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你家是在弯头村口大树边吧。”姜淮还记得掌柜说的地址,不过出于谨慎,还是再问一遍。
小孩蓄势待发的脚步被这一句问话给叫停了,如果姜淮知道他家的居所,那他就算现在跑了,姜淮依旧可以追到他家去,反而更麻烦了。
见小孩没有回应,姜淮又问了一句,小孩僵硬地点了点头,姜淮没有多想,只当他是面对陌生人的紧张,倒是萧靖昭看出小孩的不对劲来,略微靠近姜淮,以防万一。
“你家还有多少羊毛?”姜淮问,见小孩愣愣地没有什么反应,姜淮想了想又道,“二三十斤羊毛有吗?”
“有,比这还多,你、你全要吗?”小孩这才反应过来,听出姜淮不是想退货,而是想要更多羊毛,顿时振奋起来,激动地问道。
“暂时还不需要这么多,我先问问,如果你家有,下次需要就都在你家买了。”姜淮笑着道。
小孩失望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之前卖出去的两斤羊毛,卖完就没了后续,好歹姜淮这边已经表现出了一个意向,说不定很快就会再买呢。
问完了话,小孩也离开了,姜淮都差点要忘了自己要炫耀的食盐,反倒是萧靖昭还记着刚进门时姜淮说的话,问了出来。
“你刚要给我看什么?”
“啊,差点忘了。”姜淮猛地反应过来,将刚刚放下的小罐子重新提溜了起来,“你猜这是什么?”
尽管并不算好奇,可看姜淮这样炫耀的模样,萧靖昭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朝里一看。
“这是……盐?”萧靖昭一眼就看出罐子里装着的是盐,只不过颜色比他们之前看过的要白不少,“你刚才出去买的?”
姜淮没有回答,而是让萧靖昭先尝一点,看看味道怎么样。
萧靖昭不明所以,却还是沾了一点,入口咸味极重,苦涩味很轻,是上好的精盐。
“怎么样?”姜淮问。
“下次就买这种盐吧,哪怕贵一点,之前那些盐,我看看能不能退掉。”萧靖昭倒不觉得能退掉,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姜淮安心,省得姜淮觉得浪费了。
“你觉得这个盐得多少钱一斤?”姜淮问。
“至少也要二百文一斤吧。”萧靖昭猜测。
“你猜错了,我没买盐,这些盐就是那些灰色盐块提炼出来的。”姜淮逗弄成功,摇了摇头道。
“这是刚才那些盐块?”萧靖昭这下是真的震惊了,看着罐底雪白的盐花,再想想那些灰黑色的盐块,这怎么可能是一样的盐。
姜淮拉着萧靖昭进后厨,给他展示了一番溶解,过滤,蒸发,结晶。
“就这样,不过也确实会有些损耗,不过比买贵的盐还是要划算得多了。”姜淮说。
看着罐底凝结析出的白盐,再看看另一边放着的灰色盐块,萧靖昭忽然感觉傻傻的人是自己。
“这样就把精盐给提炼出来了?”萧靖昭喃喃道。
“对,这样就提炼好了,就是有点费柴火。”姜淮说道。
“你之前说的赚钱的主意,是这个?”萧靖昭抬头道,他原本以为姜淮说的生意是指羊毛,可和提炼精盐比起来,羊毛看着就没有什么利润可言了。
他刚才猜测的两百文价格还是在安远府,如果是去一些大城,尤其是京都的世家显贵,一两一斤盐都能卖出去。
若是能做这笔生意,那何止是牢役钱可以赚到,姜淮之后都不会缺钱了。
姜淮没想到萧靖昭想得还挺大的,不是,你一个皂卒,面对贩卖私盐这种罪行,居然只看到赚钱,没有看到其中的风险吗?
姜淮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这几天过于节省抠门,以至于让萧靖昭对钱财的忧虑加重。
算了,下次还是不要太过节省了,不然引得萧靖昭走了歪门邪道,自己一定会后悔。
姜淮心底告诫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私盐生意我们做不起来的,要有门路,有靠山,还要有信得过的人手,我们三者都没有,去做私盐生意,只会成为当地官吏的功绩。”
姜淮这话本心是想告诫萧靖昭,然而话落到萧靖昭耳中,就是姜淮其实想做,但是苦于这门生意现在没有势力,也做不起来,才不得不放弃。
“我知道了。”萧靖昭垂眸。
看萧靖昭这么快就被他劝说回来了,姜淮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萧靖昭给带歪了。
两人各说各的,却都以为自己理解了对方。
不过既然家里有可以吃的盐,萧靖昭摸摸带回来的馅饼,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了。
“等会儿,你这身上,什么味道?”没等萧靖昭开口,姜淮就先闻到他身上那股面食的香气。
见瞒不过去,萧靖昭将馅饼拿了出来,两面焦黄的馅饼还热乎着:“我怕你吃不惯之前的盐,就去买了点芝麻饼备用。”
说完,萧靖昭还有忐忑,担心姜淮觉得他浪费银子了。
却不料姜淮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摸摸馅饼,确定还是很热,和萧靖昭两人一起分吃了。
不过光吃饼子还有点干,姜淮又去拿了三个鸡蛋,搅打,加水,加盐,再加一点点香油,放进陶罐里,借着蒸发盐水的热量蒸蛋。
不过分抠门节省是一方面,但是顺势做个菜也行。
很快,蛋羹就做好了,姜淮准备趁热将蛋羹给端出来,却不等他动手,萧靖昭已经将罐子里的碗给拿了出来。
虽然萧靖昭动作很快,可这蛋羹的碗是在沸水中不断地蒸煮,温度极高,手指虽然只挨了一点,却也烫红了一片。
“快捏住耳垂。”姜淮急促道。
萧靖昭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姜淮说的做了,而一捏到耳垂就明白姜淮这么说的原因,手指本来烫得发热,而耳垂却是冰凉冰凉的,手指捏上去就降温了。
萧靖昭行动的功夫,姜淮已经去缸里舀了一碗水出来,让萧靖昭赶紧把手指放进去。
“下次别这么急,小心烫伤了。”姜淮忍不住道。
“可你刚才也急着端。”萧靖昭点出姜淮刚才的动作,如果不是他动作快,就轮到姜淮烫到手了。
“我、我错了,下次我们都小心点。”姜淮有点不好意思,他刚才是闻着鸡蛋羹的香气,就心急了一下。
“现在,就让我们来尝尝这个鸡蛋羹的味道。”姜淮转移话题,看着眼前金黄色的蛋羹,猛地吞口水,他可是太久没有吃到这一份美食了。
两只碗对着放,姜淮用勺子将蛋羹从中间一分为二,用布垫着,将鸡蛋羹完整地分了出来,将其中一碗递到萧靖昭手里。
“你尝尝看。”
萧靖昭其实对食物并没有什么要求,宫中吃着好也就是那样,在宫外流离,吃得再差也就那样,对所谓的好吃的并没有那么的期待。
只是看姜淮如此期待,也不愿意扫兴,一口蛋羹入口,口感细嫩,而且咸淡加得刚刚好,将可能存在的蛋腥气遮得几近于无。
萧靖昭以往倒是没有吃过蛋羹,但是肉羹常吃,可这肉羹似乎都没有蛋羹好吃,要究其原因的话,似乎,似乎是出在盐上。
第25章
肉羹和蛋羹都属于吃食材本身的味道,调料的味道如何就很影响这道菜的口感,而以往的肉羹,就算加了不少调味料,却还是残留丝丝的苦涩,尽管苦涩味尽量盖住了,可一回味依旧会带出来。
而这碗蛋羹,咸淡适中,回味时只有清淡的咸鲜,苦涩味几近于无。
萧靖昭是亲眼看着姜淮做蛋羹的,自然清楚这蛋羹中只放了盐和香油,能影响调味的大约就是盐了。
“是不是很好吃?”姜淮看着萧靖昭吃蛋羹的速度加快,嘿嘿一笑,也加快了吃蛋羹的速度,软嫩细滑的蛋羹下肚,姜淮只觉得满口鲜香,比之前吃过的各色吃食都好吃。
姜淮完全没有想过,以前吃食的味道差除了食材和烹饪手法,盐的味道也占一部分原因,如今的蛋羹好吃,他只当是自己先进的烹调手法起了作用。
半碗蛋羹吃完,姜淮看着还在煮着的盐水,很想再来一碗蛋羹,只是想想还是放弃了。肚子也算饱了,做羊毛生意前的试验也需要本钱,还是别花得太多了,起码等羊毛试验成功再说。
在姜淮吃蛋羹的时候,萧靖昭已经默默地将精盐的价格又提高了一番,他敢肯定,只要这种盐卖出去,大户人家吃过,自然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到时候哪怕卖得再贵点,对方也不会吝啬这点钱财。
唯一的问题就是,让姜淮出面经营这笔生意,有些过于危险了。
“怎么了?还想吃吗?”姜淮见萧靖昭盯着空碗发呆,以为他是馋了,伸手去拿鸡蛋,准备再做一碗蛋羹,大不了他就不吃了。
“不是,我是想,既然我们做不了这个盐的生意,可以把方子卖出去吗?”萧靖昭拦住了姜淮,问道。
姜淮以为萧靖昭在说胡话,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魏哥真的是,有点天真了,不懂世间险恶啊!
不过一想到萧靖昭因为他说的托梦,考虑一晚就答应跟着他,来到安远府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不天真老实也不会这么信任他。
作为被信任的一方,姜淮觉得自己有义务教导萧靖昭,让他知道世间险恶。
不过认真谈话的话,在厨房就不太像话了,姜淮牵住萧靖昭的手,拉着对方去了里屋。
屋内除了一张擦洗干净的床,就剩下两个凳子,只是这凳子歪歪扭扭的,姜淮深刻怀疑不维修一下,坐下去能坐塌了,还是选择拉着萧靖昭到床沿坐下。
“魏哥,我知道你很想帮我多赚钱,但是你要知道,命才是最重要的。”姜淮正襟危坐,除去坐在床沿显得有些奇怪外,表情姿势都很是正经。
“这提炼食盐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把方子卖出去,如果遇到的是个好人,可能能得点钱,但是我们也不能要多了,要多了,对方一看这方子,可能就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就会针对我们,能买得起这方子的人家,真要针对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反抗的。”
“最大的可能是对方拿了方子,觉得步骤简单,担心我们卖给其他人,挡了他们的财路,就把我们给灭口了,这也很有可能。”
当然,最主要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如果真的苦到不得不卖方子的程度,姜淮可能会选择卖方子,但有别的路可以走,何必去走九死一生的险路。
不过想了想,姜淮觉得萧靖昭之所以会这么在意提纯粗盐这个方子,可能还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现在他们两个人算是坐吃山空,只有一个萧靖昭不了解的羊毛生意在,对方自然就很是担心。
“你放心,我之前说过会让你不愁吃穿,就一定会做到的,实在不行,这盐的味道不错,我到时候去路边摆摊卖吃食,也可以赚钱的。”虽然对记忆有信心,但是羊毛做成毛线,再做成毛衣,步骤也比较繁琐,所以姜淮也做了预备方案。
萧靖昭跟着姜淮来安远府,一是想着稍微照顾一下姜淮,避免他出事,二来就是想着让现在这个身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留下,至于留下后还要在姜淮身边待多久,萧靖昭自己也不确定。
可看到姜淮要养他的态度,想要离开的想法却不自觉变淡了些,多留一会也挺好的。
稳定下来了,次日,姜淮就开始做羊毛试验。
羊毛想要制成毛线的步骤他还记得,清洗,烘干,弹毛,针梳,捻线,卷绕,里面的每一个步骤都很关键。虽然并不要求他制作出来的毛线真的和现代的毛线差不多,但起码也要摸着稍微舒服些,不然根本卖不出去。
理论知识再丰富,动手做起来也是千难万难的,清洗,烘干,弹毛,针梳,哪怕有些麻烦,可姜淮还算是顺利地走了过来,毕竟在不限制成本的情况下,这些步骤都还可以闯过来。
但是到了纺线这一步,姜淮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纺线,更别提用羊毛纺线了。
就算他想学,先不说多耽误时间,就算他学会了,也是个新手,纺线肯定也是笨手笨脚的,不一定能发现纺线的问题出在哪里,这就需要找个熟手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再去买点羊毛,姜淮没有想到六斤羊毛这么不禁用,随便试验一下,就给用光了。
好在羊毛试验虽然用完了,用过的羊毛也不是完全没有用,毕竟基本算是清洗干净了,可以垫到草垫下增加床垫的厚度,也让床更加保暖一点。
要去城外的村子,姜淮自然不会一个人去,万一路上遇到危险,一个人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萧靖昭要陪着一起去。
出城,问路,弯头村就在安远府府城不远的地方,来回路程大概只有三十里地不到。
刚出城,姜淮还没有什么感觉,多走了几步,就再次体会到了走路的辛苦,明明十天前还在路上奔波,还走得更辛苦,当时因为习惯了,都不觉得太苦,现在却反而不习惯了。
咬牙硬撑着走到了弯头村,姜淮远远地就看到村口往外一些的方向有一棵大树,树下盖了一间屋子,想来就是那小孩的家。
想到这,姜淮才发现自己都忘了问小孩的姓名,待会得问问,不然做生意,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有点不合适了。
走近了,姜淮隐隐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咳嗽声,以及小孩的说话声,姜淮松了口气,不枉他提早出发,好在人都在家。
姜淮敲了敲院门,屋内的声音一顿,一个有些虚弱的女声传出:“谁啊?”
“娘,你歇着,我去看看。”
一个瘦弱的男孩从屋内出来,面带警惕,见到院外有两个男人,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后,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上次姜淮说可能要买羊毛,回来后他本想告诉娘这个好消息,可又担心姜淮说不定不会来,就又将消息咽了回去,而这过了几天都没见姜淮来,他都以为这生意黄了,庆幸自己没有说,不然会让娘白高兴一场,却不想都不抱希望了,姜淮居然又上门来了。
“姜公子,你是来……”男孩有点克制不住眼中的激动,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待客之道,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姜公子,你们快进来,我去给你们沏茶。”
男孩招呼两人进来,屋内女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跟着出来看了看,见是两个年轻男子,动作微顿。
“娘,你怎么出来,外面风大,快回去歇着。”男孩端着茶水出来,看到娘出来,赶紧拉着她回屋歇息。
“没事,娘就在这屋子里,也没有出去,来客人了,总不能一直让你接待。”女子温柔地笑了笑,尽管满脸病容,可却能看出年轻时的容貌极为出色。
“奴家贺氏,这是小儿骆远,两位公子……”贺氏看向两人,有些犹豫要怎么称呼。
“我叫姜淮,这是魏西。”姜淮开口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道明来意,他们是来买羊毛的。
“之前那六斤羊毛就是他们买的。”骆远拉了拉贺氏的衣袖,低声道,只是屋内太.安静,以至于他的低声和正常说话也没差多少,意识到自己和娘说小话被人听到了,骆远面红耳赤,不吭声了。
知道两人是要买羊毛,贺氏也不耽搁,带着两人去了一边的库房。
库房不算大,但是堆了不少羊毛,以至于屋内的气味有些难闻,这要是放之前,姜淮肯定受不了,但是这几天不停地折腾羊毛,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
贺氏一直在观察两人,见姜淮对羊毛的味道居然很能接受,惊讶了一瞬,却又安心了些,对方确实是来买羊毛,而不是有别的意图。
确定对方是真心来买羊毛,贺氏认真介绍起来,顺便询问姜淮需要买多少。
“来二十斤吧。”姜淮心底算了算,觉得先买个二十斤就差不多,能用一阵,至于更多的,下次还是搭牛车来买,不然全靠人力背回城去,太辛苦了些。
二十斤羊毛不算多,可对贺氏来说,不能做毛毡垫子后,这些羊毛能卖出去一点,就是收回了一点本。
况且她还记得远儿带银子回来是什么时候,这才过去几天,姜淮就又要买羊毛了,说明他那边对羊毛的需求很大,这二十斤指不定也用不了多久。
只不过这么多羊毛要背起来,那就需要容器装,姜淮有点懊悔自己忘了带器具过来,就见贺氏笑了笑,进屋翻找了一会,出来时手里就拿着一张线网。
“姜公子,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用这个装。”
线网编得有些密,比渔网要稀疏一些,显然是还没有编完,但是用来装羊毛是绰绰有余,而且网线看起来很结实。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淮发现这网线不像是麻,而像是羊毛做的线。
等下,现在就有羊毛做毛线吗?
姜淮愣住,他明明看过记忆中,并不存在羊毛制作的毛衣,才想着做毛衣生意,这要是已经有人做毛衣生意,那他这不是全浪费了。
姜淮手心发凉,感觉心也跟着凉了,他该不会得去做吃食生意了吧,第一次试图创业就要惨遭失败了。
虽然制作美食,姜淮也挺喜欢的,但是想靠做吃的发家,这难度一下子就上来了。
脑中千思万想,急得姜淮都出了一脑门的汗。
“姜公子,这线虽然是羊毛做成的,却结实得很,不会断的。”贺氏将姜淮的犹豫当成对这网线的不信任,赶紧解释道。
“羊毛做的线?”萧靖昭记得姜淮是被什么所困扰,出声道。
“对,是用羊毛做的线,你不放心可以扯扯看,绝对结实。”贺氏急切道。
姜淮强行稳住心神,没有办法不稳住,再慌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总得搞清楚情况,万一羊毛生意真做不下去,他就改行。
只是这钱……
姜淮深吸口气,不往下想,大不了到时候做几件毛衣拿出去售卖。
不过想到这点,姜淮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如果说毛衣普遍的话,那他上次去买冬衣的时候,掌柜的怎么没有推荐呢,而且以对方对羊毛的态度来说,毛衣可能还不存在。
思及此,姜淮彻底冷静了下来。
“这羊毛线是你做的吗?”姜淮问。
贺氏点点头,生怕姜淮觉得这羊毛做的线不结实,又解释道:“公子,虽说大周这边很少有人用羊毛纺线,可草原上,用羊毛纺线的人不少,我这方法就是从那里……”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贺氏顿住,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姜淮算明白为什么自己看不到,草原那边纺线的技术一般很少会传到大周来的,而且姜淮再仔细看了看这毛线,发现和自己印象中的毛线比粗糙了不少,摸着也不算细软,显然前期的处理工作做得并没有多细致,只是会用羊毛纺线罢了,他倒是不用太过紧张。
不过这一张网的毛线粗细都是均匀的,并没有哪里粗哪里细,足见纺线人的手艺了。
姜淮想起自己之前准备找一个会纺线的人来帮他完成羊毛变毛线的工序,找谁不是找,眼前的贺氏就是个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对方已经会一点用羊毛纺线的技术,实践经验丰富,而他的理论知识丰富,两者可以互助共赢啊。
姜淮看向贺氏的眼神不免有些炙热起来,贺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是更多的还是有些疑惑。
因着容貌出色,之前贺氏没少被村里村外的汉子骚扰,对于那些男人黏糊恶心的目光,贺氏太熟悉了,而姜淮此时的目光虽说也很炙热,但又不像是在窥觊她,总之怪怪的。
“姜公子……”贺氏忍不住出声,想提醒一下姜淮。
“贺娘子,你愿不愿意来我这当个女工?”姜淮出声。
“女工?”贺氏脑子有些蒙,不知道姜淮怎么就聊到了这里,他们刚才不是还在说着装羊毛的事吗?
“我也不瞒着你,我买这些羊毛,就是想用羊毛来纺线,如今正好就卡在这一步,毕竟我也不会纺线织布,需要找一个会的人来帮我,既然你会用羊毛纺线,不如就来帮帮我,不过也不白让你做工,一日二十文钱工钱,日结,你看如何?”姜淮说道。
这个工价虽然不算低,但是姜淮考虑了下还是出了这个工价,毕竟是日结的工钱,说不定做不了几天,贺氏就不用干了,给少了对方不一定会愿意做。
尽管想不通姜淮是怎么说到这一步的,可这个工钱却是让贺氏怦然心动。
只是很快,贺氏又清醒了过来,她若是去做工了,骆远要怎么办,况且她现在的身体还病着,要喝药,每日在家中歇着倒还好,可要是去做工,就怕病情加重,到时候又耽误做工。
“我,我可以做吗?”不等贺氏拒绝,站在门外的骆远跑了进来,到姜淮面前毛遂自荐。
“娘纺线的时候我也跟着做了,这,这个是我做的网线。”骆远手里还拿着一张网线,眼巴巴地看着姜淮。
毛线粗细倒是很均匀,但是姜淮看看瘦小的骆远,有点不太敢相信骆远的话。
骆远看出姜淮的疑虑,却也看出姜淮没有拒绝的意思,伸手想要拉着姜淮去看他纺线,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萧靖昭给拦住了。
“姜公子,我可以现在就纺给你看。”
骆远一溜小跑,很快就去拿了些处理好了的羊毛,姜淮瞥了一眼,发现和自己处理好的羊毛还是有些区别,然后就看着骆远坐到纺车边上,熟练地操作起来,很快就纺出了一小卷的毛线。
虽然因为有些急切,导致毛线的质量有些差,但显然这也足以证明骆远纺线的本事。
虽说骆远的年纪小点,但是只要骆远能纺线就不错,而且骆远还有一个优势,他是个男孩子,如果是贺氏去做工的话,他们那边暂时只有两个男人在,让贺氏过去,对方指不定就要被人指指点点了。
可要是让对方在家做,两边又没有办法及时沟通,麻烦也比较多。
可要是让骆远去,反正宅子很大,让骆远住着也没有问题,对方吃住都可以在城里解决。
不过骆远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小了点,贺氏会愿意让骆远跟他们走吗?
在听到姜淮的询问时,贺氏低头看向一旁的骆远,对方眼中满满地坚持。
“姜公子,我和远儿说一说吧。”贺氏说着就拉着骆远去了外面。
两人在外面聊了什么,姜淮不得而知,只知道聊完后,贺氏直接同意了让骆远跟着他们去安远府做工的事。
“娘,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的,千万记得喝药……”虽然提出要跟着姜淮做事的是骆远,可是眼看着真的要跟着姜淮走了,骆远又有些恋恋不舍,各种担心贺氏一个人在家会不安全。
听着骆远的叮嘱,姜淮没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就看到骆远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们这才拿了多少羊毛走,如果羊毛纺线能做成的话,估计时不时地就得过来拿羊毛,说不定五天就能看你娘一次。”姜淮无奈道,他可不想让自家好不容易招来的小员工因为想念家里人哭得眼睛都红了,别到时候耽误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