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此时已看明白了这群士兵恐怕是友军,闻言恨得咬了咬牙,心想就该把这群闹事的人全都抓起来!!
就在这时,士兵中间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他们忽然同时把手里的剑往地上一垛,动作整齐划一,发出巨大的声响。公孙氏被吓得一缩脖子,差点把舌头咬了,连赵宝珠都下了一跳,众人不禁纷纷侧目,大堂里骤然一静。
蓝煜站在最前方,双手持剑,冷声道:“我们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竟然是太子!
侯府夫人妆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紧张。气焰最嚣张的公孙氏都放久了的茄子似得,一下子就瘪了下去,磕磕巴巴道:
“太、太子殿下?这事儿怎么能劳烦太子殿下呢——”
蓝煜满脸冰寒,看了他一眼,公孙氏立即被军中之人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脸色白了白。
“太子殿下让我们传话。”蓝煜满脸冰寒,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国法在前,诸位如此吵闹,未免失了体面,还请诸位都回家去。若是有人于选官之事有任何异议,还请他们自己来,都是有官身的人了,还做如此幼儿之态——这里是官府,不是学堂!”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场人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没想到太子会这么不给他们的面子。劈头盖脸将他们和家里的子侄都骂了一遍。
侯府夫人和旁边儿的陈姓大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站不住了。他们今天来,本来想的就是把架子在赵宝珠面前一摆,将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人吓一吓,事情就解决了。没成想赵宝珠是这么个脸臭心硬的人物,弄得他们在这儿站了满堂,真跟市面上胡搅蛮缠的庶人一样了。
且事情还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侯府夫人面色一变,看了带来的家一眼,匆匆告了声辞就躲羞走了。那个张姓的大人看了赵宝珠一眼,面色冷硬地吐出’告辞’两个字,便也转身走了。他们一走,剩下的人也呆不住,接二连三地都告辞走了。
公孙氏走之前还悻悻地瞥了赵宝珠一眼。实在是没想到太子竟然还专门为了他跑这一趟。
他们满以为太子碍着之前的经历,会尽量避开这些赵家村的人。没想到太子的消息这么灵,还来得这么快。
待人都走了,赵宝珠惊喜地朝蓝煜迎上去:
“蓝兄!”赵宝珠有点高兴,上下看了看蓝煜,道:“许久不见,蓝兄更威武了!”
蓝煜的神情微微柔和下来,嘴角带了点儿笑:“好久不见,赵大人也威武了。”
“是吗?”赵宝珠一向很崇拜蓝煜这般的习武之人,听他这样说还有点高兴。
蓝煜笑了笑,看了看赵宝珠:“赵大人……长高了。”
赵宝珠闻言,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是高了些。”
他们这儿正说着呢,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赵宝珠扭头一看,见是那张着细长眉眼、穿着文官袍子的男子放下手,朝他挑了挑眉锋:“我呢?你不谢谢我?”
赵宝珠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愣是盯着男子看了半晌,才犹豫道:“请问——您是?”
该男子登时愕然,一双长眉差点儿挑到天上去了,朝着赵宝珠走了两步,指着自己的一张俊脸道:“你不记得我了??”
赵宝珠惊了一惊,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男子的眉眼,觉得有点儿面熟,但是死活都想不出这到底是谁。
蓝煜适时帮他解围:“这位是兵部职方郎中,常守洸常大人。”
“啊——”赵宝珠这才恍然大悟,脑中闪过一段醉酒时模模糊糊的记忆:“您是常公子!”
常守洸松了口气,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想起来了?”
赵宝珠连连点头:“记起来了!”接着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常守洸:“常公子,原来你在兵部啊,想必殿试也高中了吧?”
常守洸高兴没两秒,就一口老血噎在了喉头:“我可是榜眼!你不知道?”
赵宝珠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只知道少爷中了状元,榜眼和探花是谁他还真不知道:“原来如此,那真得恭喜常公子高中了!“
复又有些羡慕地道:“探花啊,常公子真厉害。”
见他一脸真诚的模样,常守洸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万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眼睛里还真是除了那姓叶的谁都看不见。”
赵宝珠没想到他会这么瘦,脸骤然一红,支支吾吾道:“是吗?我、我和叶大人只是好友——”
常守洸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就差点没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刻在脸上了。他想着还有些唏嘘,当日叶京华是怎么在琼林宴上脸色大变他还历历在目,几个月后听说叶京华忽然自请除了翰林院外放到了地方,又正好是赵宝珠被派去做县令的那个州,他心里也没有多少意外。这俩人私底下是个什么关系,他也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赵宝珠这幅面飞红霞的样子,常守洸嗤笑了一声,把一旁的椅子拉出来往上一坐:“行了,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
赵宝珠闻言,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常守洸,本想辩驳,然而看见常守洸的神情,赵宝珠就意识到他是真的知道了。赵宝珠面色一白,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逐渐转为青色,盯着常守洸欲言又止。
常守洸一手撑着脸,见状挑起眉:“怎么了?”
赵宝珠看着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口:“这事,是……是不是太子殿下告诉你的?
“……?”常守洸抬起眉:“殿下?谁跟你说的?殿下怎么会说这种事。”
一旁的邓云刚刚松了口气,闻言又将心提了起来,目光警惕地看向常守洸。说起来这位常公子可是常老将军的嫡孙,不折不扣的太子党。这蓝煜蓝侍卫家中也有个在宫中禁卫军当统领的哥哥,估计也是储君心腹。少爷可是特别吩咐过他们,任何与太子相关的人事都要看紧了!
赵宝珠闻言,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遂又疑惑道:“那……那常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常守洸轻笑一声:“看都看出来了,什么难事。”说罢看向蓝煜,赵宝珠这才想起还有个人,转头去看蓝煜,果然见他面上的神情也略有些复杂,显然是也知道了。
赵宝珠惊讶道:“蓝、蓝兄也知道了?”
蓝煜一顿,看了赵宝珠一眼,含蓄地点了点头。他当初撞见叶京华和赵宝珠逛灯会时,便觉得两人关系亲密,结合之后听到各种传闻,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赵宝珠哑然,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赵宝珠脸红到了耳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看来往后还得告诉少爷收敛一些才是,要不然都让旁人看出来了,多不好。他咬了咬唇,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抬起头来看向常守洸:
“那——殿、殿下没说什么吗?”
自从当日他顶撞了太子,赵宝珠便未能从东宫听得只言片语,直至今日。
常守洸道:“没说什么啊?”他倒是有些惊讶:“殿下也知道你和姓叶的那事?”
赵宝珠红着脸点了点头,垂下脸。暗暗想着既然今日之事,太子殿下还肯来帮他,应当还不算厌弃了他。赵宝珠松了口气,觉得连日里心上压着的重石总算是被移开了些许。
常守洸想了想,觉得也说得过去,太子殿下一向和姓叶的关系好,兴许是从他那儿知道的。他拍了拍膝盖,道:“太子殿下没说什么,我们正议事呢,就听说你这儿出事了,殿下就让我们顺路来看看。”
赵宝珠闻言,’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常守洸用手拍了拍椅子扶手,起身道:”行了,看也看过了,我们就回去了。“说罢便站起来要往外走。
赵宝珠见状,赶忙起身送客:“我送两位出门。”
几人走到门口时,蓝煜忽然停了停脚步,朝门外做了个手势。外面立即小跑进来两个看着十分精干的士兵:
“这是太子殿下嘱咐要留给您的人。”蓝煜回过头,对赵宝珠道:“他们都是宫中的侍卫,身手也不错,若有类似今日之事发生,他们也能帮忙。”
赵宝珠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登时愣住了,遂赶忙道:“这、这怎么行?太费周章了——”
他看了看两个士兵,显然跟什么壮实些的家仆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人站在哪儿跟两颗松树木一样,身姿板正——这可是宫里伺候的人,他何德何能,能让御前侍卫专门来保护他?
见他诚惶诚恐的样子,蓝煜笑了笑,道:“倒也没什么,他们只是宫里预备的侍卫,让他们在这儿当差,也算是锻炼了。”
赵宝珠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犹豫:“这、这……我这儿有什么可锻炼的呢——“
蓝煜见状,神情更加温和,刚想再劝,就听见一阵略微繁杂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几人回过头,叶京华冷玉般的面孔出现在廊下。
只见他一身绯红的官袍,似是急匆匆跑过来的,额上还沾着些许细汗,胸膛略微起伏着。
在他身后站着整整齐齐十几个着青袍子的青年男子,衣角上都有叶家的家纹,是叶府自己的私卫。
他站在廊下,黑眸抬起,目光落在赵宝珠身上。随后再转向旁边的两个人,最后在院中的士兵上一顿。
赵宝珠先反应过来,几步跳下阶梯迎上去:“少爷!”他小跑到叶京华面前:“少爷,你怎么来了?”
叶京华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院中的士兵身上,待赵宝珠跑到跟前才转回来,垂下眸,抬手在赵宝珠肩上搭了一搭:“没事吧?”
赵宝珠笑了笑,道:“没事,没事。”
他也没问叶京华是怎么知道的,遂让开些许,朝常、蓝两人示意道:“多亏殿下派常公子和蓝兄来,那些人一看他们就全吓跑了。”
常守洸站在阶梯上,心想这哪里是他们,分明是把太子的名号搬出来,那些个惯会捧高踩低的世家大人们才肯走。不过赵宝珠这样说,倒显得他很英武,常守洸还是有些受用的。
叶京华听了,抬起头,看向常、蓝两人:“原来如此,那还得谢过两位大人搭救。”
常守洸登时出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他瞪着叶京华,这人明明态度语气都没问题,可无端就是阴恻恻的,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中听。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僵硬地’嗯’了一声。
蓝煜倒是好些,平和地道:“叶大人不必言谢,我等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而来。”他接着道:“这两个人是太子殿下要留给赵大人的。”
赵宝珠闻言,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心虚,这、这太子也没叫他,自己也没来,但是要给他留人——赵宝珠不知是该收还是不该收,下意识地看向了叶京华。
叶京华侧脸冷淡,目光在两个士兵脸上略微一顿。他的瞳仁极黑,待两人的神情都有点不自然了,叶京华才忽然垂下眸,俯首道:
“臣代宝珠谢过太子殿下。”
赵宝珠一愣,赶快也跟着道:“臣、臣也谢过太子殿下。”
第118章 乔迁宴
见他们将人收下了,蓝烁笑了笑:“两位大人的话我一定带到。”遂转头对两个士兵说:“你们就留下来,以后听赵大人调令。”
两个士兵点头,随后直接走到赵宝珠跟前单膝跪了下来:“参见赵大人。”
赵宝珠赶忙慌张地将他们叫起来:“哎,快起来,不必这么客气。”
两个士兵站起来,也没有多的话,冷着脸退后一步,垂头站在了一边。蓝烁和常守洸见事情收拾地差不多了,便告辞走了。常守洸虽然不太待见叶京华,但是对赵宝珠感官还挺好的,走之前还特意对他道:
“听说陛下给你赐了宅子,你什么时候搬,若要办乔迁宴记得叫上我。”
赵宝珠这才想起来宅子的事,连连道:“当然,当然。”
常守洸这才满意地走了。
赵宝珠松了口气,看了眼叶京华,想跟他说话,却顾忌着旁边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叶京华看出他的心思,放在他肩上的手按了按,转头朝那两人道:
“辛苦两位在外头看着,以免再有人来闹事。”
闻言,两名士兵先看了看叶京华,又去看旁边的赵宝珠。
赵宝珠见两人看向自己,怔了怔,才赶忙道:“对,对。麻烦二位了。”
两个士兵这才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赵宝珠愣愣地看了他们的背影一会儿,觉得这两个士兵冷冰冰的,行动姿态间总觉得和普通的侍卫不太一样。
赵宝珠转头想对叶京华说什么,却见他神色冰冷,盯着士兵走出去的方向。赵宝珠一愣,隐隐感觉叶京华心情不太好,他看了看,小心地放低了声音道:
“少爷……你生气了吗?”
叶京华闻言,垂眼看向赵宝珠。
赵宝珠有点不安,两只大眼睛水润润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叶京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神情柔和下来,抬手摸了摸赵宝珠的头发:“没有。”他顿了顿,转身将赵宝珠搂在怀里,闭了闭眼:“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顾体面。”
这些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些,赵宝珠如今人还住在他府上,就敢如此行事。
这天下还是太平太久了,这些世家仗着有开朝之功,族中子弟累世官宦已成了习惯,视天下为己物,所以但凡有一点不能随他们的心意便不能接受。
叶京华眼中寒光乍现,嘴角向下,压出个略显冰冷的弧度。
赵宝珠没注意,他被抱了个满怀,立即很满足地把脸埋在叶京华肩上:“少爷不生气就好。”说罢还依恋地将脸在他肩上蹭了蹭:“少爷是不是还在当差呢,我这儿不要紧,衙门上有要事的话少爷还是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双臂却紧紧抱住叶京华的腰不放手。
叶京华心都化了,也紧紧回抱住他,低声道:“没什么事,我今儿就在这陪你。”
听到有人上吏部衙门闹事,他怎么还坐得住,已经跟良康告了半天的假,今日就在这儿守着赵宝珠。
他倒要看看有自己在,谁还敢上门。
果然,赵宝珠闻言就笑开了花,忙不迭拉着叶京华到司内坐下来。小吏都被他遣回去该干啥干啥了,陈真也还算有眼色,见叶京华来了,赶忙找了个借口手忙脚乱地避出去了。邓云和阿隆给两位主子沏了茶,也忙不迭地就要下去,却被叶京华叫住:
“等等。”
叶京华道:“今日的事情,你们说一遍。“
邓云立即停住脚步,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叶京华闻言,顿了一下,抬眼问道:“蓝、常二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邓云回:“那些闹事的人来了后大概过了二刻,两位大人就来了。”
闻言,叶京华沉默。半晌后才抬眸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邓云阿隆这才讷讷退下去。他们走了之后,叶京华依旧沉默着,不知心里在盘算些什么,赵宝珠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主动道:
“少爷,你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叶京华抬起头,看向他:“我在想,太子的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闻言,赵宝珠一愣,他还真没往这点上头想。他身边儿有叶京华的人,这个他是知道的,但是太子是怎么知道的呢?赵宝珠想了想,道:
“或许是这儿闹起来,太子恰好知道了把。我听常公子说他们正巧在和太子议事,就顺路来看一看。”
赵宝珠想着,还有些感动,觉得太子的心还是好的。还专门让人过来看一眼。赵宝珠骨子还是保有着一股子平民百姓对皇族的崇敬,觉得太子和皇帝就应该知道天下万事万物,更别提是百官的动向了,所以下意识就不会去深究太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叶京华闻言,顿了一顿,也没再深究下去,回过头,目光幽深地往向屋外。半晌后,忽然道:
“那两个人,看着像是禁军。”
赵宝珠本来在吃果子,闻言猛然一惊,霍然抬起头,手里的果子都掉到了地上:“禁、禁军?!!”
赵宝珠差点把舌头都咬掉,瞪大了眼睛,惊道:“禁军不是、不是只有陛下才能调令的吗?”
就算是他这种出身偏僻之地的人,也知道禁军的鼎鼎大名。禁军可和御前侍卫不一样,是正经的精锐军队,是专门来保护皇帝的。赵宝珠记得许多年前上大文朝曾遭北方蛮族入侵,还一路打到了京城,多亏了禁军顶住了进攻直到南方的援军到来,这才没有灭国。
叶京华的神色有些复杂,敛下眼道:“陛下曾在太子及冠时从禁军中拨了一队给他,算是太子麾下。”
禁军中全是精锐,且纪律极严,可以说是皇宫的最后一道防线,与满宫皇族的安危直接挂钩。皇帝能舍得从中专门选人分给太子,足以见其对太子之信任。可以说这对皇帝与储君之间的关系是本朝百年间从未有过的紧密,天家父子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难得。
今日他眼见着,那两个估计还是挑过的,分明除了赵宝珠,谁的命令都不听。
叶京华面色微冷,左手无意识地拨弄右手上的扳指,他倒是大方。
赵宝珠完全震惊了,好半天才说出话:“那……那我们就这么收下了,会不会不太好?”他揪了揪叶京华的衣角:“少爷,要不然我们还是把人退回去吧。”
叶京华原本满心冷意,听赵宝珠话里一口一个’我们’,忽然松了松,神情柔和下来。不管怎么样,赵宝珠一直是和他一条心的。
他伸手摸了摸赵宝珠的脸蛋:“没事,既然他给了,你就收下吧。”
他还没有小心眼到这个地步,把禁军放着不要。一切还是赵宝珠的安危最要紧。再说了,他们夫妻本是一体,太子要给什么,也是便宜了两个人。叶京华很想得开。
听他这样说,赵宝珠放下了心来,点了点头:“那好吧。”
“不说这些了。”叶京华转移话题,顺手摸了摸赵宝珠的耳朵:“你的宅子快收拾好了,要办个乔迁宴吗?”
皇帝赐给赵宝珠的宅邸就在叶府隔壁,听说是前朝一位郡王次子的府邸,因着已算是远离了权力核心,宅子比较小,却修的十分精美雅致,拿给赵宝珠算是正好,既能彰显皇帝对叶赵这对小夫妻的宠幸,又不至于太出格。
叶京华一直操持着宅子的布置,因是旁人住过的,收拾得极为细致,什么事儿都要亲自过问,因此拖了整整一个多月才终于收拾好,
赵宝珠闻言,也有些高兴:“要办吗?”他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大家热闹热闹也好,把爹爹也接来,还有方才常公子不是说要来吗?”
他在京城认识的人很少,一只手都可以数得出来,但蓝烁是对他有恩的,如今再算上常守洸,刚好可以答谢一番这些帮助过他的人。
赵宝珠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叶京华却轻轻蹙了蹙眉,他不算很喜欢常守洸。但赵宝珠少有朋友,这段时日他在衙门上辛苦,叶京华觉得正好能让他高兴高兴,便点头道:
“好,我去安排。”
赵宝珠听了很高兴,见四下无人,便扑进叶京华怀里,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少爷!你待我真好!”
叶京华搂住他,唇角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不经意间,赵宝珠和叶京华回京已过了好几个月。京城的春日深了,积雪早已褪去,周遭树木上都冒出了新芽,嫩绿的一片,看着人特别心旷神怡。
两人找了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举办乔迁宴。
小而精致的宅子上挂了叶京华亲手提的匾,上书「赵府」,牌匾上还拿红绸系了红花,十分喜庆。宅子上上下下都被打理一新,院子里是叶京华特意从赵宝珠住过的「瑞来院」里移栽过来的桂花树,此时正郁郁葱葱地立在主屋外头。李管事风风火火地上下打点,带着一票的小厮侍女将诸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作为主人家,赵父和叶夫人率先到了,先进去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雅致,就是小了点儿。”
赵宝珠陪在一旁,差点儿脚下一个趔趄,这还小?不过想想叶家主宅的大小,也能明白叶夫人为什么这么说,这整座宅子可能也就是叶京华在叶府住的「疏琴院」那么大。
李管事在一旁道:“两夫妻住,倒也够了。”
叶夫人点了点头:“也是。”遂扭过头左右看了看:“好歹是前朝郡王一脉留下的东西,老是老了些,用料还算过得去。”
赵宝珠站在一旁,听他们品评宅子的用料,格局,物件,风水等等,听得云里雾里。赵父也跟着云里雾里,四处瞅了瞅,小声对赵宝珠道:
“小宝,你这院子还挺大的,改天爹爹给你垒个鸡窝。”
赵宝珠闻言笑了:“不用,城里的鸡蛋都是靠买的。”
不像他们村里,都是各家养各家的鸡,各家吃各家的蛋。
赵父’诶’了一声,道:“那外头买的哪里有家里现下的新鲜?还是垒一个。”
赵宝珠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就垒一个吧。”
接着父子俩就商量起来这个鸡窝垒在哪儿,渐渐的被旁边的叶夫人和李管事听到了,两人瞬间没了话。
叶夫人与李管事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让他们自己商量吧。”
别等他们弄了半天,又是搭戏台子又是种树栽花的,到头来还没有一个鸡窝能讨赵宝珠欢心!
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时候,宾客渐渐上门了。常守洸是最先到的,还给他带了贺礼,是个精致的翡翠摆件。
赵宝珠有些惊喜地收下了:“常公子,您也太客气了,人来了就算了,还带礼——”
常守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说罢四处看了看,有点儿吊儿郎当的:“你这儿收拾得挺不错的,那桌子是黄梨木的吧。”
赵宝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我也不懂,都是少、叶大人布置的。”
叶大人,那就是叶京华了。常守洸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他瞧着几样东西都像是宫里的样式,常守洸环视四周,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架上的一个象形摆件,略略吃了一惊。他祖上也算是勋贵,虽然之前有些没落,但眼界还是有的,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舶来品,说不定还是哪个小国奉上来的贡品。
这么大方啊?常守洸暗暗咂舌,叶京华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形象,没想到对赵宝珠还挺舍得的。
常守洸环视一圈,最后收回目光:“他人呢?”
赵宝珠知道他说的是叶京华,道:“他衙门上突然有事,晚点儿再过来。”
乔迁宴的事,是叶京华全程在安排的,本来也要和他一起迎接宾客,却不知为何衙门上有事,因此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