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曾见白衣by竹南星

作者:竹南星  录入:11-28

但他毕竟不喜欢姬莲,只道:“姬莲毕竟已经被逐出了神医堂,更遑论堂主师弟,留下的书籍自然也全都销毁了。”
虽然白尧开口的原因是不喜欢姬莲,但所说的却都是实话。
姬莲私研禁药,他留下的东西自然也是阴毒无比。当年神医堂人人见证,江问鹤亲手放了一把火,将姬莲留下的所有字迹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只听得江问鹤低声道:“没有毁。他留下的东西,都藏在我房中。”
他声音低哑,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艰难。这个秘密已在他心里埋了十年之久,如今提起来,就像是从他心底里挖出来似的。
白尧却觉得自己后脑宛如被重击一锤,心中一凛:“为什么堂主还会留着他的东西,堂主对姬莲,就看中至此么?”心里如此,脸上却面不改色,甚至温和笑道:“堂主不是把东西烧了么?”
江问鹤道:“那把火烧得是我誊写的副本。”
白尧道:“原来如此。”心想:“姬莲在堂里数十载,留下的典籍可谓浩如烟海,一个个誊写要誊到什么时候?销毁那日堂里几位长老也检查过,没发现任何异常,按理说两人字迹总会有不同,还是说,堂主就连姬莲的字迹也能模仿?”
他脸上微笑着,心底却冷起来。
谢夭目光在江问鹤和白尧之间转了一圈,一双狐狸眼又半眯着,笑起来。
“江神医,我知道姬莲已经被神医堂除名,姬莲所著也可能已经成了禁书,”李长安站起来,诚恳道:“但我毕竟不是神医堂人,不知我可否观摩一二?”
“咳——”谢夭像是被呛到了似的,猛然咳嗽了两声。
都说久病之人自会成医,他倒是个意外,他自己是半分医术没有学会,却要把身边人一个个都逼得学会医术了。
李长安伸手去拍他背,帮他顺气,谢夭轻笑道:“没事。”
江问鹤却迟迟没有答话。
就算李长安想学他神医堂秘方,那也没什么要紧,他甚至现在就可以倾囊相授,但是李长安偏偏想看的是姬莲留下的药方。
姬莲走的是诡道,行医用药不免奇诡危险,李长安的心智又全然系在谢夭一个人身上,哪怕是姬莲随手写的一句以命换命,只怕现在的李长安也做得出来。
见江问鹤一直不说话,李长安焦急道:“江堂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是虽为禁书,也不传外人么?”
江问鹤立刻摆手道:“等会儿等会儿,你可别想着拜我为师啊,你师父得把一剑把我砍了。”
谢夭微笑看他:“我有这么残暴么?”
江问鹤白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这么大方。你就说,你会砍还是不会砍。”
谢夭道:“自然要砍。”
江问鹤:“……”
江问鹤见与这人说不通,又转而看向李长安,叹口气道:“长安,不是我不想让你看,只是……”
李长安道:“只是什么?”
便在这时,忽然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又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卢嘉玉在外面喊道:“谢……谢剑仙在么?”
屋内几人顿时收住了话音。
褚裕向几人看了一眼,见谢夭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走过去,给卢嘉玉开了门。
卢嘉玉随即进屋,他随身背了一个很大的水蓝色布包,行动略有些不便,就这么慢慢地蹭进了屋,见屋内人很齐,先是反应了一会儿,接着就意识到气氛凝重得过分,每个人脸上表情也都不太好看。
卢嘉玉怀疑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站在门口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只听得谢夭一笑,打破了那种凝重的氛围,缓和自己尴尬似的,开玩笑道:“卢少侠,你不来找我的么?怎么见到人了,反而站在门口不动了?”
卢嘉玉之前只觉得谢白衣那样的人物必定高不可攀,现在却觉得他过于平易近人了些,脸一红,拱手道:“我是过来辞行的。在千金台这几天,多谢谢剑仙江堂主照顾,两位大恩大德,实在难以为报。”
谢夭笑道:“实在不必谢我,谢我的那份,应该谢他才是。”说着拉过李长安手掌。
李长安心下一惊,想把手抽出来,谢夭却兀自攥紧了,也不管这屋里有没有其他人。
卢嘉玉只觉得自己昏了头,连忙道:“多谢长安少侠,白大夫。”又转了个圈,也冲褚裕行了一礼,“还有褚裕小兄弟。”
褚裕没被人这么郑重地谢过,脸瞬间红了,连连摆手道:“我又没做什么。”
卢嘉玉笑道:“那也谢你。能遇见诸位,实在是我卢某之幸。”
褚裕在这个瞬间,忽然明白了江问鹤和谢夭口中的江湖人情味。
谢夭见他随身背了一个巨大的包袱,行动都有些不便,疑惑道:“卢少侠怎么不找苏楼主借匹马?”
卢嘉玉摸了摸心口处的包裹,笑道:“这是我哥哥的尸骨,我想自己背着。”
“哦。”谢夭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不该问,又换了个话题:“卢少侠说来辞行,可是要离开千金台了么?”
卢嘉玉道:“正是。卢某想回乡把哥哥尸骨安葬,之后考个功名,再讨个老婆,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再不入江湖了。”
谢夭笑道:“也好。”
卢嘉玉最后冲众人拱手行礼,背着那巨大的水蓝包裹,缓缓移出了门外。
他一走,屋内又一片死寂。
他们都知道江湖里求不到安稳,每个人过得都是刀尖舔血,卢嘉玉尚可退隐,但他们却身处其中,越陷越深了。早知如此,他们还会否去追求江湖声名呢?
千金台的客人已陆陆续续走了大半,屋内众人又不免思索起前路来。
就算卢嘉玉走了,谢夭也依旧握着李长安的手,毫不遮掩。
过了许久,江问鹤挑眉看谢夭一眼:“反正你去哪都是去,不若去我神医堂?”
谢夭笑道:“你神医堂有神仙?”
“神仙倒是没有,神医堂里最神的神仙就是我了。”江问鹤长叹口气,停顿一下才道,“但是风景很好,药材管够,当饭吃都没问题,而且都是上品。”又看向李长安,“还有姬莲留下的笔记。”
李长安眼睛倏忽亮了一下。
谢夭心知李长安想去,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想了想,江问鹤所说的也并无道理,去哪不是去哪?
李长安凑近了,在他耳边低声道:“谢白衣,你不去我也会把你绑去的。”
谢夭按了按他手心,笑道:“你绑我的时候,麻烦轻一点。”

第91章 风波静(七)
第二日一行人便收拾好了行李, 就要下山之时忽觉不对,千金台下不去,需得找人启动机括才行。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谢谷主, 长安少侠。”
那声音很柔和, 谢夭却听得全身一抖,李长安奇怪看他一眼, 还以为他是收拾东西太过认真,被吓到了, 正要走去开门。谢夭却忽然拦住他, 道:“我去开。”
“好, 你来。”李长安就斜倚在门边, 半垂下眸子看他。
只见谢夭先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用一只眼睛张望出去,动作活像做贼,李长安看着看着,忽然轻笑一声,谢夭压低声音道:“别笑。”
见外面站着的是月使,微松了一口气, 又四下看了看, 见苏泠泠没有站在旁侧,彻底放下心来, 将门大敞, 又端出一副佳公子的做派,笑道:“原来是月使。”好似刚才做贼那人不是他似的。
月使对他的动作瞧得清清楚楚, 但多年待在千金台,训练有素, 并不戳穿,只道:“楼主知道诸位今日要离开千金台,特地让我送行。”
谢夭立刻道:“多谢楼主。”
月使盈盈一笑,道:“那便去接了江堂主,等人齐了一起下山。”说完,转身在前引路。
苏泠泠虽然这几日从未出现,也不曾来探望谢夭,却对千金台之事掌握了得,连他们同行几人,几时下山,都知道一清二楚。偌大一个千金台全在苏泠泠掌控之内,若是她想图谋江山,怕是也随随便便。
月使在前,两人在后。
李长安走在谢夭身侧,低声道:“你方才那样开门,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她?”
他说话语气很平静,谢夭偏头奇怪道:“你这时候不吃飞醋了?”
李长安道:“我已经在吃了。”
谢夭笑起来,抓住李长安的手,道:“有什么好吃的。我如今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李长安并不答话,眼睛很轻地眨了眨。
谢夭道:“她不来最好,不然我实在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我耽误她许久,对不起她。”
李长安道:“你也耽误我许久。”
谢夭抬眼一笑:“你不一样。”
李长安脚步顿了一下,正要问谢夭自己哪不一样,却见在前头带路的月使回过头来,似乎要看他们追上没有,两人没再说话,两三步赶上。
刚才还在和人调情,这时猛然安静下来,谢夭忽觉有些尴尬,道:“你家楼主伤势可好些了?”
月使道:“早已好了。”
谢夭点点头。
月使见他不说话,暗自思量,这句话难不成是在问楼主为何没来?低眉解释道:“楼主事务缠身,实在是抽不开身,这才派我来送诸位。”
谢夭一时嘴快:“忙点好。”忙了才没工夫来送自己。
月使疑惑地看他一眼,道:“什么好?”
李长安忍不住笑了一声。
谢夭反应过来,掐了李长安手心一下,睁眼说瞎话地微笑道:“是那就好。伤势好了就好。”
月使狐疑看他好一会儿,不相信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接了江问鹤、白尧、褚裕一干人,几人这便下山。
巨大的机括转动,众人缓缓下到半山腰,又顺着那一条山路走出去,远远便可看见那巨大的朱红色木门。他们来时是晚上,这时木门反射阳光,更让人睁不开眼睛。
门旁停着一辆马车,两匹骏马,马车顶棚都镶嵌着深绿碧玺,四周围挡用的布匹更是江南蚕丝,旁人或许认不出来,但谢夭样样都要穿最好的,由此认得。
那骏马上的马鞍也华丽非常,缝合之处隐隐反光,似乎是用金线织就。
众人不时赞叹,都觉得千金台出手果然阔绰非常。
谢夭却在盘算这些卖了能换多少钱。
月使道:“这是楼主备下的。”说着,扣动门边的木制扳手,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机括转动,面前的沉重大门自动打开来,露出外面的天光。
一群人都道:“多谢。”
月使盈盈回了一礼:“诸位慢走,恕不远送。”
江问鹤和白尧各挑了一匹马,谢夭李长安褚裕三人则乘马车。
谢夭刚上车,就要弯腰进去,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似是有人用轻功赶来。
江问鹤骑着马来到谢夭身边,低声坏笑道:“坏了,你债主来了。”说完,又一扯缰绳,退到远处,微笑着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幕。
“什么债主?”谢夭反驳道,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只见多日未见的苏泠泠一身青绿色纱裙,落地站定,也不看他们,只问月使道:“马和马车,总共多少两银子?”
月使道:“总共三百两。”
谢夭暗叫不好,这银子不会算自己头上吧?
苏泠泠回头道:“谢谷主,这银子我可以不找你要,但只一件事,以后别来我千金台了。”
“等等等等,后面那句话暂且不论,怎么银子全算我头上?”他手一伸,连点数人,道:“这这这,神医堂堂主,代堂主,山庄少庄主,哪一个不比我有钱?你这样算不是欺负人?”
褚裕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谢夭一时语塞,“桃花谷穷得只剩下树了。”
几个人没忍住,都笑起来。
苏泠泠嘴角也不易察觉地浅勾了一下,仍对月使道:“回头在门口立块牌子,就写姓谢的不准入内。”
月使低头道:“是。”
“我一人连累了整个谢氏多不好?”谢夭笑道,“苏楼主,干脆写具体点吧,就写谢白衣与狗不得入内。”
苏泠泠掩面笑了下。
月使疑惑道:“楼主,那应该怎么写?”
苏泠泠道:“就按他说的写。”
饶是月使经过严苛训练,不该笑时绝对不笑,此时也忍笑道:“哦,好,我这就让人去写。”
江问鹤也大笑起来,白尧跟着掩面微笑。
一时间只听得笑声一片。
“苏楼主,多谢你的马,在下这就告辞。”谢夭笑着,钻进了马车,见李长安没动作,笑道:“长安,你想看美人?走了。”
李长安立刻反应过来:“哦、好。”飞身上了马车,手扬马鞭。
在一片大笑声中,众人扬鞭策马,离开千金台一路往北。苏泠泠止住了笑容,回头久久凝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只见尘土飞扬,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辆马车彻底看不见了,苏泠泠才道:“走罢,回去。”
月使低头道:“是。”
一行人出发得太晚,傍晚时分还未离开东海地界。此时天边红霞漫天,红得像是要烧起来,碧蓝海水倒映着万丈霞光,周围都是荒滩,只有一辆马车两匹马在霞光中奔跑,就像是他们不小心闯进了仙境。
此番美景看得人都呆了,众人均觉得他们在千金台打打杀杀的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待了数十天,竟然都没有好好去看过这里的景色。
“好……好漂亮的树。”褚裕坐在马车前头,惊呼出声。
只见不远处的荒滩上,突兀地长了一株巨大的红枫树,约有三层楼那么高,树干需得四五人合抱,树周围尽是掉落的红叶,就连此时,红叶还在缓缓飘落,像红蝶一般。
那红叶与天边的红霞相互呼应,美得惊心动魄。
如此美景逼近眼前,众人都连呼吸都停了半瞬,眼都不敢眨,只是呆呆地看着。
谢夭和李长安也看愣了。
这不是普通的红枫树。
“听说九天之上有离恨天,离恨天里有灌愁海,灌愁海边有颗相思红枫树,落了叶子,也世上扎根,就长在东海千金台下。”
灵动的少女冲他们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们若是想见我,就去那树上留个记号,我会去找你们的。”
李长安大睁着眼睛望着那棵树,心口满得说不出话来。
“长安,走,去看看你小师姑。”
耳边只朦胧听得这么一句,手腕已经被人抓住,李长安一惊,看见谢夭恣意的背影,看得愣住,心头又是狠狠一跳,而后弯了下眼睛。
谢夭拉着他,施展轻功下马,顷刻间已经闪身到了近处。
踏过松软的落叶,两人仰头去看格外茂密的树冠。霞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来,变成明明暗暗细碎的光斑,打在两人的眼睛里。
这些光斑都是怀竹月,像她亮晶晶的眨着的眼睛。
“小师妹。”谢夭轻轻喊道。
树叶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回应。
谢夭轻笑起来,又低头在地上挑挑拣拣,选了一片很漂亮的叶子,撕成合适的形状,笑道:“你现在应该是个一岁多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还想不想学。”
其余三人还在马上,远远望着两人。白尧奇怪道:“他们这是在……我们用过去看看么?”
江问鹤和褚裕同时摇了摇头,这时,三人瞳孔都是一震。
一极其婉约的乐声流转在天地之间,音乐仿佛与晚霞,碧海,相思红树融为一体,成了这绝世美景的一部分,曲调又清丽婉约,似有说不尽思念之情。
听者无不动容。
只见谢夭唇边衔着一枚红叶,闭眼缓缓吹奏着,一曲吹完,他站在树下,朝李长安伸出手:“长安,过来。”
李长安不知何意,走过去,只见谢夭从口袋里摸出那只从桃花树上取下来的平安扣,低头认真地系在李长安腕子上,眉头却突然微微皱了一下,道:“红绳有些褪色了,回头再给你染一染,嗯——”
李长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反手握住他腕子,在漫天红雨,万丈霞光里,倾身吻过去。

第92章 枉复生(一)
一路往北, 到达幽州地界,神医堂却不似其他门派那样避世独立,而是偌大一个庄园建在幽州城中, 为的就是方便城中百姓看病。但也不是深处闹市, 神医堂面朝拙玉湖, 湖水平静无波,宛若明镜。
他们到达神医堂时已至深秋, 拙玉湖中大批芦苇已然变黄,两只白鹭飞翔期间, 天高气爽, 风轻云淡。
谢夭下了马车, 深吸一口气, 肺里满是北方秋天特有的清冽滋味, 又四下看去,只见满目秋景,美不胜收,心道江问鹤所说果然没错,神医堂确实风景很好。
他在这赏景,李长安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谢夭脸色愈来愈差, 嘴唇上最后一点血色几乎褪尽, 病气比李长安在望城见他时要浓重得多,他开始变得嗜睡, 偶尔在马车上一睡就是一天, 醒来之后又跟之前一样说笑,很少喊不舒服, 也很少喊疼。
但李长安知道,他很疼。
因为他曾经在夜里一点点掰开谢夭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指。
李长安看他一会儿, 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感觉他手冰凉,道:“冷不冷?”
谢夭笑道:“正好,要是一直这种天气,感觉能活一百年。”
江问鹤下马,看谢夭一眼,见他脸色苍白,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道:“站这吹风呢?赶紧先进去。”
几人当即进入神医堂,前堂是给百姓看病开方的地方,立了秋,天气忽冷忽热的,这时候感染风寒的也多,堂内满满当当都是人。江问鹤带着他们从侧门穿过,到达神医堂本部。
刚跨出后门的门槛,就听得院内一阵争吵声,只见数人围在一起,争论着什么。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几个人眉头都是微微一皱。
有人恶狠狠道:“这也欺人太甚,若是在别的地方开也就罢了,偏偏开到我神医堂来!”
“为何开到神医堂,还是因为神医堂在江湖上名头太响,天下患有疑难杂病者都来神医堂求医问药,所以这类邪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绕着我神医堂出现。”
另一白胡子老者道:“复生教,名字起得倒好,复生复生,若要是这世间真能违反天道,让人死而复生,那便好了。”
谢夭眼睛很轻地眨了一下,又想道:“自己想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能够死而复生?”
“所以说那些东西都是邪魔外道!我去摊上看了,一副药敢要价二十两白银,逼得病人典当地契房契,更有甚者卖儿鬻女,这不是造孽吗?”
那老者一捋白须,斩钉截铁道:“此番恶瘤必须铲除,不然祸害百姓,后患无穷。”又问向旁人道:“堂主和白尧是不是这几日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江问鹤略带不满的声音:“大白天不看病人,吵什么呢?”
那老者见来人是江问鹤,瞬间大喜过望,连忙迎上去道:“问鹤,你可算回来了。”
白尧低头喊道:“沈长老。”
这白胡子老者正是神医堂中长老,论资历辈分都比江问鹤要大上许多,比白尧更是不知道要大了多少辈,是以可以直喊江问鹤名字,但医术却不及他,因此只担任堂主长老。
沈长老正欲开口将复生教在神医堂周围招摇撞骗,广受教徒一事告知,却看见除了江问鹤白尧之外,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人脸上毫无血色,身上衣服却艳丽非常,更显得病气浓重。
“这是……”他疑惑着,又定睛一看,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千金台上发生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全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陨日堡在千金台之后也遣散弟子,天下第一大派就此覆灭,更是人尽皆知。虽不曾听说江问鹤与谢白衣有什么交情,但既然是从千金台千里迢迢回来,带回来的人又如此面熟,便只能是那一个人了。
沈长老道:“这是谢白衣谢剑仙吧?”
谢夭笑道:“剑仙都是虚名,如今也担不起剑仙之境,叫我谢夭就好。”
见此人确是谢白衣,一众人都赶忙上来迎接,一时间只听得赞叹声不绝,又有人绘声绘色讲起千金台发生之事,说到一半时忽地收住声音。都说千金台上谢白衣重现江湖,一剑劈得云开月明,谁又知道他实际上虚弱至此呢?
一时间,又只听得几声叹气声。
沈长老瞪了叹气那几人一眼,看见谢夭身边站着的那个玄衣青年,连忙道:“想必这就是剑仙之徒了,李长安李少侠。”
李长安点了一下头。
沈长老道:“近年来听闻李少侠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长安道:“比我师父少年时差得远。”
之前江湖上都说李长安和他师父不合,从来只喊谢白衣姓名,今日见了却觉得江湖上流言传的假得离谱,李长安与谢白衣哪有半点不合之处?
沈长老一怔,道:“是,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道:“不、不是,你看,我给你绕糊涂了。”
一众人都笑起来。神医堂在场诸位大多年逾四十,看李长安都是看江湖小辈那样关爱,笑声也全无恶意,有人道:“长老,你不是被绕糊涂了,你是老糊涂了。”
沈长老气道:“谁老糊涂了?”
众人说话玩笑之时,江问鹤转头安排起了白尧事情。
笑声渐平,有人担忧道:“谢公子脸色苍白,可有不适?”
谢夭道:“我身体不太好,见笑。”
沈长老立刻转头对旁人道:“快,先去给谢公子准备好房间,扶谢公子去休息,我们即刻过去给谢公子把脉。”
谢夭见一群人为自己大动干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摸了下后颈,干笑两声道:“……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一路上有江神医看护,已经稳定了不少,反正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这时江问鹤道:“特别着急,你可不能死我神医堂里面,不然神医堂百年名誉不保。”他又转头道:“回房来不及了,先去药浴,白尧,按我说的准备好东西。”
原来方才江问鹤就是在跟白尧安排药浴相关事宜,白尧点头道:“是,我这就去准备。”说罢向院内走去。
说着,江问鹤又点了一个年轻人,让他带着李长安和谢夭去药浴的房间。褚裕看着他俩背影,本来想跟上去,但又想起那天相思红树下李长安和谢夭的那一个吻,又撇了撇嘴,退下来。
谢夭被安排得昏头转向,道:“等等,来神医堂第一件事是脱衣服,这不妥吧?”
江问鹤没好气看他一眼:“你还装上了。”
众人见江问鹤与谢白衣之间插科打诨,毫不生疏,还以为是江问鹤与谢白衣之间个性相投,谁又能知道这俩人其实认识已有七八年之久。
李长安拉着谢夭腕子,道:“江神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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