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桑更生气了,“都说了我没在想这个!”
原星岫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心里酸溜溜的。
“至少得前三名才有资格申请下山游历,金丹期的师兄那么多,你刚筑基后期,怎么可能……”
眼见着祈桑垂下头,似乎极伤心的样子,原星岫立马慌了。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桑桑你也挺厉害的,你看我到现在也才炼气期。”
话语一顿。
祈桑抬起头,脸上没有半点难过,反而带着小狐狸一样得逞的笑容。
“原哥啊,你果然也觉得我很厉害吧。”
原星岫嘴角抽了两下,终于接受自己被祈桑戏耍了的事实。
祈桑拍了拍对方的背,“我不需要打败所有金丹期的师兄,我只需要打败一个就够了。”
原星岫明白祈桑的意思。
大比分为筑基组和金丹组,筑基组之首可以越级挑战金丹组之首。
从前也有人试过越级挑战,但从无一人成功。
一个大境界之间的差距,哪里是能轻易跨越的呢?
原星岫七拐八绕,终于还是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说起来,你练了无情道以后,有什么感觉吗?”
“有啊,”祈桑可高兴了,“我感觉我的修为已经筑基大圆满了,应该很快就能突破到金丹期了。”
“我不是说这个!”原星岫有些气急败坏,“他们不是说修了无情道以后,会变得薄情寡欲吗?”
闻言,沈纨嬉皮笑脸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也偏头等着祈桑的回答。
祈桑揉了揉鼻子,“哪有那么快啊,我现在才练到第一式。”
沈纨说不上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将心继续悬了起来。
他吊儿郎当地揽住了祈桑的肩膀,亲密道:“你以后无情道成了,不会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吧?”
祈桑拍拍沈纨的脑袋,“放心啦沈少爷。”
转了个身子,祈桑又拍了拍原星岫的脑袋,“原少爷,你也放心啦。”
拍完两个人的脑袋,祈桑才认真开口:“我会一辈子把你们当成我的好朋友的。”
“那些清心寡欲的前辈,从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谁能说一定是因为修了无情道呢?”
原星岫勉为其难把这话听进去了,“这倒也是。”
“好了,先别说了。”沈纨突然打断二人,“大比开始了。”
一位典经苑的师兄正在介绍弟子大比的规则。
台下,安静了没几秒的原星岫又悄悄挤了下祈桑。
“哎,之前一直缠着你的那个很烦人的典经苑弟子呢?”
祈桑目视前方,悄悄回答:“我听典经苑的师兄说,好像是被我师尊叫走了。”
“你师尊找他干什么?”沈纨也加入对话,“总不能见他是个武学奇才,想要收了他吧?”
“应该不会。”祈桑认认真真分析可能性,“我师尊好像不太喜欢谢逐。”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回答,原星岫安心了,“哦,那没事了。”
最好别回来了,看到这小子就烦,整天和个大尾巴狼似的围着祈桑转。
典经苑的师兄介绍完了规则,开始让参加大比的弟子上台抽取比试顺序。
祈桑抽到和剑阁的一位师兄比试。
这名师兄同样是筑基后期,比祈桑早入门三年。
祈桑的顺序排在比较后面,所以他定定心心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擂台上的师兄师姐们对决。
围在筑基组的人寥寥无几,都是没有资格参加大比的炼气期弟子,有不少还是祈桑在疏竹堂的同门。
台上过招的两位师兄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祈桑不敢妄加评判师兄,只能悄声询问一旁金丹期的沈纨。
“你怎么看两位师兄的剑招?”
沈纨在他们周围设下结界,让周围人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不如我这个炼药的。”
祈桑:“……”
小沈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哦。
耐心看了两场,祈桑不打算看下去了。
他询问周围两个人,“我们要不要去看金丹组的师兄?”
沈纨表示没意见,原星岫思索片刻,拒绝了。
“我连这边的剑招都看不太明白,更别说那边了,我再揣摩揣摩。”
祈桑还没开口,沈纨已经迫不及待应下了,生怕原星岫反悔。
“一言为定!我和桑桑先走了!”
祈桑被推着走,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
沈纨连忙道了歉,扶住了他。
两人动静不小,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不少人认出了祈桑,见他往金丹组的方向走,忍不住心上泛酸,小声嘀咕。
“一个筑基期,难道还看得明白金丹期师兄们的剑招吗?真是狂妄自大。”
留在筑基组的原星岫往前一步,极为刻意地挤开了这人,顺便还踩了一脚。
行云流水的一套挑衅下来,原星岫还不满意,嫌弃似的拍了拍肩膀处的衣料,像是嫌弃极了这人。
说坏话的弟子扭头怒目而视,在看清是药尊的弟子以后,又偃旗息鼓。
他知道原星岫与祈桑关系好,讷讷闭嘴,不再说祈桑的坏话。
另一边,祈桑和沈纨到了金丹组。
周围的弟子全都聚精会神看着台上的人比试,没工夫注意身边的人。
祈桑认真观赛,目光紧紧追随着快出残影的剑光。
金丹期与筑基期的天差地别,从小小的擂台上就能体现出来。
祈桑目不转睛看着台上师兄们的比试。
因为太过全神贯注,险些没注意到自己那边已经要准备比赛了,幸好有沈纨在一旁提醒。
回到筑基的场地,对战的师兄已经到擂台上了。
祈桑轻功上了擂台,对着师兄抱拳行了个礼。
“浮雪殿祈桑,筑基后期,请师兄指教。”
对面的师兄同样道:“剑阁高和颂,筑基后期,请指教。”
前面几场对决皆是你来我往的过招,台下的弟子看得是热血沸腾,对于胜者的猜测不断。
如今,祈桑与高和颂一同站在台上,他们却觉得没什么悬念了。
听闻剑阁的高和颂师兄,早已有了突破金丹的预兆。
若不是赶了不巧,有门派事务下山了一趟,高师兄怕是能赶在弟子大比之前,顺利突破到金丹期。
有不看好祈桑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霄晖仙尊的亲传弟子,若是连弟子大比第一轮都没过去,那就太有意思了。
实战与观战不同,祈桑上了擂台尤为谨慎。
他没有急着出招,而是横剑于胸前,做出防御姿态。
高和颂没有嘲笑他太过胆怯。
反而神色认真,将祈桑当成了值得使出全力的对手。
比试开始。
高和颂面色一肃,骤然出剑,“祈师弟,承让了!”
台下人根本看不清高和颂的招式。
他们只能看到对方的身影迅速往前,长剑刺出,直指祈桑。
——要结束了,祈桑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剑。
几乎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来了这个念头。
但下一瞬,剑刃相撞时发出的铿然声响起。
祈桑双手持剑,精准无误地接住了这一剑。
“不可能吧……”
先前骂过祈桑的弟子揉了揉眼睛。
高师兄这一剑,分明已经有了金丹期的水准,祈桑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接住?
除非……
祈桑也有了金丹期的水平。
从入门到现在,祈桑不过用了月余时间,便赶上了积淀三年的高师兄。
瞧不起祈桑的弟子黯然垂下头,不再说话。
你遇到一个聪明的人,可能会嫉妒会羡慕。
但你如果遇到了天才,便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因为你知道,这是你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峰。
高和颂也很诧异,但他下一瞬便露出爽朗的笑容。
“师弟,厉害啊,我们来好好过几招吧!”
祈桑用力挡开高和颂的剑,朗声回复。
“你也要小心啊,师兄!”
高和颂不再收敛实力,使出全力应战。
两人的剑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起初高和颂还游刃有余,慢慢的,他开始觉得奇怪。
自己明明不小心露出了破绽,祈桑发现了却没有顺势而上。
有了这个发现,他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祈桑的剑路。
有的时候,明明可以乘胜追击,祈桑的剑却总是慢了一拍,被他抓住机会反击。
对战这么久,高和颂已经发现自己的剑术要逊色对方。
能将战局拖那么久,就是祈桑这些不明显的小破绽。
……难道祈桑在故意让他?
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高和颂的思绪乱了一瞬。
手上的剑偏了半寸,被祈桑抓住时机一剑挑飞武器。
看着被挑飞的长剑,高和颂沉默一瞬。
虽然心中酸涩,但他依然真挚道:“恭喜你,师弟。”
他还有许多想问的。
比如,祈桑是不是怕他输得惨烈,有意相让……
最后他还是没问出口。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回答,都像是他不甘失败的质问。
高和颂捡起自己的随身佩剑,下了擂台往剑阁的方向走。
突然,他被人从后拉住衣袖。
回头看,祈桑对他小幅度挥了挥手。
“师兄,你弯下腰,我和你说句话。”
本想直接开口,但想到天承门都是修士,听力敏锐。
保险起见,祈桑干脆拉着高和颂到了路边,设了个结界。
“师兄,你最后那一剑……”
高和颂明白祈桑在纠结什么,“你放心,我并不是故意相让,那确实是我大意了。”
对于所有修士来说,在比赛中被对手相让,都是一种侮辱。
既然话题说到这了,高和颂干脆就把自己的疑问也问出来了。
“师弟,刚刚大比的时候,你明明发现了我的破绽,为何故意放过?”
祈桑与高和颂意想之中的反应毫不相同。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诧。
“啊?”
“师弟,你莫要再装傻了。”高和颂语气变得有些严肃,“第一百三十二对招时,我被你的剑气横扫,下盘不稳,你这时候若是乘胜追击,我必然没有还手之力。”
“等等,师兄。”祈桑伸出手打断了高和颂的话,满脸懵,“一百三十二对招,是什么来着?”
打的时候那么激烈,师兄是怎么记住每一招每一式的?
怕高和颂不好描述,祈桑离远了些,握着长剑做出了“劈”的动作。
“是这招吗?”
高和颂摇头:“不是……你那招类似秋月剑诀第八式。”
祈桑不知道师兄说的“秋月剑诀”是什么,只能乱猜。
于是祈桑又“哒哒哒”转了个圈,随后虚虚刺出手中的剑。
他试探地看着高和颂,“师兄,那是这招吗?”
高和颂点头,“正是。”
祈桑挠了挠脑袋,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表情颇为不自然。
“或许……”祈桑调子拖得有点长,“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因为我学艺不精。”
那招剑诀是他在看金丹期的师兄们比试时,偷师来的。
与高师兄比赛的时候,觉得这招肯定好用,下意识就用出来了。
没想到实际用起来出了点岔子,只能选择回防,不敢贸然进攻……
其实,那会他还怕这是师兄故意露出的破绽,自己要是上当了就完了。
现在看来,咳。
还是他的思想太阴暗了,把师兄想的太坏了。
高和颂露出僵硬的笑容,“嗯?”
祈桑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略过这个话题。
“师兄,今天能和你比赛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很仰慕你。”
高和颂开玩笑:“怕我输了难过,来安慰我吗?”
祈桑抿起唇,故作严肃,“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
“若不是因为师兄你早些年除妖时伤了灵脉,不可能停滞筑基这么久。”
很多人早就不记得这件事了。
他们只记得高和颂曾经是天骄,如今却止步筑基这么久,简直是剑阁的笑柄。
乍一听见祈桑提起这件事,他还有些不习惯。
“是我学艺不精,才被妖魔抓住漏处……也算不得光荣的事情。”
祈桑的脸上总是习惯性地面带三分笑意。
然而此刻,他却收敛了笑,很认真地看着高和颂。
“连除魔卫道,救助苍生都算不得光荣的话,我都不想修仙了……一个人怎么可以过得这么苦,做了好事,却还被别人认为是羞耻。”
高和颂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却努力安慰自己的师弟,忍不住心中柔软了几分。
“师弟,我从前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多谢你。”
祈桑本想假装严肃,却瞬息破功笑了出来。
“不用谢我呀师兄,只是说实话就要被人道谢的话,每天得有多少人向我道谢呀。”
祈桑还要准备接下来的比试,也不客套,大大方方与高和颂告了别。
等祈桑走后,高和颂身子靠在墙上,闭上眼。
过了很久,他才失笑道:“……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去修了无情道呢?”
这么温柔的人,一定也曾在某些地方,留下过许多令人在意的善意吧。
如果未来祈桑被无情道改变了,会有很多人为他难过吧。
几日后, 终于决出了每组的优胜者。
原本高和颂是筑基组当之无愧的最强,第一轮被祈桑比下去以后,后面的人全都不足为惧。
最后一轮是金丹组的胜者, 与筑基组胜者的比试。
比起比试, 这一轮更像是金丹师兄对师弟的指点。
这一轮通常只是走个过场, 谁会相信筑基期能打败金丹期呢?
多数时候, 就是金丹师兄指点一番师弟,就和平下了擂台。
自己的比赛结束之后, 祈桑一定会去看金丹组的比试。
这一届金丹组修为最高的是金丹中期, 金丹后期的师兄师姐们早就游历磨砺自己去了。
最开始还会有看不惯祈桑的弟子阴阳怪气, 后来被沈纨打了以后就老实了, 只敢在心里默默嘲讽。
一个刚入门的筑基后期, 也敢肖想越级挑战金丹期这种事?
从前的弟子大比, 从没有筑基组的打败金丹组的先例,还能出现在他一个新弟子身上不成?
任他再怎么天赋异禀, 也绝对不可能!
筑基组结束得比金丹组早, 也就让祈桑多了很多时间去偷师……
啊不是,是去学习师兄们的作战策略。
金丹期修习的功法不算多玄妙,只是有些招式以筑基期的灵力无法驱动。
祈桑化繁求简,返璞归真, 最后还真被他琢磨出了一套像模像样的策略出来。
甚至因为连日来的勤学苦练, 他还隐隐有了突破到金丹的征兆。
祈桑没有急着突破, 结丹不是小事,急于求成不如厚积薄发。
为了赢弟子大比而结丹,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金丹组的获胜者叫彭林筑, 金丹中期的修士。
决出金丹组的胜者之后,还要有三天才开始正式的最后一轮对决。
祈桑问沈纨要了彭林筑每场比赛的留影石。
然后拿着一块石头一把剑, 整日待在后山自己琢磨,找都找不着他的人。
过了两天,祈桑才灰头土脸地出现在沈纨与原星岫面前。
因为太过兴奋,还不小心把原星岫撞倒在地。
他连忙把原星岫扶了起来,兴奋道:“能打过!”
原星岫给自己和祈桑上了个洁净术,清理掉土灰。
“打得过什么?打我你确实打得过。”
祈桑没在意原星岫不轻不重的挖苦。
他抬起手上的留影石,“你们就等着替我庆祝吧……庆祝我拿了今年弟子大比的第一。”
“你认真的?”原星岫挑了挑眉,“那我就提前给你准备好庆祝用的烧鸭了?”
“烧鸭不够。”祈桑要求极高,“我还要桂花糕。”
原星岫很大方,大手一挥道:“行,到时候沈纨溜下山给你买。”
沈纨:“?”
你这个畜生。
祈桑乐不可支,“你们一人买一只烧鸭回来不就好了。”
原星岫掐了掐祈桑的脸:“两只烧鸭,你吃得下吗?”
祈桑拍拍胸脯:“你们买的回来,我就吃得下。”
“行,我记住了。”原星岫也乐了,“到时候再附赠你一份叉烧,不得给你乐死。”
祈桑没说话,傻笑一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确实会乐死。
最后一轮比试当天。
祈桑与彭林筑一同站在台上。
面对师兄,祈桑习惯性想要问好,却在看见对方表情的一瞬间,把话又咽了下去。
彭林筑身材瘦削得过分,肤色黝黑。
虽然生得高大,脖子却有些前倾,站姿有些吊儿郎当。
这些特征加在一起,就让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卑鄙感。
当然,祈桑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只是彭林筑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友好。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彭林筑下巴一抬,像和祈桑关系极好似的。
“这位师弟,你现在放弃,也好省了我们大家的时间。”
祈桑充耳不闻,专心擦自己的剑。
挑衅的动作果然激怒了彭林筑。
“师弟,我提醒你一句。”彭林筑面色一沉,“野心太大,太傲气,过刚易折。”
祈桑笑眯眯回答:“师兄劝诫的是,可惜我又年轻野心又大,偏想当个当之无愧的第一。”
彭林筑藏住眼神里的不屑,不敢过分贬低霄晖仙尊的弟子。
“我前几日也看了你的比赛,不是师兄说风凉话,确实不太好,得多练。”
“前几日看的怎么能作数?”祈桑一点也不生气,“师兄你啊,得看我今天能不能打败你才是。”
彭林筑冷笑道:“呵,不过几日过去,你能有多大的长进?你不过是个……”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轻蔑一笑,还是没说出口。
“我有多大的长进,还得请师兄今日看好了。”
祈桑笑容意气风发,丝毫不害怕自己万一输了,会有多打脸。
或者说,从站上擂台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觉得自己会输。
代表比赛开始的香燃得只剩一个尾巴,祈桑含着笑,等待香彻底燃尽。
最后一截香灰坠入香炉之前,祈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语气张狂至极。
“师兄,待会的事,你可得记好了……因为我会打败你,成为立派至今,第一个在弟子大比上以筑基修为打败金丹修士的人。”
我会成为那第一人。
从现在,到未来,都会是。
彭林筑眼神阴鸷一瞬,终于还是没忍住冷嘲出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让我今日来教会你,什么叫自不量力!”
祈桑反唇相讥。
“自不量力我学不会,但我能教会师兄,要多听师弟的话。”
比赛正式开始。
瞬间,两人同时有了动作。
祈桑迅速抬剑接住彭林筑凶猛劈来的一剑,而后猛地用力,推开这一剑。
紧接着,他丝毫不停顿,箭步冲向前,挥出四平八稳的一剑。
彭林筑竖剑格挡,不忘嘲讽:“就这?看来师弟今日不能如愿了。”
“当然不止这。”祈桑眉眼锐利,“我的每一剑,师兄都接得住吗?”
曾为众人熟悉的温柔,如今蜕变为另一种张扬明媚的色彩,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祈桑调转剑锋,由挥转劈。
一连数下,打得彭林筑连连后退。
看似全是蛮力,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实则每一剑都落在了不同的位置,令人不得不凝神招架。
彭林筑本想见招拆招,无奈对方没有招可拆,只能硬生生抗住这几下。
局势瞬间由彭林筑转为被动,然而祈桑获得主动权的代价也极大。
彭林筑眼神阴毒,等待祈桑体力不支,就要给他致命一击……
变故陡生。
祈桑突然轻笑道:“师兄,有破绽啊。”
下一刻,祈桑用力踹向前方。
彭林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抵挡劈剑,对下盘的防御稍有松懈。
其实这松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祈桑使出全力劈剑,必然要保持下盘稳定。
突然踹向前方,自己也会失去重心向后倒。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几乎所有人都不可能用。
——偏偏祈桑用了。
彭林筑一边吃痛,一边暗骂祈桑是不是疯了。
但他知道这正是好时机,连忙一剑刺向祈桑。
祈桑早有防备,倒下后没有急着起身,而是向侧方一滚,斜刺向彭林筑。
彭林筑哪知道这毛头小子年纪不大,一肚子坏水,匆匆避开。
祈桑趁机爬了起来,发丝微乱,眼睛却极亮。
“师兄,你的招式怎么乱了?怕不是已经准备好要输了?”
彭林筑没能漂亮利落地解决祈桑,气得眼睛都泛出血丝。
“你要打赢我?还早八百年!”
他还想调整步子,祈桑怎么可能给他机会。
“正好拿师兄你来试试,我的流玉斩焰剑诀。”
祈桑骤然变换表情,一手握剑一手唤诀,将天地灵气聚集于长剑尖端。
无情道第一式,流玉斩焰。
原本无色无形的灵气被修者转化,逐渐变了颜色。
擂台上,彭林筑没料到祈桑会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使出高灵耗剑诀。
他顾不得师兄的从容风度,大喊道:“你疯了吗?”
祈桑周身灵云翻涌,罡风吹乱他的长发,剑身燃起苍蓝色的冷焰。
“筑基对战金丹,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不疯一点,怎么能打败师兄呢?”
彭林筑表情扭曲,“不过是一个门派比试,你何至于拼着极限,冒这么大的风险?!”
如此勉强自己,一着不慎,筋骨断裂,轻则修为大跌,重则止步于此。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
祈桑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表情却维持着张狂而不可一世的模样。
“我什么样是极限,你说了不算,我说的才算。”
我一定得下山。
彭林筑知道这一招就将决定两人的输赢。
此刻,他依然不觉得祈桑能赢,只是心中生出几分异样……就算这场比试他赢了,也输了许多东西。
彭林筑运气掐诀,将所有灵力注入剑中,强化剑身。
比试时,为了确保公平,所有人用的剑都是一样的。
彭林筑全神贯注,仔细观察祈桑的行动。
在后者将如有劈山分海之势的一剑朝他挥来时,他没由来地背后冒出了冷汗。
——他竟被一个小小筑基期逼到如此境地。
心中的不甘催动了他的感官,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