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皱眉抱胸,态度同样不友善,他还是第一次和寰碰面,也不知道这人对他哪来的那么大敌意:“这人谁?”
寰语中含笑,反攥住康柯的手,力气大得康柯怀疑这人在cos拶指的刑具:“他是谁?”
系统幽幽道:【黄毛,鬼火,质问的妈,左右为难的你。】
康柯:“……”
这味儿确实是有点太冲了。
修罗场落在别人身上才有意思,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康柯无意当别人眼中的乐子,更何况,眼前这个修罗场的真心含量根本不足10%:“你们都正常一点。”
康柯对着N:“你又不是真关心院里或者我,在意他的身份做什么?”
转过头,他又对着寰:“你也不打算进我的疗养院,在意新员工有什么意义?”
谁说一人打一棍子不算断水的一种?
康柯仿佛没感觉到两个人被戳穿后的沉默:“所以,你为什么提前来找我?音乐剧的时间提早了?”
N满脸不耐地翻着白眼走开。
如果不是寰先拿不友善的眼神审视他,他对不速之客根本不会有任何兴趣。
对音乐剧就更没兴趣了,他出于对黑夜女神的信仰,重金买画的心都不是很诚的。
寰就不了,这人多少有点记仇在身上,扎根似的杵在原地:“他到底有什么好?你收容他,就图他不讲礼貌?”
“?”康柯不知道寰这个非法入侵还爱捅刀子的通缉犯,哪来的立场说N不讲礼貌,“我图他贤良淑德。”
“……”那他确实进不了院,哪怕是在那篇“爱情小说”里,他写的主角都和这四个字搭不上边。
寰不喜欢这个和“忍耐憋屈”划等号的词,对N插队的不满顿时淡了:“好像是有人不慎杀了鼠群里的重要人物,它们慌了,怕音乐剧的情报泄露,所以提前了一日。”
康柯:“……”
这个“有人”,不会恰好也是个通缉犯吧。
寰将他拉近几分,摸出个冰凉的面具戴过来:“我搜了那个‘重要人物’的魂,这音乐剧其实就是场匿名拍卖会。舞台上的一切,台下的观众都可以买。包括演员。”
康柯并不领情地偏头,让开多半有鬼的面具,闪身化作之前曾变过一次的拇指小人,攥着寰的头发坐上肩膀:“你打算就这么黑风煞气的去?”
两只手抱起一小缕发丝仔细看看,浓郁的黑雾完全阻断了他的正常视野,连发色都分不清楚。
但下一瞬,遮蔽视线的阻碍陡然消散,如水的月色映入眼底,是他怀中抱的那段冰凉柔滑的长发。
不像朝辞那样掺着灰调,寰的发丝是纯粹的白,莹透得像薄雪,落满肩头。
康柯立即抬头看向寰的脸——可惜被一张银质面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连下颌线的轮廓都没给他留机会窥看。
“……”寰缓缓转过头,被避开的不悦和又见到茶杯款敌人的愉悦打了一架,最后愉悦占据了上风,“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头发,你轻着点抓。”
康柯叭叭拍了两下面具:“我也不喜欢有人戴着这种东西面对着我,要出发快出发。”
音乐剧所在的宇宙,实际上已经不能够称之为“宇宙”了。那只是一块荒芜的宇宙碎片,飘荡在罅隙中。
这块碎片的面积不大,大约只有悉尼歌剧院的大小。
根据废弃建筑的风格来看,从前大概是个科技发达的世界,只不过这个宇宙本身太羸弱了,于是它被周围的同类倾轧、吞并,最后只剩了这么几块残损的尸体。
音乐剧还有十来分钟才能入场,寰带着康柯在碎片里逛了一圈:“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劝你改邪归正,早日自首吗?康柯看着撕裂状的宇宙边缘:“我在哀悼。”
为自己的同类哀悼。
在很早之前,他还不叫康柯·鲍沃尔这个名字时,他就是这样羸弱的宇宙意识。
周围宇宙出于膨胀、吞并的本能,将他撕扯分食得支离破碎。
其中一块碎片被更强大的西幻世界吞噬,最后又反过来吞噬了西幻世界的世界意志……最后,诞生了他。
他如今的面貌已经和最初的自己截然不同。三千青丝变成蜷曲蓬松的红发,柔润如玉的五官变得轮廓深邃——但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也曾在后来,找寻过自己的其他碎片。
它们大多都和吞食自己的世界融合得很好。
有的和他一样,反过来成为了敌世界的主宰,也有的被敌方世界同化。
他没有去干涉这些自己。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具有自主思考的意识,就是独立的个体。
他只是将那些散落在罅隙中的碎片收拢起来,和自己重新融合。
周围同样在闲逛的面具人们忽然移动起来,向着碎片中央的新剧院赶。
康柯结束哀悼,顶着自己最初的样貌,稳如泰山地坐在寰的肩膀上。顺着人群进剧院时,周围的与会者纷纷投来目光:
“这是什么?”
“大概是从哪个付丧神世界观的宇宙里捡回来的,或者别的精怪世界观。”
“嘬嘬,是打算自己养,还是带来卖的?”
“……”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问价者的模样,颇有点像要动手前的午夜凶灵。
康柯一屁股坐上寰的白发,扯得午夜凶寰“嘶”了一声,酝酿起来的杀气持续了片刻,最终还是散开:“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人物品,概不出售。”
一边这么说,寰一边捏住肩膀上的小只敌人,将康柯抠门兮兮地揣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口袋不大,康柯两只脚刚好踩得住底。他站稳脚跟,扒着口袋边缘探出脑袋——
一根手指伸过来,将他重新摁回口袋里。
康柯:“……”
演戏而已,还真当他是私人物品了?
康柯面无表情地狠踹了寰的胸肌一脚,硬挺的礼服布料都被踹破了,换得寰牙疼似的轻抽一声凉气。
这回再冒头,对方总算老实了。康柯扒在口袋边,看寰带着他一路走到座位席上,等待不到十五分钟,剧院灯光“啪”地一声熄灭。
没有主持人报幕,也没有什么暖场表演。
舞台的帘幕拉开,就是几名样貌算不上优异的演员,或站或坐在布景旁高歌低吟。
寰拨了下康柯搭在口袋外的手指,似乎无师自通了手贱猫的乐趣:
“能拿到这场音乐剧的票的人,身边不会缺美人财富,更缺的是守住这些宝藏的实力。”
人外永远有人,天外永远有天。
守序者的世界,法度和秩序可以保障所有人的利益,但在恶人的世界,实力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这些演员都是从各个世界搜集来的、能力特殊的‘病人’,你看他们的眼睛……”
寰名正言顺地又挑了下康柯的下巴,示意他注意看台上:“都没有焦距。应当是被某种手段操控了意识。这种听话的傀儡,在拍卖场里一向很受欢迎。”
他好像对这一套并不陌生,康柯怀疑这人是不是从前也来过这类拍卖会现场。
周围的确有不少观众在点面前的光屏。随着演员们跟随剧情展示能力,台下亮起的光屏越来越多。
康柯很随和地也点亮自己的光屏,将具体的坐标地点、围剿需要的人力物力统统发送给84588。
点击发送时,头顶落下轻微的重量。
是寰在用柔软的指腹摸他的头:
“听话的傀儡,我也很喜欢。如果台上的是你,即便要杀了剧场里的所有人,我也会把你抢走……”
“但要把你做成台上这种无知无觉的样子,又太可惜了。”
“还是做一只精致的小笼,把你活蹦乱跳地养在里面,每天都能看见你不同的样子。”
康柯对此不敢苟同。
他也很想拥有通缉犯先生,不过不是很想要活的,院里聒噪的牛马已经很多了。
他的XP比较斯文,喜欢一些不能动的兰花白骨,要说想有什么不同的话……每天动手调整一下白骨先生的姿势不就够了?最多再催生修剪一下攀在白骨上的兰花。
两个穿着体面的变态相视含笑,气氛相当和谐友善,谁都看不出这俩一个想着怎么非法囚.禁,一个想着怎么私藏尸骨。
被迫围观的系统:【……】
它时常因为不够变态而与周围格格不入。
之前它总结还真是总结错了,这哪是黄毛骑鬼火来接纯情姑娘,分明是黄毛来接另一个黄毛。
它翻着白眼腹诽到一半,忽然扫描到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
【——爹,别惺惺相惜了,你之前不是让我进门就开着扫描吗?后台有个不太对的东西……我没法解析!】
上一次它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和康柯初遇,尝试解析康柯脖子上那条七美德锁链的时候。
康柯稍微掂了下脚,望向台上。
音乐剧的剧情已经演到敌我两方势力混战,死伤无数。
游吟诗人捂着脸哭诉着绝望,而此时,一个做古希腊打扮的演员步上前台,手中高举着一小截断指。
台下响起一阵议论:
“那是什么东西?真的是人的手指?”
“至少也得是神明的,看这剧情的意思,这断指的权能应当是强大到足以挽救现在这种残局?”
“——草,3000万疗养点起拍??他怎么不去抢啊!”
眼中蒙着白翳的演员还在高声咏唱:
“臣服吧!诗人!顶礼膜拜吧!以弱小为原罪的羔羊!”
“祂是世界的起源!祂是一切的一,一切的零!”
“神说,要有光——”
一颗拳头大小、近似于聚变中的恒星的光体从断指的指尖凝实而出,没有防备的前排客人登时捂着眼睛发出惨叫,因直视光与辐射而灼伤了双眼。
台下的私语瞬间哄抬成轩然大波:
“什么意思?音乐剧可从不会做什么夸张的宣传,这断指难道……”
“不,不可能,顶头那位不是还在沉眠地沉睡吗?我之前去总局时还打探过,据说沉眠地周围的守卫又严密了不少,根本连进都没可能进去,怎么可能斩断一根手指带出来?”
【叮……叮,能量估算完毕,这应当只是一个仿品。】
但没有正品,仿品是怎么仿出来的?
康柯的瞳仁有一瞬收缩成了竖立的菱形:
【——给84588传消息,让他亲自进沉眠地看看,那里面躺着的,还是不是本尊?】
台上的演员还在咏唱,但台下已经没人在意他们了。
短短几秒,众人的态度就已经从质疑,变成了争先恐后的竞价。
几千万点,上亿点……如此高额的疗养点数,哪怕是加了三兆年班的康柯也不曾有过。
原因很简单,“疗养点”本来就不是发给员工的“工资”,而是帮助员工维护世界稳定的“力量”。
正常一次任务下来,疗养点的收入及支出应当恰好能够达成平衡,几乎不存在有结余的可能,有时候甚至还得倒挂不少。
这些人手上能有这么多疗养点,无疑证明了他们为了掠夺力量,究竟摧毁了多少世界……他们报出的这哪里是竞拍价,是一份份罪名单。
【爹,咱们是不是也得拍一下?】系统小声询问,【虽说机动队等会就会赶来,但要是在那之前,仿品就落到了观众手里,观众绝对会用它来攻击机动队的吧?】
缜密地考虑完情况,系统才意识到自己漏掉了最重要的先决条件:【……呃。不好意思,忘了咱没疗养点。】
康柯不是没工资,但疗养院发的工资,都是金银之类的一般等价物。虽然足以让他在绝大多数世界都富可敌国,但很可惜,眼前这家拍卖会只认疗养点。
康柯抬了下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寰无比贴心地低下头来:
“你想拍什么?我替你拍。最近拜访了几位好客的陌生人,得了一些薄财。”
系统探头看了眼寰的“薄财”:【——卧槽,他是大户,爹快宰他!】
寰笑意森森的声音紧接着落入耳畔:“只是,这便算你欠我的债了。该让你用什么还——”
后面一个“呢”字尚未吐出唇齿,周围响起一片“噼啪”“噗通”声。
台上台下倒成一片,只有寰还独自坐在原地,康柯收回手:“谢谢帮忙。”
寰笑面轻僵:“……嗯??”他帮什么了?
“嘭!”
剧院的大门被人从外踹开。
84588衣帽凌乱,领着队员们冲进来:“里面的人,举起手——嘶!怎么就一个站着?这是……黑吃黑?”
好像意识到康柯什么意思的寰:“……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做的——”
“队长!看他肩膀上那个铁球!”有队员说,“他是那个通缉犯!”
84588大吃一惊,举枪警惕,摆出迎敌的架势还不忘正义呵斥:“你这个杀人狂……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寰:“……”
真会演啊,这些人明明没死,只是被藏在他口袋里的这个狡猾的茶杯院长弄晕了。
他开口想要澄清,然而康柯用神力捂住了他的嘴:“主动说的要帮我,感谢都收了,还带反悔的?”
“……”寰似笑非笑地垂下眼晲他,那双浅兰色的眸子仿佛在问:
要不要脸?他说的帮是给钱,可没说要帮忙顶锅,让机动队的人能堂而皇之地在傀儡的监控底下带走这群老鼠。
但抱着他头发的茶杯敌人真是……可爱,他算是知道人类为什么总喜欢培育一些小体型的物种了。
他抬指搓了搓胸前口袋里的小人,把茶杯款敌人揉得东倒西歪,又挨了一击警示的攻击,才堪称好说话地直接转身离开。
离开这块宇宙碎片时,他还在想:
说来也奇怪。他吞噬过的世界很多,其中不乏一些西幻或东瀛背景的,他曾见过成千上万只精灵、妖精、许愿仙女、付丧神,但从没有哪只会让他觉得可爱。
他并不会为这些蜉蝣一样弱小的存在而停留,更别提为之更改决定,在明明能轻易打赢的战场前选择撤退。
这是为什么呢……寰低下头,发现某位敌人不知何时,给垂在口袋附近的长发编了一小撮细细的马尾,仿佛完全没把之前他说的“不喜欢旁人碰我的头发”听进脑子。
康柯的确没什么好顾忌的,实力五五开嘛,就算寰执意想对着傀儡另一端的操纵者澄清,他也能一直捂嘴。
左巴掌推右巴掌,留给寰的路也就只有杵在原地cos石柱子,或者退让离开。至于会不会拿84588或者机动队员撒气……还是那句话,五五开嘛,寰能杀,他就能救。
寰还在盯着他看,康柯没有理睬。只在离开宇宙碎片后,向84588发去消息:【人在不在?】
【84588:别提了!我进去瞅了眼,发现搁那儿躺着的只是一道虚影。】
【84588:我刚刚收缴到那根断指了……你说,局长真落进那群老鼠手里了?那为了做这个仿品,他们不会真切局长的手吧?】
脱离了敌方区域,康柯就恢复了原貌。
正皱眉琢磨着幕后之人到底有没有本事对神体造成伤害,颈侧大动脉处传来指尖撩过的触觉:“——做什么?”
寰的指尖挑着他脖颈间的那根银链:“我很好奇。”
“‘局长’是给你带上这条锁链的家伙吧,他被分尸了,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愉快,歪着头的样子,像狼在困惑自己的同类为什么不吃肉。
康柯掐灭光屏:“你最近很缺话疗?”
他现在是有点看不懂这位通缉犯了。
特意送个门票来接人,看音乐剧的过程中,又好像没准备什么多余的弑神手段。
所以这次碰面,真就只是带他逛个拍卖会?之前文绉绉写的那段相思诗,是真的相思?
不。他更倾向于是拍卖会的突然提前,打乱了对方原定的计划,所以对方才两手空空的来接人。
不过,宁可什么都干不成,也要履行诺言……
康柯在心里为通缉犯先生添加了除“洁癖”、“死装”外的另一个注释:守信。
系统:【嚯,好眼熟的性格侧写。我记得你的第一任系统给你做的侧写,用得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些词?】
它哗啦啦翻了一下数据库:【喔,还是不一样的。那系统还说你傲慢、鲁莽、暴力,‘头脑里充斥着愤怒,根本不会思考’……好家伙!】
好能骂!而且这个侧写的描述,看起来和现在的它爹一点都不一样!
它看来劲了,仿佛隔着数据库,窥伺到了康柯青涩时期的形象:
【‘祂说祂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对此我深表怀疑。如此继续下去,祂死了也找不到’……哇。】
好毒,好狠。
紧接着,它看到了这位毫不客气的“系统”的落款:
【WH】
系统:【……】
WH,书写于旧约圣经中的四字神名。比这更加广为流传的“俗名”是耶和华、雅威、上帝,总局一般称这位为“局长”。
无数个世界,有无数个雅威,总局的这个特殊一点,是所有雅威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也是最类人的一个。
系统因为康柯的关系,曾见过一次这位总局长,感觉对方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白发老爷子,属于那种年轻人刷到,会盯着脸啧啧“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的类型,除此以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难怪明明有一份满是恶言的评价,它爹的战绩还是全满分,感情是这评价就不是系统写的,不能被计入总分。
——这一切翻阅和心理活动,都只在系统的内部运行。
机壳之外,康柯还在委婉地打发想进行话疗的通缉犯:“剧院和疗养院的时差很大,离开这么久,院里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留饭了。”
他猜的没错,伊瑞尔等人一听见边界传来的声音,就立即动身去接院长,靠近时听见两人的低声争执:
寰:“你是不是嫌我话多?……你竟然嫌我话多?”
康柯:“……”不是,为什么弄得他像什么负心汉一样,“我没有——”
“之前那个新员工,追着你说话,你都没有拿话冲他,也没有赶他。”寰又记仇上了,“他到底好在哪?你就那么喜欢贤良淑德吗?”
康柯:“……啊,对对。”
这是正经敌人之间该有的对话吗?敌人相处的模式难道不该是互相利用,互相捅刀吗?
康柯感到莫名其妙:到底是他不正常,还是这疯子不正常?
系统还在看侧写,或者说,是那一位的随笔:
【‘……对*能与自己对抗的敌人*具有一定的占有欲。
PS:目前来说,特指我。
PPS:我认为这种心理状态十分不正常,用人类话来说,就是变态,疯子,神经病,但这小家伙不这么觉得。
我想……祂或许只是害怕孤独,因此将我视为了同类。
就像在荒野中,一匹离群的孤狼看见了另一匹,它会警惕、敌意、毫不犹豫地与之厮杀,但也有一定地可能,它们结成新的狼群。
我其实能够理解。
孤独会让任何生灵陷入疯狂,让它们在看见同类时,哪怕理智知晓对方的危险、敌对的立场,依旧会下意识地投去注视。并自认与敌人之间拥有同类这一层身份,天然地就比旁人更亲近几分。
正如同我遇到了祂,防备着祂,又忍不住将祂带回总局,决定养育祂。
这种和同类相伴的感觉的确很好,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或者全程都只是祂在单方面地斗嘴、攻击,我依然感觉心脏(如果我有的话)外像套了一件但他林送的兔绒大衣,是踏实的、有归属的。
如果不是总局的事务太过繁重,我很乐意继续代替系统的责任,陪祂前往不同的世界……但我不认为这对祂的成长有好处。
毕竟我一直陪伴,就意味着祂会一直将注意力投注在我身上,而我更希望祂将目光放在更广阔的地方,而不是我这个垂垂老矣的监护者。
祂理应看到更多的东西,学会放下傲慢。同类的定义或许狭小,但同伴的范围却可以广泛。
由此,祂空洞的心脏会被逐渐填满,孤独将离他远去。
PPPS:路西菲尔又在责怪我的偏心。但我理直气壮,毕竟按照我们的种族来衡量,还需要三兆零四千五百一十四亿年,祂生理上才算到达人类的18岁。
PPPPS:米迦勒说,按照这个标准衡量,我是在雇佣童工。
可笑,神明的事情能叫雇佣童工吗?我这个叫做送祂上学,社会实践,怎么能叫雇佣童工?我是个好监护者。’】
总算送走通缉犯先生的康柯抬手掐断了系统的八卦行为,将这份单独储存在自己这里、仅此一份的档案藏到更深处,才抬头看向一旁围观的牛马们:“出了什么事?”
“嘶!”雷文被N作为代表戳出来,“就……西南这边没出什么问题,是圣殿那边……”
“不知道什么人传出的风言风语,说巴尔德其实是瘟神的后裔,多年前的神战就是瘟神挑起的,现在的黑死病,也是巴尔德的阴谋。”
朝辞摸着下巴:“贵族和圣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应付小菇兄妹就已经够呛了,不会再给自己招惹敌人。这传闻……我怀疑是哪个神明在暗地里捣鬼。”
康柯略作思忖:“城堡地牢里还关着一个信徒吧,你守株待兔待得怎么样了?”
康柯:“?”
意外之喜!本来他以为公平神格被篡夺,神明出于防备,不会再轻易靠近温特城堡了呢,没想到还有呆子?
朝辞也是一脸“谁知道为什么会有呆头鱼自己往网里撞”的表情:
“我假借‘山火之神信徒’的身份同祂搭话,祂回的第一句是‘哦,祂啊。居然还没死?果真是最弱小的神明’,第二句是‘但祂竟有你这样的信徒……靠近一些,人类,让我好好看看你。’”
康柯:“……?”这什么狼外婆发言?
朝辞耸肩:“可能把我当小红帽了吧,我刚靠近,祂就操纵着那个倒霉蛋的身体扑过来,张着嘴想啃我,还好我反应快。”
杀死载体,对方自然也就只能滚蛋了。
他赶在那之前,丢了一句“唉,果真如神祇大人所言,再强大的神明也只是贪食的野兽”,激得对方硬是操纵着濒死的躯壳,挣扎着又挤了一句:
弱小到不被世界注视,倒算是你走运。
不被世界注视?走运?
康柯刚想深思,朝辞带着几分矜傲的意味扬了下下巴:“不用劳烦院长动脑,你回来前,我已经把这段对话当小组作业,给那群漂亮笨蛋们布置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抬手拍掌:“都过来!对……按之前分的组排序,挨个上来做p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