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看好的也不是你们和茂茂将军,而是‘织田信长’——毕竟你们的话,从来只知道看表面,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事会突然发生,不是吗?”
他话音一落,不管是德川茂茂还是土方十四郎都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到了在场和三郎有紧密联系的龟甲贞宗身上。而后者只是有些尴尬地一笑,笑容仍然温柔端庄有如白菊:“主人大人事前并没有和佐佐木先生联系——”
土方十四郎顿时像是抓到了漏洞,心满意足凶神恶煞地重新朝着佐佐木异三郎瞪回去——紧接着,就听龟甲贞宗继续道:
“——因为主人大人只是判断需要援军而已。联系佐佐木先生的是明智先生,也就是明智光秀。”
土方十四郎:“……?”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角色为什么他不知道——不对,这种穿越时空的角色不是按理来说一个就够了吗,多了人设会重复的,那个明智光秀是哪里来的!!
“在将军演讲之前,桂先生和主人大人已经判断会有敌人袭击。但是攘夷志士和真选组的动向必定都被敌人高度注意,一旦被发现那就不是成功接应而是被截断再分开被包围了。因此,主人大人认为还需要一个敌人会觉得放心的存在作为援军。”
龟甲贞宗平静地叙述道。
“然后因为‘感觉要开军议的话人不太够’‘小光一直以来都蛮擅长这种事’,于是主人大人远程联机了明智先生……”
土方十四郎:“你就不觉得这两个理由都有点扯吗?!”
“然后,明智先生判断,主导将军背刺一事的并不是天导众,而见回组应当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就已经和真正的主导人有所联系。”
龟甲·完全不会觉得扯·不如说被敷衍和放置就更愉快了·贞宗完全不受土方的干扰,继续道。
“因此,见回组作为援军,并且给出了诚意。”
“——与那位‘藤崎’相关之事。”
第109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零五天
十分钟后,将军以及真选组的土方十四郎、近藤勋等人都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正因为连真选组都对见回组的突然帮助感到意外,早已将见回组当成手下棋子的奈落众自然也不会想到已经被棋子反咬了一口。因此将军、以及理论上绝不会抛弃将军独逃的几个真选组精英,都一并“逃脱成功”,并“暂时消失”在了人前,实则被迫(特指土方十四郎)排排坐听佐佐木异三郎讲藤崎的故事。
……比起听故事,土方十四郎还是对那个一晚上就能说服见回组、安排好接应位置、连后续其他人如何分散如何故布疑阵都能轻易引导的“明智光秀”更感兴趣。奈何他说了不算,只能面无表情地瞪着佐佐木异三郎。而后者在略有些阴暗的地牢里也拉长着一张脸,开口时也像是没什么精力般地时不时推着眼镜。
没错!安全的地方居然还是地牢!这真的假的,将军你可不要又一次被滤镜骗了啊!
“——若要提起藤崎此人,还需从之前万事屋入狱说起。”
迎着土方十四郎的眼神,佐佐木异三郎的口吻没什么波动,只是平淡地叙述着。
“藤崎想要以变造和无视法令之名陷害万事屋入狱,而高杉又想让西乡入狱。此间纠葛,诸位看来已经深知,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是将军所收到的礼物为何会被奈落众拿走,藤崎又为何会时而针对万事屋时而针对高杉——”
“林林总总,皆是为了‘阿尔塔纳’、不,应该说都是为了他自己名为‘救世’实为‘破天’的大计。”
现实并非RPG游戏——或者说,即使是主线固定的RPG游戏也有诸多的分支剧情与分结局,而现实中却没有谁是真的主角、拥有真的主线,因此每个人的行动都往往不经意间纠缠在一起,这些行动如支线般蜿蜒铺开,成为无数个迷惑项。
直至佐佐木异三郎探寻到藤崎真正的意愿之前,他都在这些迷惑项前徘徊着。
三郎能在这个世界一口气从一穷二白的黑户、摇身一变成为在诸多方面都存在影响力简直分分钟就能成为政坛新贵的角色,确实是运气与实力并济。他走得太快,因此显得这个人生发展简直离谱,难以复刻——但实际上,藤崎也未必比他逊色太多。
三郎的初始班底是两个付丧神,藤崎的初始班底是一个神明和一个神器。
三郎作为审神者能号令付丧神、制作刀装,而藤崎一开始就有控制妖魔的技术。
三郎有四次元空间袋的资金作为后手,而藤崎也有侵占他人身份的能力作为保底。
这两个人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如果真的因为藤崎那显而易见的卑鄙与虚伪而将他看轻,才是真的的疏忽。他甚至没有那种“见面将军秒变真爱粉”的好运,因此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切实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不容许有任何变故的。
因此,回归正题——
藤崎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他对于神明怀有深切的恨意,但是神明是依托信仰而生,只要信仰不灭,神明即使一时死亡,也会不带记忆地在高天原重生。因此,藤崎想要达成这个愿望,要么将屠刀指向人类、将人斩尽杀绝;要么将目的指向信仰,断绝神明的根源。
但是这两个目标都太过弘大,人力难以企及。藤崎就算能够一次一次用别人的身份生活,但身体是人类,也就务必受到人类的限制。
所以,夜斗就因此存在了。
如果靠人的信念能够让神明诞生,那么他一人的信念为什么不能创造出只属于自己的神明——因他而生,为他而生,独属于他,甚至能斩断有形与无形之物的祸津神,简直是天赐的瑰宝!*
——那么,接下来需要的,也就只有等待时机、以及为夜斗谋取一个趁手的工具了吧?
高天原的神明因为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错乱,不再出现在人世,这就是他动摇信仰、将所有神明一网打尽的时机。
尽管神社已经关闭大半、天人已经入侵江户,但信仰还没有那么快要从人们的生活中剥离。即使剥离,想要寻找到对于上天(神明)有着化为神器都无法消失的深切恨意的灵魂也太困难。所以,藤崎自然而然地打起了其他主意。
只要化身神器的灵魂本身够强大,不就够了吗?
不是藤崎要针对银时和高杉,而是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虚——因星球之力阿尔塔纳而诞生,只要阿尔塔纳不曾断绝,就能永远不老不死地存活下去的怪物,唯一将虚区别于真正的神明的、也是最绝妙的一点,是虚本身是有灵魂的!
若这还不是命运,那什么才叫命运。
银时也好,高杉也好。灵魂会变成的神器多少都会带上灵魂本身的色彩,一如螭是死胎,在夜斗手中便是水刃(羊水)的太刀。虚在作为“松阳”时教导的弟子,在他舍弃“松阳”这个身份重新变得冷酷无情时也仍然在他的潜意识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三个人中,桂小太郎虽然有时脱线,但本质却是锋芒在内、也最适合成为政客的人,因此从一开始就被藤崎排除在外。
于是就剩下了高杉晋助和坂田银时。
这两个人死去、灵魂作为神器,由夜斗来持有并且斩断虚灵魂与□□间的关联——然后那个浸染了阿尔塔纳力量的灵魂,就会用来替换必然因为过负荷而碎裂的高杉晋助或者坂田银时,被夜斗作为新的神器。如此被“星球”偏爱的神器,只要还在这个星球上,就是能做到任何事情的BUG。
藤崎向虚暴露出夜斗的能力,换取一个进入奈落众的机会只是一切的最初开端。阴谋陷害银时等人入狱的是他,在高杉想要转圜困局而暂时陷害西乡时特地赶来想要与高杉认识的是他,发现付丧神的特性想要拿来试验的是他。
让螭盯梢、在将军拿到了刀装后通知奈落众过去收缴换取功劳的是他;知道刀装因为能够和神明(付丧神)共振因此短暂存储阿尔塔纳、进献给天导众以换取更进一步的是他;压缩妖魔、想要让某一个地区的人不堪重负信仰丧失、想要将坂田银时围成困兽的也是他。
愿意夜斗和万事屋接触,实则只是为了收紧神明脖子上的绳索的是他。
任血流成河,只为了将虚压榨到连灵魂也不剩下的还是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好像即使自己做了什么也都没有成功。从始至终,他好像能够握着的牌的还是只有夜斗和螭。
但是……“神明是依靠信仰而活”啊。
他一旦死去,因他而生的夜斗也会死亡,所以他何必放弃这个父亲身份的天然优势呢?夜斗离万事屋的那些人越近,岂不就是离高杉晋助越远?他是庄家,大奖是虚,那么在赌局上坐着的从头至尾也就只有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能决定两个人胜负(生死)的,不是他们牌面如何,而在于老千(夜斗)在谁。
天平两端,哪边更重。
属于他的神明(工具),始终在他的掌心。
这一切的一切,即使被看破了也不要紧。
三郎的出现是个意外,付丧神的出现也是个变量。就算直至目前的这些都被揭破,一切也只是被引入了更大的选择而已——
这个世界!被时间溯行军“修正”后!历史与未来已经错乱地绞在了一起,必然步入毁灭!
虚并非是被奇迹眷顾,而是这个星球也想要自救,才会催生出来他这样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虚已经存活了数百年——因为时间溯行军改变的“历史”,早在数百年前,如今这些崩坏的场面,也不过是错乱的因缘延续到足够时间后才能出现的恶果。
无数的时空中,崩坏和即将崩坏的世界不止这一个。
无论是要切断这个时空继续扭曲下去的因果螺旋,还是要切断这个世界与其他平行世界的牵连以免被一并牵入毁灭的漩涡,都需要这BUG一般的神器与夜斗天生的“断绝”才能。
舍弃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换来虚。舍弃虚,换来整个世界。
被他握在手上的夜斗,即使能达成如此伟业,也只是工具。以人类之名去做到天照也无力之事,代表人之力已经压倒神之力——自此,神明退场,神秘消逝。他所憎恶的神明,必然陨落,再无苏醒之日。
藤崎所许诺的“救世”之言,没有半点虚假。
这一局,是庄家通吃。
第110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零六天
对于将军和真选组来说,佐佐木异三郎坦言的这些都实在太过遥远、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被藤崎盯上的恰好就是坂田银时的话,就算知道世界还有着实际存在的妖魔鬼怪,他们也只会将其当成遥远梦幻的故事。但正因为藤崎的所作所为与他们遇到的一切都能吻合上去,这种像是只存在于幻想里的狂妄目标,也就多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性。
而其中最为毛骨悚然的,就是佐佐木异三郎居然能知道藤崎的打算——这绝对不是土方十四郎有偏见,而是佐佐木异三郎和藤崎相遇也不过一个多月。藤崎显然也不是打算将佐佐木异三郎当做可靠的伙伴,仅仅是想要借以见回组的势力做事和确定高杉的位置。
这种前提下佐佐木异三郎还能知道这么多,只代表一点——藤崎并不打算对自己的目的保密。
他既不需要别人加入,也不担心别人反对。正因为藤崎能利用的棋子是如此之少,所以几乎没有可以动摇的空隙。虚的本意就是结束生命,自然愿意配合,本人的实力还强到非人;夜斗的性命捏在藤崎那里,作为神明也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限制要被藤崎驱使。
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藤崎这一狂妄的野望到底是对是错。
“说完了?”
在佐佐木异三郎终于结束了解说后,土方十四郎一脸无所谓地给自己点了根烟,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先说好——我对这种东西没有了解,但他想做的话我就要和他对着干。”
“牺牲一个、拯救世界……这种选择凭什么由他就能决定?能笑眯眯送人去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拯救什么的本来也只是他自己嘴里说的吧。这么讨厌神明的话干脆自己去找个厕所淹死变成厕神抡拖把和其他神明打一架啊。”
此言一出当真是是格局打开——连佐佐木异三郎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有了波动,很难说不是想当场转发给当事人。只是他到底还是维持着了精英的冷淡表象,平淡地继续道:
“不管是真选组还是见回组,你我自然是不能判断他所言真假的。但是有的人可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等这两位来历不明、多次提过‘时间溯行军’的卖药先生……以及织田先生来。”
是的,藤崎的想法简直自成逻辑,但又透露着和现实格格不入从而难以验证的神学气息……但是仍然有可查证的地方!
“时间溯行军”便是最好的突入口!
无论是在见三郎的第一眼,就询问过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是不是时间溯行军的卖药郎;还是何止是说过溯行军,连溯行军的敌人“时之政府”都关系匪浅的三郎。时间溯行军的事问他们简直是专业对口得不能再对口了!
……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两个人一出来,就会变成“比起世界先遇到危险的很有可能是藤崎”的状况啊。
已经见识过自称是个普通人的卖药郎然而能原地变身的场面、自称是个穿越者的三郎然而穿越了一个半月居然能搞出一百多章的事,土方十四郎实在很难对他们失去信心。更别说茂茂将军听到三郎的名字后,就已经敬业地进入了粉丝状态,紧张地拿着两条椅子腿来代替打call棒。
片刻后,佐佐木异三郎口中关键人物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卖药郎的妆容依然完好无损,只是背上药箱已经破烂不堪,眼看就要散架。但在符纸的贴附下,药箱又神奇地维持住了外形,只有零星一点颤抖的铃声从断了一截的抽屉深处传来。唯有他抬起手时才能看到他伤痕累累、血液都已经干涸在上面的手,窥出一二他脱身的不易。
三郎则是被次郎太刀背在背上,甚至还能悠闲地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受不说,精神都饱满得和实际年龄不符:
“辛苦了——真亏了你们能来帮忙。虽然银时他们走散了不过不必担心……”
土方十四郎表面镇定,实则因为已经听过佐佐木说了一堆情报而有了点终于能先掌握现状的满意:“这个我们都清楚了,因为藤崎其实也只是想银时和高杉二选一,所以那个家伙当然会没事。”
三郎:“啊,不是这个。是银时主动分开的,走之前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状况,所以打算履行之前和夜斗说的话,并且看在自己确实暂时不知道真相的地步上退让一点,先去找那个叫藤原(藤崎)的然后把他打到百分之九十九死。”
土方十四郎:“……”并不是需要藤崎的危险来得这么立竿见影的意思啊!
先不管坂田银时到底是一时迁怒,还是漫画主角的光环终于发挥了作用从而能直接找到罪魁祸首——总之,在有了三郎的话开头后,现场沉郁焦灼的气氛转瞬就再也回不去了。
“然后过来的路上我也和卖药的小哥交流了一下。”三郎从次郎太刀的背上下来,甚至还有闲心拍拍身上的灰,白皙的脸上困扰之色完全没有掩饰,“不过稍微有点难懂。总之就是先解决掉机器再找援军的意思,不过为了节省时间分头行动吧!”
土方十四郎:“在下达命令前能先把你们那一集的剧情简要概述一下吗?”
【这个还是由我来代为概述比较好。】
紧接着土方十四郎的尾音,熟悉、但口吻又完全陌生的声音凭空响起。或者就算是熟悉也不尽然,因为三郎平时说起话来总是太过散漫随意,这种温和而不容拒绝的口吻哪怕声音一样,也一听就能分辨出说话者是完全不同的个性,难以一下子联系到三郎身上。
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在三郎跳下来后,次郎太刀也毫无形象地直接坐到了地上。那个浮在他身前的屏幕也终于能够被在场众人看见。并不是在场的人刻意忽视,而是这块屏幕从人到背景都是半透明的,连人的轮廓都淡之又淡,几乎是将存在感淡化到了极点。
直至一只毛绒绒的狐爪不慎从角落里探出来,将半透明的背景碰出层层的涟漪,层层水波中人像扭曲,才终于露出一点痕迹。随即人物移动、背景变换,与三郎一模一样的青年立在黑伞之下,双手拢在袖中。
尽管连伞都需要他人代持,那张没有任何色彩的脸上浮现的仍然是十分镇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微笑。
“日安,明智先生。”对于显然不像是人类的明智光秀,佐佐木异三郎毫无心理障碍地问候道,“这次也劳您费心了。”
【不必这么说。】明智光秀道,【三郎久不在本丸,时之政府又事务繁杂。如今时间紧急,诸位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类情报,因此由常驻本丸的在下来代为解释更快,这点还请见谅。】
【如有什么不慎遗漏之处,还需这位卖药郎来为我补充了。】
刚刚还表情凶狠地抽着烟的土方十四郎,如今蓦然看见个疑似幽魂的人在眼前,光是夹着烟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眼神不断游移,靠着没有和明智光秀对视的最后倔强艰难地维持着副长的镇定姿态:“……请、请说。”
【藤崎之心,想必诸位已经知晓。】明智光秀淡淡道,却是直接切入正题,【既然是为了获得虚作为神器,那么他要做的事越多余,就越容易出现变故。虚向死之心坚定自不用说,只是这样的话尚有一事不明——】
【如果世界要毁灭,那么不止一个星球会想要自救,也不止一个虚这样的存在会出现。那么阿尔塔纳这种能量,应当不是完全的秘密。】
【虚一旦有异样,就会反馈给这个星球,那藤崎为何要令秽气缠绕住他?】
这个问题在场没有人能够回答出来,但卖药郎却是知道的。
他平静地对明智光秀答道:“为了掌握虚将阿尔塔纳辐射的范围尽可能地扩大的进度。”
藤崎要的,是能够与这个星球相互联系着的虚。但是在虚愿意死亡的前提下,虚也同时是个有着自我意志的人。与其相信虚的决心,不如选择将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
令秽气附着在虚的身上,虚的力量向外辐射得越多、呼应龙脉的范围越广、与这个星球联系越深,秽气就会随着他的力量远远地发散出去。
卖药郎甚至还多解释了一句:“就算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轨迹、找到秽气的源头——比如我。也会因为虚的特殊,为不引起阿尔塔纳的暴动而放弃出手。”
当一个力量被放到了星球的级别,哪怕只是轻微的一颤,大概也会引发灾难。
【但秽气此物,并不能凭空而来。】明智光秀说道,【调动能够覆盖住虚、能够跟随阿尔塔纳的秽气,并不是靠意志就能做到的。之前听三郎说,有一个压缩秽气的机器图纸外流了——】
【压缩成条,比起压缩成核,想必更加轻松快捷吧。】
……是了,那张图纸至今没有被夜斗找到毁掉。既然压缩秽气如此好用,藤崎又怎么可能只为了高杉启用区区一次就舍弃!
秽气压缩到极致固然可以酝酿出可怕的怪物。但是机器本身的可怖并不在于这点,还在于能源源不绝吸收秽气并且加以浓缩!这就意味着,所有秽气在藤崎那里都是随时可以利用的原材料!
【夜斗和三郎的刀剑都在江户。卖药郎也是发现其他地方先有的秽气线条才返回此地。想必其他地方都早有机器在持续运转,唯独江户一处,为了避免被你们提前发觉而放到了最后。】
【所以三郎所言正是为此。】
这一刻,这个已成幽魂的男人,脸上露出的是不容违逆的、令人脊背发凉的上位者表情。
【由将军出面,将手令发往各藩,调查钢铁厂的订单及钢材流向,直接捣毁机器以拖慢藤崎的步调。虚对藤崎至关重要,他宁可求稳也不会求快。】
【同时,历史错乱,这是时之政府要负责的事。将已经关闭的神社强行打开,在神社内举办临时大祭,在神明接受祭品的时候,由付丧神护送三郎从高天原借道。】
如此离奇无解的局面,似乎也在他的掌心中,随时可以翻覆。
明智光秀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跨越时空的对话自然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但尽管是用了看起来很高科技的虚空投屏,但他的出现和离开却还是充满着幽魂的色彩。而尽管只是这短短数分钟,他那种骤现的冷漠、以及对三郎炽热的忠义,却也无形地涌了出来,在他离开后还在灼烧着在场的人的内心。
身为死者还将三郎放在主要位置,言语之间不曾居功——这种言语上的艺术或许只有佐佐木异三郎这种“精英”和德川茂茂能够体会到,但明智光秀那强烈的、希望让三郎尽快平安的心态却无需言语,已经能从他的残酷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这一次,德川茂茂没有丝毫找到“同好”的喜悦。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投屏消失的方向,眉眼有些失望地耷拉下来,又有些释怀地说道:
“我果然……没办法成为这样的人吧。”
尽管再怎么推崇织田信长,再怎么认可三郎的行为处事,但德川茂茂对于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虽然有年轻人的胆气,但这种胆气与三郎、与明智光秀不自觉即流露出的狂妄完全是两码事。
被人图谋篡夺的将军之权也好,虚无缥缈的神权也罢。如果下属是毫无敬畏之心、能将权力利用到极致的谋士,那主公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真的温柔随和的人。德川家代代都是织田信长的粉丝——这虽然有点像是恶搞的段子,但事实如此,正因为他们无法成为这样霸主式的人物,才会由衷为这样的人折服。
也才会在明明是受益的一方时,仍然会有后知后觉的胆寒。
“那么直到将手令发出之前,大概都要麻烦大家陪我呆在这里了。”
从那种悚然中解脱出来后,德川茂茂诚恳地对着几个真选组骨干说道。
“我只要存在着,就是一桥派继任路上的定时炸弹。接下来他们要追捕大家的动作大概会格外严厉……我不想因为我的事造成无谓的伤亡。所以我会尽快写好手令的。”
而目前各地藩国必定也有投靠了一桥派的。但只要手令寄到,一桥派、还有天导众,大概就会认为这是德川茂茂在寻求外援,而将目光从江户移开。
如此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在这方面变得比以前敏锐,但德川茂茂还是有点高兴不起来。他振作了精神,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