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by今州

作者:今州  录入:11-25

相拥而眠到清晨,谢漆先醒,低哑地轻声说了早,高骊便猛的醒了,把他抱过来一阵习惯性的早晨发癫。
完毕后谢漆眼里噙着点泪花:“以后不和你道早了……”
高骊抱歉却又想笑,在他面颊上响亮地亲了几下,起来乐呵呵地照料他,袖子他带他套,腰带他帮他系,事无巨细,浓厚爱意。
谢漆下地时还有点懵懵,站起来就腿软,让高骊单手抱着摆弄,洗漱到膳食药饮全经过了他的手,高骊也黏人得紧,出去前抱着他亲了半天才肯撒手,亲得谢漆站起来时又有些腿软。
谢漆扶着高骊的手臂打摆子,高骊便想让他留在营帐里休息别出去,但谢漆摇头,摸摸空空荡荡的腰间,巴巴地看向他:“缓一缓就好的。陛下,我想和你进山,给你摘花,编一个花环,你说的,你想要花环。”
高骊没想到之前的戏言他还记着,谢漆又看着他说道:“小狮子,我的刀,可不可以帮我佩上?”
小狮子?
小狮子。
高骊被久违的主动称呼激出了一身热,大脑发热地缴械投降了,火速转身去把他的玄漆刀拿来,单膝跪在他身前给他佩在侧腰上,又抱紧了埋头在他腰上猛蹭,活像呼噜的大猫:“快摸摸我!”
谢漆迟疑地抬手摸他脑袋,被蹭得险些后仰。
高骊抓住他温吞的手贴在侧脸,抱着他的腰灼灼看着他:“再叫我几声。”
谢漆故意:“陛下。”
高骊不满地埋头又抱着他一顿蹭,闷闷地久违撒娇:“三个字的!”
谢漆手移到他耳边,眼神流露了异样:“小狮子。”
高骊仰起脸看他,冰蓝眼睛里涌起了亮光:“摸摸我。”
谢漆的手便移向了他脖颈,冰凉的手指沿着他颈项轻轻绕过一圈,游走到他后颈,指腹轻轻敲点着。
高骊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沸腾,终于,脖子上的项圈被亲吻了,被安抚了,被加固了。
他心里舒服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营帐外便有询问的声音了。
“快起来,出去啦。”谢漆不好意思地想拉他起来,嘀嘀咕咕,“怎么突然跪我,吓人喵,要折寿的。”
高骊笑哼了一声,起身来抱住他啄几口,心情十分美好:“胡说八道,我们长命百岁,不许说傻话。”
谢漆也笑,轻轻道:“好哦。”
他左手摩挲着玄漆刀,高骊牵着他右手出去,一踏出来,万顷天光直倾。
谢漆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耳朵听到细微的振翅声,抬眼看向半空,看到一闪而过的老鹰。
他记得那是师父的鹰。

第109章
清晨,受了伤的海东青小黑在树上的窝里窝着,大宛飞去看看它,反倒被小黑逮住。小黑仗着体型大一倍,张着鸟喙顶住大宛的喙,而后喙贴喙地一串猛怼,大宛晕头转向的好似被它打气了。小黑欺负完才松口,大宛立即晕乎乎地飞出来,跌跌撞撞地飞到了谢漆的肩膀上,甩着晕沉的脑袋控诉。
高骊正打算出发,想抓着谢漆同骑这样那样,谢漆伸手摸摸委屈坏了的大宛,坚决婉拒了。
他微蹙着眉朝高骊摆摆手,朝他咬耳朵说悄声话:“你眼神好饥渴,能不能,收着点,看着你就觉得腰疼腹酸,吓人。”
高骊挨了不像训的数落,身后无形的大尾巴晃得更欢,闷声咳了几下,先故作沉稳地送谢漆上马:“好好,我马上在心里念大悲咒,你别怕。”
谢漆抿唇笑了笑,上了马后闭上右眼,留下视线清楚的左眼去眺望天空,想看看还能不能发现那只师父的老鹰,他想起小黑折了的翅膀上的斑秃,疑心伤了小黑的便是师父的凶悍老鹰。
他在马上想着事,忽然发现高骊在马下牵着缰绳,脚步轻快地往山中深处走,俨然一副成为他马前奴的架势。
谢漆愣了两下,包括随行的其他人,梁韩郭三家的人都还在后方,见此情此景,不由得窃窃私语,谢漆耳力好,将诸多琐碎话语都听进了耳朵里,耳根逐渐通红。
堂堂皇帝陛下,私底下为一个卑贱的影奴下跪抱腰撒娇,明面上还光明正大地为其侍马。
着实是爱过头了。
谢漆低头小声嗫嚅:“陛下,你快上马啊。”
高骊回头朝他笑了一下:“就走一会。”
高骊耳力也好,但没理会什么,像是在表态着什么。
他高大的背影走在最前方,牵着马儿不急不徐地走进山中之原,踏过了起伏颠簸的一小段路,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里的牵绳,转头翻身上马。
即便上了马,他也不时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侧的人,策马的速度比昨天巡山慢了许多,关切顾念之意昭然若揭。
跟随着的北境军带头的袁鸿耸耸肩和唐维说话:“哥,你看到没。”
唐维心事不上脸,只是声音低一些:“你看到什么?”
“你看人家多腻歪。老大看他的眼神,他要是个能怀上的,肯定三年抱俩。”袁鸿又是守了一夜空床,说话带点被冷落的失落,“哥,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腻歪一下。”
唐维哑然,一时不敢给他明确的答复,因为觉得自己接下来会更忙碌。
北境军其后的世家军中为首的梁奇烽看着最前方的光景,神色也不住变幻。
高骊慢悠悠地赶着马,不时转头看自家老婆,看得谢漆面颊的血色泛上来,递过来一个“再看滚蛋”的黑嗔嗔眼神,他立即也跟着脸上发热,不明所以地一起羞赧。
高骊心跳怦怦,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吃够,还是因为今天早上被安抚了看不见的项圈,心脏总是热烈地躁动着。也许等回去后,按着谢漆酣畅淋漓地干上几回就能缓解这不休的悸动了。
他没克制住多久,便又悄悄侧首瞄过去,眼尖地看见一只甲虫滑翔着飞到了谢漆右上角,按照那道弧线的轨迹,它的终点必定会撞到谢漆的鼻梁上。
若谢漆看见了,必然会侧过脸躲过甲虫的扑袭,但谢漆反应有些奇怪,他是直到甲虫扑飞到鼻梁上时才眼皮一跳,而后面无表情地冷静甩了两下脑袋,若无其事地将甲虫抖落。
反应很奇怪。
谢漆忽然看到了什么,肩膀一动送大宛飞上半空,高骊逆着光看他,就见他转过那张受了烟毒摧残也漂亮得不像话的脸:“陛下,我想进山里,方贝贝和我一起去。”
高骊顿时口干舌燥,皱着眉看谢漆所指的山中,随后策马踱到他身边沉沉地追问:“你是要去见那霜刃阁的阁老?”
谢漆神情柔和地安抚他:“不知道阁老在不在,我好像看见了熟悉的鹰,也可能看错了。但要是在,我就聊聊。”
高骊脸一下子臭了:“你昨晚还说进山是要给我编花环,其实是为了这事是吗?哼,我要跟你一起去。”
谢漆腾出手温柔地拍拍他绷紧的小臂:“不是的,是想和你进山玩,小狮子最重要了。那待会,你别靠太近,我怕阁老因为怕你就走了,还怕他们不怕你,扭头教训你。”
高骊笑了下,脸色才稍微由阴转晴,转头叫了唐维上前,低声询问方贝贝和霜刃阁的事情:“唐维,昨晚你去问方贝贝了吗?那些阁老不肯当面来我和谢漆面前?”
唐维生怕自己脸上流露了什么,竭力平稳道:“霜刃阁找绛贝为的私事,大抵因为都是霜刃阁内部的私事,阁老们才不想也不敢让陛下掺合。”
高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让易容后混在北境军中的方贝贝上来,看一眼一旁满脸无奈笑意的谢漆,随即叮嘱方贝贝:“谢漆觉得你师父在山中,想和你一起去见人问事,你看着他,别让他出事。”
方贝贝险些表情管理失败,连忙点头称是,小心策马绕到谢漆另一侧去,多的不敢多说。
谢漆无奈地歪头看着高骊笑:“陛下,你不用那么紧张喵,好像我就要跑了似的。”
“我才不紧张喵,你晚上给我等着。”高骊伸手捏过他的脸低声吓他,他像无忧无虑的小猫一样摇头晃脑,看得高骊心中那一点微妙的担忧烟消云散,想问他右眼是否有疾的话也吞了回去,只想抱住他亲两口。
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这样简单的进山,外有北境军围住山林,内有他守着,他没有看到霜刃阁的阁老,只听到谢漆和方贝贝的说话声,他离谢漆最远时也不过**丈,就这样近……
然而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谢漆不见了。
北境军地毯式地从上午搜索到晌午,一身肃杀的皇帝拽着累得口吐白沫的骏马出山了。
世家的家主们迷茫了一上午,才得知了北境军大乱的来龙去脉,他们也想掺合进去,美其名曰帮忙实则欲行搅浑之事,却被出山便暴怒的皇帝镇压了。
几个世家的家主搅浑不成,反而被失去理智的皇帝迁怒,被疑心丢失的近侍是他们捣的鬼,他甚至抽出寒光凛冽的骊字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丧失理智地逼迫他们说一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实话。
唐维说到嗓子冒烟也劝慰不住,还得两个最直系的北境亲军袁鸿跟张辽一左一右地制住他。
高骊什么也听不见,他已经策马在山林里疯找了七遍,骏马累得跑不动,他却连谢漆的一根头发也没找到。
威逼世家无果,他就想再牵过马进山去,把山踏平了也在所不惜。
“陛下,陛下!”唐维头皮发麻地解释了数百遍,“谢漆没有丢,他不是去见了霜刃阁的阁老吗?他或许只是暂时回霜刃阁而已,回去治病,回去练武,没有丢!不是出事!你清醒一点!”
“行,霜刃阁在哪里?你带兵去霜刃阁。我继续在这找。”高骊行尸走肉似地留下一句话,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抢过一匹马要继续进山。亲卫甚至回到营帐去把负伤的海东青小黑也带来了,小黑夹着翅膀踉踉跄跄地飞到他肩上,便得到他嘶哑的命令:“帮我找谢漆。”
唐维急得太阳穴疼痛难当,没预料到那群霜刃阁的人走时没有留下任何一句口信,更要命的是方贝贝也没回来,霜刃阁的两大两小似乎很快就消失了,他解释也无从解释而起,他更不知道上哪找霜刃阁,那霜刃阁总部潜藏在群山腹地之中,像墓地一样难寻。
他只明确知道谢漆会离开,高骊除了接受和放下别无他法。
熬过从热恋的巅峰上摔落下来的乍然分离的酷刑,缓过来就好了。
缓过来很难吗?
或许是吧。
唐维没办法,只能叫上袁鸿和张辽,他们联手也控制不住半发疯的高骊,三个人青白着脸翻上马跟紧他,以防他半路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高骊骑上马又找了一个时辰,脑子乱成一片,当初被烟毒控制的混乱感又占据心魂,不断回想着谢漆一天之内的点点滴滴。
他昨晚说过的每一句带残带死的胡话,在他身下抽动过的每一次战栗,在他注视里流过的每一颗眼泪,今早神情乖顺唤过的小狮子,指腹温柔抚过的每一下。他明明那样依赖着自己,还说要编花环,要和他一起巡山玩,昨晚一遍又一遍地说爱着自己的人,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就跟着方贝贝那些人回霜刃阁了。
这么多北境军围护着,他那么近地守卫着,甚至都没有看到霜刃阁的阁老出现,谢漆却和方贝贝消失得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不可能是什么刺客暗杀,不会的。
一定是在和他躲猫猫,等他把他找出来就好了。
小黑勉强飞了几圈就飞不了,滑翔回到他怀里,高骊抱着它浑浑噩噩地策马,侧脸被林间树枝划破出血也不知停下。
直到夜幕降临,冷风穿堂而过,熟悉的鹰从天而降,小黑听声先嘎嘎大叫。
大宛风一般停到高骊肩头,低头朝小黑叽咕叽咕,小黑抖着爪子转述给了他。
神经绷紧的北境三人赶紧上前去,张辽快口直心地询问他:“老大,嫂子的鹰都回来了,人一定没事!鹰说什么了?”
死寂良久后,众人才听见了声音。
“他说,鹰留给我。”
“那嫂子人呢?”
“走了。”
高骊平静地回答。

北境军在山林中疯狂寻找消失的两人时,当事人就在距离两峰之外的果农草屋当中。
当初韩宋云狄门后,吴攸欲扶持高骊称帝,首与护国寺交易,护国寺从他手上获得了白涌山的万亩闲田,私下又与霜刃阁来往,万亩分割一半给霜刃阁。
谢漆被一个“阁主大限将至”的理由哄骗而来,结果眼下倒在庭院里昏迷不起,左手指尖瘫在置放野果的篓子里,右手握着玄漆刀不松,昏迷了也在微微战栗。
六只鹰聚在草屋的庭院里,杨无帆的老鹰雄踞木桌上,四只年轻的苍鹰缩着脑袋墩在木桌下,只有大宛在杨无帆手里,翅羽哆嗦着忽炸忽垂。
青坤在东宫当值本人没办法前来,只能令鹰携信到场;罗海跟随高琪和典客署的云国皇子交涉也没办法到场;方贝贝和自己的鹰一样跪在自家师父面前,一边动弹不得地看谢漆冲阁主抽刀而后很快倒下,一边震惊多余的第六只鹰,那鹰爪上有一截与生俱来的红,他记得这一代十个一等影奴的鹰,只有和谢漆同级的张忘豢养的鹰是这样的。
可张忘分明在韩宋云狄门之夜护卫先太子夫妇战死,玄忘刀都断成了两截。
方贝贝脑子懵了,谢漆在前,张忘在后,中有霜刃阁变故,他被点了穴道,只能转着滴溜溜的眼睛挤眉弄眼地看自家师父。
方师父常年含笑的眼睛里此时却没有笑意,朝他比划了个噤声手势,而后走向杨无帆:“老杨,谢漆不肯回去,天子差亲军搜找他,你怎么办?”
“照办。”杨无帆摸了摸大宛战栗的鹰脑袋,把它放到了木桌上。
大宛连忙扑腾着张开翅膀,这时雄踞在木桌上的老鹰冷冷地扫过来一眼,那凸出一节的鹰爪挪向了它。
大宛常被海东青小黑欺负,而老鹰收拾海东青时轻而易举,威压极重,大宛瞬间瑟缩着团着了。
杨无帆蹲下身拎起谢漆的后领,端详小鸡仔似地看着他的脸,半晌摇头:“他现在脑子浑浊,武功废了一半,高骊身边不安全,必须回去,天黑我们就启程。”
话音刚落,另一个阁老,罗海的师父提着滴血的刀从外面回来,默不作声地把一团黑布丢过来。
方师父伸出二指接住了黑布,展开一看黑布的材质和隐藏的图纹便破口大骂:“云国千机楼的狗杂碎们还在输出?他们是蛆吗?怎么杀都杀不完!”
罗师父放下刀,到木桌旁边蹲下,摸了摸罗海的鹰:“千机楼的两拨人,一波在不停刺杀皇帝,一波在找霜刃阁,很难缠。”
方贝贝跪在一边听着,愈发心惊肉跳。高骊一进白涌山春猎就遇刺的事他也知道,只是因那些刺客都没得逞,还没近高骊的身就或死或逃,他以为是些菜鸡就没放在心上,原来那是云国人在捣鬼?
方师父骂出了脏话,扭头看杨无帆:“老杨,就这么带谢漆走了,皇帝那边没一等影奴,会不会挡不住千机楼的蝗虫?他要是被暗杀掉了,那晋国下任天子岂不是轮到……”
杨无帆抱起谢漆,随口道:“那就让小漆登基。”
方贝贝在一旁,没忍住冲破穴道发出了声音:“啥?!”
三个阁老瞬间齐刷刷瞪向他,方贝贝霎时间怂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钉子,头顶上有三把巨沉的锤子在把他这颗钉子敲打进地里。
杨无帆刚想开口,方师父便闪身到了方贝贝面前,一把扯开了他的衣领,露出上身众多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小贝还不能回去,他再能扛揍也得匀出时间治疗,你徒弟是命,我徒弟也是。”
罗师父自言自语:“就我徒弟不是。”
杨无帆顿了顿,看向了其实自己也不是命的罗师父:“高骊在白涌山一日,你就在这里处理一日。等他回宫城就安全了。”
罗师父木讷点头,摸摸鹰,提起刀又走了。
杨无帆不再多话,抱起谢漆带进木屋的简陋木床里去安顿。等最大的煞神进屋里去了,方贝贝才把憋着的喷嚏打出来:“阿秋!”
方师父叹口气把衣服给他披上,解开了他的穴位拎着他到凳子上去坐:“变弱了,风一吹就顶不住寒冷了,以前铁打似的。”
方贝贝曲着膝坐在小凳子上,跟四只蜷在木桌下的鹰一起抖抖索索,小声辩解:“师父,我没被风冻着,是怕你们怕得冒冷汗。”
方师父哈哈笑:“老子又不吃小孩。”
方贝贝干笑两声,多的他也不敢乱问:“那个那个,师父,我今晚真的跟你们一块回去啊?”
方师父伸手把方贝贝的鹰薅过来揉戳:“是啊,回去当阁老,以后不问世事,只管归隐山林,把剩下来的命数平平安安地玩过去,日子也不赖。”
方贝贝一下子急得脸红脖子粗,阁老又笑嘻嘻地断了他的话:“皇帝刚丢了老婆,他老婆还是你掺合在里头弄丢的,就算你要回去也不能现在就回去啊傻子,回去了肯定被他那大块头打残。”
方贝贝毛骨悚然,骨子里本来就怕皇家,听此顿时蔫吧了。
“回霜刃阁治个半年一载的,身体全好了再回去,那时候皇帝估计气也消了。”
方贝贝被师父口中的时间整得头晕眼花,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先前在东区和许开仁告别时的约定,他原本还说春猎后就回去帮他种个田的。
他也要食言了。
谢漆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屋顶,刚一动弹便察觉全身的筋脉都剧痛无比。
“别乱动,稍有不慎你的经脉就会全断,你的毒中得深,治起来很棘手。”
谢漆愣了一下,僵硬地扭头看去,看到了杨无帆,一时之间脑袋如同浆糊,恍惚想起白涌山的事情,却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幻觉:“师父……我在……霜刃阁?”
“是。”杨无帆拿起一灌透明的琉璃瓶,朝他晃了晃瓶中的金色毒液,“这是你师弟冒险在狄族圣女那里提取出的金蛇毒液,能克你身上的烟毒,但是过程痛苦,为师把你的经脉和痛觉先封住了。”
谢漆鬓边冒出了汗珠,若他能照镜子,此时便能看到自己左脸上多了蛇一样的青斑图纹,那是体内的烟毒被激发出来的呈现。
他头脑混乱:“陛下、陛下……”
“别回去,你不在,高骊才能松口气。”
谢漆的询问戛然而止,只剩无措的呼吸。
杨无帆放下琉璃瓶,拿起一本册子,语气平静:“小漆,你生病了,病得很严重,高骊是皇帝,寄托了北境几万人的期望和拥护,你如今对他而言是一个极其拖后腿的累赘,你是通透的,不会不明白。”
谢漆脸上血色尽失,死寂了许久才喃喃:“可我还没跟他说一声……”
“我代你说了,大宛代你回到他身边去。”杨无帆低头翻册子,上面记录的是宫城里神医一直以来对谢漆脉象的记录。
他耐心地说着话:“没有谁是离了谁就不能活的,你如是,他更是。这三天来,高骊照常春猎巡山,今天傍晚便将启程回皇宫,没有你的一切都如常,甚至更为顺利。他身边有千万人,不需要你一个脑子时好时坏的病秧子,他也不想念你,只要他想,世家多的是甘愿献身的美貌男女。你是影奴,他是主子,历来如此。”
谢漆激动了起来,翻滚的混乱思绪清晰了些,奋力想爬起身来,面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的血色:“他不一样。我确实,是可厌的包袱,可他,不会那样想。”
杨无帆依旧很有耐心:“好,眼下他不会,可惜人会变。高骊过去二十三年在北境过贫瘠日子,现在携浩荡兵友入长洛,揽天下之权,享万民之供,龙椅会改变人。小漆,与其等他被龙椅权位侵蚀再弃你,不如趁着当下脱身而出。”
谢漆艰难地起身,靠在床柱边摇头:“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回去。”
杨无帆抬眼看他。岁月在这位霜刃阁阁主的脸上留下的痕迹不多,他比其他阁老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只是不说话时,漆黑双眼中流露出的威压是所有人都不可及的幽深。
谢漆顶着令他脊背发寒的眼神,一字一字慢慢开口,就如最初听到要将他带回霜刃阁时抽出玄漆刀一样坚决:“我要,回去。”
安静许久,谢漆听到了轻飘飘的问话:“当娼妓很好吗?”
谢漆头晕目眩。他是杨无帆一手养大的,他知道怎么戳徒弟的死穴。一句“娼妓之子,生来下贱”就是他的死穴。
“烟毒困住了你的心智,你随心所欲地放纵,捏造自己想要的生命,先让自己当高骊的宠物,再当他的娈童,怕他弃你,故而拼命取悦他,这样真的好吗?像你母亲一样,卖身,拟物,最后腐烂。”
谢漆少年时就有毒舌苗头,偶尔说话蹦出来几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完全是跟了师父。眼下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艰难爬起来靠着床柱的身体瘫软无力,慢慢滑回了病榻上。
他鬓角流出来的冷汗更多了,眼神又陷入了混沌的茫然无措。
“待身上的余毒除尽,身体恢复,你想走再走。”杨无帆盖上手册,“届时你康复了,辨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天真。”
谢漆安静地在自己的世界彷徨了许久,眼神才闪过一丝清明:“师父,你骗我。”
杨无帆轻问:“为师骗你什么了?”
“你说你大限将近。”谢漆视线忽清忽糊,“那是谎言,对吗?”
杨无帆沉默了片刻,摇头:“没有骗你。”
谢漆呼吸困难起来,越发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他临死前走马灯的幻想世间,还是对前世违和之事的解释。
飞雀三年秋成了高沅下属后,他向杨无帆求助过,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应。是被放弃了,还是那时杨无帆不在人间了?
他茫然地问:“师父……你怎么了?”
杨无帆慢慢抬手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师父二十年前继任霜刃阁时,被自己的主子喂了一种丹药,一年一颗,作用是续命,代价是遗忘从前事。去年,主子死了,丹药也就停了,忘记的事情慢慢想起来,命数也逐渐到了。小漆,在师父走之前陪陪师父,可以吗?”
谢漆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逐渐泛红。
杨无帆起身走到病榻边坐下,伸手捋过谢漆被冷汗打湿的胎发:“师父有很多旧事,想在临死前说给小漆听。关于霜刃阁和护国寺的由来,关于你的身世,或许还有——关于你的重生。”
谢漆瞳孔骤缩。

第111章
谢漆在霜刃阁中被有意模糊了时间感知,剔除余毒的过程确实痛苦,杨无帆在他的汤药当中掺了迷魂汤减轻痛觉,却也导致他时常昏睡得忘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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