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清瞬间慌了神,接过保镖递来的止血贴,一连好几次都没撕开包装。千钧一发之际,红蓝信号灯闪烁不停,急救车一路疾行,停在江边。
医生放下担架,将夏闻竹抬上车,送往最近的医院。半刻钟后,手术室的灯亮了,沈煜清打完最后一通电话,手机微微发烫。
他联系了所有认识的权威医生,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结果。
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沈煜清用力擦着手上的血,却越擦越多。他呼出一口气,脸埋在掌心里,恐惧在心底无限放大,生怕手术室的灯一灭,噩耗就会降临。
窗外的雨停了,深夜的走廊安静得出奇。
沈煜清遣走了保镖,等了将近十四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疲惫地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但夏闻竹失血过多,需要转入ICU观察。如果他四十八小时内没有醒过来,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陷入昏迷。
床头的医疗仪器嘀嗒作响,月光照在床头,沈煜清的身子一半落进阴影里,一半被月光照得透彻。他看着病床上满身插着氧气管的人,血液一点点往上涌,痛苦在四肢百骸蔓延。
这已经不是沈煜清第一次在医院陪床了。三年前,夏闻竹在医院被人用药迷晕绑架,他付了两百万赎金将人救回来,同样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这些年风风雨雨下来,好多事儿,好多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煜清看向夏闻竹,眼神始终如二十多年前那般小心翼翼中又带着些许期待,虽然这三年经历了无数误解,但他也看开了,只要夏闻竹活着,还陪在他身边,小时候的愿望就算是实现了。
只是如今,夏闻竹昏睡在病床上,他就像是被惊雷劈醒,美梦彻底幻灭,回国后他几乎失去了所有,难道这次连夏闻竹也要离他而去吗?
三十六小时后,晴天。
夏闻竹的记忆被一层薄雾笼罩,他指尖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那声音像是隔着长长的隧道,远远地传来,模糊不清。
夏闻竹皱了皱眉,刚抬起头,后脑勺的伤口就钻心地疼,他倒吸一口气,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男人,问道:“你是谁?”
沈煜清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四目相对,他伸出手,夏闻竹下意识地往后缩。沈煜清的手停在半空,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干净,没有血,闷声问道:“哥,你不认识我了?”
夏闻竹盯着沈煜清的脸,大脑一片空白,茫然道:“我是你哥?”
空气停滞了一瞬,沈煜清鬓角的汗珠缓缓滑进衣领,好一会儿没说话。
夏闻竹皱眉又问了一遍,沈煜清喉结轻微滑动,像是大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夏闻竹靠回病床里,揉着额角,目光转向窗外,大把的阳光洒下来,窗外的松柏常青,冬天似乎很遥远。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试图回想过去的记忆。
床头的电子钟闪着微弱的光亮,夏闻竹眨了眨眼睛,记忆被江水搅乱,分不清今夕何年。下一秒,后脑勺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他攥紧床单,缓了两口气,眼神才渐渐清明。
夏闻竹缩进床单里,只露出眼睛,朝右一瞥,白色窗帘被空调吹得轻轻晃动,透过阳光的缝隙,他看到了旧日时光。操场上的枫叶火红满天,少年从远处跑来,模糊的五官一点点清晰,眼睛清亮,唇角微翘,鼻尖痣若隐若现……
记忆掐头去尾,回到十七岁,夏闻竹慢慢抬头,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少年一点点重叠。
“所以你是……沈煜清?”
“我是。”
夏闻竹挣扎着抬起头,胸口挂满心电图贴片,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偏过头,看向穿着黑色衬衫,满脸憔悴的沈煜清,先是一愣,随即心里纳闷:怎么一觉醒来他这个宝贝弟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夏闻竹眼睫轻颤,忽然想起前两天母亲说要送沈煜清出国,恍然大悟道:“阿清,我妈送你出国的事情还能再缓缓,哥去帮你想想办法,你别自己扛,这事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煜清喉咙哽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往后退了退,背抵着墙,心脏像被尖刺戳了一下,又痛又痒。
“话说,我怎么在医院?”夏闻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晃了晃手上的留置针。
沈煜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老医生带着一众专科医生走了进来,他回头望了眼医生,眉心微蹙,改口道:“哥,你等我一下,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为,为什么啊?”夏闻竹慌乱了一瞬,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懂自己怎么了,心里一急,抓住沈煜清的领带不让他走。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再慢慢聊,好不好?”
夏闻竹抿了下唇,抓着他领带的手没有松,但转念一想,他是哥哥,不能在弟弟面前失态,只好点点头,靠回枕头上,满眼不舍地目送沈煜清离开。
一墙之隔外,老医生接过手下实习医生递来的体检报告,皱起眉头问道:“患者之前有过间歇性失忆吗?”
沈煜清的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手握成拳,点了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医生指着病例单上的数值,说道:“患者的大脑皮层受到刺激,导致间歇性失忆。”
沈煜清心脏一沉,抬眼望向病房里的夏闻竹,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在回头时,注意到老医生身后的短发女医生,眸光一凝,默不作声地接过体检报告,半个身子退进走廊的阴影里。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继续道:“患者会慢慢恢复记忆的,你带他多熟悉熟悉之前待过地方,早晚有一天会全部记起来。”
沈煜清的喉咙微微发紧,低声谢过。
医生们来去匆匆,走廊又恢复了平静,窗外传来几声喜鹊的叫声,刺眼的阳光照进走廊,沈煜清徘徊在病房门口,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许久,他打开了病房的门,努力扯出笑容:“哥,我回来了。”
夏闻竹一个人活在十多年前的梦里。
他看见沈煜清走进来,心里一阵悸动,转念一想,又怕妈妈随时出现,对视时收敛了几分热切的眼神。
可是,心跳声骗不了人。
沈煜清走到床前,夏闻竹脸颊上的温度升高几分,他低头,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阿清,我的头是怎么受伤的啊?”
沈煜清藏起病历单,说道:“你前两天下班回家,走夜路的时候摔了一跤,后脑勺撞到了护栏,所以昏迷了两天。”
夏闻竹点点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陷入了沉思。
沈煜清也跟着沉默,他看着床尾贴着的病历卡,夏闻竹的年龄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沈煜清握了握,好一会都不敢上前,他怕走近了,夏闻竹恢复记忆,重新开始恨他,就像年前那样。
短暂而灿烂的十七岁美梦,他想多沉沦一会。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夏闻竹指了指太阳穴,苦笑道:“我现在脑子里面还以为自己在上高中,你这一说上班我还有点不习惯。”
“哥,不用担心。” 沈煜清倾身向前,帮他掖了掖被角,领带落下来,有意无意地擦过夏闻竹的脸颊,领带上带着熟悉的苦橙香味,他呼吸一滞。
“医生刚刚在门外说这都是正常现象,等过两天身体恢复了,就会慢慢地把记忆想起来。”
“哦。”夏闻竹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胸口闷闷的,他之前想着高考后离开家,对沈煜清的感情应该会淡下去。现在看来,别说淡下去,就连刚才沈煜清逆着光站在门口,心跳都比平时快几分。
夏闻竹掐了一把大腿,暗暗警告自己,沈煜清是弟弟,家人之间只能有亲情,其他逾矩的感情想都不能想。
只是沈煜清也不知道避嫌,护士拿了套换洗病号服,那小子居然亲自帮忙换衣服,夏闻竹脱完上衣,正想着自己来,沈煜清一言不发,解开裤腰带,动作熟练的就像脱过千八百遍似的。
夏闻竹手上有留置针,一时间也推不开他,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任凭沈煜清摆弄。
重新换好衣服,夏闻竹抱紧被子,再次把自己裹成粽子,想不通这小子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不知道避嫌,母亲要是突然回来该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着,夏闻竹视线落在手机上,眉头微蹙,沈煜清说父母出国谈生意去了,但这些天过去母亲怎么没有打电话回来。夏闻竹细想下去,大脑昏昏沉沉的,他索性把手机拿远了些,没再去管。反正母亲也有大半个月不打电话的先例,没必要这么在意。
沈煜清坐在窗台边叠他换下来的衣服,夏闻竹借着被子的遮挡,视线紧紧追随着他。
护士敲了敲门,来换药了,每次打完吊瓶,夏闻竹都昏昏欲睡,这几天过下来,他感觉把后半个月的觉都睡过去了,但不得不说,每次睡醒,精神都好了不少,后脑勺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很快到了拆线的日子,夏闻竹在病房里捂白了不少,每天躺在病床上,沈煜清下班才能来看他,他不在的时间,夏闻竹无聊地数病号服上的条纹格,他倒是想玩手机,但不怎么的忘了密码,试了好几次自己生日,沈煜清生日都不对,气的最后直接把手机耗到没电,扔到床头,没再管过。
拆完线,夏闻竹坐在轮椅上,沈煜清推着他医院花园里散步。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把整个冬天的霉运都晒跑了。夏闻竹被沈煜清裹着像个粽子似的,连抬头都费力,好在沈煜清很快能明白他想干嘛,半蹲下身,问道:“哥,你有想去什么地方吗?”
夏闻竹指了指住院部大门,“你去帮我问问那个老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在这待着太无聊了。”
沈煜清点点头,打了个电话,很快道:“医生正在看你的体检报告,没问题的话今晚我就带你回家。”
“这么快?那今晚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我出院。”夏闻竹揉了揉沈煜清头发,笑着和他对视。
沈煜清这些年没什么变化,眼睛还是和小时候那样好看,要真的说有什么不同话,无非就是个子更高,五官变得更立体,鼻尖痣更浅了,凑好近才能看清。
夏闻竹抿了下唇,头埋进围巾里,喜欢的那颗心好似被绑在风筝线上,全凭着意志在往回收。
沈煜清不明显地红了耳尖,往后退了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半晌才道:“回去吧,天气太冷了。”
月色朦胧,医生通知了出院,司机很快赶来,忙着拎东西和开车。
夏闻竹坐在后排座位,手里捧着一杯沈煜清外卖点的奶茶,七分糖的芋泥奶茶,喝起来有点齁,他把吸管递到沈煜清嘴边,抬了抬下巴道:“尝尝看。”
沈煜清微愣,盯着吸管看了好一会,才借着夏闻竹的手尝了一口。
“怎么样?”
“甜的。”
“你不觉得太甜了吗?”
“我喜欢。”沈煜清又尝了一口,视线落在夏闻竹唇上,在说喜欢的时候,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夏闻竹揉了揉后颈,不自在地偏过头。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街道上亮起霓虹灯,不用开窗,也能闻到路口甜甜的糖炒栗子味。
穿过成排的梧桐树,司机将车停在车库,夏闻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别墅,问道:“这是哪啊?”
沈煜清扶他下车,边走边道:“你为了离实验室近一点,三年前搬来和我一起住了。”
夏闻竹点点头,故意往沈煜清身边靠拢,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眼前的别墅很新,玻璃窗围上一层铁网。
老宅的印象在脑海里变得模糊,夏闻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心里有些怅惘,父母还真是忙着工作,连自己失忆住院都不回国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母亲这次怎么带上父亲出差,之前不都是留父亲一人在公司吗?他正想问,余光瞥见西装革履的沈煜清,恍然大悟,时间都过去了七八年,父母关系肯定变好了,说不定早就不像高中那会天天吵架了。
电子锁嘀嘀响了两声,沈煜清带他进了门,打开灯,指了指夏闻竹卧室位置,随后闪身躲进了书房。
夏闻竹踩着拖鞋,纳闷地走进房间,一直想不通沈煜清这是怎么了,他揉了揉眉心,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打开衣柜,倒吸一口气,高中天天穿校服,长大后衣柜里却是清一色的西装。
他半蹲下身,翻了翻下面的抽屉,好不容易在最后一层找到一件卫衣,套上去才发现和自己平时穿的尺码不太一样,有些大,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
夏闻竹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胸口竟然印着Chicago的英文字母。
他有一瞬的愣神,这不是芝加哥大学的文化衫吗?难道十年后的自己考上了芝大?
夏闻竹心脏怦怦跳,原来高中的梦想忽然实现是这种感觉。
他翘起唇角,正要戴上帽子,镜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夏闻竹一回头,沈煜清倏地躲到门后,只留影子落在房间。
夏闻竹连忙追上,沈煜清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后退,一见着厨房,立刻道:“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元宵。”
他怎么一副人心惶惶的样子,夏闻竹抓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把他带到自己身边,捏了捏他的脸:“阿清啊,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躲我?”
沈煜清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往事在眼底流转,他喉结上下滑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躲着你,我,我只是……”
他声音越说越小,夏闻竹步步紧逼,稍不留神,被门缝绊了一跤,不用沈煜清扶,他的手直接环住沈煜清的腰,继续道:“不是什么?你一直往后退,还说不在躲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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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这章比较长,所以切成了上下。
秘而不宣的气氛萦绕在两人之间。
沈煜清的呼吸粗重,盯着夏闻竹胸前的芝加哥校徽,轻轻推开他。后退时,碰到厨房的开关,灯亮了,夏闻竹笑起来,眼下的泪痣一闪一闪的,很勾人。
沈煜清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心脏跳得很快。
夏闻竹再次凑近,摸了下他额头:“嘶,好烫,你怎么发烧了?”
沈煜清不知该如何作答,余光一瞥,看见了夏闻竹手腕上的刀伤,喉间一哽,结巴道:“我,我没事。哥,你要不饿的话我就回房间了,晚安。”
沈煜清从他身边掠过,钻进隔壁房间里。
夏闻竹揉了揉后脑勺,想不通他怎么了,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没到平时睡觉点,他在客厅里晃悠一圈,摸摸花瓶,大脑一片空白,对这栋别墅没有任何记忆,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般。
夏闻竹纳闷地朝自己房间走去,打开灯,眉心微蹙,他有选过深蓝色的床单吗,为什么要一直拉着窗帘,他走过去,拉开窗帘,只见一排密不透风的铁网,后背一僵,像是被棒球砸中一般,踉跄后退,后脑勺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
夏闻竹坐回床边,缓了好一会,再次抬头,看向窗台,困惑不减,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会有铁网?难道他们之前养过宠物,怕猫猫狗狗掉下去?
这么一想,装铁网确实合理。夏闻揉着太阳穴走到浴室,简单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起身,借着月光,看见角落里的四角钢琴,客厅里已经有了一架三角钢琴,怎么房间里还有一架?
夏闻竹细细回想,之前在老宅的时候,自己房间里也有一架四角钢琴。他走过去一看,居然连品牌都是一样的。
月光落下来,琴键泛着淡淡的白光。夏闻竹从夹层里翻出琴谱,上下扫了一眼,上面标着密密麻麻的简谱,明显不是自己的笔记。
他有些纳闷,打开灯,仔细看了看,琴谱上b和c的变音记号,像极了沈煜清的字迹。
夏闻竹指尖掠过上面泛灰的铅笔印,心跳得厉害,难不成这些年沈煜清也学了钢琴?他朝门外看了看,没见着人,便坐了下来,敲下第一个音。
熟悉的曲子倾泻而下,沈煜清透过窗,看向他房间。
夏闻竹身上的芝加哥卫衣是沈煜清回国时送他的礼物,原本以为被他扔掉了,没想到一直留到现在。
沈煜清躲在窗帘后,举起手机,偷偷拍照。
他像是回到了高一,跑到天台,拿着铅笔,在试卷上偷偷临摹高三教室夏闻竹做题的背影。那些年他不过是夏父为了做慈善,宣传公司,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小孩而已。在格格不入的高档别墅里,夏母总是嫌弃他笨手笨脚,夏父也不怎么搭理他,只有夏闻竹把他当成亲弟弟般照顾。
当时夏闻竹在学校很出名,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学校大大小小的活动都紧着他先上。
沈煜清借读在普通班,虽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待遇却天差地别。
他有时看夏闻竹身边围满了朋友,青春期的自卑作祟,只敢在夜深人静,趴在窗边,看夏闻竹桌前的台灯,书本,试卷,还有那个穿着墨绿色校服的侧影。
时过境迁,沈煜清仍不敢向前,他怕走近了,夏闻竹会想起他们之间难堪的过往。胸口那团火不断燃烧,沈煜清自私地想,再等上一晚,等到天亮,再让夏闻竹想起这些年的丝丝缕缕。
“沈煜清,你躲在窗帘后面干嘛?”钢琴声戛然而止,夏闻竹敲了敲他房间门,挑眉道:“你可别抵赖,我在房间那头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沈煜清后背一僵,仿佛被电了一下。转过身,夏闻竹早就站到面前,打量他窗台,眼稍微眯,道:“你房间的窗台怎么没有铁网?”
夏闻竹自以为还像小时候那样理解沈煜清,双手抱臂,信心满满地说:“该不会是因为我们之前养猫,你小子洁癖,不让小猫进房间,索性把门锁了,就没装铁网吧?”
沈煜清抿了下唇,用力点头。
“我就说吧,不管过多久,你哥我还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夏闻竹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将沈煜清圈在窗台边。
他看着沈煜清鼻尖上的痣,心里痒痒的,想凑近,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泪珠一颗又一颗,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止不住地往下落。
沈煜清心弦一颤,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抱住他,颤抖道:“哥,你别哭,别哭,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下次再也不……”
“你瞒我什么了?”夏闻竹怔住,抓着他肩膀问。
沈煜清皱起眉,盯着他眼睛看了又看,除了茫然,没有憎恨。
沈煜清深吸一口气,心里堵着的石头突然开了一个口,绕过真相,说道:“我…不该背着你把小猫送走,你要是想它,我明天就把它接回来。”
灯光下,夏闻竹脸上的泪痕十分明显,他擦了擦脸,想不起来任何事,“没事,你明天接回来,让我重新认识它一下。”他指了指后脑勺,又道:“哎,你知道的,我现在脑袋空空,就连小猫叫什么都不知道。”
沈煜清盯着地板,小声道:“它叫小猫。”
“小猫?”夏闻竹嘴角一抽,“阿清,这么草率的名字是谁取的?”
“我。”沈煜清脚步偏移,想从夏闻竹身边离开。
夏闻竹眼皮一跳,扯住他的袖子,打岔道:“那个阿清,我有点失眠,要不今晚你陪我睡会?”
沈煜清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还有泪花闪烁,想要拒绝,心里的悸动又往上涌,话到嘴边,突然开了叉,变得四不像, “哥,你的眼睛……太亮了。”
夏闻竹眉头一皱,沈煜清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拒绝自己吗,小时候他怕鬼,求着自己陪他睡。现在长大了倒好,莫名其妙一句话就想打发自己走?
夏闻竹越想越不痛快,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我又不是睁着眼睛睡觉,你怕什么。”
“我没有怕。”沈煜清揉揉后颈,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上来睡觉啊。”夏闻竹拍着身边的位置,想不通沈煜清今晚是怎么了,逃避的是他,偷看的是他,最后给自己擦眼泪的还是他。
他矛盾得像语文阅读理解的最后一道题,永远写不出完整答案,永远在变化。
沈煜清点点头,像只被他驯听话的小狗,背对着他躺下。
夏闻竹扯了扯被子,准备分他点,抬头时,突然撞见床头柜上的银白素圈戒指。
他眨了眨眼睛,戒指还在,脸上骤然一变,沈煜清的床头怎么会有戒指,难道他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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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喜欢,我会继续努力
夏闻竹睡不着,盯着床头的戒指,胸口闷闷的。
他掖了掖被角,不停地乱想,沈煜清带他回家,给他擦眼泪,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别人吗?那自己硬凑上来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沈煜清关了灯,黑夜里,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夏闻竹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鼻尖有些酸。他们现在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样的被子,用一个枕头,后背贴着后背,这要是被沈煜清心里的人知道该如何是好。
夏闻竹辗转反侧,贴近墙角,似乎想挖一个洞钻出去。沈煜清像是没察觉,如一尊木雕般躺在他身侧。
月光倾泻而下,床头的戒指泛着银白色的光。沈煜清起身,拉上窗帘,夏闻竹打开床头灯,借着喝水的姿势,看向沈煜清的手,堵在胸口的石头一点点落地。
沈煜清的手上没有长期戴戒指的印记,房间的摆设不多,要是把窗台边的盆栽挪走,说不定能在那跳绳,夏闻竹又望向别处,沙发,衣柜,书架,都没有女生的日用品。
他放下水杯,钻进被窝,心情好了些,看着沈煜清的背影,往他身边蹭了蹭,闭上眼睛。
这戒指不一定是婚戒,说不定是沈煜清看着好看就买着带的装饰戒指,况且,谁家婚戒选这么素的戒指,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费列罗巧克力锡纸卷在一块。
夏闻竹嘴角往上翘了翘,闭上眼睛,呼吸渐缓,意识飘到了遥远的地方,再睁眼时,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他一摸身侧,凉飕飕的,沈煜清似乎早就起床了。
他坐起身,缓了两秒,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完,没看到沈煜清的声音,皱起眉头,在客厅绕了一圈,忽然听到书房里传来响动,走过去一看,门框虚掩着,沈煜清手机响起铃声,他接通电话,夏闻竹瞳孔骤然缩紧。
沈煜清的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夏闻竹头皮一紧,盯着沈煜清的无名指看了又看,焦虑又涌了上来。
沈煜清究竟在和谁打电话,夏闻竹眉头紧皱,躲在门后,女人的声音隔着电流声,远远的从来听不真切,而沈煜清的脸色越来越差,走到书架前,打开暗门,消失不见了。
夏闻竹呼吸一滞,思绪乱成麻,想跟上去又找不到理由,躲在门后,额头浸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