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郑长忆的脸上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对于银铃的担忧和警告感到莫名其妙。“银铃,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经常来这钓鱼吗,只是想去湖边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无奈。
见郑长忆如此坚持,银铃更加焦急了。他深知公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于是,他再次尝试劝说,甚至不惜以言语相激:“公子,你若执意要去,我便只能跟着你。但若你真有半点闪失,我该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
没想到,郑长忆听到这话,竟露出了几分倔强的神色。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银铃,你若再跟着,我便真的跳湖给你看。”
银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深知公子并非说笑之人,更不愿看到他再次陷入危险之中。最终,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缰绳的手。“公子,我……我不去了。但你一定要小心,早点回来。”
郑长忆点了点头,策马向洛湖的方向行去。银铃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实在不叫人放心。
郑长忆策马疾驰,在月光的引领下,穿越了荒芜关道,终于来到了洛湖之畔。这里,杂草丛生,宛如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荒野,马蹄踏过之处,只留下一串串细碎而窸窣的声响。
他轻轻勒紧缰绳,让马儿缓缓停下,随后翻身下马,动作虽显洒脱,但脚触地时却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从大腿传来,那是方才骑马速度过快,与马鞍摩擦留下的伤痕,此刻正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肌肤。郑长忆皱了皱眉,强忍住痛楚,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打扰后,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任由双腿一软,瘫坐在了湖边的杂草之上。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湖面,也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丝丝清醒。郑长忆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静静地坐着,任由这份清凉渗透进他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能带走他心中的些许烦躁与不安。他抬头望向湖面,只见一轮弯月静静地悬挂在天际,其倒影在平静的湖面上轻轻摇曳,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环顾四周,夜色中的洛湖显得格外宁静而神秘,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打破了这份寂静。郑长忆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侵入他的骨髓。他连忙将披风紧紧裹在身上,仿佛这样能为他带来一丝温暖和安慰。
他静静地坐在湖边,目光凝视着湖面上那轮弯月,银色的光辉在水中摇曳生姿,仿佛是与他对视的眼眸。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父亲的刻薄言语和冷酷面孔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如同锋利的刀片,切割着他本就被家庭伤透的心。而另一边,宋恕和睦美满的家庭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那种温馨与幸福,是他内心深处渴望而不可及的。
心中的酸楚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缓缓地向湖边挪动,直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湖面上。
他呆呆地看着水中的自己,那张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却也异常陌生。自己仿佛除了拥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而这唯一的优势,却成了他人觊觎的借口。
正当他沉浸在自我怀疑与悲伤之中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这片宁静的夜色。郑长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颤,他试图站起身回头查看,但双腿却因磨伤和长时间的久坐而麻木无力,一个踉跄之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从马上跃下,那人的动作敏捷而有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从坠落的边缘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郑长忆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耳边响起的声音让他一时觉得是在做梦。
“长忆!”
第68章 只因七夕回天浪,添作湘妃泪两行
郑长忆回头,目光与严孤山那张平日里总是沉稳如山的脸庞相遇,此刻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一丝惊慌失措的神情。
月光下,严孤山的嘴唇微微颤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与后怕。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郑长忆的胳膊,力度之大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另一只手则不由自主地将郑长忆揽入怀中,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而非他梦境中的虚幻。
郑长忆感受到严孤山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那份力量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挣动了一下,想要挣脱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但动作中并无真正的抗拒之意,只是出于一种不自在的本能反应。
严孤山见状,仿佛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与尴尬。
郑长忆看着他,半月前对他的怨气已经消了大半,但他今天心情格外糟糕,故意耍脾气般皱眉露出不悦之色:“殿下怎么在这里。”
严孤山凝视着郑长忆,那袭白衣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真的化作了透明的水晶玻璃人,。他的心跳依旧急促,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对刚刚的余悸。听到郑长忆的声音,那份不安终于有了些许的缓解,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我梦到你了,”严孤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梦到你要跳河,你被救上来后,还向我要毒酒,我,我害怕那是真的。”说到这里,他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那是担忧到极点时急出的眼泪。
郑长忆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从未想过自己在严孤山心中的地位会如此重要,以至于对方会因为一个噩梦而深夜赶来。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与担忧,让他既感动又困惑,仿佛置身于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之中。
“殿下深夜赶来,只是因为做了个噩梦,只是,因为我?”郑长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抬头看向严孤山,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然而,当他看到严孤山那双充满担忧与恐惧的眼睛时,所有的疑惑都化为了乌有。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严孤山真的在担心他,真的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严孤山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坚定,但那份颤抖却出卖了他的真心:“长忆,对不起,我,我怕你会像那样寻短见……”
郑长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却也伴随着几分不解与困惑。他从未想过,在这权力与利益交织的宫廷之中,会有人如此无条件地对他好,这份纯粹的关怀让他感到既温暖又迷茫。
他低头沉思,试图理清这纷乱的思绪,但终究无果,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试图抵御夜晚的寒意,同时也像是在寻找一丝安全感。他缓缓蹲下身去,想要借此机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而,骑马时磨破的腿却在这时隐隐作痛,让他不禁皱了皱眉,最终没能稳住身形,坐在了地上。
严孤山见状,心中一惊,连忙蹲下身来,关切地看着郑长忆。他伸出手,想要扶郑长忆起来,但看到对方脸上浮现的一抹尴尬和不好意思的神情,又悄悄地收回了手。
郑长忆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既有几分羞涩,又夹杂着几分不解与委屈。
他低下头,不敢直视严孤山那充满关切的眼神,心中暗自嘀咕:自己明明对生命充满了渴望,求生欲望强烈,又怎会轻言寻死?为何太子和银铃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纷乱的情绪,然后抬头望向严孤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快与倔强:“太子殿下,您这是打诳语骗我吗?从东宫到这里,即便是快马加鞭,也绝非半日之内可达。更何况,此刻已是深夜,宵禁森严,您又怎能轻易骑马出京?”
严孤山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认真地摇了摇头:“今晚奉山有大喜事,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都来庆贺,我怕出事,请旨带御林军在京外看守,副统领木图是我从前的部将,我今夜本就在京外营帐落脚。我梦里隐约看到你像是在洛湖,这才赶了过来。”
郑长忆的脸颊此刻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深知自己刚刚的话语是对严孤山的误解与无礼,心中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之间,仿佛这样就能藏起自己所有的尴尬与不安。他用力地裹紧披风,仿佛想要借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波动,但声音中的颤抖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严孤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心中充满了对郑长忆的疼惜与理解。“不,不,长忆,是我鲁莽了,我本就该解释清楚。你不必向我道歉,真的。”
他以为郑长忆是因为寒冷而颤抖,便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自己那件厚重的黑色披风,轻轻地披在了郑长忆的肩上。披风的温暖瞬间包裹住了郑长忆瘦弱的身躯,同时也带来了安神香那清新的香气,仿佛能够抚平他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郑长忆的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任由泪水滑落脸颊,滴落在披风上,也滴进了严孤山的心田。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
严孤山见状,心中更加担忧,他怕郑长忆是吹风受凉发烧,正欲开口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却被远处传来的闷雷般的烟火爆炸声打断了思绪。
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那片被烟火点亮的夜空。只见遥远的奉山上空,五彩斑斓的烟火如同绽放的花朵,一朵接一朵地盛开,又迅速消逝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道绚烂的轨迹。
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又消逝。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烟火的轰鸣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严孤山轻轻转头,正好看见郑长忆脸上挂着的泪痕。那些晶莹的泪珠在彩色的烟火下闪烁着凄美的光芒,仿佛是天上的星辰落入了凡间。
郑长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缓缓抬眼,那双眸子在夜色与烟火的映衬下更显深邃,泪珠滴落,与严孤山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片被烟火点亮的夜空。
严孤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随后又突然放缓,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他的心跳而静止。
只觉得郑长忆简直不可方物,甚至有些不真实,好像他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
第69章 满腔都是血泪,无处着悲歌
在那静谧而略带凉意的夜色中,两人的呼吸渐渐融为一体,仿佛彼此间最细腻的情感交流,无需言语便能深刻感知。周围的世界似乎都为之静止,只留下两颗年轻而热烈的心脏,在同一频率下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是对彼此存在最坚定的确认。
严孤山此刻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拭去郑长忆脸颊上滑落的泪珠。只是悬停在郑长忆颤抖的肩膀上,轻轻地将滑落至一角的披风重新披好。
郑长忆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每一滴都承载着他对过往的悲痛与对未来的迷茫。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感,任由自己在这份温暖与理解中崩溃。
哭声,起初是压抑的,渐渐地变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与不公都倾泻而出。严孤山心疼地坐在他身边,目光紧紧锁定在郑长忆那张因哭泣而扭曲的脸庞上,听着他声音逐渐变得喑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与愤怒。
在情绪的洪流中,郑长忆几乎失去了神志,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但每一句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现实的伪装,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残酷真相。
他控诉着自己的父母,那些曾经给予他生命与养育之恩的人,如今却为了三箱金银珠宝,将他推向那个逃离没多久的深渊,成为满足所有人利益的牺牲品。
严孤山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他回想起那日太傅在朝堂之外对郑长忆的公然羞辱,那不仅仅是权力的傲慢与无情,更是对人性的极度践踏。
他再联想起李源曾经向他透露的郑长忆的过往,那些关于太傅如何将他视为工具与棋子的言论,让他对太傅的厌恶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尽管他未曾料到太傅那些更龌龊的手段,但仅仅是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这一事实,就足以让他感到愤怒与不公。
他试图开口,想要用言语给予郑长忆一丝慰藉,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任何安慰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郑长忆突然转头看向他,那双布满泪痕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尽的心酸,他苦笑一声,道出了更令人心寒的事实:“你知道吗?他们竟然说,我命好。”
郑长忆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那是一种夹杂着苦涩与绝望的笑,仿佛是在嘲笑命运的荒谬,又似是在自我讽刺。他的笑声支离破碎,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无奈。“哈哈哈,他们说我命好,他们都说我命好。说我有贵人扶持,有贵人青睐,哈哈哈。”
严孤山看着郑长忆这副模样,心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他用力扶住郑那因情绪激动而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满是坚定与愤怒。“他们是作践你,是嫉妒你!那有什么好命!”
郑长忆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直白地指出自己命不好,他仿佛抓到了一条救命的绳子,紧紧抓住严的手臂,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的神志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但内心的倾诉欲望却异常强烈。“你知道吗,”他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恍惚,“我从前还以为,所有人走到这一步都要吃尽苦头。我以为,只要我受够了罪,总有一天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然而,现实却给了郑长忆一记沉重的打击。他崩溃地笑着,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不甘。“可是我在京城越走越心惊,他们从出生就什么都有,所有道路都铺好了金子,他们甚至有人扶着走,甚至不用担心跌倒。”
郑长忆他望着那即将消逝在夜空中的烟花,笑容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凄惨与悲凉。
“我从前也以为,大家的父母都是严苛的或者刻薄的,我以为人人长大后都是要削肉剔骨不遗余力回报父母的。”
“可有那么多人,无论多大都是父母心里的宝。”这种强烈的对比,让郑长忆的心更加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人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我这样的算什么呢?我的父母又算什么呢?”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几分绝望与不甘。
在圣贤书中,父母总是被赋予了无上的权威与神圣,而他却无法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得到应有的关爱与理解。这种痛苦与挣扎,让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严孤山看着郑长忆如此痛苦的模样,心疼到了极点。他用力拉住郑长忆的手,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给予他一些安慰与支撑。
“父母也是人,有的只是恶人有了后代。”
严孤山滚烫的手心像是在给郑长忆输送力量,他轻声道:“父皇给我取漓这意思为浅薄的字为名,他冷眼对自己的发妻十余年,任由别的宫嫔折磨她,把对她母家的不满发泄到她一个女子和她的儿女身上。”
说到这里,严孤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对我母后的那些事,我至今都难以释怀。但我也渐渐明白,我不能一直活在怨恨里。因为那样,我就真的变成了我不愿成为的人。”
他转头看向郑长忆,眼神中充满了真挚:“长忆,圣贤写书时,怎能知尽天下所有苦痛?无论我多么恨父皇,我仍然姓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能做的,就是努力不让自己变成他那副模样。”
郑长忆的瞳孔猛地放大,仿佛被一束光照亮,长久以来困扰他的心结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缓缓解开。
他轻声说道:“长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亲情若是久不得,那便算了,强求反而生恨。”
“我们都是从泥泞中爬出来的人,身上带着伤痕,但也因此更加坚韧。我们的父母或许给不了我们想要的爱,但我们可以给自己。而且……”
严孤山看向郑长忆,郑重地像是要说下什么承诺:“长忆,我会一直……”
郑长忆一直怔怔的听着,此时突然伸出手,捂住了严孤山的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与恳求。
“别说...不要说出来。”郑长忆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仿佛害怕一旦这些承诺说出口,就会变成无形的枷锁,让这份刚刚找到的温暖变得沉重。而且如今的自己,怎么能承受住“永远”的承诺。
他手掌慢慢滑落,转而紧紧抓住严孤山的衣领,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对方的怀里,眼泪已经流干了,此时奔涌而出的兴许是那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
严孤山也不再言语,只是紧紧回抱着郑长忆。
第70章 故人相望若为情
郑长忆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牵引,完全沉浸在了严孤山那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两颗心在彼此的陪伴下缓缓跳动。
郑长忆的泪水已经流尽,只剩下偶尔不受控制的抽噎声,在这宁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指尖因长时间的紧握而渐渐失去了知觉,最终,他缓缓松开了紧拽着严孤山领口的手,将整张脸深深埋入了严孤山的胸膛。
他感受到脸颊触碰到一种有弹性温度的布料上,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心。在情绪的驱使下,他几乎是本能地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脸颊,想要用那柔软的布料来擦拭残留的泪痕。
动作进行到一半,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蹭着太子的胸口,一股突如其来的尴尬与羞涩瞬间涌上心头,脸颊如同被火烧般滚烫起来。
严孤山感受到了怀中人儿的微妙变化,他低头看向那埋在自己胸前的脸庞,眼中闪烁着宠溺与温柔的光芒。他轻笑一声,却让郑长忆的脸颊瞬间如火烧云般红了个透。他羞涩地想要挣脱这个温暖的怀抱,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越是挣扎,反而越是贴近了严孤山的胸膛。
严孤山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轻轻一笑,更加紧密地环抱住他,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夜风寒凉,悲痛后容易伤寒,我抱你一会儿。”严孤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话语如同暖流一般涌入郑长忆的心田。两人就这样坐在茂盛的湖边杂草中,周围是夜风的轻吟和虫鸣的交响。
严孤山似乎并不急于打破这份宁静,他轻声细语地继续说道:“长忆,我上次信中所说的白背鸦还记得吗?半月前我去北围,那鸟儿夜间去寻踪迹全无,白日里却主动飞到眼前。这几日,在东宫里我费心驯养,它已经能够听懂很多指令了。这鸟有灵性,我在想,等哪日我带它去郑府,让它认认你,到时候咱们送信就能更加隐蔽和方便了。”
郑长忆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趴在严孤山的胸口,轻轻地点了点头。严孤山感受到他的动作,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郑长忆,眼中闪烁着宠溺与温柔的光芒。他笑着小声说道:“我还捉到一只小狐狸,感觉和长忆你很像。这半月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总是找它说话。”
郑长忆抬眼,他眼尾上扬,哭过后又殷红如血,真如狐狸一般。他撇了撇嘴:“‘狐与我游,必我邪也’。殿下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严孤山抱着他,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捋了捋他掉落下的碎发,笑而不语。
郑长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望向严孤山,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严孤山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轻声说:“长忆,你听我的心。”
郑长忆其实早已注意到严孤山胸膛那快速而有力的心跳,此刻,他更加专注地倾听,那份有力的跳动仿佛直接传达到了他的心底,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悸动。然而,他还是有些不解。
严孤山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迷雾,回到了某个特定的瞬间。他缓缓开口:“记得那日我们在湖心亭中结盟吗?那一刻,我的心跳也是这样的急促。”
郑长忆脸一红,他早就察觉到严孤山对自己的心思,但没想到这小子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严像是看懂了他的心事,轻轻摇头笑道:“长忆,那其实不是我第一次遇到你,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洛湖,你还记得吗?”
郑长忆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对那次相遇完全没有印象,“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严孤山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疼惜。他只觉得是郑长忆因那次救驾时的意外撞伤而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缓缓开口,将那段深藏心底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十四岁那年,周家正值鼎盛,权势滔天,连周皇后也再次诞下皇子,地位更是稳固。他们为了扫除一切潜在的威胁,竟然派人潜入行宫,将我迷晕后带到了这洛湖之畔,企图伪造我偷跑出来溺水身亡的假象。”
严孤山的声音低沉,“初冬的湖水冷得刺骨,我刚被沉入水中就惊醒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湖水包围着我。我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说到这里,严孤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庆幸。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个白衣人突然出现。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救上了岸。
郑长忆听得入神,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啊?大冷天的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是在天之灵?”
严孤山闻言,不禁哭笑不得。他轻轻揉了一下郑长忆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是你啊长忆。”
郑长忆听着严孤山的描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努力回想,但重生后的记忆如同碎片般散落,难以拼凑完整。他从前考中状元,记忆力自然不弱,但此刻却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画面。他抬头望向严孤山,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我……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