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南少有的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众人都以为他是被“送”给时银的,包括艾斯伯森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只有赛罗南知道,他是自愿选择了时银。
那时,就算艾斯伯森不同意,他也会主动请缨,因为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儿时的王子终于履行了诺言,来找他这个“公主”了。
这些年,他看似是在为艾斯伯森留意时银的一举一动,可实际上,他从未给过他真实有效的信息。甚至散布时银是个一无是处的被宠坏的小公爵的消息,只是为了让艾斯伯森安心。
今日的宴会,艾斯伯森确实让他在时银的酒水中掺杂药物,真是拙劣的伎俩。
可是,他怎会将他的王子交给其他任何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做出任何不利于时银的事情来,若不是路威尔顿家族从中作梗,时银本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即使他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立场并没有暴露,他仍可以继续为艾斯伯森“效劳”。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听了赛罗南的大致描述之后,时银发出了疑问。
这一点也是赛罗南想要知道的,艾斯伯森绝不是为了费利克斯家族的财产这么简单。这背后一定有着更为隐秘的阴谋。
颜凪听着人类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困得闭上了眼。他今天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怕是要喝很多血才能补回来,所以他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小公爵发发慈悲呢?
突然,马车辗到了一块石子,车内一阵颠簸,时银猝不及防地身体朝着前方倾倒。
那一瞬间,两人皆睁开了双眼,伸手揽住了时银。
“放手。”
“松手。”
两人异口同声,谁也不肯让步,两双手缠在了同一个腰上。
赛罗南几乎是忘记疼痛地坐起身,这只牲畜如何配碰公爵殿下。
“主人,比起艾森伯斯的狗,以后还是让我来保护您吧。毕竟只有我是你的。”颜凪眯起眼,瞳孔变成了竖瞳,潮湿地浸泡在血色中,他甚至没有记住艾斯伯森的名字。
“畜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对公爵殿下做了些什么吗?我迟早有一天会剐去你的皮肉让你谢罪。”赛罗南不遑多让。凭什么他隐忍多年,会让一个畜生做出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果他都可以,那么他——想法一出,赛罗南喉结轻滚,眸光变得有些炽热。
他不敢想,这是亵渎。可是那张让浸染上情欲的脸庞,一旦出现在脑海里,便再也无法抹去了。
时银本就消瘦,如今让这两双手将那细腰完完全全地掌握在了手中。
“你们......放手。”时银有些头疼,一只两只都这样。看来他需要反思一下自己的训犬模式了。
“主人,你确定要放吗?”颜凪抬起眼眸,藏匿于昏暗之中的眸光幽暗深沉,仿佛蛰伏着一只随时会冲出的野兽。
时银感觉腰间被轻挠了一下,随即他才发现自己尴尬的处境,身体重心全然靠在那两双手上,如果两人现在松手的话,他一定会掉下去。
“公爵殿下,我会为了您完全背叛艾斯伯森。所以......以后我也可以叫您主人吗?”赛罗南粗粝的掌心骤然升温,与颜凪一冷一热两个极端。
两人虽在争夺时银的主动权,可是都不敢用力,生怕将这纤细的腰肢弄折了。
可是人在接触脆弱之物时,总会升起阴暗的心里:不如弄得再糟糕些吧。
第110章 世间最后的吸血鬼【14】
马车外是喧嚣的人沸声, 他们望着眼前这个奢华至极的纯金打造的车顶,羡慕的同时又不禁愤恨,他父亲是王族的英雄, 能够担此殊荣也就罢了, 时银不过是一个奢靡无度的纨绔子弟,凭什么可以理所当然地继承爵位?
此刻, 无人得知马车内的场景,连那喉间溢出的呻吟都被外面的声音遮盖住了。
“公爵殿下, 我才是陪伴您时间最长的狗,您可不能偏心。他有的, 我也要。”赛罗南埋在时银颈边,吐着热忱的呼吸。
这种僭越之举, 往日里他连想都不敢想。脑海里只要有一丝对时银的冒犯想法,他便会惩罚自己浸泡在冷水中好好冷静。
颜凪闻着怀中人的香气, 终究还是没能抵得住诱惑。他捏住时银的掌心, 咬破了他的无名指, 血珠还没来得及成型, 便被他含在了口中。
白日里, 他已经喝了许多了。若是再无节制地饮下去, 怕是他的“食物”就要挺不住了。
两人各自执管着时银的半边身子,互不干涉。可是与此同时又在暗自较劲,想将时银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争夺过来。
“你们、你们是想以下犯上吗?”时银被夹在中间,气息有些乱了。他脚踩在两人的腿上,那微乎其微的力道不仅没有阻止他们, 反倒是让他们更加兴奋了起来。
“主人, 您可以踩得再重一些。”赛罗南沉眸攥住了时银的脚踝,拇指在那凸起的骨头上缓慢摩挲着。他只是轻轻一拉, 时银整个人便向他的怀中倒去。
“赛罗南,我还没有原谅你。”时银一只手被颜凪咬在口中,剩下的一只只能虚虚地推在赛罗南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那快的异常的心跳声。
赛罗南握住时银的脚踩了上去,眉眼间的隐忍终于还是裂开了一条缝隙,下面是数不清的阴暗心思,“主人可以随意惩罚我,直到您满意为止。”
被时银踩住的感觉和他自己来完全不一样。此时背部的疼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即使干涸的血液将衣服和血肉紧紧黏在一起,撕扯着每一寸的皮肉皮。
时银尚且还穿着鞋袜,这感觉都来的如此汹涌。赛罗南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称心管家,还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想着,时银加大了力道,看见赛罗南的额间、脖颈处汗液分泌滴落。银色的眸子被染上了一点猩红,有种看着熟人堕落的感觉。
就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赛罗南身上的时候,指尖上的刺痛感一重,那小孔一般的伤口内就像是要钻出一只猛兽来,将手指四周都被扯痛了。
“主人,您不要忘了他是叛徒,只有我才是彻彻底底属于您的。”吸血鬼的本能使他的言行间满是侵略性,既争又抢。
赛罗南不会分走时银身上的血液,但是却能夺走时银的视野。他在进餐时不希望他的猎物分神,而是要看着他,看着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将他吃下。
“属于我?”时银抽出被吮的发皱的手指,虽眸间聚着怜人的水汽,但神智却是三人之中最为清醒的。
他淡淡低头望去,只见无名指的指尖处绕着一圈红痕,不经意间看着,就好像是带了一枚粉色的素圈指戒。
时银将拉着银丝的手指涂抹在颜凪的唇上,与此同时,脚下的碾压未停。
“颜凪,你会比他乖上很多吗?”
吸血鬼不知人类对于“乖”的定义,可是如果这指的是,时银让他喝多少血他便喝多少血的话,那么他便是“乖”的。
“我会的,主人。”颜凪伸出舌头,幽暗的眼神如恶狼一般盯着时银,从他的的指缝处舔舐到了指尖。
【他在骗你。】
突然,心底出现了一个声音,声音很熟悉,熟悉到时银甚至分辨不出来说话的人是谁。
“谁?谁在说话?”时银停下了动作,环顾马车,神情疑惑。
“主人,刚刚除了我们没人说话。”颜凪还以为他只是在逃避,捏着他的下巴便将他的视线又拧了回来。
“不信的话,就看看他会不会出现打断我们吧。”颜凪倾身吻了上去,除了时银的血液以外,他的□□,他也很爱吃。
潮湿的碰撞声在马车内响起,赛罗南再也忍不了,他单手脱去了时银的鞋袜,将那玉雕一般的脚丫捧在掌心,然后按了下去。
肌肤的直接接触,让所有的感觉都成倍地在脑海放大。时银的脚趾蜷缩成一团,他想要看是什么情况,下巴却被颜凪紧紧钳住,动弹不得。
【看吧,他们根本不会听你的话。】
【你到底是谁?】时银眉头紧锁,对着虚空,他在心里问道。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谁。只是现在,你不准备给这两只不听话的狗一些教训吗?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时银神色一暗,情绪莫名有些烦躁。
又是这些不可控因素,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完成任务而已。
颜凪感觉到自己的舌尖一痛,时银反客为主地扣住了他的后脑,进攻似的撕咬着他的唇舌,将他冰冷的血饮下。
脚下也未曾忽视,滑嫩的脚底如同擀面一般狠狠辗着。以前只需要喂饱一只狗,现在却有两只。
除去颜凪不论,任务完成后他自会消失。可是赛罗南,对他足够衷心,或许可以为他所用。他还需要他去查清艾斯罗森的真面目。
一切的计划都很清晰,可是时银却越发迷失自我,迷失在这虚假的关系中。
如果他不是神明,也不是费利克斯家族的小公爵,那么他现在会在哪?他的身边又会有这谁?
神明不该有任何贪欲,一旦有了,便是堕落的开始。
马车停下了,可是迟迟未有人上前掀开车帘。
赛罗南面色如常地将马车内整理干净,若不是胸膛的喘息未止,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用上好的丝帕一点一点擦拭去时银脚上的污渍,眼底神情,情不自禁地在那脚上落下缱绻一吻。颜凪也重新带上了那罩帽,将昳丽欲色的脸庞同那不轨的心思一同罩住。
心中的声音消失了,时银的心空荡荡的。他懒懒地闭上眼,卷翘的睫羽遮去了眼底浓浓的倦意。
时银只是朝前方随意伸了一下手,赛罗南便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交给我便好,您若是困的话就睡吧。”他上前将时银抱起,嘴角是灭不去的温柔浅笑。
他一只手揽着时银,另一只手挡在了车顶,以防时银撞上去。
三人心思各异。
赛罗南每走一步,身后的衣衫便会颜色渐深。他本就是银发银眸,现如今脸色都快要变得和吸血鬼一般发白发银了。
马车旁,众人皆低着头,看不见也听不见。
时银躺在赛罗南的臂弯里,闪耀的金发被汗水打湿一缕挂在额前。他整个人静谧恬淡,容貌宛若天造之物,和那书画中的天使形象如出一辙。
颜凪下了马车之后便没了踪影,待赛罗南将时银送到房间后,却发现他早已经到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房间在隔壁吧?”颜凪将窗帘尽数拉起,他则是倚靠在铁笼之上,神色莫辨。
赛罗南冷笑一声,银白的发好似铺上了一层霜花,矜贵冷冽,“你以为殿下为何会叫我送他回来。”
“现在不叫主人了吗?”
“对殿下而言,我可以是他的仆人、管家、工具和奴隶,你呢,你这只吸血鬼又能做到什么?除了勾起王国的不幸,让殿下扰心以外,还能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说这话的时候,赛罗南就跪在床边,慢慢整理着时银乱掉的发。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在屋内响起,如果可以,赛罗南并不想破坏这氛围。
颜凪对这些恍若未闻,他代表着极端的“恶”,行“善”对他而言就好像人类作“恶”。就算全人类覆灭也和他没有关系,他只关心他的食物明日是否还可口。
“我可以带给他欢愉,身体、和心灵的极致欢愉,就像你看见的那样。”颜凪勾起嘴角,回味地用齿间咬了咬唇瓣,“真是美妙的滋味。”
“倏”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薄如蝉翼的刀片从颜凪脸侧划了过去。
生气了,那就说明他都好好地看过那些痕迹了。
“怎么,主人没让你做过哪些事吗?”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赛罗南嗓音发冷,神色仿佛索命阎罗,那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护卫军统领的时候,杀意四起。
他离开了房间,再多呆一秒,他都怕会忍不住违背时银的命令杀了那只怪物。
下药一事因他而起,他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人。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让时银醒来可以吃上一桌他最爱的餐点。
赛罗南走后,颜凪收了戏谑的神情。他瞬间移到了时银的床上,看着时银的眼神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
“主人......你只能是我的。”
他合衣躺在时银的身侧,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肢。
时银是他看见的第一个人类,他的这双眼从睁开起,看到的便是污秽的人世间。唯有时银,在他面前可以被一眼清晰地看见。
从那之后,他的眼睛才能看到颜色,看到除他以外的颜色。
吸血鬼的本性让他无数次想将怀里的人类杀死,哪怕现在也是。可是,在时银身上,就连忍耐,都会让他变得愉悦。
他改变主意了,他不要吃了他。他要将时银圈养起来,完完全全作为他的人类和主人。
这里是......哪里?
时银看着眼前的旷野, 茫茫然一片。河边肆意生长着的蒲苇,碧绿色,散发着阵阵清香。
本该是怡然的风光, 时银却觉得胸前滞闷, 周围的景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明明天地之间开阔辽然,他就好像被困在这里一样, 逃不脱。
他想张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脚步也不受自己控制地朝着沼泽深处走去。
在水中,时银看见了自己的脸, 却又不像。五官是他的无疑,可是那双漆黑眼睛, 好像并不属于他。
眼见着沼泥陷到了膝盖的位置,每走一步脚下都重如千斤。潮湿冰冷的泥土如蛆附骨一般顺着时银的小腿向上攀沿, 啃噬着他的皮肉, 试图通过伤口钻进他的骨头。
窸窸窣窣的啃食声不受控制地钻进时银的耳中, 他好像在被沼泽肢解。
要被吃进去了。时银心下只剩这个想法。
【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时银一边走着, 一边脑海中开始尝试与那人沟通。
倒映在水面之上的艳丽脸庞, 苍白无力木讷,像是一个被精心打造的木偶人,睫羽的每一次颤动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
一点一点没入其中,最后,只剩下那双眼睛露在外面, 黝黑无底的双眸, 带着残忍漠然的笑。
【我是在帮你——不,又或者说, 我是在帮我自己。】
时银的沟通有了效果,身体的陷入开始停止。
【来,低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随着那人话音落地,时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他受到蛊惑地低下头,与水面上的自己四眸相对。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水面上的自己,唇瓣轻轻张合,带着与时银截然不同的霜冷笑意。
【我就是你啊。】
水面在那一瞬间炸开,那张脸破碎又黏合,连嘴角的弧度都与刚刚一分不差。
【你是我?】时银颦眉,他只觉得荒唐,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人,和他说:他就是他。
【你不用相信我,我只是希望,你不必再重蹈覆辙了。】
水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他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别人的脸,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怎么不说话了?神明大人。”
“取悦我,我便饶了你如何?”
“时银,你除了神明以外,一无是处。”
“是你......杀了小黑。”
【够了,我不想再看了!】时银被迫睁大着双眼,看着这一幕幕在他眼前闪现。他动不了,眼眶中被晶莹的泪蓄满,死去的记忆开始复苏。
小黑残破的尸体、陨石内不见天日的消耗和折磨,以及辞承囚禁掠夺。
“我想要他的一切,包括你。”眼前的脸又变了,那一双碧色眸子在看他,他曾用那双眼睛,将他紧紧禁锢其中。
七皇子府,他的寝殿,草地,龙椅......
赫单尘没有放过他身体的任何角落。
蛊虫蚀骨的疼痛再一次降临,神鸟时的时银便最怕疼痛,可是他却替赫单尘承受住了所有的伤和反噬。
“你无法离开我。”
这一句句,一幕幕就像是对时银的诅咒。他拯救不了世人,也拯救不了自己。
他们都想困住他,他们都是恶人。
【人类的本性便是贪婪与恶劣,你已经被骗了两次了。】
【你不该相信他们任何人,你只需要完成任务。】
时银被困在过去的梦魇之中,一次又一次遭受着人类的背叛与欺骗。他们以爱为名,试图占有亵渎神明。
【够了,既然你就是我的话,就不要教我做事。】时银打断了“他”,【不要试图控制我,我才是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被淤泥挤压的身体一轻,再睁眼时,旷野消失了,抬头,是熟悉的天花板。
意识渐渐苏醒,在感受到身旁的动静时,时银近乎受惊地身体一颤。他转过头,看见了颜凪安静的睡颜。
一只吸血鬼,躺在人类的床上,搂着人类睡得正香。
时银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的错愕,虚幻和现实不断交替着,唯有腰间冰冷的温度,时刻提醒着他,这才是现实。
“颜凪。”他哑声喊着,腰上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时银的手刚要碰到颜凪的发顶,突然他厌恶地停在了半空。
都是骗子。
方才梦境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失。说到底,那究竟是梦境还是其他,那个“他”又是否存在,时银并不清楚,他清楚的是在梦境中看到的前两个世界。
辞承、赫单尘。颜凪就是下一个。
“我知道你醒着,听见的话就滚下去。”时银神色一凛,他深谙眼前这只伪装成良善之辈的吸血鬼的真面目。
他们永远不会相信人类,只是将人类作为食物。所以他绝对不能再被蒙蔽双眼,掉进他们的陷阱。
若是遂了颜凪的意,时银便会永世沦为食物,再无翻身的可能。这一点,他很清楚。
颜凪睁开眼,事实上,刚刚他嗅到了一股令他极其厌恶的气味,那气味让他险些就杀死了怀中的时银。
“主人,你看着似乎有心事。”颜凪血色的双眸轻扫过时银,落在了他苍白无血色的唇上,那里不该是这样的颜色。
想着,颜凪已经舔了上去,甜味比以往要淡上许多。
“啪”,白皙的脸上并未映出指痕,可是这屋内的空气开始变得焦灼。时银有些艰难地喘着气,嘴角落下的一抹血痕,不是他的。
“我说了,滚下去。”时银像是跌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四肢无力,脑袋却因刺骨的寒冷变得异常清醒冷静。
都是假象,表面上的温驯乖巧都是伪装。看吧,不过是一巴掌,眼前的吸血鬼便龇着尖牙,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模样。
颜凪轻笑一声,他将嘴角的血裹紧口腔。
吸血鬼自己的血,比人类的白水还不如,毫无口感的同时,无半点饱腹之用。
猎物的眼神变了,变得不再好骗。可是这不重要,从时银在拍卖会上买下他的那一刻,便逃不开了。
“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眸中的杀意褪去,鲜红的色彩开始趋于平缓,变成了沉寂的湖水,毫无波澜。
看着颜凪回到了铁笼之中,时银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要做的是驯服吸血鬼,而不是被他们驯服。时银再一次告诫自己道。
明明比起驯服,杀死一只吸血鬼要来的更加容易。吸血鬼是破坏秩序恶的象征,搅乱着王国的平静,是该绞杀的存在,为什么他的任务会是驯服?
时银想不明白,一只恶劣的畜生,真的会磨去爪牙,对着人类摇尾乞怜吗?
“殿下,午餐已经备好,您要先出来用餐吗?”门前,赛罗南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当看见颜凪被关在了笼中时,赛罗南的脸上露出了真情实意的微笑。他半跪在床边,银色的长发拖曳在地上,他却毫无察觉,只是捧过时银的脚掌踩在他的膝盖上,拿出丝帕替他擦去了上面的灰尘,然后帮他穿好鞋袜。
“殿下,地上凉,日后还是不要再光着脚的好。”
“我忘记了,不还有你在吗?”时银轻轻推开他,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某种意义上,颜凪说的没错。赛罗南是叛徒,哪怕曾经是叛徒,他都可能会阻碍自己的计划。
他还能相信谁?
外面还是白日,颜凪没有跟出去。他蜷缩在角落,纤长的发铺散开来,和漆黑的牢笼融为了一体。
时银临走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以为他是睡着了。却不曾想,那双眼睛从未如此清醒过,带着癫狂的痴意。
赛罗南原以为时银看到这些菜会很开心,可是即使是往日里很喜欢的糕点,他也只是尝了几口便放下了。
“殿下,是饭菜不合你的心意吗?”赛罗南的兴致也变得低落,他拿起时银咬过一口的糕点放在嘴中,并无异样。
时银的胸口处还因为那泥沼有些沉重,他放下筷子,眼睛目视前方平静地问道:“这些是你做的吗?”
赛罗南闻言点了点头,“殿下以前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饭菜吗?”
“够了。”时银伸手拽住了赛罗南的衣领,为了时银舒服,赛罗南弯下了腰,将领口送至时银手边。
“你要清楚自己的职责,只需要做好你需要做的事,其余的事,自然有其他人可以做。另外——”时银放慢语速,附在赛罗南耳边轻声说道:“对你的背叛,我还没有原谅。”
赛罗南敛下眸子,银白的睫翼覆住了眼下那一颗浅淡的小痣,“那要我怎么做,殿下才肯原谅我。”
说完,赛罗南将一枚刀片塞进了时银的手中,他特地将无法伤人的一面对着时银,“我若是以死谢罪,下辈子,殿下会原谅我吗?”
这是时银第一次亲手触碰到赛罗南的刀片,据说,碰过他刀片的人,最后都死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时银握住刀片,抵在赛罗南的颈下。
“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比殿下更加重要,包括我。”赛罗南勾起嘴角,银色的眼眸中是盛不下的爱意,倾泻而出。
银色,本是极为冷淡的颜色,是赛罗南赋予了这个颜色热情。
握着时银的手,赛罗南将这枚刀片缓缓推进,他知晓这刀片的锋利,也知道,它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怎样的伤口。
滚烫的鲜血刹时间洒在了时银的指尖和手背上,这温度让时银更加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是一个人类。
“人类都如你这般巧舌如簧、入戏三分吗?”赛罗南虔诚的神情,让时银就要误以为,自己是他生命的主宰了。
回答时银的是渐渐深入的刀片,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时银的鼻腔,他喉结轻滚,或许是和颜凪在一起时间久了的缘故,他看到血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渴。
“扑通”一声,时银松开手,任由刀片落地,而他则是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