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万事屋的老板毫发无损(?)地脱离了危险地带,但神乐和新八两个人还在被秽气围住的屋子里,尚不是能让人觉得轻松的时候。夜斗自知,他能够看到秽气与面妖,全赖生而为神明;三郎能够看到秽气这一类,是因为灵力太高;但神乐和新八两个人到底能不能看到这些,还需要打个问号。
连看都看不见的东西,要怎么去躲避呢?
在夜斗与万事屋相遇的那几个小时前,万事屋确实也和面妖打过一次交道。但那一次队伍里坂田银时、土方十四郎生来就对这类东西敏锐许多,再加上三郎和卖药郎都在,又处在逢魔时刻,简直就和每个人都放了个全体buff似的(就这还把新八漏出去了),以致于短暂地跨越到了彼岸的世界,直面这个狰狞的怪物。但现在却没当时那样的条件。
面妖的袭击,更着重于污染与附身。
那种负面的怨气会通过它们去污染人的灵魂,无数起自杀案件的受害人就是这样被妖魔的絮语引诱,而自杀本身也会让灵魂从此与妖魔同化,难以成佛。附身是个少见的例子,但终究也是要置人于死地,毕竟妖魔的本性就是吞噬更加纯净的东西,诸如神明之体,诸如灵力,也诸如人的魂魄……如果魂魄本身受到了侵蚀,就算志村新八和神乐还活着,夜斗也一时之间无法预估会对他们带来怎样的影响,毕竟——
……说起来神乐好像不是地球人而是夜兔来着?
天人的话对妖魔这种东西会有抵抗力吗啊?毕竟这玩意是不是更像传染病一类?天人和人类基因上就不同吧?
不得不说夜斗虽然到万事屋只有短短数天,但已经受万事屋影响至深了。由于在江户难以找到纯洁的死灵,夜斗已经手无寸铁好一阵子了,目前他在这里,除了试图用自己作为神明的气息看看能不能将那些妖魔吸引过来,暂时没什么其他能做的,思维差点就跑偏了。
而秽气也确实在他赶到一瞬间就被他引来了一部分——这种类型的秽气都只是难以成形的怨念,纯属自发追着妖魔聚拢的东西,就算没有神器在手,夜斗也能将其挥散掉。但在这部分只会追逐、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怨念消失后,包裹住万事屋的怨念囚笼也只缩水了一小部分——夜斗已经能够肯定老爸的面妖已经集中在里面,没有多犹豫,他确定了坂田银时除了成为片片外没有大碍(?)后就直接拔地而起,踩着围栏或房屋旁边的排水管道,几个借力就轻松地翻上了楼。
没等他探出头,一梭子弹立刻嗖嗖地打在头顶上方,吓得他立刻把头又往下缩了回去,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子弹才继续翻进万事屋的窗户。
距离近了,志村新八气急败坏的声音和神乐的对吵声也就越发清楚,两个人过大的音量简直要吵得人耳朵发疼。
“唔啊神乐你又干嘛!干什么突然打子弹?门、门啊!!换门是要钱的啊!”
“啧,刚刚突然在那个地方感觉到了杀气阿鲁……”
“所以你的响应就直接是一梭子弹吗?!登势婆婆的杀气我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了!”
“那里!也有杀气!看本女王啊哒哒哒哒哒哒——!”
“你的口癖尾音都变了!根本是兴奋起来了吧!等等那里是存钱罐——”
“这里也是阿鲁!”
“——不——要——啊——我的——推扇——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不不住手我的亚克力立牌——”
志村新八的哀鸣是如此凄厉,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神乐一顿扫射猛如虎,整个房间几乎都遍布弹孔,连夜斗的纸箱都被打掉了一个角(夜斗呼吸一窒)。但当少年神明真的钻进屋里后,除了那些盘踞在房间各个角落、果然在这的数个面妖以外,他还惊愕地发现,神乐虽然看不到面妖的所在,但发射子弹的方向还真不是随意发射,几乎每一次大方位扫射时都是精准地选中了面妖数量最多的、也就是邪气最重的那个角落。
藤崎从未告诉夜斗,这些面妖到底是为何要制作出来的。在更加久远的年代、夜斗更加幼小的时候,他也曾经被用这些面妖“教育”过。但少年神明仍模糊地意识到,目前他的父亲所制作的这些面妖是有缺陷的。尽管每个缺陷不同,但神乐的扫射既有光(火星)又有热,这基本是大部分秽物不愿意接近的东西。因此尽管万事屋内的面妖密密麻麻、让他背后冷汗直流,这两个人也暂时没有遭到伤害。
……啊以志村新八这个如丧考妣的样子可能不能算是没有伤害?
眼看志村新八看神乐的眼睛都要红了,夜斗连忙紧急将事情解释清楚以免面妖还没解决、万事屋内部就互掐起来:“等等!神乐说的没错!虽然你们不一定看得到但是这里都是面妖!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面妖?”志村新八冷笑一声,“上次那个、只有妖刀能造成伤害的面妖吗?”
夜斗:“呃我不知道妖刀能不能伤害,不过你如果以前也看过这种带着面具的妖魔的话应该是了。”
“开什么玩笑。”
志村新八语气沉重,将有着弹孔的推扇放在一边,再将新生偶像“寺门通”的立牌用衣服擦了擦,珍惜地放在怀里。
“我那么努力地去收集这些东西,为她加油打气。一开始用的还是只有印名字的那种推扇,到后面官方出品的推扇我从来都是一次性买三个。银桑资金欠缺下,我好不容易抠出来的工资,买的立牌还有特典册子……就为了这种事,就因为区区面妖,我爱的证明居然就要被这样消耗掉,居然不是在演唱会折损,而是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被弄伤了!!”
志村新八撕心裂肺地咆哮道:“寺门通的立牌边缘有了擦痕啊!!!”
……夜斗不由得被这一气势所慑,带着神乐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劝道:“等等、冷静,只是擦痕的话——”
“区·区妖刀能伤害到的东西?”
在从破裂不堪的门窗外照进来的灯光下,志村新八的眼镜反射出锐利的光。他明明看起来也是个少年,然而此刻,他全身的肌肉都随着呼吸在起伏,那种冰冷的、比之面妖的怨念也不落分毫的强大怨气犹如鬼神般在他身后凝结。他眸光冰冷,一手握住了被坂田银时随随便便放在墙角的洞爷湖·木刀·备用品,浑身的杀伐之气在此刻尽数倾注于刀上,以致于让他疾步向前,奋力挥刀时,那种无形的怨恨也如凛冽的罡风般沿着刀挥动的弧度四散而开!
他没有看见面妖,但在这一刻却自发找准了面妖最多的那一块地方,怀着满腔怨气,硬生生将这些面妖向后逼退:
“不要小瞧我啊!!我可是寺门通亲卫队队长!!”
……这场景夜斗真没见过!!
尽管这一刀充分表现了志村新八的愤怒,但夜斗还是眼疾手快在他挥刀后揪住他的领子向后拖去:“——这个没办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啦!!总之先离开!”
志村新八,恐怖如斯。
虽然也是本能感觉到了危险、而且如果没有神乐的扫射估计这两个人早就凉了,但面对志村新八的出离愤怒,神乐还是很有眼力见地躲在夜斗背后一言不发,看志村新八如同喷火龙一样尤自试图向他们看不见的面妖挥刀。他这种不甘心的行为给夜斗的拖离行动造成了一定阻碍,但身为神明,夜斗的臂力还是有保障……大概。而且万事屋所在的楼层不高,也算是方便他们逃生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仍不算完。
藤崎当初会用那种手段试图抢夺次郎太郎、现在又毫不顾忌夜斗直接对万事屋下手,可见他的心中并不存在什么限制。如果一次袭击不中、就会自然地撤走面妖,这也未免太高看他的脸皮了——面妖之所以难缠,除了它是彼岸之物、难以被人看见、穿墙穿地都是小意思以外,还在于它所带来的污染是无差别的。
只要是有情绪的人类,就都会受感染。只要是有肉|体的人类,就都会受影响。有了主人的妖魔,连趋利避害的本能都丧失了,也就更加难以应付。
万事屋所在的这一条街上住着多少人?有多少人能看见面妖,又有多少人会愿意只听他们的一席话就去避难?
带着面具的、形态各异的妖魔已经气势汹汹地朝着他扑过来。已经把两个万事屋成员(主要是志村新八)拖出了门靠在护栏上,夜斗毫不迟疑地一手神乐一手新八地把人直接甩向下方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的方向,再踩上栏杆纵身一跃。
妖魔的腥臭气息掠过他的鼻端,只是眨眼间,夜斗就已经平稳落地,紫发蓝眸的少年立刻扭头朝之前的房间看过去。除了密密麻麻的弹孔和破碎的门窗这类肉眼可见的东西以外,那些带着面具的、漆黑的东西还在上面兀自蠕动着,无数只眼睛在躯体上骨碌碌地乱转,发出嘶哑的、轻柔的、耳语般的诱惑声音:
【快回来吧,回来吧……这里很重要……】
这是妖魔引诱的本性。
志村新八抱着边缘有了擦痕的寺门通立牌,颓废道:“都没有了……不对我要是回去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幸存!”
神乐嘀嘀咕咕道:“好古怪!不要去啦!好像有什么东西沙沙响地吵死了阿鲁——”
志村新八顿时激动道:“哪里有!你之前就在说,结果现在还在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闪现在身后的夜斗一记手刀砍在后颈,原地扑街。
而万事屋楼下,原本已经关灯了的酒馆突地又亮了起来。登势老板娘嘀嘀咕咕地说着“上面怎么那么大的声音”,随即木屐声啪啪作响,俨然已经是房东要去检查房子情况的前奏。
不管是作为神明,还是作为被藤崎掌握了真名和行踪的“孩子”,夜斗都已经和妖魔打过太多次交道了。志村新八正处于情绪激烈的时候,太容易被感染,因此夜斗也是最注意他的,一看有苗头就立刻放倒。而登势那边,虽然也有神乐不知轻重直接开火的锅在,但要说刚刚开枪时登势没听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也肯定不可能。
越是拖延,就越是危急。
夜斗甩了甩手,手上皮肤被妖魔唾液沾到的地方已经蔓延出一大块的、像是中毒了似的紫色,这块淤痕还在不住往外扩散。在夜晚里,他通透如宝石的蓝眼睛简直像在发亮,在平时那种欢乐随心的表象下,冷漠、锋利的本性渐渐显现。他一边扫视了一下四周,准确地从附近的垃圾堆里废弃的建筑材料中拖出几根废弃的木板条、抵住了登势酒馆的门,一边以锐利的眸光余光扫向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
“次郎、太郎,你们有什么解决大批面妖的办法吗?我没有神器在,恐怕暂时要由你们来了。”
太郎太刀:“关于这个,我们——”
次郎太刀:“稍微有点看不清。人家要再近一点才行。”
夜斗本已变得冷漠的脸一秒破功:“不是吧?!你们不是都已经站在楼下了吗?!为什么这种距离还会看不见啊!之前在房间里不是已经杀过一次了吗?!”
次郎太刀:“你都说了在房间里,那只要挥刀的范围能包括整个房间,当然面妖就逃不掉了啊。现在的话,我和大哥都是大太刀的付丧神,晚上视野有限,那个东西黑乎乎的就更难看到了。”
夜斗一时之间有些失语:“……那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身为神明居然能晚上看不见的。”
神乐瞬间就揭了夜斗的短:“那夜斗作为神明也有手汗啊。”
夜斗:“这个不一样!”
暂时没有空隙去处理被妖魔感染到的地方,夜斗有些混乱地一揉自己脑袋,还是不愿意去赌酒馆里登势和凯瑟琳被面妖感染后做出疯狂举动的可能性,不仅用木条死死抵住了门,还一不做二不休,继续从那堆废弃的建筑材料中挖出几枚钉子,开始原地封门。
好不同意从纸片状态恢复元气的坂田银时看着夜斗这大有弄出密室杀人……不对密室的样子,用肘关节撞了撞三郎的手臂,后知后觉:“等等,这怎么回事?我万事屋上怎么这么多奇怪东西?这是被外星生物寄生了吗?”
夜斗闻言眼前一亮,敲着钉子就回过头来:“银时你也能看见吗?这是老爸的面妖——”
银时已经掏出手机:“你老爸电话多少?不翻倍赔偿我可是会向税金小偷举报他偷税漏税和非法饲养大型危险野生动物喔。”
夜斗:“不是这个问题吧!!而且说到大型动物不怕先被因为定春找上门吗?!”
银时理直气壮:“你说什么啊!定春它的来历可是清清楚楚,和你老爸这种野生的危险生物完全不一样!”
“不过,不管是因为孩子走丢了、还是因为上次被我们撞破了他想要拐骗的事,会派这种恶心东西过来舔地板,你老爸心眼也够小的。”
“……我老爸他……算了。”夜斗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总之面妖他如果不能尽快解决的话,这里的人都会遭殃的。我老爸……他想要做什么,就绝对不会动摇。如果是平时的话,倒也可以试试别的办法,但是现在……”
他试着握了握拳,朝着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的方向虚虚一伸:“你们,要把本体的刀,交给我来用吗?”
如果付丧神自己的刀没办法的话,他来挥舞就——
……就也不一定,能解决掉吧?
因为这里的人死亦或生,一开始就不在藤崎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个人的眼中,歌舞伎町这里醉生梦死、浑浑噩噩活着的人,本就是最不应该存于世间的。如果夜斗能够成功夺得刀剑倒好,对藤崎来说无疑是天降横财。但若是确实相性不合,付丧神的本体并不能屈居于夜斗之下,那对藤崎来说,本也没有损失。
这只是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你说什么呢,银桑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成会对别人伸手的那种孩子喔!”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尚未回话,坂田银时已经一巴掌拍到夜斗的手上,直接攥住少年神明的手腕,把他拖过来,“而且想要东西就要,自己先做出那副表情是干什么?听好了,银桑现在就来教你,怎么要东西——”
坂田银时拨通了电话。
“喂是青光眼、啊不是,是税金小偷吗,这里发生了紧急情况,有大型野生动物到了我家——”
电话对面传来土方十四郎气急败坏的声音:“紧急情况然后叫我税金小偷吗混账东西!这种事情你自己就可以解决吧?大半夜打电话你想*****吗!!”
于是电话里立刻就只剩下断线的忙音。
坂田银时沉默了两秒,若无其事地继续拨打起了电话:“喂,是青光眼吗——”
电话对面的土方十四郎:“喂,你要是再突然骚扰我就——”
坂田银时:“大惊喜!大回馈!万事屋买一赠一活动开始了!限量蛋黄酱抢先发售,买到就是赚到,你还在等什么?我现在开始倒数,抢购时间只剩下三——二——一——”
他的“一”字还没出口,电话对面的土方十四郎已经匆匆留下一句“我这就来”,并且挂断了电话。
坂田银时看了眼也打了电话、但是因为土方十四郎尚在睡梦中没能接听的三郎,得意地挺了挺胸,抬起手以肘勾住夜斗的脖子,拐到一边就开始说出宛如藤崎式发言:“这样,等待会税金小偷一过来,你就马上去拿走他的妖刀,先把那些面妖砍了再说,然后一旦有折损让他们自己找你爸报销——”
夜斗:“不,哪里不对吧??”
虽然明知道藤崎是卡中了自己暂时没有神器的弱点,目前也不能算是自己有了能够与面妖一战的能力,但是不可思议的,夜斗原本紧绷的心情还是渐渐放松下来。哪怕他手上被感染的地方仍然隐隐作痛,而万事屋处黑云一般的面妖也有了对外扩散的倾向。
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似是同时轻笑了一声。
“无需这么麻烦。”神社出身的大太刀说道,“我们虽然看不清,但是把房子一并斩掉,还是没有问题的。”
银时:“等下等下等下?!”
命中注定,万事屋有此一劫。
刚刚如丧考妣的是志村新八,这还没过几分钟,如丧考妣的就变成了坂田银时。而志村新八好歹还抢救出了一个亚克力立牌,坂田银时的结野主播手办能不能幸存下来就真的全靠运气了。
迎着坂田银时悲痛欲绝的目光,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在这一刻将付丧神的刀剑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万事屋的对面楼顶。对普通人来说,隔着一条街道就已经是距离遥远,何况是使用近战类型的刀,但对于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这种刀剑付丧神来说,他们挥刀的范围要远远不止刀身的长度。而且在经历了一次几近堕化、又被重新召唤的过程后,他们的灵力也被淬炼得更加精纯,如今站在房顶、衣袂飘飘,这种从容的气度,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只会空放豪言的花架子。
……坂田银时只能安慰自己,最近结野主播的手办再贩了。
下方的他们就算再怎么仰起脸,至多也只能看到大太刀们线条分明的下颚。歌舞伎町的灯光依然明亮,那些斑斓的彩光落在他们光洁的脸上,只是让他们多了几分尘世的气息,对于看清眼前之物没有丝毫的帮助。但就算看不清,刀剑的本性、曾经经历过的战斗锤炼而出的本能也不会因此消失。因此纵使面妖狰狞蠕动、在察觉到有清净冷冽的灵力气息飘散过来而抱成一团、膨胀成更加可怕的怪物后,大太刀的付丧神也面不改色地徐徐拔刀。
两双金色的眼眸,就如星子一样耀眼。在人造的灯光簇拥中,从鞘里徐徐而出的大太刀刃面清亮犹如镜面,尽管毫无偏见地反射着所有光芒,仍然不掩那疏冷的、犹如明月般高而冷漠的气质。
刀身一转,被付丧神平举在手。这种过长的刀身也只有次郎太刀和太郎太刀这样身高的人拿着不至于让人觉得违和,哪怕这两名付丧神本也是刀剑所化,平举本体时手腕稳的过分,几乎让人感觉着两振大太刀仍是被放在神社供奉的刀架之上。而后毫无预兆,不加犹豫,刀刃平直向前挥出,这一片的气流都因此涌动!!骤起的狂风波及到了街道上,将几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尘土砂砾簌簌而扬,已是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街道上原本就存在的砂砾被扬了起来,还是二楼万事屋不堪攻击而落下的尘土。
即使再像是被供奉的刀,即使连付丧神本身都已经沾染上太多的神社中豁达高远的气息,杀人的凶器是不会改变的。
夜斗一手挡在脸前,没有被这种骤起的尘砾迷了眼睛,但他一双蓝莹莹的眼仍然在以一种纯粹的、理性的视线凝视着这一刻的刀光。没有技巧,只是单纯的力量展现,付丧神所表现出的武力便已经让人战栗,又或者是热血沸腾。
如果是他的话,只要手持神器,可以做到消灭面妖而不伤及房屋本身。如果是他的话,也可以做到将整个房屋直接扫灭。一直以来苦苦维系着自己存在的他,在对刀剑的使用上应当不会逊色于这两个付丧神——
仿佛有少女轻笑声传来,夜斗浑身一颤,只觉得手心已经布满了冷汗。
藤崎不在这里,野良也不在这里。他却好像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这两个人对着他围过来,在他的耳边嗤笑嘲讽——
【看吧?这就是你的本性。你有想过怎么救人吗?你只会杀人而已。】
【你是祸津神啊。】
刀剑化身的付丧神尚且不会凶性难驯,而他诞生于某个人的微小祈愿,却身负厄运灾祸的寄语。
夜斗用力摇了摇头,重新看向被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挥刀所向的那一块地方。原本是万事屋的二楼已经招牌破烂,门窗障子统统碎裂成无数木屑,就连栏杆支柱上都已经布满刀痕,仿佛迎接的不是刀光化成的狂风,而是风里藏着无数刀刃。刚刚还在二楼、对着楼下四周蠢蠢欲动的面妖绝大部分已经消失不见,白色的、布着刻痕的面具掉了一地,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那种诡异气息,也同样变得破破烂烂起来。
清净的灵力确实是秽物的克星。
夜斗松了口气,跟着迫不及待跑上去的银时一起重新登上二楼,在银时抱着(只有脸)得以幸存的手办大呼小叫的背景音里,绕着整个屋子又仔细地转了一圈。屋内也像是被狂风吹拂了一遍,除了大件的柜子一类没有位移,其余的东西都大幅度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并且无一例外布满刀痕,上面还残留着次郎太刀与太郎太刀一点清净的灵气。整个二楼从还能住秒变危房,神乐只是碰了碰破掉的招牌,那个招牌就自动掉下来不说,直接原地裂成了十几块,带着那些断裂的木头一并将走廊也砸了个洞,稀里哗啦落在最底下。
楼下的登势婆婆因为打不开房门,已经骂骂咧咧地用扫把往上捅得咚咚作响了。
可想而知这件房间如今变得有多惨烈。只是在清净的灵气徐徐散入空气中后,夜斗还是有着控制不住地忧虑,连银时等人试图打开柜子,看看还有没有幸存的锅碗瓢盆时,他都要凑上去先行打开,宛如一只保护过度的老母鸡。
“……还是要说,如果我有神器就好了。”
检查完了房间应当暂时没有残秽,但显然房子也没办法再住人,就算三郎保证了会付修理费,万事屋们今天的住宿地点也要打个问号——夜斗操心过度、以致于有点患得患失地瞎猜着藤崎还有没有别的面妖、会不会憋一会又跟在后面偷偷袭击,一边忍不住说道。
“你从之前就一直在说神器神器的。”三郎(非常没有安全意识也没有身手)地上来,在破烂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听到夜斗的自言自语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啊?很有用吗?”
“当然!你的刀剑不是付丧神吗,他们没有和你说吗?”夜斗瞪圆了一双眼睛道,“神器可以划线,把妖魔隔绝在线之外——这种事情是神明做不到的。要不是这样,事情应该好办得多。”
说着他又有些沮丧:“都已经是神明了结果脱离了神器就变成废柴了,这种设定也太难搞了!以前还能找到一点没有被污染的灵魂,最近几十年里现在根本找不到。除了野良……不,除了我知道的那个‘野良’以外,其他的‘野良’也都不见踪影。”
三郎困惑道:“次郎和太郎手上那个不是神器吗?”
夜斗:“当然不是!那只是因为他们自己是刀剑而已!”
思及三郎之前的各种神奇想法,他再一次出言警告道:“次郎和太郎这一次是属于用自身的灵力去驱散了面妖——倒也不是不行啦,但是这样对他们自身的消耗也是很大的。我会去找找看有没有死灵能当神器,在这之前你还是要先绕着我老爸走!这么多面妖没了,他也应该够肉痛的,还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重新补充完,所以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