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银铃的话也并非毫无用处,郑长忆并不是那种会内耗很久的人,他早学会调理自己的心情。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在窗前,银铃轻声细语地唤醒了郑长忆。郑长忆已从昨日的阴霾中走出,穿戴得一丝不苟,衣物整洁挺括,脸上虽带有一丝倦意,但精神却明显比昨日振奋了许多。他深知今日之事不容耽搁,便与银铃一同整装待发,跨上骏马,踏上了前往奉山的征途。
沿途,二人策马扬鞭,穿过一道道关卡,直至奉山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奉山,这座闻名遐迩的武林圣地,虽非遥不可及,却也因其曲折蜿蜒的小路和茂密的山林而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今日,这座幽静的山脉因武林盟盟主小儿子的婚礼而焕发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沿途张灯结彩,红色彩绸随风轻舞。
郑长忆骑马穿行于盘山小路之间,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当他穿越最后一片茂密的树林时,眼前豁然开朗,奉山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只见群山环抱,高耸入云,山巅之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宛如人间仙境。各门各派的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彰显着武林的繁荣与昌盛。
郑长忆满眼新奇地环顾四周,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期待。他注意到前方不远处,一群穿着喜庆的仆从和宾客正忙碌地穿梭于山林间,显然那里便是进山的入口。他轻轻勒住马缰绳,和银铃朝那个方向缓缓行去。
一个身材健硕、面容威严的大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大汉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郑长忆,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郑长忆闻言,不慌不忙地下马,从怀中取出宋恕亲自颁发的请帖,恭敬地递上前去:“在下乃是京城的少府寺卿郑长忆,受宋少主之邀前来参加喜宴。”
大汉接过请帖仔细查验一番后,又对郑长忆进行了一番搜身检查,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通行。
然而,当大汉的目光转向银铃时,却露出了疑惑之色。他皱眉问道:“此人是谁?为何没有请帖?”
郑长忆见状,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我随身伺候的书童银铃,我对这里并不熟悉,能否请大侠通融一二,让他随我一起进去?”
大汉闻言摇了摇头,神色坚定地说:“今日乃是武林盛事,人多眼杂,必须一人一请帖且经过搜身方可入内。”
郑长忆对那大汉的坚持表示了理解,他轻轻点头,转身对银铃投以温和而坚定的目光,轻声说道:“银铃,你先回客栈等我,我今晚宴会结束后就回去找你,不必过于担心。”
银铃虽心中忧虑,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一名袒露上身、身材魁梧的男子骑马从山间疾驰而来。他来到近前与大汉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后,便径直骑马走向郑长忆。
那男子声如洪钟般响亮道:“这位便是郑大人吧?我是奉山二当家宋宥,惠英还在忙,怕您不识路途特意让我来迎接。”
“劳烦您了。”郑长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且不失敬意。他朝一旁的银铃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银铃心领神会,虽然心中也有诸多好奇与不解,但还是选择默默站在一旁,目送两人离去。
郑长忆知道这是宋恕的二哥,心中确实掠过一丝意外。一则是新郎官兄长亲自迎接有些太重视了,另一则是这位宋宥不仅身材魁梧,浑身腱子肉如同山岳般坚实,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挂满的鲜艳珠翠,这些装饰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他粗犷的外表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反差美,却也让一向习惯于官场礼仪的郑长忆感到一丝不自在和尴尬。
郑长忆的目光在宋宥身上稍作停留后,便迅速收回,生怕自己的注视显得不够礼貌或是过于唐突。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江湖中人果然与朝堂之上大相径庭,不仅行事作风直率豪迈,就连装扮也如此不拘一格。
宋宥骑在马上,稳健地引领着前路,耳畔突然传来郑长忆略显惊慌的声音,伴随着马儿因踩中不稳的碎石而发出的轻微蹄响。他迅速转身,有力而精准地拽住了郑长忆马匹的嚼头,稳住了它的步伐。“大人小心,这山间马道崎岖难行,平日里人迹罕至,路上碎石遍地,务必谨慎。”
郑长忆感激地看向宋宥,双手更加坚定地握住缰绳,点头道谢:“多谢二当家提醒,我定会小心。”
宋宥仔细打量着郑长忆,见他虽身处高位,却无半点骄矜之气,与他印象中的那些官场中人截然不同。心中暗自思量,他不由得对这位年轻的官员多了几分好印象。特别是想到自家弟弟宋恕正在他手下工作,那份对弟弟的关心让他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郑大人,有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想向您打听一二。”宋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但更多的是对弟弟的关切,“我那弟弟宋恕,自小就有一股子倔劲,十几岁时便偷偷跑下山去参加科举,一心想要做官。可这孩子心性未定,又涉世未深,我们家人都担心他在京城会惹出什么乱子,或是办事不力,给您添麻烦。”
郑长忆听着他关切的语调,抓着缰绳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他半晌后抬头温和地回应道:“二当家言重了。惠英才华横溢,勤奋好学,对待工作更是认真负责。我不过是挂了个虚职,少府寺的日常事务多亏了惠英等一众同僚的辛勤付出,才能如此井井有条。他不仅没有给我添麻烦,反而为我分担了许多重担,让我省心不少。如今惠英能独当一面也要成家了,二当家放心便是。”
宋宥听后反而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出来不怕郑大人笑话,小恕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们这做兄长的总觉得他没长大,父母也是恨不得处处照顾。有郑大人的话,我们也能放心了。”
第65章 别人家的母亲
郑长忆来的算早,到达宋氏山庄时还没多少宾客,宋宥本来要把他送到客房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一群身着粗布衣裳、肌肉虬结的壮汉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个个面带急色,显然是来询问婚宴的具体安排与布置细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肉山”,郑长忆不禁微微一愣,心中闪过一丝畏惧,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的马匹靠了靠。
“郑大人,别怕,他们是来帮忙的。”宋恕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春风拂面,驱散了郑长忆心中的阴霾。他穿着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色喜服,从屋内飞奔而出,脸上洋溢着即将成为新郎官的喜悦与激动。他热情地朝郑长忆招手,那份真诚与热情瞬间感染了周围的人。
郑长忆见状,连忙将马匹交给一旁等候的马夫,快步跟随宋恕进入屋内。然而,刚跨过门槛,他便发现屋内另有乾坤——几位衣着华丽的女眷正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偶尔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郑长忆见到屋里有女眷,赶忙道歉回避,转身要跨门槛出去。
笑着将他拉回,并亲切地向母亲介绍:“娘,这位就是少府寺卿郑大人,我信里跟您提起的那位。”言语间,满是敬意与自豪。
郑长忆闻言,连忙挂上他那标志性的微笑,上前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伯母康健,晚辈郑长忆有礼了。”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他对长辈的尊敬与谦逊。
宋母看上去虽然上了点年纪,但精神健硕风采依旧,看起来比郑长忆身体状况还健康,她看着郑长忆下意识心疼的拉过来捏捏他的胳膊:“哎呦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只是怎么这么瘦啊,脸色也不好,是不是来这边没吃好啊?”
郑长忆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更多的是感动与感激。他连忙摆摆手,笑道:“伯母言重了,我身体无恙,只是平日里公务繁忙,饮食起居难免有些不规律。今日得伯母如此关怀,真是让晚辈受宠若惊。”
宋恕哭笑不得小声提醒母亲:“娘,郑大人是我的上司。”
宋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她轻轻放开了郑长忆的胳膊,带着几分歉意与风趣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真是老糊涂了。郑大人,您可别往心里去,咱们家平日里在江湖上闯荡惯了,这官场的规矩啊,有时候还真给忘了。”
郑长忆连忙躬身行礼,以表敬意与理解:“伯母言重了,晚辈怎敢有丝毫怪罪之心。能得伯母如此真挚的关怀,实乃晚辈之幸。况且,来到奉山,晚辈自当入乡随俗,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宋母听罢,眼中闪烁着满意与欣慰的光芒,她转头对身旁的几位妇人笑道:“瞧瞧,咱们小恕这孩子,在京城交的朋友,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这位郑大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让人听了心里头那个舒坦啊。”
郑长忆听到朋友二字一愣,红了耳根,转头去看宋恕。宋恕朝他笑了笑,知道郑长忆有点不自在,便上前一步拉住母亲的手:“娘,郑大人难得来一次奉山,我想先带他去四处逛逛。”
宋母随性的点点头:“去吧,不过别走太远,人家枕鸿都打扮好了。”
宋恕点点头,转身领着郑长忆穿过曲折的回廊,步伐稳健而又不失温文尔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喜庆的日子添上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大人,这里便是家中特意为宾客准备的客房,虽不比府上奢华,却也清净雅致,希望你能在此稍作休憩,恢复些精神。”宋恕边说边推开门,一股淡雅的檀香扑鼻而来,屋内布置得简洁而不失雅致,几案上摆放着几卷古籍与一盆幽兰,更显主人品味。
“外头的客房里都是武林盟的人,鱼龙混杂难免会起争执,等下喜宴开席,自会有人引领大人过去入座,只是宴席上座都是父母亲友与各大门派掌门,只能委屈大人与咱们少府寺的同僚们同坐一桌了。”说着又去找茶水要给他倒茶。
郑长忆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笑道:“宋兄,今日乃你大喜之日,诸多琐事缠身,怎可因我而分心?方才令堂大人说的是,婚礼在即,你应速速回去准备,以免误了吉时。至于茶水,我自己来便是,无需你亲自操劳。”
宋恕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与感激,他深知郑长忆的体贴与理解,于是也不再坚持,只是再次拱手道:“那我就不多陪了,大人自便。”
郑长忆端坐于那间窗明几净的客房之中,手中轻握一盏刚泡好的奉山茶,茶香袅袅,与窗外偶尔掠过的山风轻语。这茶不同于寻常热水冲泡,而是采用山间清泉,缓缓注入细碎的茶末之中,茶入口,初时微苦,随即一股清新的薄荷香在舌尖跳跃,仿佛能洗净尘世烦恼,令人心旷神怡,正是这奉山独有的清心降火之妙。
环顾四周,客房内布置得既古朴又不失雅致,墙上挂着几把看似历经风霜的刀枪棍棒,它们虽静默不语,却仿佛诉说着过往的江湖风云。而在这股刚烈之气中,一抹淡淡的花香悄然渗透,两者交织,非但不显突兀,反而生出一种别样的和谐与宁静,让郑长忆不禁对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赞叹。
随着日头缓缓西沉,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橘红,院外突然热闹起来,人声鼎沸,夹杂着欢快的鼓乐声与悠扬的丝竹之音,仿佛整个山谷都被这份喜庆所感染。郑长忆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边,只见一群群身着彩衣的男女老少,或手执花灯,或肩扛锣鼓,脸上洋溢着笑容,正朝着一个方向汇聚,那正是今晚擂场的所在。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随即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厮探头进来,恭敬地邀请郑长忆前往擂场参加晚宴。
走在通往擂场的小径上,郑长忆仿佛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两旁是各式各样的武林中人,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有的身着锦衣华服,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显然是来自名门大派的弟子;有的则衣衫褴褛,却眼神锐利,步伐稳健,腰间别着几枚竹片,一看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更有那些身披袈裟的僧侣,手持禅杖,面容慈悲,却也不失武者之风范;以及那些道袍飘飘的道士,手持拂尘,步履轻盈,仿佛随时都能御风而行。
人群中,还不时可见几位女子,她们或英姿飒爽,身着劲装,手持长剑,与男子并肩而立,毫不逊色;或温婉如水,轻纱遮面,手持团扇,步履轻盈,如同仙子下凡,周围人仿佛都习以为常,欢笑着一同入座。
四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宋恕作为东道主,早已为少府寺的同僚们安排好了位置,且位置颇为靠前,足以一览全场的盛况。几个下属见郑长忆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热情地招呼他入座。
“郑大人,您可算来了!”一位下属笑着说道。
郑长忆微笑着回应:“是啊,这样的盛况,实属难得。看来今晚我们要大开眼界了。”
言罢,他环视四周,只见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一堂,有的交头接耳,似乎在谈论着什么秘辛;有的则闭目养神。
擂场四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宋恕作为东道主,早已为少府寺的同僚们安排好了位置,且位置颇为靠前,足以一览全场的盛况。几个下属见郑长忆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热情地招呼他入座。
“郑大人,您可算来了!这擂场的热闹,您可不能错过啊!”一位下属笑着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郑长忆微笑着回应:“是啊,这样的盛况,实属难得。看来今晚我们要大开眼界了。”
第66章 满尘宾朋皆欢喜
郑长忆环视四周,只见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一堂,有的交头接耳,似乎在谈论着什么秘辛;有的则闭目养神。郑长忆心中暗自思量,这奉山之地,果然卧虎藏龙。
吹拉弹唱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一股欢快的洪流,将整个婚宴现场淹没在一片热闹非凡之中。管弦将喜宴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宋惠英与孟枕鸿,这对自小在奉山长大的青梅竹马,今日终成眷属。按照武林奉山特有的风俗,双方的彩礼嫁妆被精心包裹在鲜艳的红布之中,如同两座小山般堆放在正台之上,彰显着两家人的诚意与祝福。宾客们望着这壮观的景象,无不赞叹双方的出手阔绰,掌声与欢呼声此起彼伏。
郑长忆坐在宾客席中,被这股浓厚的喜庆氛围深深感染。他跟着众人一起鼓掌,看着宋恕与新娘子身着喜庆的红色喜服,从各自家族的彩礼堆后缓缓走出。
宋惠英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红色喜服,英挺的身姿在红色的映衬下衬出他少主的气质;而孟枕鸿,则是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红裙飘飘,头戴珠翠,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稳重得体、
双方家人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欣慰与喜悦的笑容。
孟家那边自然是喜气洋洋,父母说枕鸿惠英都是好孩子未来一点都不担心,而到了宋家这边,宋恕的父亲作为奉山盟主却感性的要命,几句祝福之言尚未说完便已哽咽。
宋母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大儿子宋恕来接过话头给弟弟弟妹祝福。
随后,在奉山长老的主持下,一对新人开始了传统的拜天地、拜父母的仪式。
随后,他们转过身来,面对着彼此,进行夫妻对拜。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对新人身上。
郑长忆看着他们夫妻对拜,打心底的为他们高兴。
青梅竹马的爱人在眼前,温柔慈爱的家人在身边,满座高朋恭贺,鼓乐欢声震天。
人生完满,不过如此。
当众人纷纷要求新郎官宋恕掀起新娘的盖头时,宋恕轻轻捏住了盖头的一角。而新娘孟枕鸿豪爽与大方的同时捏住了另一角,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红色盖头被潇洒地甩开,露出了新娘绝美的容颜。孟枕鸿面若银盆,头戴珠翠,光看面相就是有能力又有福相的女子,红衣衬托更添了几分华贵与不凡。
两人紧紧拉着彼此的手,转身面向宾客,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孟枕鸿不愧是主持了数年的门派,声音不大却有穿透力,让大家今夜纵情享乐。宋恕则紧随其后,笑着喊:“开宴!”
宴席之上,灯火辉煌,映照出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庞。宾客们或举杯相庆,或低语交谈。
郑长忆所在的少府寺同僚们围坐一桌,言谈间不时流露出对这场婚礼的赞叹:“瞧瞧这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孟家和宋家武林盟的这气派,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平日里在京城忙碌于公务的他们,难得有机会如此放松地聚在一起。郑长忆特意为他们批了假,让大家能够借此机会好好享受一番。
“郑大人,今日难得放松,您也和我们喝几杯!”一位同僚豪爽地笑道,边说边给郑长忆的酒杯添满佳酿。他虽心中略感为难,但见众人兴致高昂,且今日氛围确实难得,便也不再推辞,轻轻端起酒杯,浅尝辄止,以示应和。
同桌的几人见状,更是笑声连连,大口品尝着桌上的珍馐美味,气氛愈发融洽。而郑长忆,身处这欢声笑语之中,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疏离。
他未曾经历过如此盛大的宴会,周围的一切既新鲜又陌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随意夹了几口菜,目光不自觉地游离,直到看见宋恕与孟枕鸿携手走下台阶,准备向宾客们敬酒。
孟家父母已经快乐的喝上酒了, 孟枕鸿喊着叫他俩少喝点,宋母过来笑着帮枕鸿整理头饰,方才还在台上稳重自持的宋家大哥二哥这会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宋恕,宋恕哭笑不得的问父亲呢,魁梧的二哥指了指屋里,说父亲回去换第四套衣服了等会再出来。
郑长忆呆呆的看着他们,那种氛围简直美好到难以想象,自己的父亲总是以贪婪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个得了天大好运的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母亲则将他视为攀附权贵的工具,从未真正关心过他的感受。这样的对比,让郑长忆心中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宋恕与孟枕鸿已经来到了他们这一桌。
下属看他有点发呆,轻轻拍了拍郑长忆的肩膀。
郑长忆猛地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展现出一个得体而完美的笑容。他站起身,优雅地斟满酒杯,目光中满是真诚与祝福:“宋兄,新婚大喜,我给你批了一周的假,务必好好陪伴新娘子。”说罢,他举杯一饮而尽。
身后的同僚们见状,也纷纷高兴地举起酒杯敬两位新人。
宋恕与孟枕鸿拱手致谢,随即唤来小厮倒酒,二人再次举杯,孟枕鸿豪爽地干了杯,而宋恕则因喝得太急,脸颊微微泛红,引得众人一阵善意的打趣,孟枕鸿笑着帮他拍背顺气,同僚们也纷纷打趣说宋恕嫁的好。
郑长忆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与感慨。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惠英和自己同岁,人生快意事,全都水到渠成。
他抬眼扫视着满座的欢朋,那份属于自己的孤寂与落寞却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到胃里的酒液翻腾,一股难以名状的不适感涌上心头。
勉强坐了一会儿后,郑长忆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他轻声跟旁边的同僚说了一声:“我父亲在家中,我得赶回去。等会儿宋恕问起来,代我向他致歉。”
下属们闻言纷纷点头表示理解,毕竟上司离开也让他们能够更加自在。
郑长忆身形纤瘦,却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穿梭而过,默默地离开了热闹的宴会厅。他趁着月色,独自前往马厩牵马,准备下山。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孤寂与清冷。他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一路疾驰而下。
第67章 夜夜人未眠,碧水荡秋月
山路崎岖,夜色深沉,他的心中虽急于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宴会氛围,但身体的疲惫与酒精的作用却让他有些力不从心。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步伐开始变得急促而不稳,几次险些踩空,让郑长忆不得不拼尽全力勒紧缰绳,才避免了坠马的危险。
每一次马蹄的打滑,都让郑长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混合着夜晚的凉意,显得格外刺目。他低声咒骂着自己的无能,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安抚着同样受惊的马匹。经过一番努力,马儿终于恢复了平稳,郑长忆也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穿过了最后一段陡峭的山路,离开了奉山。
刚一出山口,郑长忆便看到了书童银铃的身影。银铃手持马鞭,牵着另一匹马,在夜色中静静地等待着。见到郑长忆出现,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公子,宴会结束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郑长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不胜酒力,提前离席了。回客栈吧。”说完,他用力一夹马肚,再次纵马疾驰在宽阔的官道上,似乎想要将心中的郁结与不快全部发泄在这无尽的夜色之中。
银铃见状,心中虽有万般不解,但也知道公子此刻的心情定是极为复杂。他连忙翻身上马,紧紧跟在郑长忆的身后,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一路上,银铃不时地提醒着郑长忆注意安全,但郑长忆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埋头赶路,任由夜色与风声陪伴着他,穿越这漫长的归途。
郑长忆策马前行,夜色如墨,将他与银铃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在这空旷无垠的关道上显得格外孤寂。随着客栈的灯火在前方隐约可见,他的坐骑不由自主地放缓了步伐。
银铃气喘吁吁地终于从后面追赶上来,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显得既焦急又关切。
“公子,客栈就在前面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夜已深了。”银铃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郑长忆却并未立刻回应,他的目光停留在客栈的拐弯处,却没有丝毫要转弯的意思。
“公子?”银铃再次提醒,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郑长忆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而复杂,“银铃,你先回去吧,我想去洛湖边走走。”
银铃闻言,心中顿时一紧。他想起几年前那个同样让人心悸的深秋夜晚,郑长忆也是以散心为由独自去了洛湖,结果却浑身湿透的走回了客栈,当夜高烧不退,让整个府邸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当时都以为郑长忆是想要寻短见,从那以后,不论是金环还是银铃都不敢让他一个人靠近水边。
“公子,不可以!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吗?洛湖太危险了!”银铃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紧紧盯着郑长忆,生怕他会突然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