真是太羞耻了。
虽说这只是个病,但也有难以启齿的理由,一个师尊竟被徒弟撞破这样的事,还需要徒弟亲自照顾、端茶送水,这还不算,最后竟还需要徒弟帮自己……
叶遥两眼一闭,开始思考碧溪湾的哪片土地适合埋自己。
若不是昨晚自己实在控制不住,拉着杜霰不让人走,他们还能体体面面的……算了,不管如何,他们只见早没有体面可言了。
“合欢双生双伴,如鸳鸯比翼、琴瑟共鸣,互不分离,心灵相通,胶漆水乳,此为不刊之论……”
是了,一定是本体的作用,才导致他情难自抑地想要杜霰陪他,这是草木的本性,是正常的,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想法。
这么一想,叶遥的心情顿时得到疏通,仅仅一炷香时间很快便以这个理由完成了自我疗愈。
时过午后。
叶遥起床洗了一个清爽的浴,由于桃色的衣裳已经陆陆续续换完了,他翻箱倒柜摸出一件木贼色的换上去,面目一新,神清气爽,出了门。
路上并没有看到杜霰,难道是跟着张晋丘回天虞山了?
叶遥先是去找乔柏,乔柏居然不在。
接着又跨溪而过去找迟舒,也没见着迟舒,倒是先见着了迟舒的学生黄裳。
黄裳远远便热络地迎上来,还没开口,叶遥当机立断道:“我前几天生病了,一病就卧床几日,吩咐了杜霰不让你们探望。如今我好了,来找你们夫子说件事。”
“啊,是嘛……”黄裳兴奋的眼神被浇灭一半,但还是关切道,“仙君生的是什么病?要是很严重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看看!”
叶遥摆手:“陈年老病,不足挂齿。”
黄裳只好不再问,道:“夫子与鹤鸣在藏书楼呢,我带您过去。”
叶遥知道藏书楼在哪里,但黄裳执意要引路,他只好跟着亦步亦趋来到藏书楼,哪知楼上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黄裳道:“他们好像进密间了,要不您等会儿?”
叶遥点头:“无妨,正好我也想看看书,在这里等她吧。”
黄裳高兴道:“好,那我陪着仙君。”
碧溪湾内藏书楼的书不少,都是千年来迟舒和他的学生们从六界搜罗而来的书,按入楼年份排列,越往后面,癫怪之书越多。叶遥以前也偶尔来看书,看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便会焕然一新。
他随便捡出两本来翻阅,过了许久,迟舒还未从密间里出来。
他又把书放回去,重新找书。一排排的书龛上,他的视线被一本十分长的书名衔住。那本书是平着放的,书名从页眉一直书写到页尾,正是《三界奇异花草价值摘录》。
叶遥不禁伸手将书拿下来。
这本书很有名吗?怎么连这里都有?难道是成书年代太过久远,连迟舒都觉得有收藏的价值?也许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叶遥顿时深感惭愧。
想着,他翻开来细细看。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黄裳凑过来讶异道:“咦,仙君,你在看这本吗?”她顿时变得局促起来,想要拿过叶遥手里的书,又很不好意思,“这本不好看的,仙君不要看了。”
叶遥感到疑惑:“为何?我看写得不错,就比如里面说的薲草和櫰木,天界确有其物,也确有其用。”
“多谢仙君!”黄裳眼睛一亮。
叶遥纳闷:“谢我做什么?”
黄裳羞涩道:“这本书是我随便写的,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仙君不嫌弃就好。”
叶遥一僵。
藏书楼内的空气顿时凝固。
“什……么?”叶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即翻到封面,看着上面的著书名,又看看黄裳,又看看著书名,不可置信道,“这个黄药仙是你?!”
“是我在凡间的名号,这么取名那些凡人才会觉得很厉害嘛,这样我的书才能卖得更好,赚更多钱呀!”黄裳嘻嘻解释。
叶遥一点都不想笑。
他不死心:“你懂药?”
“是啊,仙君你忘啦,我说过我会医术的!”黄裳拍拍胸脯。
叶遥实在没想到这本书比自己还要年轻,一番纠结之后,低头翻翻书页:“那你写的这些花草价值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