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挑个黄道吉日就可以开工了。”
傍晚,容镜和谢长时回到了半山别墅。
容镜搬了个躺椅靠上去,没一会儿就瞧见昨晚上那只灰色的胖兔子悄咪咪地蹭了过来,早有所准备的容镜掏出一把的苜蓿草,胖兔子果然一头埋了进去。
容镜喂兔子喂得开心,半程接到了池白的电话,他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方,听池白说。
“我们运气不错,裘前跟韩裕有仇,如今裘前被我们抓了,巴不得我们也把韩裕也给抓了。”这一点,从池白刚抓人就从裘前的口中试探出来了,“据说当时裘前和韩裕同时被派出去完成师门的任务,韩裕先裘前一步回到了盗版玄天观,于是那只厉害的恶鬼便给了韩裕。”
“但,裘前之所以晚一步,是因为被韩裕设计绊住了脚步,反正就是耍心眼就没耍过韩裕,所以一直对韩裕耿耿于怀的。”
“盗版玄天观的一些问题我也帮你问了,让阿秋给你整理成文档了,等会发给你。”
“对了,我们还知道了一件事情,将程璞玉骗去打生桩的凌霄老道,就是盗版玄天观的人。就连忽悠曾良平上骗子课程的‘教授’也是盗版玄天观出来的。”
容镜微微一愣。
虽然早就从韩裕和裘前的身上看出盗版玄天观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坏成这样……还是少见。
他想了想,问:“他们道观教什么的?”
池白耸肩:“如你所见,教怎么干坏事的。我听裘前的意思,打生桩这种事对他们道观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想想也是,与打生桩相比,流云观可是差点被灭门了。
“我们打算试试,看看能不能利用裘前将盗版玄天观的其他人引出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喊我。”
“没问题。”
挂断电话,容镜一把将胖兔子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打开了阿秋发来的文档。
文档上字很多,但仔细看去,其实关于盗版玄天观的讲述内容却只是一般。
盗版玄天观在之前叫做洮秭观,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因为这个道观是在一个叫做洮秭坨的地方建立起来的。裘前并非洮秭观的第一批弟子,对洮秭观的历史了解都是从师门人口中知晓的。
据说洮秭观的建立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洮秭观建立一百多年,那建立者还活着,但对方从未在人前现身过,用师门长辈的话来说,就是老祖在闭关。
乍一听还以为这老祖要得道成仙了。
老祖唯一一次出关便是告知洮秭观众人,需要挪观。
这一挪就挪到了盈自山。
裘前的原话是说:“我们抵达玄天观的时候,玄天观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比我们原先的洮秭坨破多了,但观主说,老祖认为这里才是最佳的风水宝地。”
原来如此。
容镜一边摸着兔子,一边在心里想。
裘前这话应该是真的,因为正好能和韩裕养着的那只小鬼所说的话对上。
而且那老祖想来也确实有点本事,知晓他们玄天观地理位置绝佳。
容镜撇撇嘴。
除了以上内容之外,裘前还透露了一件事情,洮秭观拥有很多弟子,这些弟子或多或少都有点本事,而今他们从洮秭观离开,分布在华国各地,都在干些……不太好的事。
正常的道观都以修行做好事称功德,但洮秭观却以坏事称功德。
……怪神经的。
容镜给出评价。
他重新给池白发去信息,问:那韩裕那事搞清楚了吗?
池白很快给了回复:你说他灭门流云观一事?按照裘前的说法,说是洮秭观的五主之一与流云观有仇,所以韩裕为了讨好对方,主动提出了灭门流云观。
容镜:那韩裕身旁那只恶鬼的身份呢?
池白:我问过裘前了,但裘前也不是很清楚,就说可能是洮秭观那几个老家伙以前的死对头,死在他们手里,被制作成了恶鬼。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
池白见容镜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想了想又多说了两句:和裘前提了我们的计划,但他说利用他来给道观其他人下套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们道观没有什么师门情谊。
裘前直言道:“道观内的资源就那么点,就像韩裕想弄死我得到恶鬼一样,死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他们才不会花费时间去救一个竞争对手。说不定知道了消息,还会主动点个炮庆祝。”
池白:我们想了下,如果裘前的说法是真的,或许我们不应该打草惊蛇,与其借裘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倒不如借裘前将他们逐个击破。
这种事情容镜插不上话,还是那句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
第二天就是周末。
容镜和谢长时也没有回云江湾,而是在半山别墅多待了几天,容镜每天都在跟胖兔子玩耍。
一直到周一,谢长时去上班,容镜去摆摊。
不对,现在不算摆摊了。
他可是有正经工作间的大师了!
担心大家跑空,容镜特地找了块牌子竖在原本的小摊前,上面写着:搬地方啦,往这边走→六百米,可见本店。
来找容镜算卦的客人当即嚯一声:“容大师现在都有店铺啦?”
旁边的人笑着说:“赚不少啊。”
先前那客人闻言便瞅了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他,问他:“你也来算卦的?”
“不是,我路过。”
“怪不得说话酸里酸气的。”客人说完也不管那开口的人什么表情,扭头就循着牌子上给出的线索去找容镜的店了。
莫景同喝着橙汁,看猴一样看那人脸青了黑,黑了青,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肯定是因为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啊。”莫景同撇嘴,“怎么还管别人笑不笑的。”
“……”
目送那人气急败坏地离开,莫景同倒是叹了一口气。
容镜搬地方了,他这摆摊也变得无聊了。
另一头,容镜的店内已经来了好几个客人,这些客人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站一块端详了店铺内部的设施,连连感慨。
“好高档啊,竟然还有自助取号机。”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男人感慨了两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号码,然后敲门走进了容镜的工作间。
面对容镜,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师,我是看到这两天的新闻找过来的。”
容镜微愣。
看到新闻来找他算卦的人很多,但“这两天”这个形容是怎么回事?常天瑞的事情过去那么久,难道又被翻出什么新东西了?
见容镜有点疑惑,男人便主动掏出了手机,递给容镜看。
容镜低头,顿时了然。
这次的新闻和常天瑞没有关系,但和吴明亮一家有关。
吴明亮竟然主动找了媒体,讲了他女儿以及他们一家的故事。
容镜将报道的内容看完,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很多类似裘前、许志这样的坏蛋,但善良的人同样很多,容镜想,吴明亮肯定是觉得他收费的五百过于便宜,所以才想出上新闻提起他,帮他打响名气来报答他。
只是,有些事情重复一遍,就是再一次地揭开伤口。
“对了,有网友扒出来吴明亮一家在此之前去找过那个叫曹震的,现在曹震跑了。”
“跑了?”
男人点头:“对啊,这事一出来,当天就有人跑到长华街骂他骗子,还说他不得好死,说人家吴家夫妇已经够苦了,还要被他忽悠,指责他没心没肺什么的……要是不跑,估计得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说完了八卦,男人终于提起了自己的事,他是来算事业的。而容镜垂眸看卦象,嘴角微微抽了抽,告诉他:“艮上艮下,六五爻辞,你……平时说话稍微注意点分寸。”
从方才的相处中,容镜能明显感觉到他是个话多的。
而男人听到这个卦象,表情也是一囧,随后尴尬地笑:“大师你是真准啊,实不相瞒,我的上一份工作就是被我这张嘴搅黄的,因为我说话说的不好听,得罪了直系领导。”
容镜:“……所以你其实可以不花这五百块的吧。”
这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毛病在哪儿吗?
男人继续尴尬地笑:“那我不是改不掉我这嘴的毛病嘛。”
但现在看来,想要升职就得注意自己的嘴。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忧伤地跟容镜说了再见,走远了。
容镜:“……”
接下去的一天,容镜屁股都快坐麻了,终于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
他看了看外头房间摆放得乱糟糟的椅子,心道,或许真的需要一个助理帮忙处理一点琐事。
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推开门,黑色的库里南已经等候在前头,容镜弯腰走进去,鼻尖嗅了嗅,还未开口说话,面前便多了一份蛋糕。
他伸手抱过,感动得眼睛亮亮的:“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宋清下午来过一趟,看你一直在忙就没打扰你。他说店里客人很多,估计你也没时间吃晚饭。”谢长时垂眸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左右了,便道,“先吃蛋糕垫一垫,带你去吃火锅。”
“那去天地通吧,我们有卡。”
“行。”
坐落在城北的一栋公寓内,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吧嗒一声打开屋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一张浸满冷汗的脸。
他呼出一口气,赶忙下床将电脑搬过来,熟练地打开一个论坛,发帖子:
【兄弟们,今晚果然又做噩梦了,而且最夸张的是,今晚梦里那人和我的距离好像近了很多!】
发完帖子,青年点开了自己的头像,将这两天自己的帖子尽数翻了一遍。
三天前,他发帖说做梦梦见了一个看不清样貌但身穿白衣的人,只不过那人站在树下,而他距离对方还隔着一条河。
两天前,他说他又梦见那人了。
场景依旧是先前梦里的场景,不同的是那人出现的地方不是树下,而是河水的中央。
昨天,梦境再度重复。
唯一不同的还是对方所在的位置,从河水的中央变成了河岸边。
而今天晚上,那人距离他一步之遥。
隔着那点短暂的距离,青年虽然还无法看清楚他的全貌,但却能看到他的头发极长,并且向前垂落挡住了五官。除此之外,对方的身躯微微佝偻,与身体比例完全不搭调的手臂极长,手掌从白衣中探出来,露出了格外尖锐的五指。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在新帖子内加上一段话:我真的感觉不对劲,而且我觉得我梦到的也不像人……
一刷新,便有新回复:昨天刷到你帖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哪个好人家做梦这样做的,哥们你别是被鬼缠上了。
青年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他再度刷新,有人回复了上方的楼层:是不是被鬼缠上不确定,不过肯定是遇到脏东西了。
青年赶紧发问:那我该怎么办?
对方回答:楼主IP在雁城?这还不简单,去找容镜,他肯定能帮你解决。
宋清在得知容镜想找助理以后,立刻准备了招聘广告。
广告纸是上午十点准贴到玻璃门上面的,严英耀是上午十点零二分进屋咨询助理工作的。说来也巧,严英耀这两天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该轻易放过机会,尤其是他在看到了吴明亮一家的新闻以后,对容镜、池白这类人的敬佩已然达到了顶峰。
如果他不能跟容镜、池白成为一路人,那么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所以再三考虑下,他忽然就明悟了。
他干嘛非要从谢长时的身上下手?谢长时不需要生活助理,池白他们特殊部门勉强算个公家单位,不好进。但容镜是单干的,他直接找容镜不就好了 ?
听说他们这些道长偶尔也会收徒弟的。
严英耀摸了摸自己俊俏的帅脸,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平日里行事作风虽然浑了点,但跟凌吉那帮孙子完全不一样,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顶多就是多喝两口酒、谈恋爱的次数多了点、间隔短了些。
没有原则性错误,做人勉强过关,容镜应该能看上他吧?
其实他优点也挺多的。
于是,严大少往兜里塞了一个足够厚的红包作为拜师礼就这么突然地来了容镜的工作室。前脚跨进大门,后脚又走出来,一把拽下那张招聘报告,直接做两手准备。
严英耀走进等候间,取了号码。
他的视线在等待间内转了一圈,找到了角落位置,一屁股坐下。
发出的细微动静惊醒了旁边正在打瞌睡的年轻人,对方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在看清楚周围的景象时又猝然松懈下来。
“吓到你了?”严英耀看向对方。
年轻人的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听到这话扭过头去,缓了两秒才呼出一口气,揉揉自己的眉心,摆手:“没事,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严英耀点点头点评:“确实,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年轻人嘴角微微抽动:“应该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有人说话,年轻人的困倦倒是消散了不少,也来了兴致,跟严英耀聊了起来:“你也是雁城这边的?我在网上发帖求助,大家都叫我来找容镜算一卦,说我遇到什么问题找他肯定没错。”
“那他们还真说对了。”经历过裘前一事,严英耀对容镜堪称盲目崇拜。
年轻人点头:“希望是这样,今天晚上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再这么梦下去,他觉得自己离猝死也不远了。
说话间,工作间有客人算完卦走出来,年轻人一看自己的号码,立刻起身:“我先进去了,有机会出来再聊。”
推门进去。
他一眼瞧见容镜,少年坐在椅子上,身后是打开的窗户,风和阳光吹进来,将整个工作间照亮的同时也吹散了年轻人心底的阴霾。他上前,走到容镜的对面坐下,开口便道:“大师您好,我叫徐越,这两天我总是做噩梦——”
他详细地讲述三天的梦境经过。
容镜细细端详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上的疲惫之色十分明显,除此之外,青年的身上还萦绕着十分浓郁的黑气,这些黑气几乎围成了一个圈,但又很奇怪地与人隔出了一段安全距离,无法置人于死地。
容镜双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既然是三天前才出现这个问题,三天前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这个问题问得青年也是一脸懵:“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往常一样早上起床去上班,然后晚上回到家,煮了碗泡面,就睡觉了。工作时间基本都在公司里,除了骂两句领导是傻逼之外,真的什么也没干。”
青年见容镜不说话,咽了咽喉咙,小声得问:“大师,我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容镜唔了一声,随口道:“遇见鬼了呢。”
青年:“……”
虽然但是,你这个语气是不是太平静了一点。
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见到他的动作,容镜眼角跳了一下,心想还挺会自救的,然后补充道:“所以想知道你是怎么遇到它的。听你的说法,那鬼应该不是普通小鬼,像是将你作为目标盯上你了。”
而且——
容镜觉得有那只鬼的行为有点奇怪。
他对徐越解释:“一般情况下,如果一只鬼想要杀人,用不着那么麻烦。”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对方真的想杀了你,那么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在第一晚梦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他手里了。”容镜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话在徐越的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浪潮,而是努力转动脑瓜分析那只白衣鬼的行为目的,“他好像是有意识地在恐吓你。”
“恐吓我?可是我又没得罪他!”徐越欲哭无泪,“我都没见过他!”
“也不一定,你可能在某个没注意到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的坟、骂了他、欺负了他的家里人。”容镜分析完,想了想对他说,“按照你的说法,他今天晚上应该还会来找你,晚上我跟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青年眼睛一亮,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我们加个微信,等我关店以后再联系。”
“好。”
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但徐越走出工作室时,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容镜低头记录着今日份加班需要完成的工作,等听到门吧嗒声再次打开,抬起眼,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容镜眨眼:“严大少?”
严英耀连忙摆手:“师……大师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就行。”
容镜改口:“严先生请坐,你想算什么?”
严英耀:“算我能不能当你徒弟。”
容镜:“……?”
好特别的一个问题。
容镜上下打量他,心中惊奇,这还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碰到有人说要当他徒弟。
有眼光。
但是他委婉道:“我暂时还没收徒的想法。”
主要他们玄天门收徒也挺严格的,必须带回去给师门瞧过,师门同意了,他才能彻底收下对方。
可现在,他连他们玄天观在哪儿都不知道……
容镜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严英耀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在闻言后失落了一秒,又反应极快地吧嗒一下将自己揪下来的招聘广告推到了容镜的面前,双眼亮起来:“那我来应聘助理,您看我可以吗?”
容镜张嘴,严英耀一抬手立马打断:“您先别着急拒绝,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今年二十八,是雁城严家独子,以后我爹妈的财产都归我,大师你要是缺钱可以随时跟我说……哦,不对,您跟谢总是好朋友,应该也不会缺钱。”
严英耀惊觉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面色微微有点变化,但还是再接再厉:“您别看我是个纨绔子,但其实我这人很听话,也很能吃苦,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严英耀说了半天,容镜相信的只有那一句“我爹妈的财产都归我”。
在半山别墅的时候,宋清可跟他说过严英耀的八卦,说严英耀从八岁开始叛逆,叛逆期维持了整整二十年,也就是现在还处于叛逆期之中。
具体表现为,爹妈叫他管公司,他去公司当保安。
爹妈叫他去创业,他去自家公司挖墙脚。
以上类似的奇葩事件数不胜数。
容镜指了指门外,对他说:“我这边助理不好做,平时要维持外头的秩序,应付一些脾气不好的客人,还得帮忙整理屋子。”
严英耀大手一挥:“不瞒您说,维持秩序嘛,我最擅长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可是管着我那一整个学校的混混,我叫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而且我还特地去学了泰拳和跆拳道,谁敢闹事,我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容镜:“……”
见容镜沉默,严英耀恨不得冲容镜跪下:“求求了容大师,给个机会吧。”
……他好像真的很热爱这个职业。
容镜迟疑了一下,然后果断摇起了兆龟:“你等等,我先算一卦。”
几十秒后,兆龟内的铜钱一个个被摆出来,容镜正欲低头瞧,却听啪一声,一个硕大的红包压在六枚铜钱上,他的脑门上刚刚冒起一个问号,便听严英耀一本正经地胡扯:“大师您看,大红,吉利!”
容镜:“……”
他看严英耀的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
然后毫不犹豫地拨开他的手:“让开,不然把你变成猪。”
放以前有人说要把严英耀变成猪,严英耀能把对方打成猪头。但现在说这话的人可是容镜,那个一拳头敲碎了裘前符纸的容镜!
严英耀心中感伤,一点点将手挪开。
“吉利的大红也拿开。”
“哦。”严英耀又慢吞吞地将红包收回去。
容镜低头重新看卦象,这一看,天都塌了。
怎么是大吉啊。
严英耀看不懂,但想凑凑热闹:“大师,这卦象不好吗?”
容镜:“看对象是谁。”
然后指了指门外,颇有几分认命的试探:“要不你先试两天?如果你觉得你能坚持下来,我们再签合同。”
一句话落下,严英耀原本还因为红包送不出、走不了后门的难过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萎靡的神色被激动取代。他蹭的一下站起身,甚至还对容镜行了个礼,才大吼一声:“您放心,我保证把助理的工作做好!”
望着他兴奋推门离开的背影,容镜不信邪地再次卜卦。
还是大吉。
他想,可能是祖师爷不灵了。
想法刚落,原本还风和日丽的晴天忽然刮来一阵阴风,吹得他身后的窗户哐哐作响。
容镜:“……”
他掏出手机,找到谢长时的微信,道:我刚刚在心里说祖师爷坏话,祖师爷给我刮了阵阴风。
谢长时夸祖师爷:祖师爷这么灵验。
容镜蛐蛐:是啊,但我每次想着天上掉钱,他就不灵。
谢长时:这个愿望可以跟我说。
天上掉钱这种事情,交给他比交给祖师爷好使。
容镜心想那怎么能一样,谢长时的钱也是他的钱,但祖师爷的钱就不一定了,谁挣钱挣自家人的钱。
跟谢长时胡扯了半天,又告知了对方今晚去抓鬼的活动,他才继续工作。
傍晚,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容镜推门出去,看到平日里混不吝的严大少竟然真的在弯腰打扫地面,还认认真真地将屋内的椅子、小桌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听到身后有动静,严英耀冲容镜挥挥手,“大师,你晚上要在这里吃吗?我给您点外卖啊。”
容镜走过去,说了句“去外面吃”,随后评价:“干得不错。”
严英耀顿时咧开嘴笑起来:“还行吧,打扫卫生而已,轻轻松松啦。”
容镜瞅他两眼,想到祖师爷给出的卦象,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当我助理,但我去抓鬼办事不一定会带上你,带上一个普通人对我对你来说都不安全。”
严英耀敏锐地抓到了‘不一定’三个字。
这代表什么?代表他还是有可能跟容镜去抓鬼的!只不过可能性稍微小了那么一点。
但没关系,就算不能去抓鬼,他还能在这边听八卦。
于是,他果断拍拍自己的胸口:“没关系,我会好好干的。”
“那行吧,你明天继续过来。”容镜看了眼时间,“下班了,你可以回家了。”
徐越没有回家,而是挑了一家靠近长华街的酒店,酒店不算大,但房间内很干净。他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开始闭上眼睛数绵羊。
但令人崩溃的是,明明因为睡眠不够而困倦得要命的大脑此刻好像十分的亢奋,哪怕徐越已经数了一千八百只羊,也没有丝毫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