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那人头都没有抬,可是存在感依旧很强,时银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他身上转移。
“因为小白是我的宠物。”
“你有证据吗?”那人终于抬头看了时银一眼。
黑色的眼睛,时银心中一晃。
在这仙界,黑色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天分最差仙缘最浅的半神,另一种……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时银缓缓眨了眨眼,换作以前,他大概会与眼前的人争执,“我没有证据,可是它就是我的宠物。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宿嗣看着时银失落的样子,只觉得眼前这人过于弱小了些,好在,他没有同人胡搅蛮缠的习惯。
临走前,宿嗣轻瞥了一眼想要继续跟上来的小白,然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白。”时银上前一把抱住了小白,“不要怕。”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下一秒身体却诚实地往它身上一坐,“小白,我们回家吧。”时银拍了拍它。
小白是一团白色的云朵,和天上其他白云不一样的是,它生出了灵智。时银很喜欢趴在它身上睡觉。
“嗷嗷——”小白三步一回头,时银以为它还在害怕,便将它的脑袋扭了过来,“别怕,坏人走了。”
“嗷嗷嗷。”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回来呢?时银在闭眼前再一次想起了这个问题。
辞承、赫单尘、颜凪、浊楼。他们都做了很过分的事,所以时银理应对那里没有任何的留恋。
他要回来,因为这里才是他的家。
是因为这样吗?
可是这里,不会有人在等着他。
“小白?”时银注意到小白又在偷偷往外走,这已经是很多次了。
起身,时银跟了出去。
他压抑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巨大悲伤,身形如同行尸走肉。
时银不知道,他若是再失去了小白,那么他还剩下什么。
是完全陌生的路,可是小白飘在天上,就像已经走过了无数遍。
一路上,从了无人烟的偏殿逐渐走到了主道上,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时银不自在地裹紧了单薄的衣服,他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这些人打量的目光。
许是因为时银脸生,在下一道门前,有神卫将他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未得传召,不得入此。”神卫察觉到了时银身上不入流的气息,他将手轻轻一伸,挡住了时银的路。
时银不解地望着小白已经进入的身影,“为什么它能进去?”
如果可以,时银并不想来这里。这里对于他这种神阶的神明来说,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神卫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仍旧阻止时银入内。
做了神明之后,并不会达到真正的自在。因为神明也分三六九等。
“可是——”时银银色的眼眸像是要碎掉一样,“如果我一定要进去呢?”
“你——”神卫神色一变,今日是主神大人回归的第一日,若是在他这里生出了什么事端,他百死也难辞其咎。
将手上的长戟举起,神卫做好了将时银拿下的准备。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时银下意识转过头,“神使?”
说起来,之前每次完成成神任务,时银都会见到他,这一次,倒是没有看见。
“在这里吵闹什么?”神使并没有看向时银,而是对着神卫质问道。
“是这只仙禽一直要闯进来,我会尽快处理掉他的,神使大人。”
“嗯。”这时,神使才看了时银一眼。他似乎一直都这样不喜欢时银。
看着神卫伸来的手,时银重重地将其打掉:“我说,我要进去。”
从现在起,他的生命,他的一切无足轻重。他只要找到小白,看到它好好的,
眼见着时银冥顽不灵,神卫也动了真格。周身仙气涌动,对于他来说,杀死一只小小仙禽,不值一提。
就在长戟即将落下之际,一个低沉深蕴的声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让他进来。”仅仅只是听着声音,便有不少仙家可以从中顿悟。
是主神大人。
众人看向时银的眼前开始变得同情,第一天就冒犯到了主神大人,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在场,只有神使脸上的神情与众人不同。他的脸上夹杂着不解与不甘。
为什么偏偏又是他?他害得——
得到了神旨,时银没有再管其他人的异样,理所当然地走了进去。
声音散去,众人的身体恢复如常,又可以自如行动。他们需要好好消化主神方才声音中的玄妙。
而那个神卫,却只能惊恐地立在原地。脚底升起的寒气宛若针芒,刺进了他的身体。他感受到了体内仙气的流逝,却始终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众人从他身前擦肩而过。
这主神殿大的离谱, 小白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期间,时银向神使问过路,可是得到的只有一句冷漠的“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银不明白, 为什么神使会那么讨厌他。
“小白,小白?”无奈, 时银只得“重操旧业”,继续沿途呼唤了起来。
有了宿嗣的神允, 一路上无人敢拦着时银,连靠近都不敢。毕竟, 他们还不想就此断了仙缘。
没有人指路,之前还说话的主神也没了动静。
时银安静地走在路上, 回想着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似乎就在不久前听到过。
恢复了原身的时银, 一头银发拖曳在地, 月光倾洒而上, 就像一条会发光的银河。他的五官是静谧而柔软的, 如同月光一般, 流淌进人心里。
很美。神鸟一族多出貌美之人,无人知道时银究竟是何种族,但是他的美却是仙界独一份。
所以,之前的成神任务,有人妄图私下里帮时银糊弄过去, 以此来讨好时银。可是这件事很快便没了下文, 没有人知道,时银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想要向神使打听的, 也无一例外被打了回来。
时银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走到这个世界的尽头了。
他看见了星河,不是天上的一直都有的星河,而是星河本身。
时银原先以为,“璀璨”“绚丽”,这些词就是用来形容星河的。可是就在刚刚,他才知道,那些词太贫瘠了。
心中突然升出了一种“死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时银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嗷嗷——”一团柔软轻轻顶了顶时银的手心,将他从走失的路上拉了回来。
“小白?”时银低下了头,他找到小白了。
可是,找到小白之后,他该做什么呢?
带他回家?但是他的家到底在哪里?那里又是小白的家吗?
“为什么小白会来这里?”时银感受到身后多了一人。
宿嗣站在时银身后,目光直视前方:“你该问它。”
时银没有转身,但他知道 ,身后那人就是白天遇见的。两次想要“拐走”小白的人。
“主神大人会怎么处置我?”
“主神大人为什么要处置你?”
时银转过身,果然是他。
“所以我在问你,你会怎么处置我?”
宿嗣敛眸,黝黑的双眸中盛满了时银的身影。
祂从未离哪一个神明如此近过,所以不曾有人知道,祂的眼睛并非黑色。
可是现在,时银发现了。
祂的眼睛是星河的颜色,五彩斑斓。只是因为颜色太多,所以最后呈现出来的只有一种:黑色。
“你没有做错事,所以我不会处置你。”移开视线,宿嗣再次看向远方,“它如果很喜欢这里的话,你可以带它常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祂便离开了。
时银看着地上拖曳出来的星河痕迹,眸中若有所思。
“光着脚,不冷吗?”
......
带着小白,时银重新在找回去的路。可是发现“新地图”总是比回到起点要更加容易。
他和小白走进了一座山林。天上本不该有这些,可是这里就是有,而且是只此一家。
小白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排斥,它慢悠悠地飘在半空,衔枝采花,好不惬意。
宿嗣的神力像是无底洞,就算是战神在此,也会被祂压制住神力,无法乱来。所以这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安全。
越走越深,可是时银莫名觉得那近在眼前的月亮对他很有吸引力。
终于,拨开那帘帐一般的垂柳,时银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月亮在此刻成了一人所有。它高悬于上,暖色的月光丝毫不吝啬地洒在那人和那水面之上。
宿嗣背靠天然玉石,身体浸润在温泉之下。肤色如洗,身上好像发着淡淡的光。
“过来。”温润悦耳的嗓音闯入,时银后知后觉般回过神。
只见宿嗣背对着时银,张开双臂。
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他再无其它人,所以是在叫他吗?
时银闷声走了过去,心中祈祷不要被认出来。
“替我洗发。”
听见这话,时银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宿嗣是将他当成了伺候的仙娥。
将手探进水中,时银捞出了那堪称浓墨丝绸的发,沉甸甸地落在他的掌心里。
时银仔细着力道,生怕下手重了,扯下了宿嗣的发丝。
他是第一次这样为人洗发,其实他甚至没有为自己好好洗过。毕竟,只需要捏一个法诀就可以避尘。所以时银很少有闲情逸致这样享受。
宿嗣没有再说话,他似乎对时银的手艺很满意,以至于闭上了双眼,雾黑的长睫轻轻颤动。
时银不知道自己还要重复这个动作多久,他得找一个时机偷偷溜走。
“主神大人。”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时银心神一凛。
他要被发现了。
时银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水下那人也睁开了双眼。
他手中还抓着宿嗣的发,眼神慌乱地看着四周,准备逃跑。可是就在时银调整身位的时候,脚下却被浸湿的岩石一滑,紧接着“噗通”一声落了水。
“主神大人,方才这里似乎出现了其他的气息。”那人走近,但依旧隔着那一层帘帐,不敢冒犯,”现如今邪神即将破世,还请主神大人万不能掉以轻心。”
神使看着那波动的湖水,波纹一圈又一圈荡漾开。
“吾说过,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宿嗣眉眼微阖,轻声轻语,但是身后的神使却感到了一阵压迫,喉间淤血就要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还请主神大人恕罪。”神使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会离开,并不是因为疑虑消失,而是因为他还不想死。
待神使走远后,水中的时银再也忍不住。他从水中钻出,银发向身后甩去,扬起的水滴就像坠在半空的水晶,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定睛,时银望进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中。
“闯进这里,要受天罚。”
若不是时银的手还撑在主神大人的胸脯之上,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什么严肃的处罚仪式了。
“不知者,无罪。”时银感受着宿嗣胸膛之中传来的心跳声,平缓沉静,却有种将他手心震穿的趋势。
“替我擦干净。”宿嗣似乎是认可了这句话,祂握住时银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
而后,消失了有一会的小白,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浴巾,背在身上带了过来。
“嗷嗷。”
时银拿过浴巾,就算小心,仍旧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宿嗣的身体。
触碰主神的身体,又会是什么罪行呢?
“你在怕我?”宿嗣低下头,目光落在了时银的身上。后者似乎真的尽心尽职地在替祂擦拭着身体,没有二心。
时银神色毫无波动,“无人不畏惧主神大人的神颜。”
宿嗣没有再说话。一旁的小白却像疯了一样,一直围绕着这汤池转圈圈,口中时而“呜”,时儿“嗷”。
或许该先擦头发上的水。时银看着不断滴落的水珠,在心中默默想着。
上身擦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不知为何,始终干不了。宿嗣也并不责备,只是沉默着耐着心思等候时银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这就是主神大人对我的惩罚吗?”时银温顺地低着头,用心地擦拭着每一滴水珠。
其实他的身上并没有比宿嗣好上多少,方才落水,衣物早已湿透不说,头发也杂乱地贴在脸上。更糟糕的是,浅色的衣服入水,和没穿也并无两样。
时银便是以这副姿态出现在主神大人的面前。
“如果这么理解对你来说更容易接受的话。”宿嗣制止了时银的动作,祂覆上了时银的手,轻而易举地将时银的手包裹其中。
身体渐渐前倾,主神大人的任何指令与行为,都无人可以反抗。
时银闭上了眼。
可是下一秒,时银只觉得身体一轻,身上也干爽不少。
他们到了岸上。
看着两人身上已经干透的衣物,时银不禁在想,如果可以这样,他刚刚做的努力是什么?
是徒劳。
“今日我就当没有见过你,带着你的宠物离开这里。”宿嗣穿上了衣服,同时好像也戴上了属于主神的面具,连语气都失了温度。
祂语气疏冷,高不可攀。
闻言,时银攥紧了两侧的衣角,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破土而出。
“只有今日吗?那以前呢?以前算什么?”
宿嗣的脚步一顿,而后听见时银继续说道:“我不会水,在你的领域内,我也无法施展神力。现在的我,和废物并无区别。”
“如果你觉得都可以当作从未见过的话,就不要回头。”
“噗通”一声,身后掀起了浪花。
一秒,两秒,三秒。
小白在岸边急得团团转,“嗷嗷嗷——”它试图向水里探去,可是水只会消融它的身体。
脸上的面具出现了裂缝,在一千一万种方法中,宿嗣竟然选了最愚蠢的一种。
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银色的人儿就要沉到底,他放弃了挣扎。这一次,也没有神识再出现保护他,因为这是时银自己的选择。
时银抓住了那只伸向他的手。在水中,他的脸色近乎透明,有种水纹都能穿过的错觉。
“不是说要当作从未见过吗?”
“高高在上的主神大人,您是否后悔曾经认识我了?”
“我是您的污点,对吗?”
“可是,至少,您也该告诉我一声......我不会纠缠——”
剩下的话时银没能说出口,熟悉的气息渡进了嘴中,连带着那炙热的情思。
第143章 神归【03】
“主神大人是想耍了流氓就走吗?”时银将衣服往上拉了拉, 唇瓣被人吮吸得像熟透了的果子。
即使宿嗣很克制,但是手掌仍旧没忍住在时银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这也是证据。
宿嗣将时银横抱起,没有回应时银在水下说的那些话。
“不是耍流氓, 会对你负责。”祂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时银搂着宿嗣脖颈的双手微微收紧,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祂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些世界中,和他的过去吗?
宿嗣一路上没有避讳任何人。所以几乎在须臾之间, 时银被宿嗣抱着从浴池内走出的消息便传遍了仙界上下。
“你这样做,不怕他们在背地里说你这个主神大人的坏话, 贬低你的形象吗?”时银讽刺地勾起嘴角,宿嗣越不承认, 便越说明心中有鬼。
“他们不敢。”宿嗣将时银往上轻轻一颠,“所有的话我都能听见。”
言外之意, 他们想说也只能憋着。
“更何况——”宿嗣低头看了一眼时银,神情中莫名有着几分的小心翼翼:“你很好。没有人会说你坏话。”
听到这话的瞬间, 时银愣住了。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
积攒的委屈涌上心头, 时银伸出手在宿嗣的身上打了一拳, “骗子。”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失而复得, 再失, 再复......
属于时银的可以是辞承,是赫单尘,是颜凪,甚至是浊楼,但不会是宿嗣。
身为万物之主的宿嗣不会属于任何人。
那些对于时银来说是全部的经历, 对于宿嗣来说不过是万万年之中, 最不值得一提的海市蜃楼。
所以,祂才会记不起吧。
不——就算记起了, 也没有去说的必要。
可是,时银这僭越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却犹如惊天骇浪。
不要命了?敢这么对主神大人?
和凡间不同的是。在凡间,纵然是帝王做出了不好的决定,也会有人冒死进谏,表达不满。
但是在这,宿嗣就是全部。祂的行为本身就是真理。
如果不是有他的存在,这仙界早已覆灭。
一夜之间,时银在众人的想象中,身份变了又变,与宿嗣的过往也被渲染的天花乱坠,摇身成为了这仙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而宿嗣所谓的“负责”,也仅仅只是给时银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待遇。一切珍宝在过手瞬间,便会被宿嗣送给时银。
河下的渡气之吻成了二人唯一的接触。在那之后,时银甚至难见宿嗣一面。
......
“神使,先别急着走。”眼见神使放下珍宝之后,转身就要离开,时银赶紧喊住了他。
托宿嗣的福,现在还没有人敢违抗时银的指令。
“有何吩咐。”神使目光冷冷,像是被人强迫一般。
时银随手拿起桌上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他确实很喜欢这些珠宝,很漂亮。但是珠宝应当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唯一。
“可以说说看,我哪里得罪过你吗?”时银轻飘飘地抬眼,他的眼神说不上凌冽,可是那一瞬间身上内敛的气势还是让神使心中愕然了一下。
“大人可要慎言,我一直以来公事公办,对得起我的良心。”
“好吧。”时银服软,“那我换个说法,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和——主神大人扯上关系。”
差一点,时银就要脱口而出宿嗣的名字了。
神使沉默了。就在时银以为今天也套不出话准备放弃的时候,神使竟然回答了。
“因为你只会拖累主神大人。”
“我——”时银想要继续问下去,哪知身后突然一凉。
“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宿嗣冷不丁地从时银身后走出,就像不曾听见两人的对话一样。
时银冷笑一声,早知这么简单就能让祂现身,他便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不喜欢。以后不必叫你的人给我送了。”
“还有,明天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对我尽的责任已经足够了。”
虽然这话掺杂着一半的气话,但是说出来也不会后悔。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确认了对方的想法之后,时银会尊重。
反正,他一开始就当他们是死了的。现在只不过是再次确认罢了。
“好。”宿嗣停顿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他的回答让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意料到,尤其是神使。
时银心头一痛,他强忍着悲伤,转身收拾着行李。可转念一想,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他的,包括小白,可能都不属于他。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时银大致明白了,小白应当是宿嗣的,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跑到了他那里,成了他的宠物。
来时干净,去时也磊落。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斯人已逝,再无重见之日。
“主神大人,您真的就这样让他离开吗?”神使虽然对时银不满,但是并不想让宿嗣不开心。
只有他,知道宿嗣为时银做了些什么。
那样复杂的情感,真的可以轻易舍弃吗?更何况,那日在浴池,宿嗣应该是故意让时银进去的吧?
他如果不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难近他的身半步。
“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其他的——”宿嗣瞥了神使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他终究还是没能再次叫出那个名字。
距离时银离开神殿已经足足一月有余,为了逃避那些上门献殷勤的家伙,时银的巢穴搬了又搬,终于找到了一处寂静之地。
“我以为我不会在这里见到任何人。”时银挑眉,示意前方的神使。
这里是禁地,一般来说,不会有神明轻易靠近此处。
“求您、救救主神大人。”神使少有地向时银低下了头。
“救?”时银轻笑出声,“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只会拖累祂吧。”
宿嗣没有再来找过他。时银以为自己放下了。
“不,不是这样的。上次是我说错了,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神使语气慌张,时银丝毫不怀疑,现在自己让他跪下认错,他都会愿意。
“说吧。”时银也不再逗弄他。
“主神大人他已经闭关整整一月了,期间不论谁来都不见。”
“闭关?”时银不解闭关是什么稀奇事。
“对,本来邪神破世的日子应当在百年之后。可是昨日天降异象,这预示着邪神出世的日子提前了,如果天象不假的话,应该就在这几日。”
邪神,时银知道 ,这应当说的是他的弟弟,伏夜。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们两个。原来他们还有着这么帅气的称号。
“邪神与主神终有一战,这是避不开的。”这是流传于仙界的传说,没有神明不知道。
听完,神使有些难言之隐,他正在犹豫,是否该说出来。
“可是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闭上眼,神使决定和盘托出,“在那几个世界里,为了救你,主神大人损失了多块灵魂碎片。他现在的实力并不是全部,本来若是修养上百年,或许还可以恢复一些,但现在——”
灵魂碎片?时银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思绪万千。
宿嗣是从宇宙星河之中自然诞生的神明,他从出生的那刻起,便注定了会是主神。
所以,祂的本体是星星,碎片自然也就是......石头。
“你想说什么?”时银皱眉,他并不感动于宿嗣为他做的这些,他只觉得荒唐可笑。
神使的尾音有些发颤,他是被宿嗣从异兽口中救下,一路提拔至此的。宿嗣就是他的一切来源与信仰。
“大战之约需得邪神与主神同时结成烙印。您......自然也可以,求您推迟约定。至少、至少等到主神大人祂恢复如初。”
“你知道?”时银有些纳罕,神使竟然会知道这个。
是宿嗣告诉他的吗?他们的关系这样好?
“你既然知道的话,便明白,这个是无可避免的。而且宿嗣提前闭关,或许就是为了这个。你应当对你们的主神大人有信心。”时银拒绝了神使的提议,一来他没有办法说服伏夜,二来他更无法说服宿嗣。
这二人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缔结了这个约定,便不怕他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