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知晓信长公是穿越,应当也知道他原本并非战国时期的人。”
“这么说吧——某一日,历史上本应死于本能寺之变的‘织田信长’突然发出这般疑问,‘我为何非要身死于此?若得天下的天命不在我,我难道就要顺应吗’!”
“但是,正如之前所说。平行世界是存在的,既然有织田信长死于本能寺这种‘帧’,必然也会有织田信长度过本能寺、取得天下这种‘帧’。若事情进展到这里,也不过是预示到自身可能有的宿命、改变结局的剧目罢了。”
“然而,那位‘织田信长’并不满意。”
“既然有战胜的结局,就必然有战败的结局。既然有男性的信长,就必然有女性的信长。但是他不认同这一切——既然是‘信长’,那就应当站到战胜者的地位。既然他看到了更高的东西,纵然只是虚幻的天命,他也要站到那上面去。既然他只认可‘自己’是织田信长,那么除此之外的、所有的织田信长就都是伪物……便皆要随他心意、碾成尘土才行。”
“——我等,并不知道那位‘织田信长’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在我等终于知晓,时间溯行军的总大将是‘织田信长’时,时之政府已经建立数年,已有世界因他而走向灭亡。而他曾经留下的痕迹……他以一己之力脱离自己所在的世界,甚至接二连三地带走了历史中的人物。对世界而言,重要的人员缺位犹如齿轮碎裂无法运转,于是它急需人来顶替‘织田信长’这一位置。”
“于是,明智先生诞生了。又因为缺位的历史人物不止一个,信长公(指三郎)也穿越了。至此,一切重新开始,以他们的意志去选择道路,接二连三地不断翻开下一帧,直至翻完本能寺之变那一夜。”
“最终,他们所塑造的历史,已经覆盖了曾经断裂的、我等已经无从考证的历史。世界自此安定。”
“这份安定能维持的时间,或许又只持续到,抱着修改历史的目的而出现时间溯行军前来入侵的那一刻。”
三郎和时间溯行军的“织田信长”毫无疑问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能做出一样的举动、迎来一样的本能寺之变,或许也在说明他们性格中存在某些相似的部分。在这种严肃且残酷的战局下,要强求所有人都将三郎与“织田信长”看成毫无关联,无疑也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时之政府的官员只能以尽可能中立的口吻,将一切徐徐道来。
他最终总结道:“因此,你们所遭遇的困局,我等无能为力。要将历史整个覆盖一遍,这超出了时之政府的能力,是只属于世界的自救措施——若要问我等能做什么,大概也只有派遣一些人过去,将有能力召唤刀剑男士的人吸纳为审神者。甚至并不是因为我等不愿意多加帮忙,而是处于战时,本丸里的灵力已经是固定的适合刀剑男士调整状态的密度水平,不适格的人无法生存下去。而投入其他的世界,也无非是重复和时间溯行军一样的破坏世界之事。”
但白色卷毛的青年并没有出现什么负面的情绪——他哼哧哼哧地把自己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木刀又捡了回来,像是当立柱般地一手持着撑住自己懒懒散散的身体,甚至连死鱼眼都恢复到了全无杀伤力的、过于淡定以致于让人有点火大的状态。
“所以呢?因为很难所以没办法帮上我们这边?还是因为反正要毁灭了所以干脆你们先集中对付大boss?”
他淡淡地道。
“别说傻话了——我边上这个笨蛋一开始就说过,我们可不是抱着能天上掉馅饼的想法来拉援军的。”
“你们有什么话,我听到了。但是那边是我的国家,就算老妈老年痴呆了也没有丢下不管的道理。我现在还在这里,我之所以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们科普这些——我说,三郎你还没发话吧!”
……可笑吗?
大概是有一点可笑的吧。
时之政府在这之前都只是个存在于三郎口中的名词,甚至三郎本身都没有为之做出过评价。曾经的生活教给他们的,全部都是、完全依靠别人的善意的话就注定沦落为被欺凌的底层——坂本辰马是因为有足够的知识愿意提供帮助,那么坂田银时又是为什么跟着一起来呢?
大概是因为,还在地球的那些人全部都相信他——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一定会回来。
还有,不管旁人怎么说……
他都死脑筋地只看自己想要看的事,直到最后一刻也去信任自己选择的人。
在坂田银时的注视下,先是被时之政府嘘寒问暖、再到后面积极帮助时之政府爆老底、就相貌而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青年单手托腮,缓缓开口——
“我带他们过来这里,就是为了当同盟的。”
这间并不拥挤的室内,一时间好像只有三郎的声音在响。
“帮助茂茂?解决虚?还有对付时间溯行军?这些都太麻烦了啦。反正在我看来都是差不多的事情——既然世界还能自救的话(天照换代),那就在它没救之前解决掉一切就好了嘛。”
他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视线和表情,只是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想法叙述出来:
“既然时间溯行军都撤走了,银时那个世界、还有更多类似的世界,就都不在时间溯行军的关注范围了对吧?那就太好了!”
“——我,想要将他们作为奇袭军,突击时间溯行军的大本营。”
三郎的视线倏而落在了时之政府的官员们身上。纵使里面并没有什么情绪,但无形的压力仿佛在轻描淡写中已经沉沉地降了下来。不管他本人是否有意识到,这一刻的他都更贴近传说中的、被称为“第六天魔王”的形象。
说的话也是,如此惊奇大胆,又让人难以拒绝。
“那作为同盟的交换,时之政府总能帮忙让他们的世界多点时间、稍微剔除掉几……‘帧’,是这个吧?加油喔!”
第122章 在时之政府的第七天
尽管时之政府不可能当场就同意三郎的想法,但在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的时候——不管是因为三郎那份举重若轻的魄力、还是因为这计划本身的魅力,都代表了事情大有可谈的余地。
坂本辰马当场打蛇随棍上,尽管这个人对时间溯行军一类的名词仅限于耳闻,但他很勇地在一通鸡同鸭讲中匪夷所思地完成了信息互换,已经开始拉扯起来到底需要多少物质和援军,且很合银时心意地重点问了问小判存货之类的事情……
可惜的是因为审神者的小判主要是用在时之政府内部的“万屋”和刀剑男士们身上,属于完全内部消化,偶尔有外流的也是属于三郎这种意外走失不得不动用紧急物资所致,因此时之政府十动然拒地拒绝了撒钱的提议,表示会在整合出可行计划后再来商讨物资准备和是否需要提供经济援助。
那说到这个坂田银时和坂本辰马可就不困了!
已经见识过三郎的财大气粗,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默契,不能说是不要脸但完全就是死缠烂打尤其是坂田银时战斗力此刻简直爆表——财大气粗·实际上直到现在只花了区区几枚小判·三郎反而退出了火力中心,旁若无人地在桌边打起了哈欠。
这个发展其实也超出了明智光秀的预料——指完全没想到一到钱的事情上这两个人能打了鸡血的那种超出预料。他原本也在考虑太快将计划抛出是否会让时之政府的内部因此生疑,但看三郎带来的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平时就能搞事的料子,他也就暂时按下了过快的步伐,也在沉默中撤离了言语的漩涡,换上竹中半兵卫不动声色地枫在双方的言语间悄然搅弄起浑水、已经开始为之后的提议做起铺垫。
他久违地坐在三郎身边,纵使身躯透明,那份从容宽和的微笑也像是生前一样。
“说起来,之前和小光说的都是江户的事。”
虽然是个被套用了诸多形容词在前面的织田信长——比如残暴、可怕、深不可测等等,但三郎本质上仍然十分随性,暂时被忽视了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和明智光秀说起话来。
“我还回去看了归蝶喔!虽然只有一面啦。”
“归蝶夫人吗……”明智光秀道,“她应该很想念你。”
“不过不能继续见面也没办法。”三郎道,“然后也不能像溯行军弄坏历史的话……唔喔,等解决了溯行军的那个信长以后,小光和我一起偷偷去吧!”
……即使已经习惯了三郎的奇思妙想,面对这种“我要带你去见我老婆同时四舍五入也算你老婆总之就是一起去见她”的提议,明智光秀也不由得哑然。
他与归蝶在最早期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相处——毕竟一个联姻而来人生地不熟、一个又体弱多病终日卧床,而他在和三郎互换身份、日后更名为“明智光秀”之后,他更是有了自己的家庭,与归蝶彼此犹如陌生的老友、又或者熟悉的陌生人。如今再去回忆,与那位夫人之间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彼此对三郎方向不同、却如此类似的、愿将性命付上的重视。
然后,就是三郎这种毫不犹豫、毫不作伪、仿佛不含一丝污秽与质疑的赤子之心。
……正因为三郎是这样的人。他才会身为死者,仍然不愿放弃尘世。
“我会把归蝶夫人吓到的吧。”明智光秀温和道,“而且我记得她不能看见刀剑男士——没有灵力,也看不见我才对。”
“就算你这么说。”三郎直白道,“我也觉得要和你去看她才行。毕竟我也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嘛。而且总觉得小光没那么沉重了,归蝶却还是很沉重的样子——嗯,果然还是要去吧。”
“那如果是你这么想,我也会寻找能被人看见的办法的。”明智光秀道,“而且,不管是为你而死这件事,还是成为你的家臣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能够重逢也好,就此错失阻隔于时空也好——”
“三郎,只要你还活着,那么一切就还有意义。”
“我想,归蝶夫人大概也是一样——重要的并非‘织田信长’,而是三郎你。”
在吵吵嚷嚷、坂田银时简直要跳上桌子脸红脖子粗地和时之政府的人互扯衣领的背景下,他们的说话声随时都会被淹没,坐着的身躯也随时会被已经被带成群魔乱舞的人的影子淹没。
但在暖色的灯光下,叨天之幸的、仍然活着的青年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无论是大而明亮的双眼,还是恰恰适中的体格,又或者毫无伤痕的手脚,都是从未变过的、与明智光秀在一起便容易被人错认的相似度。
可是除了相貌以外、除了生死以外,他们一个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的随性散漫、一个对心中信念纵死不悔的执着坚韧,是比相貌还要清晰深刻的、划分出两个人不同的东西。
明智光秀伸出自己已经半透明的手,虽然已经无法碰触,但他的神情温和得几乎像是人——那种勃勃的生命感奇迹般地从他无色的脸颊上透出来,并不是真的富有了生机,而是信念所致的错觉,哪怕那只手只是虚虚指向三郎的眉心。
“因为你还在这里。三郎。只要你还在。”
“不管是我,还是夫人,就都不会被所谓沉重压垮。”
这简直像是无数次的交谈、无数次的表明心中信念的重演。
这一次,随性散漫的“织田信长”也只是单手撑着下巴,表情淡淡地应了下来。
“所以说,你们还是都很沉重嘛——我知道了。”
“这一次,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只需要这句话就够了。
不管是刀剑男士也好,明智光秀也好,又或者是隔着几个座位的竹中。他们的神情几乎是如出一辙的轻松,又是如出一辙的信赖。
哪怕前路未卜,时间溯行军是较之历史更加不可估量的敌人。
第123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零八天
三郎那边的进度简直是快到飞起,反观江户这边就有点不够看了——毕竟德川茂茂还在和一桥派就将军之位展开你追我逃的追逐战呢!
这个画风突然往正剧方向发展,一定是因为坂田银时跑到了其他世界……总之在送三郎等人成功登天(?)之后,按捺已久的真选组就迫不及待地发起了反击,一边打着将军麾下的名号照常巡视,一边针对一桥派的势力各种殴打、活像找茬的反派。
尽管目前谁都知晓,天导众才是挑起矛盾的罪魁祸首,但可惜的是不管是见回组还是真选组,都无法触及到天导众、或其旗下天照院奈落众的位置,只能在明智光秀的授意下暂时忍耐,将一切都简化为茂茂与一桥派的势力之争。
当然一桥派也肯定不无辜——最开始是奈落众追杀德川茂茂没错,但这些刺杀的人手很快就也加入了一桥派。甚至在德川茂茂不得不四处逃亡的期间,一桥派还不停地向外放出茂茂和真选组与攘夷志士狼狈为奸的舆论。
……然后毫不意外地完全没有人信哈哈哈!
因为桂小太郎他根本是无差别攻击!哪怕真选组现在是暂定的友方他也能连着真选组和一桥派一起炸!比起什么狼狈为奸,这个人根本就像是个没头没脑掺和进来的搅屎棍啊!!
正因为江户这里的发展如此生草,所以当德川茂茂关于要求各藩捣毁藤崎那些压缩秽气的机器的手令寄到时,绝大多数的藩主在一开始都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不管他们内心怎么想的,在德川茂茂和一桥派斗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掺和进去无疑等于早早站了立场,实在是不明智。更别说德川茂茂之前不仅是作为天导众的傀儡,还同时是作为伯父德川定定的傀儡——他将军的权力完全被定定把持着,即使是定定死后也无法那么快收拢回来,因此响应他而去摧毁机器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然后几天后事态就开始改变了——虽然不一定立马下了摧毁的决定,但是藩主们调查还是可以去调查的嘛!
像是藤崎这么人手有限、本人又控制欲强不想让别人染指自己的计划的家伙,既然面妖又不可能用来向钢铁厂下订单,那一切当然还是要藤崎自己去干啦!就算因为地方多、东西多,稍微借了一点虚的人手,然而不要忘了,虚的下属第一人胧看藤崎很不顺眼啊!至今都将藤崎当成要欺骗虚的小人啊!
就这?让胧帮忙遮掩?那肯定是在开玩笑。
德川茂茂之前与天导众或奈落众的接触已经是少得可怜了,藩主们自然更少。因此他们一查出藤崎,很自然地就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啊,这不就是曾经和高杉晋助一起来意图袭击皇居,结果又翻脸捅了高杉晋助一刀的攘·夷·志·士藤崎嘛!
……没错,至今藤崎的名字还在通缉令上,并且是以攘夷志士的名义。
括号他并不是不能撤销通缉令,只是因为他原本已经和胧交恶(主要原因是胧的单方面偏见),干脆将通缉令一事作为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弱点向其暂时示弱,免得真的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处处受阻。
既然是攘夷志士那就没事了——不管一桥派和德川茂茂所代表的幕府是如何你争我斗,这两方必定都是一致排斥会动摇他们统治的攘夷志士。因此一桥派完全不介意顺手把机器铲了,给仍然在上蹿下跳搅浑水的攘夷志士们一个教训(桂:???),德川茂茂这边的本来就是举双手同意帮忙更不用说,而那些摇摆不定的也完全不介意这么干、以便同时卖在抢将军位置的两派一个面子……
惨。要说惨还是藤崎惨。
因为这种理由被毁了机器谁想得到啊!!哪怕他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只要不是攘夷志士,估计都有一些藩主会顾虑藤崎会不会是一桥派的线人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啧啧啧,这可能就是命吧。
猝不及防被铲了机器,饶是已经存活多年、阅历惊人,藤崎在了解了这诡异的发展以后也不由得有了一种“这都可以?!”的无语。
好在他经历了想要向天报复却无望的数百年,就算事情过于离谱,也不会打击藤崎的信心。有了夜斗又有了愿意配合的虚,他几乎已经是处于人生中距离目标最近的时刻。因此,藤崎顺理成章地直接放弃了其他藩国的机器,反而又潜伏在了目前局势最为混乱的江户。
他的视角和那些藩主不同。在藤崎看来,会针对机器做出行动,无疑是虚身上的问题已经被人发现。
秽气确实是用于确定虚扩散的能量没错——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灵魂,而是一个浸染了阿尔塔纳、即使死后也能和这个星球连接的灵魂。但同时,他其实也在忌惮虚的自我意志。
没人会想要工具反水。
他对于夜斗和螭都太过了解,也一起以家人的名义度过了太过漫长的时光,因此自信能将他们掌握在手。但不管虚如何配合,他与藤崎接触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几年而已,藤崎本性里的那一点多疑,是绝无可能因为虚口头上的应允就瓦解的。
所以秽气多好啊……不仅仅是将交易的进度摆在明面上,最主要的是,只有负面的情绪才能产生秽气啊。
原本就在百年内曾因身为异类被一次次迫害的虚、原本在作为“松阳”感受过些许人情但最终又被弟子一刀斩首的虚,如果始终被秽气缠绕,那么即使再出现什么奇迹一般的短暂的美好,也无法传达到虚环绕着憎恶之语的耳中吧。
夜斗不就是因为自以为被人接纳了,才会拖延甚至违背他作为父亲的命令、久久不肯回来吗?
光从这个角度看,秽气的存在仍然是必要的。但在其他藩国被铲除了生产秽气的源头后,他不得不做出虚身边的秽气也终有一天会被那些付丧神、又或者那个奇怪的卖药男人祛除的最坏假设。哪怕他心知虚与龙脉相关的特质必然会令人束手束脚,但他本人既然能掌握从黄泉数次归来的技术,又怎么能肯定世间一定没有那种不伤害到虚的祛除之法、一定不被那些人知道呢?
——所以。
他需要一个人去引开那些付丧神、引开那个卖药郎、甚至尽可能地引开在江户混战的三方的视线,为虚共鸣整个星球的龙脉、也为自己将更多秽气引入虚身边留出时间。
他同时也需要一件事去稳定他与虚的同盟,去稳定这个虚已经扩大了呼应龙脉的范围、但他却仅仅是出示了夜斗的才能,双方给出的筹码已经逐渐失衡的现状。
他还需要剔除掉夜斗多余天真的想法,让愚钝的夜斗再一次认清,不管遇到多少人类,能与这个野良神结缘并走到最后的、只有作为父亲的他以及神器。
“可以出来了哦,夜斗。”
恰巧的是,这三件事完全可以统合成为一件事。
在阴暗逼仄、藏匿着无数面妖的房间里,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乌发红唇、衣衫雪白的少女站在光中,朝着夜斗弯起了眼睛。
她简直像是带来希望的偶人。
“父亲大人说,要让夜斗去取走高杉晋助的性命、并且将之变为神器——要我跟着去吗?还是不要?”
如果不是带来了这样的命令的话。
“……会做到的吧?因为这是在不认识的高杉和认识的银时之中二选一。”
“不要有心理负担哦。因为这是为了拯救此世——”
——不管原因为何,只要成功的话。
那么这个孩子(夜斗),就不可能再被那些人类(万事屋)接纳了。
这一定是万无一失的计谋。
神明如此强大,但他们是天生没有黑白善恶、需要神器来指引道路、甚至一旦神器有了负罪感还会被神器刺伤的角色——在神明与神器之中,到底谁才是那个被使用的工具?
藤崎只不过是以“父亲”之名取代了神器的作用,指引夜斗走完了几百年的人生罢了。而普世的善恶无法束缚神明的话,唯一驱使神明自己做出决定的便是“喜恶”。
即使这让藤崎本人尤为不快。
但没关系,人的寿命就算再怎么延长也终究有限,那些与夜斗建立起关系的人终究会死。如果他能够完成自己的夙愿,那么夜斗或是螭,又或者他想要作为神器的高杉或虚,去处如何、是死是活也都无所谓——
“老爸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啊?”
因此当螭真的将夜斗带出来后,藤崎反而有一瞬的走神。
祸津神身上被面妖啃噬的伤口,那附近染上的“恙”已经被洗净淡去,但依稀还有一些干涸的血渍留在上面。既不像是之前对着藤崎时头槌的愤怒、也不像是之前想跟着万事屋又要和他们见面时的束手束脚畏畏缩缩,在他面前的夜斗就像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熟人一样,平静地这么向他问道。
……他是因为什么,才会追寻着这种庞大到几乎看不见希望的目标,如蝼蚁如虫鼠般生存至今呢?
想起来的时候仍然是如此疼痛。那种最初的动力,和不管几次都无法习惯的死亡早已混合在了一起,成为附生在他脊椎上的荆棘,随着他的呼吸一同生长。
他付出越多,就越痛恨占据神佛之名的存在。如果天下间政权来来回回都只是在重复同样的统治、进行同样的掠夺,那这个世间一定是从更加源头的地方开始朽坏。
他只是想要“修正”而已。
“你的胆子果然被养得很大了啊,夜卜。”藤崎道,“比起这个,难道不应该先谢谢我帮你选了这条路吗?”
夜斗那种直白简单的提问戳不到他的痛处,所以藤崎可以很轻松地露出和善灿烂、也同时被知名不具的诸多角色吐槽为“虚伪”“想吐”的笑容来。
“之前一直在做杀人的工作,现在已经不想这么做了吧?和万事屋的生活很愉快,想要成为他们的伙伴吧?可以哦,爸爸我不是这么不讲人情的人。”
他说起这种话来简直和螭一模一样,也或者是螭的口吻原本就是从他这里学到的——只是,在他大方地做出允诺后,螭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而藤崎本人的神情依然未变。
“所以不该和之前做个了结吗?放任不管的话所有人都会死,但是由你来的话,至少可以选择保护哪一边不是吗?”
“这一次——我们是守护世界的‘正义的伙伴’。夜卜也期待很久了?哈哈,可以站在正义一方的滋味呢。不过,虽然我们已经这么熟了但是丑话果然还是要说在前头?你知道,爸爸我也有命名神器的能力吧?”
所以你带不回我要的神器的话。
——我就要给你带来一名新的“野良”了。
有了这双管齐下的威逼利诱下,夜斗会出现在高杉晋助的船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比起和真选组你来我往日渐变成友好切磋(用□□那种)的保守派攘夷志士,高杉为首的激进派显然要更加紧张严肃,即使上一次战争已经过去了数年,由高杉一手建立的鬼兵队也仍然保持着严苛的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