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专家说到这里突然道:“那位应总好像很早就猜到了,有这样一天。”
一般过世董事的遗留家眷,他们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因为觊觎他们手中股份和财富的董事们,一定会目光投向了这片未被开发的“宝藏”。
其中常见的就是两个保全财产的方法。
一是设立信托基金,将股份转移至信托中,由专业的信托管理人负责管理和运营。信托管理人将根据遗嘱或信托协议的规定,代表委托人行使股东权利。
二是指定专业代理人,指定一位值得信赖的专业代理人,如律师或财务顾问,代表行使股东权利。
兰熄在听见电视频道上那财经频道的专家科普相关的知识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韩律师告诉他的话。
应忱很早的时候就为他设立了信托金。
甚至早在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没多久律师那边传来消息,赵韵璇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应忱则拒绝申请无罪辩护。两人分别被判处七年和四年的监禁,但应忱因为特殊疾病的原因,可能会在不久后就会申请保外就医。
赵韵璇的认罪和应忱拒绝无罪辩护,使得案件的走向变得明朗。
兰熄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正站在酒店的阳台上,握着手机,不远处轮船的汽笛声响起,江水很平静,夜色如墨,星光点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他心中的波澜。
“我知道了。”
他抬头往下望,甚至能感觉到暗中窥探的视线都少了。
那些暗线由沈家的、赵韵璇的、何家的和不明来路的。
有应忱在,所有人都不敢再造次,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一切不安与纷扰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片宁静与秩序。
如今兰熄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一切,应忱把他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跪地臣服。
原来是真的只有把应忱这头野兽关起来,才能拥有自由。
可中间又真的失去太多。
不久后,沈斯穿一黑色西装,他请兰熄去见应忱一面。
兰熄抱着猫窝在沙发上说:“我不想去。”
沈斯说:“应总说,就只这么一面。”
最后一面?
兰熄说我要是不去,他能怎么样?
“应总没交代我。只是让我尽量,请您过去。”
兰熄想他果然是没完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如果不答应,恐怕应忱另有他法。
应忱和放手这两个字根本就不挂钩。
兰熄坐在桌前,望向对面,应忱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熟悉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直到他坐在了对面。
Alpha脱下了平日里那身定制的西装,换上了统一的衣服,原本精心打理的头发也被剪短,手脚上皆有镣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但莫名很轻松。
拘留所的环境显得格外冷清,四周的墙壁泛着灰白的色调,铁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应忱抬起头,目光与兰熄相遇,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原本是不允许见面的。
“韩律师说文件你都签了。”
兰熄:“对,如果你在那个文件里边儿藏着什么条款,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和你离婚了。”
应忱没说话,隔了很大一会儿,才开口:“我就知道,其他附属条件全部都是建立在离婚的前提下的。”
如果没有这个条件兰熄是不会签的。
应忱想,兰熄厌恶痛恨他们这段婚姻关系至死。
“你觉得开心吗?”
兰熄说:“开心。”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那就好。”
应忱很平静。
“四年?你应该在里边儿待不到一个月吧。”
应忱知道他在兰熄面前的信用度约等于零。
这本是理所应当,当初他豁出一切站在媒体面前,手里拿着所谓的证据,指尖再忍不住发颤,他其实心里在害怕,应忱不知就怎么想到了当初在翠谷镇,他心血来潮去看过兰熄曾经待过的学校。
看到那些天真,没有忧虑的脸时,他想如果兰熄的人生是这样该多好。
的确是他们毁了兰熄的人生。
刽子手太多。
连同他本人都是。
“我会在这里待着,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你根本就没有记起来,是吗?为什么这么做,怜悯我?还是良心发现?你想告诉我什么呢?我那么努力,拼尽,赌上了一切,只在你抬手之间就可以成全我?”
或许是地点敏感,应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他看着兰熄眼中好像有无限爱意,应忱从小都被母亲教导,放纵欲望是可怕的,爱不重要,在实质的权利面前,轻如鸿毛,所以他也有两难抉择过,徘徊动摇过。
所以他接受了那一段真正让兰熄死心的婚约。
如今他真正手握重权后,想的不是如何开疆扩土,权利叠加,而是为兰熄铺平一条活下去的路,他们之间有一道界线,这界线是应忱一手划定,问路投石,混凝土浇筑都没办法填上,唐医生告诉他,兰熄精神状态很差,如果他成功了,恐怕他根本活不下去。
“兰熄,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哪怕恨我。
兰熄觉得面前的人一定是被夺舍了。
不过不像他, 兰熄想起曾经应忱请萨满来招他的魂魄,因为同以前性格有出入,他竟然相信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灵魂这种说法。
他最近睡得不好, 从流产之后, 每每躺在床上,要翻动很久才稍微有些困意,甚至不能够深眠,也经常做噩梦了, 恍惚间如坠入黑暗,失去孩子那天的画面不断在他面前重复制冰冷和窒息感时而真实无比地缠绕身体。
唐医生说反复回忆错误可能源于内心的内疚感。个体可能觉得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 因此感到愧疚,希望通过复盘来减轻这种情感负担。
他给他重新开了药。
从前的药大多都是治疗焦虑的,唐医生说他状态不稳定,建议他一定不要胡思乱想。
兰熄想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够控制?
“我不会感激你的。”
应忱说, 知道。
不知道是谁教应忱赎罪的方法,可谓是非常的愚蠢。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 没爱过我,恨我, 不会原谅我, 我都知道。”
应忱想,如果兰熄不囿于逝者,恨他也好。
兰熄点点头, 应忱的确安排的非常好。
这场会面结束后, 兰熄让人把他送回了云顶公寓,屋子里一切原模原样都没动过, 他当初离开时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连他养在阳台的花都好好的。
宽敞的客厅和高挑的天花板, 无与伦比的开放感,地面铺设着柔软的羊毛地毯,墙壁上悬挂着名家画作,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中央摆放着一组定制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应忱求婚的时候,花束足足塞了半个客厅,他们在很多地方亲热过,玄关地毯和沙发。
门口花瓶里的花朵永远最新鲜的,兰熄每次看见它们都是带着晨露的,如今花朵凋敝,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
卧室在他们结婚后大改过,不是再延续曾经奢华风格,但更加注重舒适与温馨,欧式壁纸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特大号的四柱床占据了中心位置,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盏手工吹制的玻璃台灯,有段时间兰熄的睡眠很不好,他当初眼睛动完手术,对于灯光敏感,所以几乎全屋的都换过,全部换成了暖白光,色温通常被认为是眼睛最舒适的灯光。
阳台地面铺设着防腐木地板,一角的小型花园里,种植着兰花,应忱有段时间知道他喜欢花,所以收集了很多种珍稀的花卉。
兰熄没有伺候这样娇贵花草的经验,于是死的很快,他天天对着花盆唉声叹气,有一天醒来发现所有的花都活了过来,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应忱那个时候刚刚佩戴好腕扣,侧头看过来说:“是不是你昨天的祈祷有用了,都活过来了。”
兰熄手指摸了摸花的叶子:“也许吧,那我以前那些就不应该那么早扔掉,说不定祈祷祈祷还真能活。”
应忱拿着报纸不置可否。
兰熄浇水的时候才发现底下的泥土很新,手指摸了摸,对着客厅内的人气急败坏道:“应忱,你又糊弄我?”
屋内的Alpha把报纸举得更高,拒不承认他做过偷梁换柱的事,只说这是祈祷的力量。
当初从塞伦蒂岛回来之后,兰熄就发现应忱变得很迷信。
兰熄站在这里,几乎每走一步,就有与之对应的画面涌现在他面前,熟悉的有一种窒息感,他告诉自己,就是曾经为了复仇而忍受的,那段时光是屈辱,不忿的。
应忱曾经为了威胁他,把他最在乎的东西狠狠踩在脚底,他应该以牙还牙。
兰熄打电话给沈斯,让他把云顶的房子处理掉。
沈斯对他的要求当然不可能拒绝。
兰熄在下楼离开的时候,遇到陆青筠和沈天策。
如今这样的场合见面也颇为尴尬,不过陆青筠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几年,最会做的就是场面功夫。
陆青筠生就拥有一副令人难以忘怀的好相貌,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灵气,微微上扬的嘴角总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他在镜头前时,就连那个镜头赋予了生命。
他戏演的极好,因为住得近,兰熄与他们不免有往来,应忱与沈天策也有交集,陆青筠经常邀请兰熄去他那里玩儿。
陆青筠甚至主动邀请兰熄跟他一起看他演的电影,还说自己已经看了上百遍了,怎么都看不腻,实在演的太好了,换做别人如此自恋,肯定是有些讨厌的,偏偏陆青筠自恋得那么优雅,自然,他说自己天生为大荧幕而生,看他演戏就是一种享受。
沈天策是个沉默寡言的Alpha,这段关系隐隐是陆青筠占据上方。
兰熄被他这种自信所感染,也觉得有一种开心的魔力,有一次他们正在看陆青筠出演的一部警匪片,他在里面扮演一个双面间谍,在电视剧的镜头前,他化身为一名双面间谍,执行任务时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酷与决绝,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面对背叛与欺骗时,那种透彻心扉的痛苦与愤怒,仿佛要将一切不公与背叛击碎。
他的演技仿佛能够穿透屏幕,直抵人心。
兰溪当时问了他一个问题。
“怎么才能分清一个人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心呢?”
陆青筠当时双手捧着兰熄的脸,表情认真,一字一句道:“Xavier,要很久的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就知道他到底是在戏里还是戏外。”
兰溪在探视应忱的时候。
“你真的决定放手了吗?你甘心吗?”
“……是,我放手了。”
那时候兰熄直视着他的眼睛。
想起了陆青筠告诉他的话,你要看他有没有演戏,就一直直视他的眼睛。
他们纠纠缠缠十几年,应忱终于要放过他了。
陆青筠朝着兰熄打招呼:“好久不见。”
“最近新闻上应该有很多关于我的消息。”
陆青筠:“你之后会搬走吗?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兰熄说会卖掉。
陆青筠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凭他以前的洒脱性格,肯定会祝福兰熄离婚快乐,可他一个外人看到那些消息竟不知用何种语言表达。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陆青筠突然叫住了兰熄:“Xavier,不知道该不该跟你提……我先声明,应忱确实不是东西,我从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是个东西,所以他现在进监狱是活该,可他之前每次出差,打电话给我,让我把你约到家里来。”
“他说你会孤单,那我可以陪陪你,我们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其实一开始,我才不想答应他呢?他老是跟我过不去,不过后来他求我了。”
“我听沈天策提过,你们之间的弯弯绕绕我很多都不懂,不过我之前答应他并不是因为他的面子,而是因为你,我是真的想跟你做朋友。”
“包括当初那个狐狸精Aiden,我每次见到他都替你骂过他了。”
“所以以后咱们还能联系吗?就算没有应忱,我还能够邀请你到我们家看我的新电影吗?”
陆青筠说到最后,话语竟有些委屈。
兰熄一时竟有些语塞。
他们自从结婚之后就少有分离。
应忱曾经一度出差都将兰熄带在身边。
但有时所谓的峰会太过无聊,兰熄会在酒店等着他,期间就会收到他无数条吐槽的短信。
什么流程仿佛被设计成了无尽的循环,怎么会这么冗长而乏味,灯光也很催眠,发言的人满口官腔和套话,毫无新意。
兰熄如果不回复他,应忱就会一直一直发。
直到连会场的盆栽树都吐槽个遍。
后来为了方便做某些事,兰熄就以无聊推荐了应忱很多次邀请,陆青筠的频频邀约并不会让他觉得厌烦,相反他其实非常喜欢他的性格。
自信,活泼,开朗,大方。
兰熄没想到当初的朋友都是应忱给他安排的。
在陆青筠期待的目光下,兰熄还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云顶。
他从大门出去的,他带着墨镜,门口的保安没有认出他,还同他说着下午好,今日可能会下雨,回来的时候备好雨具。
他不会再回来了。
等兰熄离开后,陆青筠看着沈天策:“要是你以后跟我离婚了?也会把大部分的财产给我吗?”
沈天策说:“我又没犯什么死罪。”
陆青筠撇撇嘴说,你们这些Alpha都不是东西。
舆论的风暴在喧嚣中逐渐平息,兰熄的名字却如同烙印一般,谁提起他,都讨论他的身价在短短数月内飙升至令人咋舌的高度。
唯一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还是出席在应氏集团的董事会,应氏新的董事长是应宏远,他不是最大的股东,不过通过股东协议和代理投票,他与公司内部的治理结构和股东之间的共识。
兰熄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想去见一次赵韵璇。
不过会面被拒绝了。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此处境,没有比这更痛快的报复。
兰熄却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Laura如今已从应氏辞职,他们坐在咖啡厅里,她的样貌似乎与多年前并无二致,依旧保持着那份美艳与优雅,不过如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像极了赵韵璇。
这样的女人在哪里都能闯出一番自己的世界。
兰熄再怎么讨厌赵韵璇,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相当有智慧和远见的女人。
Laura看着兰熄:“应总恐怕一切都给您安排好了,我刚才也是刚看完赵总出来,索性她还愿意见我一面。”
“她那么害怕见到我吗?”
兰熄不想问赵韵璇后不后悔之类的问题。
他只想看她失去一切到底是什么表情?
Laura并没有说赵韵璇这个人如何,她的确做错了事,只是人非铁石,这么多年,难免会带着情感偏向,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第一次来到应氏面试,她的高跟鞋出了突然出现了问题,当时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学生,鞋跟出现了问题让她甚至不敢抬脚,她能够感觉周围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脸红着几乎是有些磕磕绊绊的完成了面试,Laura以为自己绝不会拿到应氏的offer。后来躲在楼道里,他把两个鞋跟儿全都敲下来,有些丧气地穿着有些别扭地出了大楼。
还没有出去的时候,突然一个秘书小姐叫住了她,而后将一双还未拆开包装的新鞋放到她面前。
“赵总说,你应该跟她鞋码差不多,这是新的穿上她,自信地走出去。”
Laura听从赵韵璇的指令,在应忱身边,她们都知道她真正的主子是谁,她也清楚应忱其实防着她。
“如今我不知道怎么称呼您了?也许是良心不安,当初赵总把我安排到应总身边,就是当一双眼睛,可您当初还那么信任我,所以有些事情压在我心里很久了。”
“当初应总查出了您的住院记录,是我故意引导他往别处想的,因为应总对您完全不一样,起初我们都以为他只是包养一个寻常的情人,你们之间的隔阂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我从中挑拨。”
“应总的易感期,从来都没有所谓的Omega,就连当初的那些绯闻,也都是他故意制造出来干扰赵总的,我当时没想明白,后来才慢慢懂了。”
“他这么做,只是想保护你。”
第64章 如今所得的一切,亦是您该得的
没有所谓的Omega?应忱易感期大多时间都是在应氏旗下的私人医院注射安定针剂, 降低危险性。
Laura看着兰熄不为所动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兰先生,我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只是在偶尔那么一瞬间, Laura会想, 兰溪和兰应忱走到如今关系破碎的地步,其中否有她的部分功劳。
想到这里她就良心不安,甚至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份压抑与愧疚便如影随形, 挥之不去。
兰熄和应忱结婚的时候,那份愧疚是对兰熄。
如今他们离婚, 又变成了对两个人都有愧疚。
赵韵璇入狱后,又变成了对三个人的。
都在提醒着Laura,她曾经是扼杀一段感情的刽子手,她曾经的隐瞒, 谎报,带去的伤害也许经年都不会消散。
她刚被指派到应忱身边的时候, 那时候兰熄还叫宋闻璟,是应忱豢养在身边的小情人。
他们的关系和外面他之前所见的包养关系并没有什么不同。
应忱盛气凌人, 指手画脚, 兰熄听从指挥,乖顺体贴。
赵总告诉她,那是他儿子亲近的第一个人,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 他拒绝和Omega接近,到头来却选了这样一个人。
Laura没觉得应忱身上有什么特别可以指摘的缺点, 可连赵韵璇都视他为眼中钉,起初没交往那么深, Laura甚至觉得兰熄平平无奇。
可相处久了才发现兰熄身上有一股很沉静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同他细水长流。
在他心里像兰熄这样高能量的人和他是不相配的,Alpha想着刺激,冲撞感官,在她想法里,应忱摘下的应该是一朵艳丽的玫瑰,花瓣如火般炽热,刺痛指尖,却又让人无法自拔
但兰熄不是玫瑰,他是幽兰,静静在角落里,淡雅温柔,不张扬,甚至是Beta,离心跳加速、血液沸腾程度差得太远。
Laura觉得应忱的新鲜劲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
后来一天一天,已经是预想中的几倍之上,她不免也升起了警惕,应忱带兰熄出去度假,甩开了他们一众员工,Laura如实向赵总汇报着他们的行踪给赵总。
他回来之后,有段时间应忱很疯,频繁出没各大会所,Laura听见他向赵总打电话。
“不过养着玩玩罢了。”
“上心?怎么可能,外面的人比他知情识趣多了。”
Laura在前头充当司机,听着这话一面为兰熄觉得不值,一面又觉得应忱果然不配得到真心。
应忱那样混账,谁能受得了,兰熄告诉她,其实他跟应忱在一起并不开心,不是因为他们身份悬殊,而是他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时她也觉得应忱把兰熄当玩物。
夜幕低垂,城市的灯火在窗外闪烁,应忱有段时间在会所酒吧厮混到了深夜,偏偏很多的要求兰熄必须来接他,当时的兰熄,没有安全感,应忱倒逼一步他能够后退很多步。
就连Laura存在的地方,也能感觉到两人的气场出现了问题。
一个步步紧逼言辞轻视,一个试图逃避内心煎熬。
没人觉得这会长久。
后来Laura才懂,应忱很多戏份也是演给她看的。
她只窥见过,在夜色的掩映下,微弱灯光洒在后排座椅上,映照出两个身影,应忱身体倾斜,已经醉倒,而兰熄将他搂在怀中,动作温柔而坚定,仿佛在守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那温柔的注视,洒在应忱脸上,连她一个旁观者都为之动容,应忱的头轻轻靠在兰熄的怀里,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是她隐瞒了诸多细节,才让应忱怀疑兰熄的忠贞,是她闪烁其词,成就了应忱的花心演出。
兰熄出逃,不知受了怎样的折磨,应忱拒绝让她见他。
他们结婚的时候,Laura也去了那个装修得奢华无比的大堂,那一天,阳光灿烂,礼堂内外装饰得如同童话中的城堡,金碧辉煌,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无尽的奢华与精致。
婚礼进行得如梦如幻,宾客们的祝福声此起彼伏,但Laura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低语,那就是兰熄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那些甜蜜的、痛苦的、甚至是无法言说的秘密,一旦想起了那些过往,他们的婚姻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她明明看见他们都掉泪了,明明曾经布满碎石的土地开出了花,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它,就那样任凭它凋零破碎。
最后一次从赵韵璇那里听说兰熄,是他怀孕了。
赵韵璇看上去颇为疲惫,像是被兰熄怀孕的消息触及了她某些久远的回忆。
她说应忱其实是他第二个孩子,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太过奔波,没能保住,第二个孩子她很珍惜,推掉很多工作,在家养胎,定期前往医院做检查,全心全意信任他的丈夫。
应忱平安降生,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赵韵璇出神道,“从我确定怀孕起......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人生犯过最大的一个错误,因为应宏远就是在我孕期时出的轨。”
应忱犯病之后,应宏远也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赵韵璇身上。
他声称赵韵璇就是一个控制狂,所以儿子才会得这样的病。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盛气凌人的赵韵璇,却没人看到抱着年幼的应忱哭泣的赵韵璇。
丈夫离她而去,家人也不理解,她能紧紧拽住的,不过是自己的亲生血脉。
Laura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信息是狂乱症遗传的概率是多少吗?百分之三十,从他开始发病起,我带他到处求医,能想过的办法我都想了。”
那个时候赵韵璇已经颇为麻木,她有资源,有人脉,甚至有数不清的财富,她对应忱投入了自己百分之两百的人生,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儿子变成精神病,她不懂这样的厄运怎么偏偏降临在她的头上?
赵韵璇说:“他会后悔生下那个孩子的,因为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他的孩子也会生病。”
这个他不言而喻指的是兰熄。
有些人活着依存的是爱,而应家这一对母子,依存的则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