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我修无情道by明又灭

作者:明又灭  录入:12-01

室内的光线骤然暗淡几分,但因为少年点燃的那两只蜡烛,又不至于陷入一片昏暗。
祈桑笑道:“月神没有听到你的愿望,蜡烛是我吹熄的。”
少年从祈桑手中接过熄灭的烛台,放在了桌上,轻声道:“月神他听到了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没有关牢的门瞬间被一阵风吹开。
风不大却精准地卷上了蜡烛的火舌,将神庙内仅剩的两支蜡烛都吹熄了。
神庙内顿时又归于一片黑暗。
少年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人拉住,没等他提起戒心,僵硬了身体。
那是一抹微凉的触感。
——或许是一个吻。
少年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还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当啷的巨响。
他全然失去了先前的所有从容,略显狼狈地靠在柱子上,一张脸涨得通红。
有人吹亮了火折子,一豆火光照亮了方寸的景象,少年却不敢往那看一眼。
吹熄的蜡烛又被点燃了起来,祈桑依然站在原地,好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祈桑微微歪头,语气含笑:“蜡烛熄灭了,刚刚月神实现了你的愿望。”
“是。”少年语气艰涩,“月神实现了我的……所有愿望。”
临近子夜,鸦啼声声。
风露满中庭,孤萤自开阖。
祈桑算了算时间,商玺也快回来了。
先前出了薛家刺杀的事情,商玺对于祈桑的外出报有十万分的警惕心。
若是回去的晚了,免不了被他一通数落。
……其实也算不上是数落,但是祈桑真的不想看见商玺顶着一张凶残的脸,露出被淋湿的小狗的表情。
祈桑没有再看少年,转身朝着神庙外走去。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果决干脆的态度令少年不由慌了神,仓促地抓住祈桑的衣袖。
祈桑挑了挑眉,回过头安静地看着少年。
少年眼神在微微颤抖,露出明显的慌张无措。
祈桑的表情不咸不淡,温声提醒。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好半晌才涩声开口:“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明明刚刚才施舍给他一个吻,此刻却又陌生得好似从未见过面。
少年想,从前听闻仙者无情,他一直没有任何实感,如今再看,果然如此。
……但他却没有办法不在意,也不忍心埋怨对方几分,只能将一切变化都归咎于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少年珍重地拉着他的衣袖,甚至不敢用力,怕弄皱了他的衣袖面料。
这话说得实在是小心翼翼,又极为真挚,任何人听了都会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然而祈桑只是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随即,他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出来。
“……可是,我不想带一个想要杀我的人回去呢。”
少年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他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却被祈桑打断。
祈桑语气不咸不淡:“你是薛家派来的人。”
少年猝然摇头,极力想要证明自己与薛家并无关联。
但他忘了,他此刻不应该否认与薛家的关系,因为他根本不应该知道薛家。
祈桑的手捏住少年的下巴,强迫对方微微抬起头。
随着一阵灵力的输入,少年的脸上逐渐蔓延出了一片色调诡异的图腾,顺着脖颈一路蔓延到手臂上,最终在手背上凝聚成一个阵法似的图案。
“如果你不是薛家的人,那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薛家人独有的图腾?”
最开始,他的确只是想要满足少年一个微不足道的心愿,施舍给他一个吻。
但在这过程中,他却发现少年的身上有一股令他极其厌恶的气息。
——半年前刺杀他的薛氏。
少年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祈桑嗤笑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身便走,这一次少年依然伸手,想要拉住祈桑的衣袖。
然而这一次,他却什么都没有拉住。
祈桑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徒留镜花水月一场空。
那日之后,祈桑再没有去过那间神庙。
最开始或许是有些生气自己看走了眼,但时间长了,他就不太在意对方了。
月神殿下每日要被无数人明里暗里地表达自己的爱慕,按理来说很快就会把薛家的那名少年忘掉。
然而,这名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得天独厚,每日唯独他的愿望能清晰地传递到祈桑耳边。
想忽视都没有办法。
薛家那名少年似乎也清楚这一点,每日祈祷都会祈祷,但愿望不再是那个单一的愿望,而是笨拙地找了许多话题。
每次说到一半,他又害怕祈桑嫌他烦,匆匆忙忙说了两句,便不敢再说话了。
只是一直跪在神像前,长久凝视着神像的脸。
相遇时是隆冬,少年便每日在神龛前放一枝梅花,有时他会许愿。
——“在梅花的花期结束前,您愿意再来见我一面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神明的任何回应。
少年并没有失落,因为靠着那晚得到的一个吻,他觉得自己还可以熬过很多个一年四季。
时间久了,冰雪消融。
等梅花都谢了,他便不带了。
春天来了,生机盎然。
少年依然从无一天缺席。
只是每日放在神龛前的梅花,变成了一枝霜白的棠梨花。
这一次,少年合掌,再次祈愿。
“棠梨花的花期很短。”
“我想在它花期正盛时见您。”
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少年垂下眸,掩盖住一闪而过的难过。
他觉得是自己那一晚惹恼了祈桑,所以哪怕神明没有垂怜他,他依旧虔诚至极地叩首跪拜。
可等他再次抬起头,却发现放在神龛前的那一枝棠梨花不见了。
少年愣了愣,紧接着联想到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他来不及拍去膝盖上沾着的灰尘,猛然跑到神庙门前,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
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明亮的天光照亮整个室内。
少年原先跪在阴影中,此刻却站在了最光亮的地方。
门外就是一颗正值花期的棠梨树,满树洁白的雪,一大簇的棠梨花团在一起,显现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野棠开未落,满树摇,春意浓。
在这如雪洁白的干净下,黑褐色的树干上倚靠着一人。
这人肤色胜雪,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枝棠梨花。
他将棠梨花虚虚抵在唇上,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好似含情的桃花眼。
若不是少年见过面前这人最无情的模样,他几乎要被面前的画面引得忍不住生出几分不该有的妄念。
今日的祈桑并没有幻化伪装,而是以本来的面貌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他一身锦衣华服,白玉冠玄黑靴,腰上挂着的玉坠丁零当啷,像金子落在金盘上,满身贵气。
少年明明在日夜期盼能再次见到祈桑,可真正见面了,又唯恐像上次一样,因为一些原因触怒了对方,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副想开口却又不敢的模样。
祈桑笑了笑,率先开口:“你说棠梨花期短,是告诉我一定得在这时候见面吗?”
少年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希望,您能见到它最好看的样子。”
祈桑用这一枝雪白的花枝托起了少年的下巴,挑逗一般道:“你应该明白,千滨府不缺这一株棠梨花树。”
少年垂眸,“我明白。”
我明白的,月神最不缺的,就是信徒的爱。
祈桑仔细观察着手中的花枝。
“而且,这也不是棠梨花。”
少年猝然抬起眼,眼中蕴含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期待。
祈桑没注意,自顾自道:“这是魔界的锡绿花树吧,你居然能在凡间把它种出来,也是挺了不起的。”
少年的眼神很认真,“它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这棵锡绿花树,是仅为您一人存在的。”
祈桑来了点兴致,“什么意思?”
少年抿了抿唇:“它的种子,是您送给我的。”
祈桑说:“我没见过你。”
薛氏的人他只见过几位长老,其余的后辈根本没资格见他。
少年垂眸。
但是我见过你。
祈桑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蓦然笑了。
“给我一个理由,将你带回千滨府。”
少年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唯恐自己抓不住这次机会,手指都在微微发着抖。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半跪下来,以一种虔诚的姿势仰望着祈桑。
“我可以成为您的利刃。”
“当年商玺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祈桑挑了挑眉,“这个理由可没办法让我心动了。”
“不一样的。”
意料之外的,少年笑了起来。
“我会比商玺更加锋利,更加称手。”
祈桑没有计较他暗戳戳踩了一下商玺的行为,他随手将手中的花枝按在锡绿树枝的断口处。
下一刻,被掰断的枝条重新愈合。
断木重生,只有当世唯一的神明才能做到了。
“太过锋利的剑,会伤到手吧。”祈桑弯下腰用一双好似含笑,实则没有半分情感的眼睛盯着少年,“我可不想让薛氏的人分了商玺的权。”
少年有一瞬间露出了很脆弱的表情,但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他隐藏了下去。
“我不需要您给我任何实权,只要能跟在您身边,哪怕没有任何名分,我也愿意。”
世人皆道月神多情和善。
实则成神者自有其无情之处。
“想要留在我的身边,那你总得展现一下你的价值吧。”
祈桑抬起左手,为少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可忽视的掌控意味。
“薛氏的下一次刺杀,是什么时候?”
少年的心陡然沉入了深渊。
“……我不知道,殿下。”
“撒谎。”
祈桑像是瞬间对他失去了兴趣。
“上一次刺杀我的计划,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少年陡然沉默了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像是不明白祈桑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我。”
祈桑的语气没有针锋相对的味道, 但越是平静从容, 越是令人心中惊悸。
“听说薛氏前些年找到一位圣子, 一手观星从未出过差错, 要杀掉月神的预言也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少年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
祈桑松开了手, 往后退了两步, 半倚在枝干粗壮的锡绿花树上:“数月前这位圣子无故失踪, 消息被薛氏压了下来, 但我可是很关心这位想要杀我的圣子呢。”
祈桑的声音很好听, 成神前似春日里的流水一般温柔。
成神后多了几分习惯性的庄重, 却仍然像天边清冷的月,带着不可亵渎的神性。
“要证明你不是他也很简单。”祈桑说, “我知道薛氏圣子的左手手腕内侧, 烙印着薛氏的族徽,你敢让我看看吗?”
这一次少年没有说任何话了,手腕下意识往后背了过去。
祈桑态度不容违抗地握住他的手,解开对方的护腕, 让手腕内侧露了出来。
——上面果然有一道疤, 像是断掉的弯月, 正是薛氏族徽。
祈桑说:“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圣子大人。”
少年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祈桑,显现出一点委屈的意味。
“他们当时骗我……我不知道算的是你的命……对不起殿下……我没有想让他们伤害你的。”
祈桑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眉眼间似有思索,好像在思考这番话的可信程度有多少。
“我的命格是当世唯一的神格, 此事在凡间不是秘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遍遍重复:“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才刚从……那里出来。”
他的脸看着像是全无感情的清冷之人,然而面对祈桑,却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心乱。
任何人看到这副表情都一定会心软,但偏偏祈桑就是那个铁石心肠的人:“你连最简单的解释都没办法给我解释清楚,还想要我带你回去吗?”
如果少年这时候抬起头一定会发现,祈桑的脸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生气的情绪。
少年垂着头,手足无措地解释:“殿下,您还记得我之前向您许的愿望吗?”
祈桑当然记得,毕竟在他没来见少年之前,这人长长久久地许着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希望祈桑,不再为神。
少年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碰一碰祈桑的脸,但最后他的手掌微微一偏,却只是擦着祈桑的侧脸,落在了月神靠着的那颗锡绿花树上。
“殿下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您可以听到我的祈愿。”少年对着祈桑知无不言,“因为这株锡绿花树,它为我们创造了因果。”
祈桑蓦然笑了,这笑容好看得像是暗夜中璀璨的琉璃,月光的照耀都能让它变得令人神晕目眩。
明明笑得如此明媚,口中吐出的话却又如此残忍,“倘若我今日将这株花树伐了,会怎么样?”
少年骤然白了脸色,表情空白了几秒。
好半晌,他才颤抖着嘴唇,缓缓开口道:“如果是殿下,那我也……”
也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祈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少年这才哑声开口:“对不起殿下。”
“我不想对您撒谎,我不愿意砍去它……如果您一定要这么做,我或许会违背您的命令。”
祈桑弯着腰,直视着少年微红的眼眶。
“很好,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少年身上有很重的杀业,手中定然血腥无数,然而面对祈桑时,他却从没有露出过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哪怕在如此触及底线的时刻,他依然是以卑微的态度祈求祈桑回心转意。
少年狼狈地抹去脸上的眼泪,不想在祈桑面前这么狼狈。
然而一想到祈桑厌恶自己厌恶到,连一丝联系都不愿为他留下,他就难过极了。
祈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不算温柔地少年擦去了泪水,“别哭了。”
少年愣了愣,不明白祈桑是什么意思。
祈桑看着少年的这副模样,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商玺时的场景。
如出一辙的血腥味,满身杀业……以及相似却不尽相同的可怜。
因为祈桑对商玺这个得力下属颇具好感,在看到与商玺相似的人时,忍不住多了几分耐心。
“如果你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我愿意带你回去。”
少年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喜色,像干涸的湖水被江海的分支滋润,陡然被灌注了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他迅速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干净,用力点了好几下脑袋,生怕自己答应得慢了,祈桑就会反悔。
祈桑说按住了他的脑袋,警告道:“事先说好,就算我把你带回去了,也不会让你分走盛翎或者商玺的实权,因为我不信任薛家的人。”
祈桑说的是“不信任”。
少年听到的是“把你带回去”。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少年的头脑,让他像一台卡住的机关,愣愣地待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能给出别的反应。
祈桑却以为是他不满意,忍不住微嘲道:“不满意也得给我忍着。”
他的不满让少年瞬间回过神,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前,身体就已经诚实地半跪下来。
“我的身份可比你尊贵得多。”
祈桑半弯下腰,与跪在地上的少年平视。
“就算是给我当狗,也是你的荣幸。”
少年顺势牵起祈桑的手,低头在月神莹润洁白的指尖上亲吻了一下。
“这当然是我的荣幸,您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祈桑抽出自己的手,没怎么收敛力道地在少年脸上扇了一下,“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少年的侧脸被扇得红了起来,漫出细微的刺痛,但他伸手摸上那一块皮肤,却觉得月神掌心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在祈桑眯起眼,表情变得危险之前,少年收敛了自己放肆的神态,开口道:“……当年您屠深渊恶蛟时,我见过您一面。”
月神有两大美名。
一屠深渊恶蛟,二斩赤焰巨蟒。
困扰修真界近千年的“二害”,被月神轻易斩之。
自此,世人对于月神的崇拜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成为无数人渴望企及的“大道”本身。
无数座大大小小的神庙建了起来,无数人或贪婪或恳切的愿望也蜂拥袭来。
祈桑盯着少年的脸看了一会儿,微微歪了歪头:“我还是不记得你,当时我身边没有别人。”
少年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因为回忆起记忆里的月光,从而产生了憧憬。
“我并没有资格与您同行,我只是一个久居于深渊,因为您劈开了深渊的裂隙,让我得以窥见混沌毒雾以外景色的……混沌生物。”
少年还记得那一天,深渊里恶蛟像往常一样抓住身边的妖魔或混沌生物吞噬。
那时的他只是深渊中最不起眼的一只狐狸,没有族群,没有倚仗,每天浑浑噩噩地啃食完腐肉后,望着天空等死。
直到一道白光照亮了整片深渊。
恶蛟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响彻深渊。
那时的少年还不能化为人形,整个人只是一只灰扑扑的小白狐。
白狐躲在石头后看着突然亮起的深渊——他从未见过这样耀眼的场景,以至于不自觉追着那份光亮就跑了过去。
整片深渊都是亮的。
最亮的地方在最西边。
白狐恰巧在最东边的另一边,等他跑过去时,只见平常恶贯满盈,嗜血残暴的恶蛟轰然倒在地上,震起无数土灰飞扬。
恶蛟足有数十丈高,是深渊中最庞大的生物,他死去以后流出来的血将周围的土地全都浸湿。
吸满了鲜血的泥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潮味,浓红几乎比深渊中的雾红莎还要艳丽。
然而就在这样一片处处充满罪恶与血腥的地方,站着一名衣着少年,面容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他穿流云滚边的月白色锦绸,腰上束着的白玉腰带勾勒出腰身,是一派风流恣意的少年模样,偏偏因为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而多了几分不可接近的凛冽。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拍平身上被弄皱的衣袍。
令整个深渊陷入几千年混沌的蛟龙死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表情却像是见到了什么野花野草枯死一般……因为太过强大而毫不在意。
恶蛟已死,他死后的尸身爆发出巨大的毒雾。
浓厚的雾气几乎要将十里八方都吞没,若是在寻常情况下,在这周边的魔物全都难逃一死。
白狐灵智未开,比一般的动物还要更傻一些,只能凭借本能反应做事。
但死亡的阴影降临到他头上之时,他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自己将要死去这件事。
——混沌生物的本能让他想更加靠近闪闪发光的事物。
等狐狸终于想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时,毒雾已经蔓延到它的眼前半寸,只差一点就要腐蚀它的脸。
涌动的毒雾突然停住了。
呼吸间,铺天盖地的毒雾迅速朝一个方向聚拢,甚至原先弥漫在深渊的淡淡毒瘴也不知缘由朝这里聚集起来。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过壮观,原先四散奔逃的混沌生物全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天空。
向来阴沉暗不见光的天空慢慢显露出了透色的白,四面八方的毒雾形成一个缓慢的漩涡朝着中心涌去。
而在毒雾漩涡最中心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明明牵引着整片深渊的浓厚毒雾,少年却好似没事人似的,翻手覆手间,便让毒死无数混沌生物的雾瘴被聚拢在一处。
少年的表情被黑色的雾气掩盖,看不清晰,但所有混沌生物都能看出他的身形挺拔,没有丝毫畏惧或压力。
混沌生物变成的白狐其实是不太适应深渊环境的,被毒雾影响得久了,就变得有些傻。
在它的意识里,毒雾是危险的,而少年站在毒雾最重的地方,显然更加危险。
想到这里,白狐也不管其他的,下意识就迈开腿往少年的方向跑去。
稍微有些灵智的混沌生物,早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远离了这里,所以一个朝着反方向跑的白狐就格外明显。
祈桑一眼就看见了它,有些纳闷。
“怎么深渊里还有这么傻的狐狸?”
看见危险不知道跑,还往里面冲。
在弱肉强食的深渊,是怎么活下来的?
祈桑毕竟也不是冷血之人,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愿意偶尔也会发发善心。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对于这些没有犯过杀业的生灵,还是能救则救。
祈桑叹了口气,让手中的判命飞出去劈开毒瘴,护住没头没脑往这冲的白狐。
大概是因为感受到了祈桑的善意,白狐向他跑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白狐脑子不太好使,但腿脚倒很利索,转瞬间就跑到了祈桑的面前。
祈桑低着头看着略有些脏,但依稀可见黑色下白色皮毛的狐狸。
白狐仰着头,用一双金色的眼睛直直看着他,那眼神干净,纯粹,好像人间初生的婴儿。
——会一辈子憧憬第一个崇拜的人类。
祈桑想了想,将这只孱弱的混沌生物抱了起来。
白狐有些脏,瞬间就将祈桑的胸口弄脏了一块。
判命在祈桑身边飞了一圈,有些不满原先属于它的位置被这不知道哪来的野狐狸霸占了。
但凡判命能化为人形,这时候一定都会对着白狐“呸呸”吐口水,彰显自己正宫的威严。
毒雾渐渐消散,阔别天光万万年的深渊重新又被照亮了起来,不少魔物忍受不了太阳的温度,四散躲在石缝中。
唯有被祈桑抱着的白狐,像是傻了一般,一动不动,连身上的皮毛被太阳光微微灼伤也毫无察觉。
“他好傻。”
祈桑笑着对判命说。
判命飞来飞去,催促祈桑将狐狸放下来。
祈桑安抚了一下判命,便将狐狸放回了地上。
狐狸听不懂祈桑在说什么,也不明白判命的意思,它只以为是自己不够好,让仙人厌烦了。
狐狸焦急地往祈桑那跑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慢慢停下脚步,转身跑走了。
祈桑乐了,“这小狐狸还挺没良心。”
本来想着先把狐狸放下来疗伤的。
判命贴贴祈桑,表示自己是最有良心的小灵剑,一定要和它贴贴一辈子,不要被不知名的野狐狸拐走。
恶蛟已除,毒雾已散,祈桑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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