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
果然,容镜的卦象是不会骗人的。
这一幕同样落在韩裕的眼中,韩裕的神色微敛。虽然早就猜到这两人能力不一般,但如此轻而易举就捏碎了他的娃娃,还是令他有些意外。
不过,一个娃娃可以捏碎,若是数十个一同攻击呢?
对方也得有这么多手!
落地又弹射而起的不倒翁娃娃数量加多,在同一时间奔袭而来,直面宋离的面门。
青年见状,右手再度抬起至肩膀平行处,五指张开,再握拢,像是只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那些即将靠近的不倒翁娃娃便在半空停止了尖锐的尖叫,并化作了一道道齑粉洋洋洒洒地落至地面,融进了火锅汤汁之中。
韩裕的脸色彻底黑了。
指着宋离便对恶鬼道:“上。”
“不好意思,它现在可能不听你的了。”封愈低低一笑,手指勾起,转个圈,那凶神恶煞的恶鬼也转了圈,狰狞的面孔直对韩裕,不等韩裕反应过来,他便拍拍手掌道,“给你个报仇的机会,杀了他,我送你去酆都。”
鬼气再度暴涨,彻底将整栋楼层给撑满。
韩裕像是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了一般,浑身僵硬的同时,身上还泛起了一层冷意。那冷意钻进他的衣服,又刺过他的皮肤,试图将他的血液给冻住。
他眼睁睁看着这只本该被自己彻底驯服的恶鬼以一种充满恶意和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恶鬼的嘴唇再次翕动起来,这次却并非无声,沙哑破碎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在寂静的空间内响起,带着彻骨的恨意:
“你洮秭观灭我华溪观满门,之后更是恶毒地将我练成恶鬼为非作歹,虐杀无辜之辈。今日,我若不杀你,便是对不起那些无辜惨死之人!”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那些由符纸变化而成的鬼影轰然砸向了韩裕。韩裕心惊,死死咬牙强行突破身体上的桎梏,在鬼影拍过来的瞬间身子一矮,狼狈躲过攻击。
他毫不恋战,手中符纸一现,薛苍便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出声:“他要逃。”
然而话落,符纸燃尽,韩裕却还在原地。
他愣住,喃喃自语:“……怎么会?”
换位符怎么不灵了?
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在他使用换位符的时刻,恶鬼已经抵达面前。
韩裕毫无办法,只能迎难而上,手中的符纸和保命的法器不要钱似的往外扔,但他既然选择在第一时间逃跑就意味着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敌恶鬼。因此,这些法器扔在恶鬼身上纯粹是不痒不疼的状态,加之恶鬼意识恢复,对韩裕的恨意抵达顶峰,实力实在暴涨得厉害,只听一声惨叫,正手握法器的韩裕竟然被恶鬼生生啃下一块肉。
断裂的血管不停向外喷涌着鲜血,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灌满整个空间。
恶鬼一口一口嚼着嘴里恶臭的人肉,眼眶却在一点点泛红。
其实他很清楚,杀死自己并将自己练成恶鬼的并非韩裕,可韩裕利用他杀了多少同类,他都记在心里。那些无辜的同伴相继死在他手里,被抽出灵魂作为食物吞入他的腹中。
他的身上罪孽累累。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眼前之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愈发凶狠,再次飞奔而上。
一条手臂被强行拽下来。
半截身体被撕裂,扯断。
韩裕的喉间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瘫软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从伤口处淌出来,整个人疯得不停用残留的另外一条手臂胡乱慌张地将五脏六腑塞回去。
这画面忽然就令阿秋想到了吃火锅时的猪脑花。
沉默两秒,他转头发出一声干呕。
这声音在韩裕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猛地抬起一张双眼猩红愤怒的脸,死死盯着阿秋。
都是他!
如果不是特殊部门,他今日绝对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今日,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像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什么,他沾满鲜血和秽物的手掏出了一张用血描绘的符纸,符纸沾上他新鲜滚烫的鲜血,便开始无火燃烧,而随着之符纸的燃烧,韩裕的身体竟然也开始无火自焚。浓烈的火光中,疼痛令韩裕因为受重伤而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五感,他疼得整张脸都在扭曲,但却能隐约瞧见他眼底与恨意交错而生的疯狂。
阿秋见到这一幕,眉心猛然蹙起,低声喃喃:“他想做什么?”
询问刚刚落下,就见火中的韩裕被灼烧干净,取而代之的竟是可怖鬼影。
与此同时,韩裕那散落在地上的人骨项链一段段破碎,里头涌现出了一只只疯狂尖叫的恶鬼。
韩裕随手捏着一只塞进嘴里。
他每吃一只,身形就会庞大一分。
阿秋终于看明白了——
韩裕自知今天是彻底栽了,索性绝地求生,试图变成恶鬼并通过吞噬自己豢养的小鬼来壮大自己的能力,用这个法子逃离这里。
只是……
本以为韩裕能搞出什么大动静的封愈实在没忍住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还没见过蠢到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上下打量韩裕,扬眉:“你猜我为什么能让由你控制的恶鬼恢复意识?你不会觉得是我运气好吧?”
韩裕变成恶鬼以后畅快三分的心情陡然一紧,充满防备地看向了封愈,但封愈见时间不早,还想和宋离吃顿烛光晚餐,便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
周围黑雾四起,一道若隐若现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打开。
大门之上,‘鬼门关’三字威严庄重,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而面目凶狠、气势强悍的十六鬼将无声站在门口,眼眸冷凝地盯着韩裕。
韩裕浑身一激灵,扭头就跑。
然而十六鬼将又不是吃素的,伸手一拽便拽住了韩裕的右腿。
在韩裕的惊叫和挣扎中,他们缓缓将人拉入了鬼门关之内。
大门关闭,浓雾消散,一切恢复原样。
已经看呆了的阿秋和薛苍呆呆望着封愈,却见封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两人陡然意识到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结果纷纷脑门撞空气,又给弹了回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封愈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是容镜那只小僵尸让你们跑这来请君入瓮的?”
阿秋重点一歪:“……小僵尸?”
封愈却没回答他,只问:“讲给我听听你们伟大的计划。”
阿秋:“……”
他憋了两秒,到底还是没憋住,讪讪开了口:“其实就是我们副部提到洮秭观和韩裕时,容镜意识到韩裕可能会趁他去找天通的时候找薛苍麻烦,所以特地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薛苍有血光之灾,乃大凶。”
如何破局,变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花了心思将那天通引入西郊,不可能放弃机会。
但也不可能任由韩裕杀掉薛苍。
沉默之际,容镜突然便想到了天地通,这个神奇的地方。
然后一算卦象,果然,大凶变大吉。
封愈:“……”
他冷笑:“胆子挺大,连符纸法器都不带一张。”
阿秋果断出卖容镜:“容镜算了,带符纸法器,虽然大吉,但中间略有坎坷。”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位肯定会看他们和韩裕先打一架,打到两人都倒下,才会出手帮忙。那不如直接什么也不带,当个废物。
封愈:“……”
他看看地上乱七八糟的锅子,再看看阿秋和薛苍,只觉得脑袋疼,摆摆手让他们麻溜滚蛋。两人也没多留,倏地就跑没影了。
封愈看着他们离开,回头对青年嘀咕:“把我俩当免费打手呢?”
宋离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正好觉得没事儿干吗?就当是给社会做贡献了。”
封愈:“那我给社会做贡献,有奖励吗?”
宋离拉着他的手往楼下走:“奖励你一杯奶茶,走吧。”
封愈絮絮叨叨:“奶茶有什么好喝的,今天不想喝奶茶。”
宋离:“不行,今天只有奶茶。”
封愈:“那要喝你亲手做的。”
然后扭头冲着呆站在一旁的恶鬼道:“你也跟着一起走吧,请你喝杯奶茶,然后送你去酆都。”
恶鬼看着他们,抿唇半晌,最终却道:“我想留在这里,我的仇还未报。”
封愈扬了扬眉,和宋离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想法。
西郊别墅。
鬼影喉间溢出刺耳的尖叫,它的半截身体被吸入黑金幡旗之中,双手死死抵住幡旗试图将自己的半截身体拔出来。
而幡旗之后,容镜的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
这单独的一只恶鬼竟然比当初在博亚酒店的一堆恶鬼还难搞。
容镜微微偏头,问身后隔着符纸抵着他脊背的池白,问他:“你还行吗?”
池白现在浑身酸软,却还死死地咬牙坚持,听到这话更是一字一字地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容镜想,男人不能说不行,但他们僵尸应该可以。
只不过,可以归可以,不想又是另一回事。
这恶鬼能力强悍,若真要对付,其实也不在话下。只是想到他曾是三爷的同伴,容镜和池白便打定主意想留下他一条命,那么将他吸入黑金幡旗便是最好的选择。
“你还有没有蓄力符?给我贴一张。”
池白说了句“我找找”,旋即低头单手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看到熟悉的纹路骤然松一口气,随后猛地拍上容镜的脊背,啪的一声之后,容镜便觉得分散至身体各处残留的力气瞬间聚集到一起,他额角抽动,白皙皮肤上青筋的颜色愈深,再次喝道:“收!”
周围卷起尘埃,恶鬼只感觉到仿佛有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腿,用尽了最大的力道将他往下拽去。
他本身也接近力竭的状态,被突然的大力一拽,便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如跌入深海一般,随着口鼻也被掩下,不见了踪影。
感知到饲养的恶鬼气息消失,天通猛地扭头。
恶鬼果然不见,只剩下容镜和池白失力跌坐到地上。
愤怒彻底升腾而起,他扭头就冲着两人而去,但眼前鬼影一闪,司流赫然将他面前的空间挡了个严实。男人冲他扬了扬眉,笑吟吟道:“都说了你的对手是我,怎么还馋别人的?”
一见到司流,天通就来气。
这个混蛋,说是让他在手下过招,实际上简直把他当成狗遛!
“滚开!”
“不好意思,从小苗条惯了,没长成球,滚起来有点困难。不过——”他拖长声音,视线在天通略显圆润的身材上转了一圈,旋即双手合掌一拍,惊喜道,“你这样的滚起来应该不错。”
尾音刚刚落下。
正毫无形象趴在地上的容镜和池白便听到‘嘭’的一声,两人齐齐抬头,瞧见了一个圆形物体倏地从面前滚过,然后噼里啪啦地撞过桌脚、沙发脚、墙壁,极有弹性地反弹回来。
池白:“?”
容镜:“?”
滚回司流面前时,天通足球减速不少,让两人终于看清楚了真面目。
方才还嚷嚷着“没力气”、“好虚,需要补补”的池白像是突然吃了什么大力丸一样,蹭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对司流道:“前辈往这儿踢!哥们大学挑的足球选修,一脚踹进球门绝对不是问题!”
容镜:“……”
池白说自己选修修的足球还真没胡说。
司流将天通足球踹到池白脸上时,他反应极快,动作利落地双手撑在地上、借助腰力抬起一脚,直接将球从门口踹飞了出去。
司流:“?”
你要说池白踢球踢得好,确实挺好的,毕竟这么大的客厅只有门框像极了球门,还真给他一脚踹进了。但你要说他踢得不好……谁他大爷的把人往外踢,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天通“你快跑”吗?
而天通虽然因为滚来滚去、飞来飞去而脑袋一片模糊,整个人浑浑噩噩感觉脑浆都要撞散掉了,但他却在飞出大门时感受到了一阵阴凉的风和新鲜的空气,这阵风像是吹醒了他,令他的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惊喜。
他飞进院子,撞上墙壁,嘭的一声以后猝然停下,随后忍着全身上下泛起的疼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扭头就跑。
跑了两步又惊觉自己真的是被撞傻了,有更好的逃跑法子何必跟个普通人似的那般蠢。
从怀中掏出一张换位符,他口中默念咒语,身影立刻化作一片虚影。
“他要跑了。”
扭到腰的池白在容镜的搀扶下龇牙咧嘴地走到门口,扒着门板对身后的一僵尸一鬼道。
司流嫌弃地看他两眼,说了句“年轻人年纪轻轻腰就这么脆,真丢人”,然后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懒洋洋地说,“让他跑呗,正好看看容镜的符阵管不管用。”
容镜悄摸摸说上一句:“肯定管用。”
他的符阵以前就能困住玄天观的小师兄了。
果然,在虚影彻底消散的同一时刻,一声极其惨烈的尖叫从别墅后方的东北方向传了过来。
听见动静的三人对视一眼,池白抬起手,喊了一声:“小镜子,扶朕去看看。”
容镜:“?”
小镜子抬起手,一戳他的后腰。
“嗷!”
一声比起天通的尖叫毫不逊色的痛呼从池白的口中钻出来,刚刚还说着“腰扭了走不动”的副部此刻一蹦三尺高。
司流见状,点点头:“跳高倒是蛮有天赋,不错。”
落地后苍白着脸哀嚎的池白扶着自己的腰,默默流眼泪。
巨他大爷的疼。
尤其是蹦下来的时候好像还不小心扭到了脚。
容镜看他有气无力的模样,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啦,陛下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坐吧,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司前辈解决吧。”
话落下,也不管池白唉声叹气的脸,容镜和司流很快奔着东北方向而去。一饶过房子,果然便瞧见了天通正瘫软跌坐在地上,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头发被金芒燎得干干净净,身上的黄□□袍还有一缕一缕的金色火光在日光下一闪而过。
“啧,好惨。”司流绕着他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他,“本来就长得丑,现在没了头发简直跟卤蛋一样。不过你的脑瓜是我见过最圆整的。”
本来就因为无法逃脱而气得头脑发晕的天通听到‘卤蛋’的形容,更是火冒三丈。
可惜的是,那古怪的符阵将他烧得整个人都在无意识地颤抖,让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对司流的一番话进行反击。
那符阵也不知道是怎么造的,金光撩过他的皮肤,好似能钻入骨肉点燃他的血液一样,导致此时此刻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种火辣辣的疼痛。
事到如今,天通也意识到今时今日的自己恐怕没有再逃脱的机会了。
他盯着站在司流身侧的少年,明明长着那么一张稚嫩、看上去极好欺负的脸,却没想到身边竟有如此强悍的帮手,而且一手符阵令人惊颤。
难怪裘前和韩裕都在他手底下栽了跟头。
咬了咬牙,天通依旧有些不死心,他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从地上站起来,一只手扶着胸口的位置,一只手搭在围墙上,结果手指刚触碰上围墙便察觉到一阵刺疼,他只能强行收回手,身体佝偻地站着,收敛了眼中的恨意和愤怒,压低声线对面前两人道:“饶我一条性命。”
容镜和司流对视一眼,后者颇为惊讶:“饶你性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是专门从高潥跑到雁城,想杀我们小镜子的。虽说没成功吧,但我们也不至于给自己留个祸害吧?我俩又不傻。”
天通心知司流说的都在理。
他想到了自己得到的消息,眸光闪烁了一下,挣扎道:“听说韩裕还在追杀流云观的最后一个活口,我可以帮你们反杀韩裕。”
听上去挺诱人的。
毕竟同为洮秭观的道士,双方又有竞争关系,天通应该很清楚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对付韩裕是最正确最省事的。
只不过——
容镜拿起手机在天通的面前晃动了两下,颇为遗憾地告诉天通一个坏消息:“用不上你了,韩裕已经死了。”
天通的脸上浮起明显的惊愕,他有些不确定地反问:“怎么可能?!”
虽然天通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事实上韩裕就是比他强上一些,而且韩裕为人阴险狡诈,比起旁人都要聪明,就这么死了?
天通眯起眼睛:“你在骗我?”
容镜眨眨眼:“喏,给你看看。”
他直接将手机递到天通的面前,手机上是一段十来秒的视频,阿秋偷偷摸摸录下的,正是韩裕被逼得自焚的画面。看清楚韩裕在火光中挣扎时歇斯底里的痛苦模样,天通的后背竟硬生生被惊出了一层冷汗。
整张脸的颜色也变白了许多。
容镜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露出笑容:“你别害怕呀,这样吧,我可以留下你的命——”
话未说完,就见天通猛地看向他。
容镜盯着他的眼睛,露出无辜可爱的笑容:“那就看你觉得你有什么重要消息可以媲美你的性命咯。”
重要消息?
天通像是想明白什么,忽而道:“你想我背叛玄天观?”
“洮秭观。”容镜的笑容倏地一下收回来,一张漂亮的脸蛋绷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们算个屁的玄天观,请你说我想你背叛洮秭观。”
天通:“……”
天通没见过这种要求,但他不傻。回忆起容镜的变脸以及对‘玄天观’三字的在意,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不等他开口询问,容镜便再次开口了:“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背叛,反正我又不会逼你。”
司流在旁幽幽补充:“不过我会杀了你。”
天通:“……”
行,天通算是看明白了。
这俩人就一个当好人给糖吃,一个当坏人敲棒槌。
他在心底狠狠咬牙,可眼下已然没有了其他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思考有什么‘重要消息’可以换下自己的命。只要今日让他安全离开了,他就挑个隐蔽的地方好好修炼,到时卷土重来必然杀了容镜。
只是……他在玄天……哦不,洮秭观的地位也并不是很高,多数消息都只是他意外得知的。
隔了大约五分钟,在司流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时,天通终于开了口:“韩裕之所以要灭流云观满门是因为五主之一和流云观有仇。”
容镜:“这个裘前说过了。”
天通微愣。
但很快,又浑身一紧。
司流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他的肩膀,属于恶鬼的冰冷气息贴上皮肤,令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偏偏司流像是无所察觉,只催促道:“换一个。”
天通咬着牙再次道:“韩裕有个师父,前段时间听说他混入了华清门。”
华清门?
容镜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微变化,但很快又回复原样并开始胡说八道:“这个我也知道。”
司流:“……?”
一僵尸一鬼对视一眼,司流恍然大悟,随后冰冷的手指愈发接近天通的喉咙,当指腹触碰到突出的喉骨时,天通控制不住地浑身哆嗦了一下。
司流很满意天通的反应:“能不能说点我俩都不知道的?”
天通闻言,只觉得心里格外憋屈。
他当然知晓要说点容镜和司流不知道的,可他怎么知道这俩知道些什么,不知道什么?
他只能一一试探。
但试探得越来越多,天通的心里就自然而然地升起了狐疑之色。
等一下,这俩该不会是在利用这个法子骗他们洮秭观的消息吧?
想到这里,天通的眼眸微闪,忽而道:“五主之一的贲齐道长有个徒弟,是如今天师联盟的成员之一。”
天师联盟都有洮秭观的人?
跟天通对话的这短暂半个小时内,容镜知道了不少消息,便愈发觉得这洮秭观简直跟个毒瘤似的,若是不抓紧除去,说不定真的就像病毒一样,扩散范围越来越大,也会有越来越多的无辜人遭受牵连。只是,他们如今已是庞然大物,想要解决掉他们,也并非易事。
容镜摸着下巴思考的时候,司流顺嘴一说:“这我也知道。”
天通:“……”
他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这是我胡扯的!”
司流:“……?”
呆愣过后,司流也跟着勃然大怒:“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胡扯?!”
天通:“我不胡扯怎么知道你们根本就是在耍我!”
天通气得眼珠子都红了,那目光盯着司流和容镜恨不得直接生食他们的血肉,望着两人,他冷笑道:“接下来你们别想从我嘴里橇出任何一个消息。”
“那你就去死吧。”
司流翻了个白眼,在天通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毫无迟疑地将扣在对方喉咙上的手指收紧。刹那之间,只听得咔哒一声,天通的喉骨断裂,他的眼珠一点点瞪大,又一点点失去气息。
最后,脖子再也无法支撑住脑袋,随着司流的手指松开,脑袋便啪嗒一下砸了下来。
容镜:“……就杀了?”
司流理直气壮:“人死了,不还有魂吗?”
然后飞出去几百米的距离,示意容镜掏出黑金幡旗,将天通身体里脱离出来的还有些呆滞、尚未回过神来的鬼魂收了进去。
等容镜做完这一切,司流才飞回来,道:“你要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到时候我帮你问,对付鬼嘛,我更在行。”
容镜心知他说的在理,也没跟他客气。
司流便飘在旁边催促:“那可以回家了,我追的剧马上开播了。”
容镜、池白以及阿秋约定了在雁城特殊部门碰面。
当容镜搀扶着池白进入特殊部门办公室时,阿秋正嚣张地将腿搭在桌上吃着烤串看司流正在追的电视剧。眼角余光瞥到池白的模样,他颇为震惊:“你还受伤了?”
池白不想回答他,果断转移话题:“薛苍呢?怎么没见着?”
提起薛苍,阿秋的脸色也没刚才的轻松了。他将烤串扔回桌上的盘子,舒出一口气道:“他去流云观众人的墓地了。”
流云观被灭门以后,尸体都未曾留下,薛苍便只能给他的师父师叔以及师兄弟们筑衣冠冢。之后,谢长时出手帮忙,让人在雁城东郊墓园内刻下了属于流云观众人的墓碑。
薛苍一离开天地通便前往了东郊墓园。
池白哦了一声,然后看了眼阿秋:“有个消息跟你说一下。”
“什么?”
“天通说你们华清门混入了洮秭观的人。”
“……?”阿秋的两条腿也从桌上撤了下来,他眉头缓缓拧紧,不信邪地问,“你确定?”
“天通是这么说的,而且当时那个情况,应该不是骗人的。”刚从容镜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时,池白也觉得震惊。阿秋所在的华清门也算国内数一数二的门派了,各种管理堪称严格,这种大宗门若是都混入了洮秭观的人,其他的宗门不早就被他们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