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去?”过了一会,德妃睁开眼看着还站在一旁的月儿,面色不悦,“可怜见的,头怎么还跌破了。”她假惺惺地伸出手,过长的护甲在她额上重重戳着,“一并去太医院拿些药敷敷吧。不然外人还以为是本宫体罚下人呢。”
月儿强忍着剧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敢滴落。她重新将德妃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把地上的落发拢了拢,捧在了掌心。
“这是奴婢刚刚不小心在柱子上磕到的,不碍事。娘娘,奴婢就先行退下了,有事您再唤奴婢。”她捧着发弯腰退下,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德妃望着门口空无一人的冷清样子,心下突然一阵绞痛。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将桌面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
“时银你个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她狰狞地笑着,恶毒的眼神紧紧盯着地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惨死的模样了。
等人都走后,赫单尘这才不紧不慢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白衣被捏得一团皱,下颌处也隐约可见一枚小小的抓痕。只是嘴角的上扬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鼻边还残留着那人的气味,浓郁芬芳。
虽是男人,但是情动之际的汗渍都是香的,淌在他身上,深深地浸润在他的皮肤里。
“辞承是吗?”赫单尘口中咬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阴鸷可怕。
他不论这人是谁,但只要他还在,时银便永远都逃不掉。
他绝不会将时银拱手让人,他只能是他的,哪怕只是身体也好。
正走着神,赫单尘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等听到动静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到他腰间大小的小男孩直直撞向了他,他伸出两根手指抵在他的额上轻轻将他推开。
在这宫里出现的孩子只会有一种情况,那便是——皇上的子嗣。
赫单尘想起了白天将时银撞倒在地的十三皇子。
“就是你将时妃娘娘弄伤的吗?”赫单尘透过夜色看向他的脸,如白日里看到的那样,弱小丑陋。
他转而拎起了他的衣襟。
小黑甚至来不及摸一摸他被撞得通红的脑门,他龇着牙,一抬眼被那人眼中骇人的神情吓得愣在了原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是否是看错了,他只觉得这人的眼睛异常的可怕。
“对不起就有用了吗?”赫单尘只轻轻觑了他一眼,就见他被吓得浑身一颤。
赫单尘并没有吓唬小孩的癖好,但是他确实有些好奇,时银救他的理由是什么。
个子很矮,身上又脏又臭,性格长相都算不上讨喜。到底哪里可以引起时银的注意?
赫单尘很了解时银这人,绝非热心肠,或许可以顺手扶一下,但绝不至于那么急切地跑出去。
他当时恰好也在场,还看得很清楚。
“要不然,您打我吧。这次我绝不躲闪。”小黑双手抱住头,慢慢蹲下了身。
在这宫中,他早已明白了自己轻贱的身份。宫女侍卫尚且还有着一个合理的身份,但他是例外的,他不被任何人承认,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就在小黑要跪下的瞬间,赫单尘在他的膝盖上踢了一下,直接将他踢翻在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没听过这句话吗?”赫单尘冷眼看着小黑狼狈地摔倒在地,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我只想活下去。”小黑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色平静。
为了活下去,他最先放弃的东西就是尊严。
赫单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在一众皇子之中,他无疑是最不起眼的,甚至还有些软弱无能。但是他们之间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你的眼神很好,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赫单尘并不讨厌他眼底的恨意。
藏匿在弱小少年眼中的,深不见底的恨意。纵然被好好地掩盖住了,但还是瞒不过他。
海面上翻涌着的肆虐的波涛,岂是一片浮萍就能遮住的?
小黑的神情有着一瞬的愣怔。他仰头看着这个大哥哥,月光下,他的发梢被镀上了一层银光,连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是绿色的眼睛,他想他知道他是谁了。
可是,明明就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阴冷可怖。这双眼睛夜光石一样,漂亮极了,是他见过最美的。
不——是他见过除时银以外最美的存在。
“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小黑壮着胆对着赫单尘的背影喊道。
他怕他,可是却又忍不住地想要接近他。这种情绪小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赫单尘没有回答。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再微小不过的际遇,连放在心上的必要都没有。
小黑一路上念着赫单尘的身影回到了家——或许应该说是一个算得上是家的地方。
这是他母亲生前居住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柴房,也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他听那些长舌的宫女时常在背后说他母亲的坏话,说是她使了手段勾引了皇上,妄图以龙子做要挟,攀上枝头做凤凰。
所以最后才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可是根本不是这样的,母亲那么温柔,不可能做出这些事。
而且她的死也绝不是一个意外。
躺在草席上,小黑蜷缩着身子。他想象着母亲还在身边时候的样子。
她总是会将他温柔地抱在怀里,用身体替他挡去外面的风寒和讥语。然后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入睡。
他曾经也是这样幸福的孩子。
黑暗里,小黑睁开了眼。浓郁的恨意翻涌而出,他将牙咬的咯吱作响,一双黑眸尤为清醒。
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可是现在的他又能做什么呢?除了被人欺负以外,他毫无用处。
如果可以早点变的强大起来就好了。小黑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脑海里时银和赫单尘的脸交替地浮现着……
次日清晨,本不会有人来的地方一阵嘈杂,小黑就这样被吵醒了。
他打开柴门,漆黑的衣服上还粘着稻草。他伸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将脸抹成了花猫状。
“十三皇子,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接旨?”刘公公手捧明黄色圣旨,在小黑一脸没有睡醒的状态下念着圣旨地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念……”
“还不跪下接旨?”刘公公看着小黑愣怔的模样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也是您的造化,遇见了好人。再不接旨,好运可就要跑了。”
小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的膝盖就像是注了石头一般,沉沉地跪了下去。
“儿臣领、领旨谢恩。”他将头低低伏着,错综复杂的表情凝在了脸上。
他接下了圣旨,沉甸甸地捧在掌心。
舌尖轻抵齿尖,是疼的,他不是在做梦。
一睁眼, 时银便看见床头坐着一人。床榻被压的微微凹陷进去。
“娘娘现在的翅膀硬了,做事之前已经可以不用通过我了。”乌尔耐心地等着时银醒来,看着他将眼睛睁开又闭上, 翻了个身, 呢喃着又要睡去。
乌尔的视线从时银的脸上移到了他的腰间。纵然隔着一层被子,也能感受到那柔软的腰肢是如何在扭动。
是他啊, 不必理会。时银背过身子,眼不见心不烦。昨晚茶水喝多了, 导致他直到深夜才堪堪睡去,现如今困倦的很。
见小猫装瞎, 乌尔咧嘴一笑,并没有强行叫醒他, 而是试图加入。
只见他手指扣住腰带轻轻一拽,随意将外衣扔在地上后, 便跨上了床。
他钻进被子, 手臂自然地搭在了时银的腰间, 修长有力的双腿锁着时银, 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既然娘娘还想继续睡, 那不如一起睡吧。”温香软玉在怀, 乌尔有再大的脾气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时银被迫睁开了眼。身后的感觉如此清晰,他要如何才能继续睡下去。
“还请王自重。”时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扰人清梦不说还“持器行凶”。
“我向来轻浮,要不要娘娘教教我怎么自重?”乌尔在时银身后蹭了蹭。光是闻着他身上传来的幽香,便让他难以自持。
时银尝试挪动手脚, 可是被乌尔缠的死死的, 难以脱身。他索性便放弃了挣扎。
“这次又是什么事?”时银打了个哈切,身体舒展的同时只听得乌尔闷哼一声。
乌尔将鼻子拱进了时银的发中,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唯有紧紧贴着时银,才得以缓解。
“娘娘自己做的事,怎么现如今问起奴才来了。”乌尔又玩起了扮演游戏,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现如今心甘情愿地在时银面前轻贱自己。
“什么意思?”时银僵着身体,一时之间没能够明白乌尔话里的意思。
他有做什么吗?虽然心里想了一堆要做的事,但是都还没有来得及付出行动。
乌尔弓着腰,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娘娘那么大张旗鼓地向陛下求了一个子嗣,这么快就忘了吗?想来那小子已经在半路上了,你若是反悔,说不定还能退回去。”说些,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向下移去。
时银没有注意到乌尔语气中的怪异,他只听到了“小黑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快吗?我还没有开始准备呢。”这个消息让时银久违地发自内心笑了出来。
他得赶紧起来收拾收拾。
“别动。”乌尔突然沉声按住了时银的腰,这个时候时银才发觉不对劲。
“你——这是我的床!”时银感受着身后的动静,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一动不敢动。
“放心,不会弄脏你的。”乌尔从身后吻着时银的发梢,纤长的睫羽轻颤。
炙热的呼吸倾吐在时银的颈侧,酥酥麻麻的,好似有蚂蚁在爬。
“想让我快些的话,就摸摸我。”乌尔咬着时银的耳垂轻声说道。
时银的脸憋的通红,奈何又不能动。
“变态。”
“再多骂些。”
时银:……
“你再不动手的话,我们的这副模样可能真的就要被十三皇子看到了,娘娘。”乌尔声音发紧,“放心,不要你做其他的,哪里都可以。”
小黑现在就是时银的软肋,只要提及他,时银多少都会妥协。他恶狠狠地伸手随便放在了乌尔的身上,然后重重拧了一下。
“嗯……另一边呢?”乌尔嗓音沙哑的厉害,时银这才发觉自己掐的是哪。
算了,速战速决,反正他又没有什么损失。想着,时银指尖向上,挠在了乌尔的喉结上。
乌尔的喉结要比他大上一些,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着,那里还能感受到乌尔此刻的心跳声。
乌尔险些泄了声,他开始后悔向时银提出这个要求了。
偏过头,乌尔用牙齿轻轻叼住了时银的手腕,然后向上托了托。
“摸摸我的眼睛,好吗?”他闭上眼,神情说不出的乖巧顺遂。两颗尖尖的虎牙刺在时银的腕间,痒痒的却不疼。
时银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他背对着乌尔,只能凭借着感觉慢慢向上。冰凉的指尖碰在了他的眼皮上,时银感受着他的眼睛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时银出神地看着墙壁,手指缓慢地抚摸着乌尔浓郁的睫毛。
“我想见你。”
时银无视了这句回答。
“你说着是想把我放在赫世虞的身边打探消息,可是你从未关心过我究竟知道了什么。哪怕是上一次,你对于他要攻打黎族的事也丝毫不好奇。”时银听着脑海中的那根弦骤然松了下来,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的事。
“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又或者是你们。”时银的手落在了乌尔的眼下位置,他听着身后那人的呼吸逐渐趋于平静。
“娘娘远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乌尔轻笑一声,就在时银想要转过身来时,被他制住了,“就这样便好,若是再看到娘娘的脸,今日你怕是下不了这个床了。”
“娘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时银敛眸,他其实对于他们心底所想丝毫不感兴趣。但是这种被人当作棋子却不得信任的滋味也不大好受。
“你若是想反抗,为何不直接向大齐宣战?黎族未必就一定会败。而且你离赫世虞这么近,杀他的办法有很多。”这也是时银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不管是乌尔还是沈自疏,他们有的是办法可以杀死他,毕竟自己这么多日子里,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喂皇上吃了这么许多药物。
乌尔将下巴搭在了时银的肩上,他看见他脖间的痕迹,眼神一黯。
“娘娘想的周全,可是我身后站着太多的人,我不能只想着我不会输。对我来说,抛弃他们很简单,但是有时候越简单的事做起来便越沉重。”
乌尔很少向外人袒露这些心底的真实想法。此刻他就静静地靠着时银,什么都没有做,内心却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黎族的大部分子民都有着自保之力,虽正面难敌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但是私下里的手段却很多。
大齐忌讳的也是这一点。所以几乎每隔几年,都会要求黎族的王来大齐“交流”,实则是变相的软禁罢了。
若是期间露出了什么马脚,或是惹怒了大齐的皇帝,那么便再没有回黎族的可能了。
所以从很久之前开始,大齐便派兵驻扎在了黎族的边界之地,实时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美名其曰:共同守护两族的和平。
让乌尔在意的是,这之间有一支军队,直接隶属于皇帝管辖,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模样。他们或许已经隐藏在了黎族子民中间。
一旦皇帝出了什么事,那么这批暗卫便会直接将所有有嫌疑之人杀死,黎族首当其冲。
黎族不似大齐,孕育子嗣较为困难,所以直到今日,人口都维持在一个稀少的数量。
他不能拿这些人的性命去赌。所以就算老皇帝要死,也决不能是出自他手。
“那你准备怎么做?”时银没有想到乌尔还会有如此柔软一面,他以为他只是个贪图享乐的“暴君”罢了。
“我以为娘娘这么聪明,应该猜想到了。”
“你是说赫单尘?”时银脑海中的一些线索逐渐连了起来。乌尔绝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去救赫单尘,这二人一定是在背地里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共识。
“正是娘娘一直心心念念的七皇子。”乌尔的目光幽幽闪烁着。
“你为何会觉得他一定会帮你?”时银不觉得赫单尘是会任人拿捏的类型,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乌尔扯了扯嘴角,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有时候一个共同的敌人足够作为虚以委蛇的理由。”
时银不置可否。
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了玉茹的声音。
“娘娘,奴婢可以进来吗?”乌尔在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敢轻易踏足这片地方。
“进来。”还不等时银开口,乌尔便抢先回答道。
打开房门,屋内的场景让玉茹愣在了原地,但她又不敢过多表现出来,只得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地禀报着:“娘娘,十三皇子已经快到了,奴婢来服侍您梳洗。”
“好。”时银一脚踹开乌尔,麻溜起身。
乌尔就靠坐在床头,衣襟大敞开,露出里面强劲的身躯。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时银,他看着他梳洗、束发、穿衣。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替我也找一身干净衣裳来。”见玉茹收拾完毕后,乌尔对着她说道。
他自然是瞧见了她闪烁躲闪的眼神。
“是。”玉茹点头,她会将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凶?”见玉茹走后,时银忍不住埋怨道,“她现在是我的人,你不能这么对她。”
“娘娘心疼了?”乌尔挑眉,心下有些酸涩,“她是我黎族的人,自然要率先听从我的命令。我就算要她去死,她也只能照做。”
这是实话,可是听在时银耳中却有些刺耳。
“那我也是吗?你也会让我去死吗?”时银质问着,他讨厌这里的尊卑制度,将人的一生都框死在了里面。
“不。”乌尔神情凌冽,他看着时银,眼神有些复杂,“你不会。”
“只有你是特别的。”
第074章 禁忌皇子的药人实验【28】
乌尔换好衣服之后便离开了, 他离开前的眼神历历在目,可惜时银不懂那其中的意味。
收拾好之后,时银朝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 那抹小小的黑色身影印入眼帘,时银弯眸浅笑, 神情温柔似水。
小黑有些别扭地走到时银面前,他不知该如何喊他。
“时妃娘娘万安。”他低着头, 怯生生地请着安,却又忍不住偷偷抬起头观察着时银的表情。
他在笑, 说明他并不讨厌自己吗?
在见时银之前,那些个宫女特地带他下去好好洗漱了一番。她们说娘娘金贵, 见面了可不能轻易冒犯。
小黑望着那一盆黑掉的水,双手紧紧扣着盆边不敢说话。
“不要紧张, 抬起头让我看看。”时银笑着摸了摸小黑的脑袋, 毛茸茸的, 和上一世的“小黑”一样。
洗去了脸上的灰尘, 小黑那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显得尤为突出, 睫毛也比寻常人要长上许多。
常年的营养不良使得他的肤色要比普通孩子要暗些, 两颊凹陷,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可是五官都是极好看的,时银已经料想到将他养胖之后会是多么可爱的一个肉团子了。
小黑被时银摸得眯起了眼,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了下来。
时银一如他初见的那日,美丽高贵。即使只是穿着一件简单朴素的白色对襟长衫, 发上也未簪一物。可是看起来却是玉树瑶阶, 风骨自成。
小黑看红了脸。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时银顺手在他下巴上挠了挠, 这是他上一世做惯了的动作。
用早膳的时候,时银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小黑,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物种变了,但是时银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会变。只不过小黑看起来要沉闷许多,不再那么活泼好动了。
“多吃点,你想要吃什么以后都可以直接和我说。”时银此刻莫名有种,他发达了,所以也要带着朋友一起享福的即视感。
小黑被时银盯的有些局促,他哪里见过这么多好吃的。虽然每个都想尝试,可是一来他不好意思,二来,他习惯了一天里吃很少的东西,所以只是挑拣了几样便饱了。
时银知道,想要立马让小黑和上一世一样,与自己亲近起来有些难度,但是没关系,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下午我带你去钟粹宫,让其他人也见见你,好不好?”时银托着下巴和他商量着。
闻言,小黑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赫巍对他做的事还历历在目,可是既然时银提出来了,他便不能拒绝。
“放心,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时银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小黑埋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德妃其实并未邀请时银前去,是时银自己提出来的。
他想要所有人都知道,小黑现在是他的人,尤其是那些曾经欺负过小黑的人。
德妃在看到时银的时候,眼神中先是闪过了恨意,再然后才是惊讶。
身旁的昭妃也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时银,和他身边那个略显寒酸的十三皇子。
“时妃娘娘不请自来,是有何贵干啊?”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德妃厌恶的情绪。德妃作为后宫第一人,她不方便说的话,自然会有人代劳。
昭妃身着一袭珍珠缀玉衫,簪着飞仙髻。镶着绿宝石的发簪插了满头,耳饰也是配套的。
作为三皇子的生母,昭妃在这后宫的地位仅次于德妃。但是只一位之隔,待遇便是天差地别,以至于她的儿子也要跟在大皇子身后,马首是瞻。
时银向来听不出这些话外弦音,他捏了捏小黑的手,淡淡一笑:“我带个人来拜访德妃娘娘,十三皇子之前一直不怎么在人前出现,现如今自然也是要好好认认人,以免无意之中冒犯了。”
听罢,德妃和昭妃心中了然。不过是仗着自己名下有了子嗣,过来炫耀罢了。
不过区区一个贱婢生下的孩子,甚至于陛下都没有赐名。他要用什么与地位尊贵的皇子争。
“来都来了,便坐下吧。”德妃懒懒地抬起手,示意伺候的人给时银落座。
人多眼杂,她纵然再厌恶时银,也不能当着人前表现出来。
昭妃举起杯盏放在心里唇边轻抿。
“娘娘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陛下昨日来又带了些好东西吧。这些年,这份殊荣可是独此一份,真是叫人羡慕。”
德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陛下自为君以来,治国安民,功震四海。对待后宫嫔妃们更是雨露均沾,谈何羡慕一说。昭妃,本宫看你是想陛下了,醋意都散到本宫这了。”
她脸上勉强还挂着一抹浅笑,身侧的手却已然紧握成拳,细长的护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昭妃抿唇,“这都被娘娘发现了,娘娘果然好眼力。”
昨晚她听见太医院的人和她说,月儿头上破了一个好大的豁口,去拿了些药。可是昨晚明明是皇上去钟粹宫的日子,德妃怎么样也不会在那时发作。
于是她便去打听了一番,结果可真是叫人惋惜。
德妃一连多年的殊荣,却被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男宠破了规矩。这传出去可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压抑,其余嫔妃也是丝毫不敢掺合进来,她们只好默默低头喝茶。
“带十三皇子出去走走吧,刚好今日也来了不少公主皇子,让他也见见。”德妃摸了摸鬓角的发说道。
时银点了点头,给了小黑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先出去。
刚刚的话题他没有插嘴,他并不知道皇帝昨晚是要来钟粹宫的。所以是因为他临时叫走了皇帝,德妃才没有等来皇上。
时银内心有一丝愧疚但不多。毕竟赫世虞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少见一次应当也无妨。
小黑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后花园,那里躺着一片湖,湖里种着满满的荷花,一阵沁香扑鼻而来。
满目的嫩绿托着粉红的花苞映入小黑的眼帘,湖边有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公主,嬉戏吵闹着。
他的眼神在那穿着绿色衣服的公主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低下了头。
几人早已注意到了小黑的到来,但对于她们来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她们一起玩的。
“沁璃,你说他会不会来和我们说话?”绿色衣服的吉华公主悄悄附在她耳边说道。
“我看你是想要他过来吧。”沁璃公主刚满十岁,满脸的稚嫩未消,脸颊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她睁着大大的双眼,可是眼里却无孩童的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