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青君抬手示意,让秋华年和自己一起往旁边走几步。
确保四周没有能听见他们对话的人后,栖梧青君才堪堪开口。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见一见你了。”
“为什么?”秋华年不解,很早之前他一个乡野小哥儿为什么会引起裕朝青君的注意?
“因为杜云瑟。”
秋华年眨了眨眼,脑海中有了猜测,下意识咬起嘴唇。
栖梧青君抱着双臂笑了一声。
“文大儒曾教导过太子,他的徒弟杜云瑟也是难得的肱股之才,七八年前,为了更好地整合太子手下的势力,皇兄陛下曾想让杜云瑟尚青君。”
秋华年心跳加快了几分,很快便平静下来。
“看来是云瑟无缘了。”他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不带遗憾。
栖梧青君点头,“当初杜云瑟以家中有童养夫郎为由拒绝了陛下赐婚,因此一度被人避嫌,失去了许多机会,不过长远来看这也是好事。”
“我和杜云瑟萍水之交,之后便不再有干系,只是对他口中的童养小夫郎一直很好奇。”栖梧青君用充满异域风情的眸子看着秋华年,“如今终于见到了——”
“杜云瑟的运气怪叫人嫉妒的。”
“……”
秋华年总觉得,栖梧青君有种跃跃欲试想挑起自己下巴的调戏的冲动。
不愧是青君,一身做派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也只有皇室能宠出这样的哥儿了。
秋华年转移话题,“青君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我怕日后有人挑拨离间,故意掐头去尾地给你说些旧事,惹出一堆麻烦,不如我先给你全部讲明白。”
栖梧青君揉了揉手腕,“说起来,子穗和十六的关系似乎很好?”
“嗯?”秋华年装傻。
“刚才十六跟了我们一路,肯定是怕我和你说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十六公子一向沉默寡言,青君想错了吧。”
栖梧青君耸了下肩,“就当是我想错了吧,子穗记得秋记六陈开业时请我啊,我可不想被合眼缘的美人讨厌。”
“……”秋华年用无奈回应栖梧青君笑眯眯的脸。
作为一个古人,栖梧青君的一言一行实在太超前了。
难道是来自西域的母妃带来的异族基因影响了他?
“对了,还有十多日就是皇兄的万寿节了,子穗是有封号的在京乡君,到时候要进宫赴宴,子穗和我一起走吧,我请你看场好戏。”
栖梧青君说起好戏,眼睛微微眯起,凌厉明艳的五官勾起一抹笑意。
秋华年觉得这好戏恐怕不简单。
“青君打算干什么?”
“抢个驸马来玩,放心,肯定不是杜云瑟。”栖梧青君有点遗憾地说,“可惜你已经有主了,不然我就抢你了。”
栖梧青君这话像是玩笑,又像是真的,秋华年只得统一按什么都没听见处理。
秋华年觉得,栖梧青君显然是个聪明人,如今京中夺嫡形势紧张,他就算真的有什么破格的举动,恐怕背后也有深意,而不是单纯的儿戏。
秋华年回到家中后,把纯露放入水中,清清爽爽洗了个澡,穿着薄纱衣躺在榻上休息。
在木棉的指导下,灵雀和玛瑙缝了许多大小和形状合适的垫子与枕头,把秋华年住的内院正房严严实实装饰起来,随便一躺就是舒适的位置。
在这样贴心环境的“腐蚀”下,哪怕卷王如秋华年,也松懈了几分,做完手头的事情后经常会眯着补一会儿觉,偷得浮生半日闲。
时间来到五月,天气越来越热,秋华年的腹部虽然还未显怀,但精力明显短了一些,在安逸的午后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杜云瑟已经下了衙门回家了。
秋华年隐隐感到有人给自己盖被子,他呜了一声,小幅度地动了动手臂。
“不要,太热了。”
“华哥儿听话,人睡着体温降得快,你这样会着凉的。万一染了风寒又要受罪了。”
秋华年哼哼了两声,被压在身下的手臂和腿因血液循环不畅有些发麻,不等他开口,杜云瑟便注意到了,把他抱起来帮忙按摩揉捏。
秋华年打了个哈欠,稍微清醒了一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杜云瑟今天在衙门里遇到的事。
“祁雅志又约你喝酒?”
“对,我想早些回来陪华哥儿,所以没有去。”
祁雅志是杜云瑟那届辽州乡试的亚元,殿试进了二甲,之后又顺利考入了翰林院成为庶吉士。
另一位和杜云瑟辽州乡试同榜的经魁李睿聪则并未考入翰林院,不过他靠岳丈家出的巨资疏通关系,成功留在了京中,现任正八品的国子监丞。
如今的翰林院中,若论同榜和同乡关系,祁雅志和杜云瑟是最近的。
祁雅志为人细心温和,且有真才实学,按理说该是位很不错的朋友。
但秋华年和他几次接触下来,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疏离,不可真心相交。
秋华年鼓起腮帮子小声嘀咕,“这都是第几次了,明明每次你都说你要回来陪我,他还要叫。”
杜云瑟失笑,手上力度轻重相宜地帮秋华年按I摩发麻的小腿。
“华哥儿不喜欢此人的话,我日后会和他少来往的。”
秋华年心里满意,嘴上却说,“这样不好吧,听起来好像我不让你交朋友一样。”
杜云瑟挑了下眉,“华哥儿话里有话?”
秋华年在杜云瑟怀里轻轻伸了个懒腰,杜云瑟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我今天去了皇庄旁的小庄子,庄子上的果树苗长得很好。”
“太子请我去旁边的行宫说话。”
“我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
秋华年慢悠悠地说着,卖起关子。
“快猜是谁,猜中了有奖励。”
杜云瑟想了一想,先低头亲了一下秋华年的嘴唇。
“干什么?”
“提前要一点奖励。”
“哦?你猜到了?”秋华年心里痒痒的。
杜云瑟抚摸着秋华年的脸颊,“华哥儿见到栖梧青君了。”
“算你答对第一题,栖梧青君给我说了很多旧事,再猜猜有什么?”秋华年半真半假地继续问。
杜云瑟知道这是道送命题,他没有回答,而是起身把秋华年抱到里面的架子床上,关上碧纱厨的门。
秋华年心跳急速升快,“杜云瑟,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干什么?”
杜云瑟走到床边,秋华年抬头看着他俊美如玉的面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清贵无双的男人单手撑着床沿俯下身,含I住爱人的唇瓣温柔地嘶I咬。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非常有耐心,却同时有着十足的侵略性,秋华年下意识揽住他的肩膀回应,在灼热的呼吸交换中,大脑一片昏沉。
直到秋华年快要忘记换气,杜云瑟才放开了他,哑声在耳边开口。
“我来伺候华哥儿,好不好?”
这个伺候是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秋华年自尾椎处升起一股兴奋感,从心脏到指尖都战栗起来。
自从查出有孕以来,两人还没有亲近过,身体上的不适消失后,其他需求就涌了上来,秋华年已经打了几天的主意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说。
杜云瑟没有等秋华年的回答,他对自家华哥儿的想法了如指掌,这会儿并不是逗他的薄脸皮的时候。
杜云瑟珍重地解开怀中人身上轻薄的衣物,不断落下亲吻。
“呜——”
“杜云瑟、杜宾之……”
秋华年用手捂住嘴,看着头顶绣着花的床帐,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流下。
他不敢低头去看,羞I耻地闭上眼睛,难言的感觉在黑暗中愈发清晰。
过了一会儿,秋华年蜷I缩起莹I润的脚I趾,小腿在床榻上无力地蹬了几下。
“杜云瑟……”
杜云瑟起身吻了吻秋华年的唇角,将眼眶红红的爱人紧紧抱在怀中。
他沙哑的嗓音带着难言的情I欲与缱I绻,在秋华年耳边低声诉说。
“华年,我真的好心悦于你。”
“我不能没有你……”
“只要想到我曾经有可能会错过你,我便难以……”
秋华年没有想到,他会从杜云瑟口中听出清晰的不安与后怕。
他一点点勾起唇角,心中那一丝原本就微不可察的不悦彻底烟消云散。
“不会的,你不是说过,我们命中注定在哪里都要相遇吗?”
树木葱翠,暑气浮动,转眼时间已来到了五月中旬。
京城的秋记六陈已经开业了,开业当日栖梧青君摆了整套的青君仪仗大张旗鼓地来道贺,让铺子出足了风头。
不出几日,靠蚝油、清凉油等产品颇有名气的秋记六陈在西市开了店铺这件事便传遍了全城。
一时之间,铺子内外人山人海,限量的货物刚一上货架就被抢购一空,不限量的货物也多次断货。
货物的去处除了京城本身庞大的消费市场,还有一大群南来北往的商人想贩货去别处卖。
幸亏秋华年把城外的整个大庄子做成了工坊集中区,否则根本供不上货。
炎热天气里,防蚊防虫的清凉油卖得极好,在太平侯康忠的宣传推荐下,京中生活条件不错的人家几乎人人手里都有一小罐清凉油。
城外庄子上制作清凉油的工坊规模临时扩充了几倍,要不是京城货源四通八达,做清凉油的原材料恐怕都得涨几番价。
来到京城后,原材料价格高了,秋华年给原本的货物进行了合理范围的涨价。
小吃普遍涨了五成左右,蚝油涨为二两银子一瓶,花露和纯露涨到三两银子一瓶,清凉油涨为二钱银子一小罐。
这几天秋记六陈每日的营业额就接近百两银子,刨去成本也有六十多两,如果能保持下去,一个月便能赚接近两千两净利润了。
关六原本只是一个布料铺子的管事,哪里见过这么热闹的生意,给秋华年看账时,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上了。
秋华年遵守承诺,让关六做京中秋记六陈的掌柜。
关六熟悉西市的情况,做生意的经验丰富,性格圆滑会来事,身契也在秋华年手里,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当然,秋华年也不会盲目地信任关六,他深知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完善合理的制度才是长远发展的保障。
秋华年制定了一整套的借鉴于现代公司的业务管理制度,让不同的伙计负责不同的东西,互相监督制衡,同时加入了绩效和考评,增加员工的积极性。
京中秋记六陈的账目每十日汇报一次,秋华年没有那么多精力,请了住在玉竹院的原葭帮忙审账,而他自己则每个月看一遍账目。
这样层层安排下来,不用花太多功夫,就能高效地管理好铺子了。
这天秋华年正在内院正房一边纳凉,一边看九九算家中下人们的月钱,突然听见金三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九九把账本放下,和星觅一起扶起秋华年,穿过穿堂来到外院。
从宫里来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姿态优雅的宫女,身后跟着数位捧着东西的小宦官和小宫女。
“奴婢采莲,是康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马上就是陛下的万寿节了,娘娘负责那日的贵眷宴饮,着我给乡君送些用得上的东西。”
采莲嘴角噙着笑意,说话时下巴一直扬着,透出几分高傲和得意。
她的主人康贵妃是如今板上钉钉的后宫第一人,就连万寿节当日的贵眷宴饮,元化帝也没交给诞育的皇子的文妃或颖妃,而是让康贵妃负责。
除此之外,康贵妃还有总理六宫之权,住在皇后的坤宁宫中,一般只有皇后的父兄能够封侯,而康贵妃的弟弟康忠却以一介白身直上侯位。
康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已然有皇后之实。
秋华年仿佛没看出采莲的高傲,按照规矩和九九一起向康贵妃谢恩。
采莲拿出单子念了一遍康贵妃的赏赐,心里有些不满意。
娘娘给的东西太多、太好了,就算娘娘是为了感谢齐黍乡君为侯爷调制了治头晕的清凉油,也不该给这么多。
要知道随着陛下年纪增长,娘娘有亲生小皇子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为以后打算,肯定要依靠个皇子。
采莲最早是平贤王府的人,当初平贤王送康贵妃入宫时,采莲也跟着一起进宫了,她的心一直向着平贤王府。
在采莲心中,康贵妃娘娘是平贤王一手推上去的,也该和平贤王更亲近,王爷更看好二皇子殿下,娘娘与二皇子结盟顺理成章。
可娘娘却专门给太子麾下的杜状元的夫郎赏好东西,这叫什么事啊!
采莲念完赏赐后,秋华年伸手接过单子,让乌达先把赏赐收进去入库。
星觅很有眼力见地去取了一个苏绣荷包,荷包里装了几颗工艺精致的金花生,换算成银子值十几两。
秋华年看了眼荷包,对采莲笑道,“辛苦姑娘专门跑一趟了,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姑娘拿去喝茶吧。”
进京之后,随着杜云瑟正式踏入官场,家里的人情来往更多了,时常遇到需要打赏人的情况。
秋华年索性提前准备了一批不同档位的赏赐,要用的时候,根据具体情况直接拿出来。
苏绣荷包配金花生是最高档位的,预备着给有可能来的宫中或王府的贵仆,秋华年专门打听过,十几两银子这个数目不上不下正好。
采莲伸手从星觅手里拿过荷包,没有多留,把东西送到后就走了。
采莲走后,九九和秋华年一起回到内院,九九犹豫着说,“华哥哥,我看那个采莲姑娘好像不太满意。”
秋华年躺在自己的专属柔软躺椅上,让星觅把冰盆稍微端近一些。
“很正常,康贵妃是整个裕朝的大红人,而她是康贵妃的大宫女,这些年必然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敬着,奉礼恐怕收得手软。”
“在我们这儿却只得了个普通的打赏,也没听见言语上的讨好,心里肯定不高兴。”
九九有些担忧,“那我们刚才是不是该多给些?”
秋华年慢悠悠地问,“九九觉得给多少才合适呢?”
九九想了半天后开口,“……我不知道。”
秋华年笑了,“我也不知道,讨好宫廷内侍就像一个无底洞,给多少都有可能被嫌弃。不如就按普通的来,大体上别失了礼,背地里她怎么想我也管不着。”
秋华年现在真的不虚一个宠妃的大宫女,他本身是有封号的乡君,受到太子的赏识,还和栖梧青君交好。
采莲也是清楚这点,才只是心里有些不高兴,明面上没敢说什么。
“况且大宫女的态度又不一定全是康贵妃的意思,与其担心得罪了大宫女,不如为贵妃娘娘的赏赐高兴。”
“赏赐单子里有很多首饰、布料,还有宫中秘制的养颜药与胭脂水粉,九九喜欢什么直接挑回去吧。”
九九心动却犹豫,“这些是贵妃娘娘给华哥哥的。”
秋华年笑道,“你见我以前什么时候用过水粉,现在肚子里有小家伙,更用不着了。”
九九眼睛一亮,高兴地答应下来。
“我好好挑些布料,给华哥哥还有没出世的小侄子都多做些衣裳。”
“尤其是华哥哥的衣裳,我听木棉阿叔说了,过几个月月份大了后尺寸天天都要变呢。”
虽然家里有专门做针线的针线房,但九九还是喜欢自己做一些针线。
不是说针线房的手艺不好,而是她享受自己设计衣服并裁剪缝合的过程。
除了给自己做,九九也常常给秋华年、杜云瑟和春生做衣服。所有好看的样式经了九九的眼,都能拆分组合成新的更漂亮的造型,变成适合衣服主人的成衣。
秋华年发现九九的审美好,已经不怎么去外面订做衣服了,都是由九九设计并挑选布料之后,让家里的针线房做的。
“你喜欢做可以做,不过就当是消遣,别累到自己。”秋华年伸了个懒腰,“待会儿挑东西的时候,那些宫中出品的胭脂水粉给原葭也挑一份,你下午去上课时正好带上。”
来到京城后,孩子们的学业也不能落下,秋华年本想请一位西席先生住在家中教导九九和春生,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后来经九九提醒,他才意识到这个先生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葭本来就是如棠家请的女先生,有丰富的教学经验。
春生打算习武,不走科举路了,不需要熟读经学会写八股文的老师,和九九一起跟原葭学些简单的文义和算学绰绰有余。
现在春生和九九每天早上自由行动,下午则会去玉竹院随原葭读两个时辰的书。
秋华年私下里对“身兼数职”原葭说,“本来是想让你们清静些的,结果需要你的活越来越多,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葭既要修书,又要算铺子的账,每天还要花半日时间当先生,日子过得忙忙碌碌。
“我不怕忙,怕的是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没有事能做。”原葭坦然笑道,“而且乡君每一份活都给了我足够的薪水,我甚至还想多来些呢。”
秋华年会逮着有能力的人一直用,但在给钱上从不小气,这一点远在杜家村族学的廖苍也深有体会。
“我过阵子会给春生请一位练武的师父,春生在文上不开窍,我对他在这上面的期望是只要别做个文盲就行了。”
秋华年好意询问,“不过原若那么聪慧,日后想要科举的话不该耽搁了,可要我帮忙在京中找一个合适的私塾?”
原葭的脸色僵硬了一下,摇头说道,“若儿也跟着我一起学就好了,不用去外面的私塾。”
秋华年虽然不解,但尊重原葭这个亲姐姐的意愿,没有继续问。
康贵妃的赏赐到来几日之后,元化帝的万寿节正式来临。
万寿节是圣上诞辰,整个裕朝所有衙门休沐三日。
所有皇室宗亲、勋贵、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特殊衙门官员以及有品级的诰命夫人、有爵位的贵眷都需要进宫赴宴。
秋华年是乡君,杜云瑟是翰林院的官员,二人都需要进宫,不过赴宴的地点一个是在前朝,一个是在后宫。
不到辰时,秋华年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伸着懒腰从床铺上挣扎起来,洗漱一番后让星觅进来帮自己换乡君的吉服。
杜云瑟一边穿朝服,一边不放心地叮嘱,“华哥儿有身子,在宫中切记小心,不要离栖梧青君太远。”
虽然栖梧青君行事不羁,但他身份高贵,又和秋华年站在一方,在宫中跟着他能免去许多麻烦。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说的我都记得呢。”
为了让秋华年此行顺利,杜云瑟专门了解了许多后宫形势,一一讲给秋华年听。
如果不是秋华年现在月份太小没有说服力,杜云瑟甚至想直接以怀孕为由请旨让秋华年不去宫里。
两人收拾好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车夫将家里的马车赶到大门前,杜云瑟先走一步。
秋华年等了一小会儿,栖梧青君的马车便来了。
“子穗今日打扮得好生漂亮。”栖梧青君坐在马车里把玩着金丝编成的马鞭。
他今日也穿着青君的吉服,大红色的衣衫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麒麟与凤凰,给他凌厉明艳的美上多添了一分不可亵渎的威势。
“青君,我只是穿了吉服而已。”秋华年有些无奈。
栖梧青君挑眉,“是吗?我懂了——”
“他们说人靠衣装,我倒觉得衣服得靠人撑起来,不然同样的吉服,怎么子穗就穿得如此好看,而有些人就叫人生厌呢?”
秋华年笑了笑,没敢问是哪位贵眷让栖梧青君生厌。
青君有这个底气骂人,他还是先苟起来平稳发育为好。
形制华丽的马车在宽敞的街道上疾驰,路上所有车辆纷纷避让,不到一刻钟马车就到了长安东门前,再往里面便是御街。
栖梧青君的马车有特许,可以在御街上行驶,但栖梧青君却让车夫把马车停下。
秋华年不解,“青君怎么了?”
栖梧青君一笑,“子穗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说今日要请你看场好戏。”
“嗯?”
穿着华贵吉服的青君抛了抛手中的马鞭,让人把马车横在长安东门前。
“我要抢一个驸马来玩玩。”
秋华年眉心狠狠一跳,栖梧青君这话说的,轻松到和去花鸟房捉只小鸟玩没什么两样。
真就这么当街拦路地抢?秋华年少有这么震惊的时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哪怕在现代,也没人彪悍到当街抢男朋友啊!
“你家主子有身子,陪他在马车里好好坐着,等我抢完了驸马咱们再进宫。”栖梧青君对星觅说了一句。
接着他直接跳下马车,转身骑上马车旁雪白的骏马,用马鞭握柄一下下点着手掌心,好整以暇地等人。
青君的豪华座驾横在长安东门口,直接阻断了所有人进宫的路。
秋华年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朝外看,这会儿正是去皇城赴宴的贵人们到来的高峰期,不一会儿功夫,长安东门外就拦了一大批车马。
想绕皇城一圈从长安西门那边进,得花半个时辰,根本来不及。
而且他们走到近前才发现门被栖梧青君的马车堵了,这时候调转车头离去,保不准就会被青君记上一笔。
见门被堵了,长安东门的守卫和小吏们告饶连天地小跑过来,想跟栖梧青君问个准话。
栖梧青君坐在马上,懒洋洋地仰着下巴开口,“不妨事,我在这儿等个人办点事儿,办完了就走。”
小吏只能苦着脸告退,遣人立即进皇城给对应的司礼太监禀报。
元化帝夺嫡上位后,把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杀的杀,软禁的软禁,只有平贤王和栖梧青君是两个例外。
这两个例外中,又以栖梧青君最为例外。
栖梧青君的母妃是身份低微的西域贡女,当初在宫中照拂过未成年的元化帝,元化帝投桃报李,对这个年纪能当自己儿子的幼弟颇为喜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若是寻常皇子或王爷犯了错,宗人府会上奏皇帝,言官们会在朝上参一本,不同势力的政敌们更会抓住机会,狠狠咬上一口。
但对栖梧青君来说,这些完全不成立。
他的母妃是西域贡女,没有荣辱与共的母族,也没有什么关系好的亲兄弟姐妹不能连累,整日在外面求仙问道、游山玩水,想拿捏他的人根本抓不住一个弱点。
只要元化帝不恼,栖梧青君哪怕点把火把长安东门烧了,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秋华年家住得离长安东门很近,他们到这儿的时间较早,成功拦截住了大批需要从长安东门进入御街和皇城的权贵们。
被拦住的人心里都在暗骂栖梧青君嚣张跋扈,不成体统。
可这些人再看不惯他的做派,明面上也没一个人敢跳出来反对,只能让下人将马车靠在路边,看这位姑爷爷到底在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