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曾见白衣by竹南星

作者:竹南星  录入:11-28

江问鹤听见白尧刚刚为自己说话,看了他一会儿,白尧感知到他视线,忽然握紧了拳头,似乎转身要走。江问鹤这才将视线转向众人,漫不经心道:“吵吵嚷嚷的,怎么了?”
江问鹤在此,没人敢再乱说话,都缄口不言。
沈长老道:“复生教这些日子愈发猖狂,而且几经探查,发觉复生教或许跟……或许跟……”他情知江问鹤与姬莲的关系,当着他的面,也说不下去了。
众人都望着沈长老和江问鹤,心道事关姬莲,江问鹤又要如此答复?
却只听得江问鹤淡淡道:“或许跟姬莲有关系,我知道。姬莲已经身死,也不是我神医堂人,不必顾虑太多,该怎样就怎样。”
沈长老不曾想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微微一怔,众人也只觉得江问鹤秉持公义,并不因为当年与姬莲的私情而特意含糊过去。
白尧则低着头,笑了一下。
江问鹤道:“复生教与之前几次神医堂附近出现的邪教不同,教众更多,影响更广,至于如何铲除这个毒瘤,还得跟几位长老多加商议。现在就先回去吧。”
不过几句话,将一群人说得服服帖帖,即刻散去。
江问鹤和李长安对视一眼,不知为何,都笑了一下。
江问鹤转身伸了个懒腰,含糊不清道:“时辰还早,再看会儿再走罢,快把他的东西翻得差不多了。”
李长安随即走进房间,细心地掩上了门,望着江问鹤背影,心里却逐渐起了个念头,他犹豫很久,才道:“江堂主,姬莲他……真的死了么?”
他也不是特意给江问鹤添堵,只是想到千金台上,江问鹤离开宴席去追一个黑影,方才听到复生教或许跟姬莲有联系,也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如果姬莲真的死了,江问鹤在追什么?又为什么不会惊讶?
江问鹤脚步顿了一下,良久才道:“长安,我不知道。”
他说话声音低哑,带着犹豫和隐约的期盼。李长安听得心里有些不好受,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江问鹤说着,又往里走去,李长安也跟过去,两人坐回到方才的位置,继续翻着书,只是李长安敏锐地看见,江问鹤把那本画着画像的书远远放到了一边,防止跟其他乱七八糟的纸张混淆。
江问鹤这才继续道:“我说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说着,笑了笑。
李长安只觉得奇怪,江问鹤亲手杀的姬莲,怎么可能连姬莲到底死没死都不知道?江问鹤又是个大夫,连人死活都断不准么?
这时就听得江问鹤低声道:“我说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杀了他两次。”
李长安心里一惊,道:“两次?”
江问鹤点点头,慢慢道:“第一次,我追他追到了十丈原,他当时喊我师兄,我没有应他,一剑捅了他左胸,血流如注,他当即再无呼吸。那时我以为他必死无疑,回来便放了那一把火,实际上把他所有东西都搬进我房中。”
“第二次见他,是在大绝谷。那时我才知道,他心脏长在右边,那一剑只让他昏死闭气。当时我不愿意杀他了,我让他走,别再出现在江湖上了。这一次他不再喊我了,只笑着看我,将匕首塞到我手里,又握着我的手,刺进了自己心口,心脏再无跳动。”
江问鹤说这些时,嘴角带着自嘲的笑意,李长安只听得心惊胆战。
江问鹤停顿一下,道:“这次他应该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他医术那么厉害,说不准就有什么法子让自己活下来。他已经死而复生一次了,难保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李长安眼睛眨了一下,只觉得这对师兄弟间感情复杂得难以想象,先被杀,再自杀,从此江问鹤一直活在愧疚当中,也活在日复一日的怀疑中。
于是他有一点蛛丝马迹就要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姬莲。
李长安低下头,不再说什么,沉默地翻动着书页。又在心里想,如果姬莲真的没死,那又应该到哪里去寻他?
复生教又是不是真的与姬莲有关?若是有关,或许可从复生教下手。
江问鹤也没再说话,摇摇头,把这些陈年旧事都抛之脑后,沉下心来去看医书。
转眼黄昏便至。
李长安手指翻动一页,微微一顿,只见姬莲笔记上赫然写着一行字,“精气虚弱者,是以血不足,以补血为妙。若加之重病,可以人血为引,其中同气根源者为最佳。”
李长安思索着,“精气虚弱”“加之重病”,谢夭的情况正合乎此情,而自己与谢夭修习内功一致,恰好是“同气根源”。他心脏猛跳起来,又忽然想起江问鹤说谢夭如今经不起折腾,又沉下心,往下看去。
“此方并无反效,男女老少皆宜,康健者亦可以人血为食,可见并无害矣。”
江问鹤发觉李长安表情不对,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忙道:“怎么了?”
李长安手指一蜷,又迅速翻过一页,不动声色道:“没什么,看错了。”

第94章 枉复生(三)
李长安从密室出来之时太阳已然落山, 明月高悬,月明星稀。李长安仰头望着月亮,默默盘算了一下日子, 已到了八月上, 算来还有半月就到中秋。
走回房去, 半路正见到褚裕手里端着药筐,显然是刚从药房出来, 正要去给谢夭熬药。
李长安三两步赶上,道:“我去煎吧。”
褚裕道:“你去陪谷主去吧。他今天去江问鹤房间转了三圈, 又不愿意进去找你, 就在外面晃悠。”
谢夭很要面子, 他想什么人决计不会说想, 要是李长安碰巧从房间里出来撞到, 谢夭也只会笑着说一句:“好巧。”
李长安想到谢夭在外面假装散步的样子,心尖忽然酸了一下,白天的时候他很少见谢夭,他回来时谢夭在睡觉,等谢夭醒时,他又已经埋进书堆里了。
李长安道:“他今天睡了多久?”
褚裕想了一下, 叹口气道:“大概八个时辰。”停顿一下又道, “他之前就很爱睡觉,我真希望他现在也只是因为爱睡觉。”
李长安下意识地点头, 想到今日在姬莲行医笔记上看到的那个方法, 心道,希望自己的血有点用, 不由分说抓过他手中的药筐,道:“我去吧, 你去练练剑什么的。”
褚裕在他身后喊道:“他现在醒了,你不去看看他么?”
李长安闭上眼睛道:“我煎完药就去!”
褚裕心里奇怪,之前腻歪得很,现在怎么非要自己一个人去煎药?他本来还想三两步赶上去看李长安到底怎么了,又看见李长安抬手,似乎是抹了下脸,月色里,李长安的背影孤孤单单的。
褚裕停下步子,心里觉得还是让李长安自己待一会儿吧。
厨房里没有人,火炉静静烧着,李长安把药倒进药罐中,放到火上,便在炉前坐下来,静静看着火光,等到第一次沸腾之后,掀开盖子,清苦药味瞬间钻出。
他思索着姬莲笔记上所写的步骤,目光转了一圈,看到厨房案板上放着的刀,拿起来,用拇指划过刀刃。那刀锋利非常,李长安手指上瞬间一道血线。
他又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似乎在思考割开哪个位置合适,手腕一转,正要用刀戳进自己胸口之时,忽然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他眼睛瞬间睁大。
两个神医堂弟子走将进来,边走边道:“我听闻复生教医死了人,民间风言风语的,现在都不敢再去啦。”
另一人道:“复生教那样的教义,医死人才正常!若是那种药能救人,那才奇怪呢!这下复生教在幽州这里失了民心,只怕要整个教走人啦。”
两人这时走进厨房,正看见背对着他们的李长安,他们没有跟李长安说过几句话,也并不熟识,但这样挺拔的身材堂里再不会有第二人了,讶异道:“长安少侠?”
李长安把手里的刀反手一握,背到身后,瞬间转过身,便如往常那样笑道:“两位好。”
那矮胖大夫道:“长安少侠来给谢公子熬药啊?”因为谢夭不让别人称他为剑仙,因此神医堂众人虽都不习惯,但还是改了称呼。
李长安点点头道:“是。”
那一胖一瘦两个大夫同时低头向那火炉上沸腾着的中药看去,只见汤药鼎沸,白汽阵阵。熬药都有讲究,不同药物煎煮时间不同,但毫无疑问的是,头煎都需大火煮沸,而后转小火慢熬。
汤药看上去也沸了很久,但李长安却不转小火,这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李长安给谢夭煎药很多次,不该出现此等纰漏。
那矮胖的大夫还在琢磨怎么回事,突然,瘦高个指着李长安的手叫道:“长安少侠,你流血了。”
“什么?”李长安一愣,心道拇指上的伤口只有小小一条线,不该让人看到,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不断有血珠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他抬手一看,只见手心处横亘一道可怖的伤口。
原来是他反手握刀时刀刃猛撞上手心,当时就皮开肉绽,但李长安太过紧张,竟一时没有感觉出来。
“好深的口子!怎么搞的?”那矮胖大夫被吓了一跳。
李长安摆手道:“处理药材时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
不同药材需处理成薄而均匀的薄片,这样才能煎出来药效,他们神医堂虽然把药材都处理过一遍,但难免有不精细的地方,这时便需要再切一次,被刀划伤也不稀奇。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隐隐觉得李长安有些不对,但都接受了这个说法。那高个道:“血乃精气之源,这样的伤口得尽快上金疮药,止血包扎。”
李长安要的就是这点血。
“这点伤很快就好了,”他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松松地缠了两下,并不将伤口裹死,以防血流不出来,抬头冲两人道:“就不用上药了。”
两人见他也不上药,也不按压止血,就这么简单地裹上了手,好似全然不在意,都在心底讶然一番,又想到,李长安是江湖人士,什么伤什么血没见过?江湖人到底跟他们这些大夫不同。
李长安想起两人进门时说的话,心想,复生教是找到姬莲的唯一机会,如果复生教土崩瓦解,又要怎么找姬莲?道:“刚才两位说,复生教恐怕要撤出幽州?”
高个道:“恐怕是了。治死了人之后,幽州百姓都不信他了。”
那矮胖大夫却道:“不对,我看复生教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还日日来我神医堂附近晃悠,若是来抢我神医堂病人倒也正常,但偏偏不是,鬼鬼祟祟的,就像是在打探消息。”又四下看看,像是有极其要紧的话要说。
那高个顿时来了兴趣。李长安也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只听得那矮胖大夫低声道:“我偶然听见两句他们的闲聊,说是他们教主看上了神医堂里的什么人,要将那人带回教中呢。”
高个道:“堂中的人?细论下去,堂内的要紧人物,江堂主,白尧代堂主,除了堂里的人,现在住在堂中的大人物,也就长安少侠和谢公子了。”
矮胖大夫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那位复生教教主不是按要紧不要紧挑人的,而是按长相挑人的。”
高个哈哈大笑道:“反正不会是你我。”
李长安勾了下唇角。
那一高一矮两人冲李长安略一颔首,又各自从厨房里摸了两块糕点,原来他俩是半夜饿了,来厨房找吃的。就见俩人把点心揣进怀里,转身出了门。
李长安松了一口气,背过身来,就要解开自己手上的布条。
那高个想起什么,又突然回过头道:“长安少侠,药沸了,记得用小火。”
抬眼只见李长安仍背对着自己,那只伤手放在胸前,淡然道:“知道了。”
等俩人彻底走了,李长安一滴滴把血滴进药罐里。他血上带着内力,刚滴进去就听见滋滋之声,他故意握紧拳头,逼得更多的血涌出,如此滴了几十滴,竟然面不改色。
滴血滴到中途,身后忽然有人惊叫道:“李长安,你干什么!”
李长安浑身一僵,全身的血差点倒流回心脏,回头看去,见站在门口的是满脸惊愕的褚裕,缓了两秒才放下心来,转过头道:“你吓死我吧。”
褚裕在跟李长安分开之后先是去看了看谢夭,俩人拌了几句嘴,谢夭保留精力似的,半阖上眼睛让褚裕快滚,褚裕讨了这一句骂,忍着笑从谢夭房间出来,又想到李长安,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当即决定过来看一看。
不曾想刚进门就看见李长安在放血。
褚裕大踏步走进去,伸手想要抓住李长安那只还在滴血的手,但他的功夫比之李长安还差得太多,只见李长安一个转身,轻松避过,笑道:“褚裕,你最近没练剑吧?”
褚裕哼一声:“哪有心情练剑?”又挑挑眉,道:“你这怎么回事?”
见血已经加得差不多了,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拿过布条重新把手缠上,这次缠得紧了些。他本不想多说,但见褚裕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无奈道:“你不是看见了吗?”
褚裕道:“你加血干什么?没听说过神医堂给谁开药方是往里加血的。”
“你猜对了,确实不是神医堂的方子。”李长安笑道,“是姬莲的。”
褚裕愕然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李长安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就连江问鹤都说这世上只有姬莲能救谢夭,那他的方子,不说能完全将谢夭的经脉治好,但也必定有用。
但他很快又想起江湖上关于姬莲心狠手辣的传说,压低声音道:“你问过问鹤先生么?”
李长安面不改色答道:“他知道。”
褚裕更奇怪了:“他同意?”江问鹤怎么可能同意李长安放血?
李长安道:“他不同意。但他说有用。”
褚裕仍直勾勾地看着他,过了会儿,幽幽问道:“谷主知道么?”
李长安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他,道:“如果他知道,我还能好端端站在这么?他早就拿剑砍人了。”
褚裕:“……”
两人忽然一起沉默起来。
褚裕不知道应该是当看见了还是当没看见,他看不下去李长安这么放血,但偏偏这方法对谢夭有用。
良久,李长安淡声道:“别跟他说。”
褚裕抬起眼睛道:“如果我跟他说了呢?”
李长安笑道:“你盼点我们俩好吧。你是不是就想看我跟他吵架?”
“不是,谁乐意看你俩吵架?”褚裕偏过头,道:“虽然我是挺讨厌你抢走谷主的。毕竟,从此谷主就不止是谷主了,还是什么狗屁归云山庄的二庄主。但是……”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说比较合适。
李长安道:“但是什么?”
褚裕看向他道:“……但是你好像对谷主很重要。”
李长安怔了一瞬,笑起来。
褚裕觉得自己又说多了,烦躁地摆了摆手,道:“反正今天当我没来过。”说着就要走出门去,又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万一……万一他自己尝出来了呢?”
“我不知道。”李长安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垂下眸子看着不停冒白汽的药罐,轻声道:“他可能……再也不喝药了。”
药熬好后,李长安端着药回了房,刚进去,就见谢夭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头,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打瞌睡,平常的那种不正经一扫而空,只剩下温和来。
李长安见了他就觉得心情很好,唇角微微翘着,轻手轻脚走进屋。
这时谢夭茫然地睁开眼睛,看李长安一眼,疑惑道:“李少侠?”
李长安身形忽然一顿,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叫起李少侠来了?抬眼看向谢夭,见他眸子里满是茫然,心里一紧,心道,难道病的太重,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谢夭站起身道:“李少侠怎么会到我房中?”
李长安道:“你叫我什么?”
谢夭并不答话,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黑色药汤,道:“原来是送药啊。多谢李少侠,送完这便请回吧。”
李长安道:“你让我回哪去?”
谢夭道:“我怎么知道?”又转了两三圈,煞有介事道:“你白天待在哪,就待哪去呗。你说是吧,李少侠。”
李长安忽然低头笑了,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啊,师父。”
谢夭听他喊自己师父,火气忽然就冒了起来,气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我还以为我成孤寡老人了。”又挑眉问他道:“江问鹤那好玩么?”
李长安没见过谢夭吃醋的样子,忍着笑道:“你去翻几天,看看好不好玩。”正说着,忽觉自己衣襟被人拉住,被迫抬起头,谢夭低头,轻轻碰了碰他嘴唇。
在路上的时候几个人吃住都在一起,总是不太方便。到了神医堂又一直忙着翻姬莲笔记,是以有些事情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李长安怔愣着,只见谢夭得逞一笑,道:“那不如跟我玩?”说着,手就逐渐向下探出,李长安猛然反应过来,慌忙抓住谢夭手腕,道:“现在不行。”
“哦,”谢夭拉长了调子,兀自转了两圈,站定脚步偏头道:“那床上就行?”
李长安被他摸得心浮气躁,但这个时候谢夭身体虚得很,他碰都不敢碰,只能强忍着,偏过头哑声道:“先把药吃了。”
谢夭道:“吃完药就没力气了。”
李长安心尖又狠狠一跳,看谢夭一眼,见谢夭眼睛还半眯着冲自己笑,拉过他吻上去,直吻得两个人呼吸都有点不畅,李长安这才松开他,低头蹭了蹭他颈窝,闷声道:“师父,我错了。”
谢夭被他蹭的有些痒,笑道:“多大人了,还撒娇。”
李长安道:“那你原谅我么?”
谢夭道:“行行,我原谅你。”
李长安站起身,看着那晚乌黑清苦的汤药,心道,师父,我可认过错了,对谢夭道:“先把药吃了吧,等凉了就更苦了。”
谢夭端起药碗,正要捏着鼻子一口全喝下去,却突然看见李长安手上缠着的布条,又把本来已经凑到嘴边的碗放下了,看着他垂下的手掌,道:“手怎么了?”
李长安并没有把手背到背后,面不改色道:“切药的时候割了一下。”
谢夭把碗放下了:“我看看。”
李长安道:“别看了,你拆完我又得重新包。”
谢夭挑眉道:“我给你包。”
李长安看着他,幽幽道:“你包得丑。”
谢夭:“……”
他心道李长安如今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一边思索着怎么治他,一边端起药碗,仰头喝下去。他喝得极快,最开始竟然都没品出来什么苦味,等汤药全咽了,苦味这才漫上来。
李长安表情淡然地看着他,心却跳得极快。
谢夭后知后觉地放下药碗,表情看上去仍在回味,过了会儿,不知品出了什么,喃喃道:“今天这药……好像味道不太对。”

第95章 枉复生(四)
李长安一颗心瞬间吊起来, 不安地看着他,又担心谢夭从自己目光中看出端倪,收回眼神, 沉声道:“哪不对劲?”
却不曾想谢夭笑着问道:“你紧张什么?”
李长安心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眼睛, 提心吊胆道:“我今天煎药的时候, 忘记时间了,熬得比平常时间长了些,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药效。”
“这有什么。”谢夭笑道,又停顿一会儿, 李长安又看向他, 只听得谢夭问道:“换药了么?”
李长安面不改色道:“嗯, 江堂主往里面又加了几味。”
谢夭点头:“哦, 我说怎么喝起来和之前味道不太一样。”
血液在药汤里被煮沸, 血腥味早已散了七七八八,又混在浓重的苦味里,是以谢夭只尝出来味道不对劲,却没想到里面加的药材是李长安的血液。
之后几天,李长安煎药之时都会放血,谢夭一直没发现, 但这么几副药过去, 谢夭精神真的好了些。
他精神一好便闲不住,桃花谷他都嫌弃没意思, 更不用说每天饭菜能淡出鸟来的神医堂了。他先是拐弯抹角地打探江问鹤在神医堂有没有藏的酒, 被江问鹤一个白眼翻了回来,之后又想领着自己徒弟出去潇洒, 被李长安狠狠按死在床上。
眼见自己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去了,他便想了个歪招, 趁李长安埋头在医书里的时候,于深更半夜翻出神医堂,去外面偷偷喝点酒。
这边刚刚翻上墙头,就听得墙下有人道:“谢白衣!”
往下张望,见李长安提剑赶来,满脸怒气。谢夭不好意思地骑坐在墙头,干笑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李长安却丝毫不听他说了什么,站在墙头下仰头道:“你干什么去?”
谢夭偏过头,又抓了抓头发,心想这次实在是自己理亏,也编不出什么理由,咕哝道:“我不去了,我这就下来。”说着,就要施展轻功下来。
见他提气运功,李长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不许用轻功。”
谢夭啧了一声,之前是不让用剑,现在是轻功都不让用了,他在心底埋怨了几句,轻功又不用耗费内力。他长这么大,只老老实实听过两个人的话,一个是老庄主,一个就是李长安。
低下头看了看距离,神医堂的围墙不算高,心道,直接跳下去得了。
就听得李长安又道:“也不许跳。”
谢夭“嘶”一声,无奈,只能停步,坐在墙头上,低头笑道:“你是我肚子里蛔虫么?”
那一笑甚是好看,眼睛半眯起来,全部目光都只在李长安一人身上。他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对李长安最管用,此时是故意这么盯着他看的。却不曾想李长安没丝毫反应,仍板着脸道:“慢慢下来。”
谢夭心里咯噔一下,心道不会真生气了吧?慢慢爬下墙头。
李长安看他安全下来,这才苦口婆心道:“不是不让你去,但是你现在吃着药,你看看谁吃药的时候饮酒的?”
正说着,瞳孔紧缩一下,就见谢夭施展轻功,瞬间闪身过来,李长安当即就要发作:“你——”却又立刻被人拽着衣服低下头去。
谢夭单手抓住他衣襟,吻了上去。
李长安被亲得愣在原地,眼睛茫然地眨了两下,谢夭已然完成偷袭退开来,笑意盈盈地看他,李长安这才反应过来,偏头咬牙道:“谢白衣,你精神好了是吧。”
谢夭笑道:“是呀,好了。你晚上要试试么?”
李长安耳根瞬间红了一片,牵着他转身往房间走去,走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道:“你哪来这么多荤话?”
谢夭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长安:“……”
两人在月色下散步,谢夭扯闲篇一样问道:“我听说复生教最近盯上神医堂了?”
谢夭是随口一说,李长安脚步却顿了一下,抬眼看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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