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哇,你带这么多东西啊?”后备箱打开,邹妮惊呼道。
邱宝珠:“不多啊……”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不算什么。
“先搬上飞机吧,”邹妮挽住邱宝珠,看向卫樹,“那卫樹占的可就是你的家属位哦,他是你妈妈专门请来的吧。”
卫樹在各种酒吧和娱乐会所兼职不是什么秘密,不仅班上同学知道,老师们也知道。
学校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加上卫樹在外兼职也没有影响学习,所以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邱宝珠没去看卫樹,把卫樹当做了隐形的,点头,“她不放心我跟邱翡。”
邹妮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邱翡,抿唇一笑,“先上飞机,上面有喝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喝的。”
潘胜安独自站在边上,邱宝珠绕到他旁边,“你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请假”
潘胜安裹了裹被吹起来的衬衫,嗫嚅着,“家里事情有点多,我去帮帮忙。”
高中生能帮家里什么忙?
“你妈又打你了?”
换成其他人这么问,完全就是在看热闹了。
可换成邱宝珠,潘胜安心底一热,“她没打我,我也没骗你,我真的是在帮家里的忙。”
邱宝珠慢慢吞吞地“喔”了一声,潘胜安手指使劲掐着手掌心。
登机时,萧游一把把邱宝珠拖到了自己身边,“你跟我坐。”
“我不跟你坐。”邱宝珠本来最不会的就是拒绝人,重生后却会了,他先说不,等对方问了,再给理由。总之,他不。
“啊?你为什么不跟我坐?这里边的人,你也就跟我最熟了吧?”萧游晃了晃邱宝珠送他的水晶小羊钥匙扣,连邱翡都没放在眼里。
邱宝珠看向邱翡,发现邱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在了一个单排位置上。
“你别管我。”邱宝珠心底浮起躁意,看着萧游的眼神都冷淡了起来。
“……好吧。”
萧游摊了下手,望见正费劲往飞机上爬的潘胜安,潘胜安上来之后,最后一个是卫樹,卫樹上飞机倒像是上习惯了似的,动作利落潇洒,一步就跨了上来。
“卫樹,你来,你坐邱宝珠旁边。”萧游灵机一动,是谁挨着邱宝珠坐都行,就不能是潘胜安。
卫樹刚帮着搬完邱宝珠的行李,他摘手套的动作一顿,看向邱宝珠,“他不一定乐意。”
邱宝珠?
“你怎么这么事儿?”萧游被气笑了,“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
不过,邱宝珠以前具体什么样,萧游也记不清楚了。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给人一种打不得骂不得碰不得大声不得小声也不得的棘手的感觉。
邱宝珠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他从背包里拿了一个眼罩戴上,无所谓自己旁边坐着谁。
萧游指了一下邱宝珠旁边的空位,“卫樹,你坐吧,我去后边。”
他所说的后面,正好是潘胜安的旁边。
男生一坐下来,潘胜安就紧张得浑身紧绷,他咽了好几次口水都咽不下去,嘴里那股甜得发腻的蛋糕味道又卷土重来。
邱宝珠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甚至丁点睡意都没有。
潮湿微涩的草木味道始终围绕在身周。
飞机起飞了,轻微的失重感让邱宝珠头脑眩晕了一阵,机身忽的颠簸,邱宝珠的神经本就紧绷,此时更是吓得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扶手。
待到飞机上升到平稳飞行的高度后,邱宝珠手指往下捏了捏,发现扶手有温度。
不是扶手。
他估计抓着卫樹的手臂了。
少年被电击似的缩回手。
他是因为戴了眼罩看不见才不小心抓到卫樹,卫樹又没有戴眼罩,他为什么不躲开?
邱宝珠本想掀起眼罩看看卫樹现在是什么表情,可又觉得没必要。
他不需要在乎卫樹的感受。
邱宝珠将脸朝向窗外,浮云在飞机下方如白色的海浪,或卷或舒,他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那是怎样一副宜人的风景。
因为他上一世经常和卫樹一起乘坐私人飞机出门工作,或者度假。如果是工作,那工作的只有卫樹,如果是度假,那度假的只有邱宝珠。
邱宝珠最喜欢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云,天气不同,云的形状和颜色浓度也不同,云在天上飘来飘去,好自由自在的样子。
邱宝珠脑袋朝向窗外的时候,卫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他知道邱宝珠醒着。
邱宝珠如果睡着了,嘴会微微张开一点,好像刚刚好足够喂进去一根手指,可手指要真送过去了,却勉强得很。
下午三点,飞机在邹妮表哥酒店的停机坪落地。
睡着的邱宝珠听见邱翡的声音,他醒过来,摘下眼罩,“到了?”
“到了,大家准备先去吃饭,然后再分配房间。”邱翡一边摘耳机一边说道。
“那行李呢?”
“先放酒店大厅吧。”
邱宝珠下了飞机,海滨城市的烈日名不虚传,太阳白花花的,像是被提纯过的。
邱翡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递给邱宝珠,“戴上。”
“你还戴了墨镜?”邱宝珠惊喜地接过去戴到鼻梁上,整张脸登时就只剩下一小半了。
邱翡动作一顿,“你没带?”他以为邱宝珠的墨镜在那几个大行李箱里。
“没有。”邱宝珠语气还有些理直气壮。
“……那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邱翡把眉头蹙起来,不知道邱宝珠这个样子,如果不靠家里,该怎么存活下去。
从停机坪到酒店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一行人都是满头大汗,张笑民这回也跟着,他边走边把衣服往上卷,“好热好热好热,热死老子了,我得顶台空调在头上才行。”
“或者,穿得像曾明媚那么少。”
曾明媚是穿得少,嫩黄色的抹胸,肩颈腰都露在外边,底下是一条热裤,浑身上下的布料加起来还不如其他人一件衣服用得多。
“没有人不让你穿。”曾明媚一脸的瞧不上。
两人拌起嘴来,全是不堪入耳的人身攻击。
邹妮无奈地笑,讲起正事。
“我哥今天有应酬,估计来不了了,我们先去餐厅吃饭,等会儿他会让人把房卡给我们送过来的。”
餐厅在酒店的二楼,与酒店整体的现代装潢相呼应,一眼看不见头的圆桌没什么规则顺序地摆放着,白色桌布垂地,简洁又大气。
整个餐厅都面朝海面,靠窗坐了不少客人正在一边观景一边用餐,悠然自如,很是享受。
餐厅的经理叫邹妮小妮,递上来几份菜单。
“我们总经理说了,随便点,这段时间你们的吃住他都包了!”
邱宝珠小声说了“谢谢”,“我想喝石榴气泡水。”
菜单从每个人手上都过了一遍,最后回到邹妮手上,由邹妮点单,邹妮一口气点了将近二十道菜,其中大半是本地的特色菜。
“我哥很抠的,份量特别少。”邹妮摆弄着刀叉,诚恳道。
饮料最先上了,邱宝珠端起自己那杯红澄澄的冰汽水咬着吸管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下去,才算解了在飞机上一直没喝水的焦渴。
“你这个好喝吗?”萧游凑近,问道。
“不好喝。”邱宝珠防备地看着萧游,萧游为什么总要凑在他面前。
“我这么问是想喝口你的,你给点面子。”
邱宝珠望着萧游,眼神是绿莹莹的,摇头是格外坚决的。
少年不仅摇头,还把饮料的杯口给捂住了,把萧游气够呛。
坐在邱翡旁边的卫樹看着这一幕,嘴角轻扯了一下。
邱宝珠有一点精神洁癖他是知道的,除非是很喜欢的人,否则谁也别想和他同饮一杯水。
饭正吃着,餐厅经理拿着一叠房卡过来了。
邹妮在餐厅经理过来之前说道:“那个,我先说明一下,我觉得挣钱也不容易,没必要挥霍,所以我让我哥给我们大床房就行了,两个一间,我和曾明媚一起住,剩下的你们组合一下。”
邱宝珠立刻就看向邱翡,邱翡却看向潘胜安,"我们一起。"
“你睡觉喜欢踢被子,拽被子,压被子,在床上打滚滚到横着睡。”邱翡面无表情地细数,而且,看表情,他分明还有没说出口的。
“我不嫌弃,我可以啊。”萧游托着腮,笑嘻嘻的。
张笑民却在这时候扑在了桌子上,“不行,我得有人和我一起睡,我怕鬼!”
邱宝珠咬着吸管,“我可以一个人睡。”
邱翡却又说不行。
邱宝珠握着筷子,夹起一只虾,他知道虾有虾线,但餐厅一般都会把虾线去掉再烹饪,他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才把带着壳的虾喂进嘴里,用舌头和牙齿笨拙地想要把虾壳和虾肉完全分离。
虾壳扎嘴扎舌头,他吐到盘子里,以为自己成功了,但仍有不少虾肉留存在虾壳里。
邱宝珠一边听他们叽叽喳喳,一边用筷子尖拨开虾壳,把虾肉都挑出来喂进了嘴里。
卫樹也在剥虾,剥了好几只,可他没吃,也没见他给谁。
十七八岁的少年,不为了钱,就为了口气,也能争得跳脚。
“那邱宝珠跟卫樹睡,这样总行了吧,反正卫樹是邱宝珠他妈请来的,有卫樹在,邱翡你总放心了吧?”萧游反正是放心的很。
邱宝珠一听就瞪圆了眼睛,“我不跟卫樹一起睡,睡……睡觉。”
少年拒绝得声音特别响亮,一桌子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卫樹。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邱宝珠也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对卫樹的戒备,估计在他们眼里会显得特别没有缘由,正是爱起哄的年纪,估计还会把他和卫樹关在一块儿看看是不是会导致世界末日。
“我喜欢一个人睡觉。”邱宝珠把头垂下来,所有的视线中,有一道视线的存在感格外强,有些冷意,又有些其他的东西,也能理解吧,如果有人在很多人面前说“我不想和邱宝珠一起睡觉”,他估计也会很羞恼和生气。
俄后,邱宝珠接着说:“我可以自己掏钱再给卫樹另开一间房。”
“我没意见。”卫樹目光从少年脸上淡然地挪开。
“哪能让客人自己掏钱,我让我哥多开一间房就是。”邹妮在这时候连忙说道。
她是一视同仁的,而且卫樹全靠着自己打工挣钱读书,她甚至觉得对方值得佩服和尊重。
因为他们这一桌子的人,几乎无人能做到。
邹妮先把手里的几张房卡分发了,叫来大堂经理,又要来一张房卡给了卫樹,另外叫了人将行李分别送到他们的房间去。
邱宝珠接过自己住的房间的房卡后,一直闷头吃着油爆虾和洋山芋沙拉。
他没抬头,只是余光瞥见卫樹放下刀叉起了身,随后,卫樹的位置成了空位。
“我吃饱了。”邱宝珠跟着放下刀叉,他用餐巾擦了下嘴角,看似随口问,“卫樹呢?”
四舍五入他如今也算卫樹半个小老板,问一问去向,理所应当。
“他们在用行李车拖行李箱,卫樹过去帮忙,”邱翡不动声色,“你行李那么多,全让他们搬不太过意得去。”
“蹭”的一下,邱宝珠站了起来,他绕开椅子,“我过去看看。”
看着少年跑出虚影的身影,萧游咬着勺子,又放下,“他这是干嘛?”
邱翡面不改色,“他带了不少配饰,很贵,也很容易碎。”
始终不放心的邱宝珠只能跟着自己的行李跑。
电梯可容纳人物的空间很大,四个侍应生推着两台行李车进去,邱宝珠满头大汗跑到门口。
他挤进去,电梯门关上之后,才发现电梯里除了四个戴着红帽子的侍应生,还有个没戴帽子的。
电梯几面都是整面的镜子,就脚底下没有。
邱宝珠看了几秒钟自己的鞋尖,猝然抬起头,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卫樹,钩子一样抓人。
卫樹却低头在看手机。
他睫毛其实很长,只是不算浓密,在优越的眼型下尤其没了多少存在感,一双眼在他冷冽的五官中排之最。
可惜他没看邱宝珠。
邱宝珠本来冷淡的眼神中流露出好奇,卫樹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吗?
“叮”——
电梯门打开。
邱宝珠回了神,先一步走出电梯让到一边,不影响酒店工作人员的工作。
“您是邱宝珠,您的房间是1718,是吗?”其中一个红帽子推着行李车出来,扭头问邱宝珠道。
空气中安安静静的,半天没人作答。
“您是邱宝珠吗?”红帽子再次确认。
邱宝珠迟了半晌才点头,“我是。”
侍应生推着行李车向房间1718走去,车轱辘碾在地毯上,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地毯上被压出几道车轱辘印,但柔软的长毛又很快合拢,让印子了无踪迹。
邱宝珠走在最后,心底雀跃。
上一世,但凡是出门,这些事情不仅不用他过问,甚至连过眼都用不着他。
就算工作人员问“请问您是邱宝珠先生吗?”,也不用他本人回答。
“他是。”卫樹会牵着他的手,将他的事情完全做主。
就要这样,大事小事,都要他自己说了算。
走廊尽头阳光弥漫,海浪声呼啦啦地卷进耳朵里,行李车停在了1718门口。
走在行李车尾端的侍应生上前,伸手正要去握行李箱的拉杆,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制止了他。
“我来吧。”卫樹说道。
行李箱一个一个全卸到了走廊里,邱宝珠也到了旁边。
他不做声,只把房卡递给了卫樹,“开门。”
卫樹比他高了不少,他微低着头,把房卡接到手里,转身刷卡,推开了房门。
“你不许进我房间。”邱宝珠站在走廊里,低声道。
卫樹身形一凝,他没迈进房间,只背对着邱宝珠,抬手把房卡插/进了门边的卡槽内。
房间里响起全屋智能小助手的自我介绍,窗帘自动打开,露出远处蔚蓝的海面。
“那你自己把行李搬进去。”卫樹转身,他双手插到了牛仔裤兜里,俨然不打算干活了。
邱宝珠低下头,看着自己和卫樹之间的几个超大行李箱,肚子里的气更鼓。
“我不搬。”可他又说不出口“我家给你付了钱,你拿钱就应该办事”这种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卫樹看了邱宝珠一会儿,他弯腰把行李箱扶起来,直接推进了房间。
邱宝珠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认真地追视着卫樹的一举一动,比监工还要像监工。
他在床尾坐下,双手撑在身体两边的床上,看着四个行李箱全部推进了房间。
邱宝珠环视着房间。
酒店房间比他想象得要大许多许多,大到一个人住都显得有些空旷。
他目光在这时候扫到了开放式衣柜里那整排的衣架,于是,他把头扭正,“卫樹,你可以帮我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挂出来吗?要分门别类。”
卫樹刚把行李箱挨着最边上的墙壁排放好。
房间里安静的空气让邱宝珠最先紧张起来,明明他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他不会欺负人。
是这么欺负的吧?
行李箱的拉杆被卫樹直接抽了出来,男生把行李箱拖到了邱宝珠面前,放下后试图打开,但他只是用手指抵住了密码锁,接着抬头看着“虎视眈眈”的邱宝珠,“密码。”
“左060,右030。”
密码是邱宝珠自己的生日,630。
邱宝珠刚开始说第一个数字的时候,卫樹的手指已经在开始拨动数字转盘。
他动作太娴熟流畅,邱宝珠没往别处想,反而在怀疑,卫樹在黄华住手底下的工作内容是不是天天给人开行李箱?
邱宝珠带了整整两个箱子的夏装,他体质吸引蚊虫,小万姨又给他准备了不少薄的长袖长裤。
少年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刁难之词,比如“深色不能挨着浅色挂,你不知道?”“小领口的衣服你应该把衣架从衣摆里套进去”“每件衣服之间需要保持一定的间距”……但卫樹挂的衣服比家里的阿姨挂得还要标准妥帖。
邱宝珠继续怀疑,卫樹平时工作的内容除了打开行李箱,可能还有整理衣物。
少年蹙着眉,眼底绿波浮动。
上一世的卫樹,也很擅长做这些,但谈恋爱之前肯定没有谈恋爱之后做得好,因为卫樹是跟娇生惯养的邱宝珠在谈恋爱。
邱宝珠是娇生惯养而不自知。
他什么衣服都能穿,什么食物都能吃。
但他能穿的衣服基本都是手工定制,能吃的食物也都是精挑细选,就连盛食物的盘子杯子都是成套的名品玻璃制品。
只是他自己从未察觉,也也不会主动提要求,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什么。
“你去当收纳师肯定比你当保镖更划算。”邱宝珠看着一开始空着的衣柜如今被挂满了衣服,呐呐道。
卫樹把空的行李箱横放进了衣柜底部专门放行李包的柜子,落在眉上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荡,他眉压着眼,情绪藏得深不可测。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邱宝珠躺到在床上,今天一直在赶路,他累得不行,刚刚午餐食用的碳水上了头,他莫名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对,坐起来,对着卫樹端然道:"你辛苦了,请出去吧。"
说完后,他又双手摊开,躺到了床上。
邱宝珠对自己感到满意极了。
不管卫樹是什么样的人,他不能因为卫樹变成不堪的人。
房间里没有响起人离开的脚步声,但邱宝珠却已经昏昏欲睡了。
少年开始午睡后,睡觉的房屋坍塌都不会令他醒来,哪怕睁开眼睛,意识也是乱七八糟。
卫樹得以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邱宝珠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衬衫很宽松,长袖挽了两圈才到手腕上,他又畏热,上边穿了小万姨要求的长袖防晒,下边却是一条白色的五分裤,两条细白的小腿,被同样是白色的长袜裹了三分之一。
此刻,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把自己扔在床上,双脚微微离地,小腿悬着,裤边和衬衫的衣摆边都被他蹭得往上卷,衣摆卷到了肚脐上一点,裤边却快要卷到了大腿根。
邱宝珠一直没什么防备心,一个人只要长了张嘴,就能骗到他。
没张嘴,长了手,能比划两下,也能骗成。
卫樹想过去把他的衣摆和裤边放下来,又想,或许将手直接探进去比较合适。
但他现在没这个资格。
邱宝珠也恨死了他。
好消息是,少年连恨都不知道怎么恨,毫无章法得有些可怜。
坏消息跟好消息一样,邱宝珠找不到出路,他也就没有生路。
“我要喝水。”邱宝珠脑袋摆了摆,哼唧一声,面朝向了门口这边。
中午的好几样菜式,都有些咸,邱宝珠唯一接受不了的口味就是太咸的食物。
房间里阳光太炽烈了,泛着生冷的白。
邱宝珠眼巴巴地看着模糊不清的长条人影,舔了舔嘴唇,像是在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渴很想喝水。
门被那人影掩上了。
随着脚步声响起,玻璃杯与桌面接触的叮当声传来,流水入杯,哗哗的,邱宝珠把头昂起来想要催促,但又很快被睡意打败,重新摔了回去。
倒水的声音没有了,脚步声却近了。
身边的床垫似乎往下塌陷了一部分。
卫樹单膝跪在了邱宝珠的身旁,他手臂伸出去,手掌从邱宝珠的后脑勺穿了过去。
卫樹把邱宝珠的脑袋稍稍上抬,水还没送到邱宝珠嘴边,对方就迫不及待用两只手精准地抱住杯子自己大口大口地喝。
咕咚,咕咚。
喝完水后,邱宝珠喟叹一声,把脑袋的全部重量都放到了卫樹的手掌中。
卫樹一边缓缓抽出手,一边垂眼凝望着邱宝珠舔唇的动作。
他眸光变暗。
但忽的又想起有一年冬天,邱宝珠频繁地舔嘴巴,舔得嘴巴一圈发了炎,又疼又痒。他勒令对方不允许再舔嘴巴,不然就会受到惩罚。
邱宝珠白天牢记着不舔嘴巴,晚上睡着了却不受控制,舔得水声啧啧。以至于后来邱宝珠一开始舔嘴巴,卫樹就会睁眼醒来,掐着邱宝珠的腮帮,让他无法再舔嘴巴。
眼前的情况跟那时候不一样,邱宝珠唇上沾了不少水,不舔干净就会顺着唇角淌到脖子里。
但对方那敷衍的几下舔舐,根本没舔对位置。
唇峰上的水珠摇摇欲坠,顺着唇缝,淌到了脸上,一路都是痒意,邱宝珠立刻偏头,下意识要把发痒的脸颊往什么东西上蹭。
卫樹用手掌接住邱宝珠的动作,邱宝珠蹭得心满意足,把脸上的水珠蹭给了卫樹的掌心。
那粒水在卫樹掌心摇摇欲坠,卫樹还没来得及接住它,它就滴在了床单上,晕成了一小块水渍。
临走时,卫樹用遥控关上了窗帘,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朦的暗色调,关门声在几分钟后响起。
睡了将近两个小时后,邱宝珠才醒过来,乍一睁眼,房间里恍若黑夜。
天黑了?
邱宝珠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下去。
身体懂事了?知道睡着了要自己爬进被窝里。
那卫樹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算了不管了。
邱宝珠打开窗帘,外面的天已经铺开了红,晚霞映照着海面,给海面上淋了一层金。
好漂亮。
这样的晚霞邱宝珠其实见多了,可地点不同,身份不同,境遇不同,于是眼中的晚霞也不同了。
跟卫樹谈恋爱的后几年,邱宝珠不管看见多么漂亮的晚霞和海景,都觉得索然无味。
邱宝珠手指碰到了手机,他把手机抓到手里然后打开。
邹妮把他们这次出来一起玩的人拉进了一个新建的群,群名叫海滨大队。
[萧游:邱宝珠还在睡?]
[邱翡:他午睡一个小时起步,今天赶路四五个小时,他最少也要睡两个小时。]
[邹妮:曾明媚也还没醒……]
[张笑民:我梦见鬼了。]
[萧游:还是两个人一间房比较好,互相还能有个照应,万一睡死了……]
[邱翡:?]
这是一个小时之前的聊天记录,后面出现了很多图片,拍海面的,拍沙滩的,拍椰子树的……
看样子,他们先出去玩了。
邱宝珠握着手机,打了个哈欠,打字在群里问道:“你们在哪里?”
估计都在玩,少年发出去的消息一时没人回复,邱宝珠就先起床刷牙洗脸,还冲了个澡。
冲完澡出来,水珠顺着小腿把少年脚后跟淌得水亮亮的,他整个人也是白里透着粉感。
邱宝珠裹着大了不少的浴袍,扯着腰带用力打了个结,堪堪系稳,他腰太窄了,不过摸着却还是有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