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刚刚这学生还叫嚷着“基因药剂会导致精神力紊乱”,很反对基因药剂呢,怎么听这会儿的对话,感觉“恢复药剂”也没好到哪去?
那还王八笑什么绿豆?
这话如果换个人问,志愿者学生可能就要炸毛了,但问话的是刚刚帮他平复失控的年轻家长,他态度好了不少:“是药三分毒,过量了多少都会有点副作用。”
“……”朝辞不语。目光掠向那群被打脸打得脸绿的少年,若有所思:
恐怕不只是过量有副作用,长期服用也会有副作用。
反正他是不相信军校里的学生真这么愚蠢,明知面前的人有可能是一等,还非得接着往前凑,更有可能是受药剂的影响,导致情绪暴躁……
啧,这什么破药啊。还不如喝他的酒。
他正想着,志愿者学生已经接受完了检查,蓝军装讶异地询问:“你怎么恢复冷静的?都到上机甲这地步了,居然还能克制下来?”
志愿者学生吭叽了一下,指向妖精学生们:“他们……他们的精神力,好像可以帮助失控的人恢复理智。”
说这话的时候,他耳朵根都是红的。毕竟不久前他才嚷嚷过,嗑基因药剂的人最容易精神力紊乱,害死同伴,可实际上失控的却是他,反倒是嗑了基因药剂的人帮他恢复了清醒。
“?!”现场顿时一静,三秒后再度掀起巨浪。
那几个杵在原地的少年们,表情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可怜了:
“怎、怎么可能,我们就排在后面,明明没有感觉到精神力的波动……”
“不,等等。他们是一等的精神力,操纵的精度自然比我们高,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没察觉到吗?”
“多半是这样了,你们不认识这个志愿者吗?他不是那个,那个……”
最后发话的学生,声音压得很低,使劲挤眼,意图暗示同伴们:这家伙就是之前那个跟服用基因药剂的同学发生口角,最后被罚来当志愿者的高年级学长,怎么说都不可能帮嗑药的人随便撑腰。
“那照这么说……”前面几个同伴抬头看向朝辞等人,肠子都开始悔青了:
这群人,不仅是一等,精神力还有可能是疗愈或者精神操控方向的?还能令失控的精神体恢复清醒?
这……这是,前所未有的能力啊!!
蓝军装们差点冲过来抱起宝贝疙瘩们就走,好在理智尚存。
为首的人在心里默念了十来遍“别急别急,一等是肯定得进军校的”,才转头询问摇着骨扇打量学生们的朝辞:
“你们用的是哪一款基因药剂?这么有效?”
他刚刚特地检查过这些宝贝疙瘩的个人信息,完全是空白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从前多半是下三等的公民,如今却凭借基因药剂,一举突破一等,精神力还如此稳定!
帝国药研所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无法解决下三等公民的基因缺陷问题,搞得一大帮子下三等公民叛逃、胡乱试药而亡……可现在,却出现了这样一款如此完美的药剂?
说实话,他有点不信,感觉更像是天降馅饼,必有代价。
但……万一呢?
万一真就高手在民间,研究出了如此完美的一款药剂——
朝辞就等着这群人问,此时哗啦一收骨扇,微微一笑:“不是药剂,是酒。”
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啊!虽然现况和一开始计划的不同,但他的酒品牌也算是抓到机会,能打响名号了!
“……啊?”蓝军装发出一声饱含困惑的单音节。
“家酿的酒,味道普通,却有特别的效用。”
朝辞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只能对下三等的公民起效,帮助他们获得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虽然想在上三等公民这儿捞情报,却不想让好处全被这些军阀贵族独占,干脆直接框死受益人群。
下下下……蓝军装的心音都开始结巴了:只对下三等管用?那就是——这人酿的酒,真能治疗基因病?那——那也很好啊!万一下三等公民里,藏着好苗子呢?!
朝辞故作为难:“我虽想对外公开贩卖,但想开酒行,还需要足够多的租金,还需要将酒送检吧?诸多筹备,都需要资金支持,可惜我手头拮据……”
“公开售卖?拮据?”蓝军装闻言大喜。
他本来还想着问朝辞讨要配方,对方会不会藏着掖着呢:
“给我,我替你送检。如果真有效,后续的审批手续我也替你办了!”
不藏着掖着好啊,酒送进帝国研究所,能解析出配方,或许能进一步研究处针对中三等的药剂,哪怕不能——
只要一直公开售卖,解析不出也没啥问题,能保证供货源就是了。
“啊,多谢。”朝辞其实还想再薅点羊毛,比如有没有人再白送一下门面房啊!徒手捏恒星也是很耗心力的——
“租金不够?我、我资助啊!”
那群呆头鹅一样的少年们猛然清醒过来了,很果决地抛开脸皮,一下热情地围了上来:
“我家在第一区有门面!”
“你家那门面,略有些小吧?还是我家的——”
“你还好意思提?你家的地盘偏得我对着地图都找不到!还是看看我家的!”
虽然酒对他们这些上三等的人无效,但那几位一等的未来同学,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啊!!
下三等的公民烦恼于基因缺陷,服用基因药剂又容易精神力紊乱;可他们这些上三等的,也不是就安全了。
战事告急,他们现在日常服用的药剂多多少少都有点揠苗助长的意思,最明显的副作用就是失眠、脾气暴躁,极其容易情绪失控。
如果能和这几位未来同学打好关系……
“我给你们提供店面吧。”刚结束稳定系数检测,重新穿好衣服的志愿者学生侧过头说,“不算给好处要回报,就算是刚刚你们帮忙阻止我的感谢。一报还一报,谁也不欠谁人情。”
他走过来:“米利安,你们可以这么叫我。”
与此同时,帝国军事基地内。
康柯刚和伊瑞尔敲定安排妖精学生做卧底的计划,又给那几个仍在联盟浪的员工发去回院的勒令,便对照着军事地图再度迁跃。
古旧的,仿佛停留在中世纪的书房与陈设引入眼帘——
他这次,潜入的是帝国皇宫。
【理查德皇帝好像不在嘛,】系统转着圈到处扫描,【哦,这里还有他的行程安排。】
康柯走到书桌边瞅了眼:“他现在……在前线?”
【昂,】系统已经开始扫描另一半房间了,【上前线,那时间可就讲不准了,看计划表的安排,他是预拟在半个月后出席军校的联合军演……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仗能不能打完,他还能不能活着。】
【哦,找到了!等我破解一下电子锁……】
康柯靠在书桌边,边等边环视了一圈书房。在花纹繁复,有些晃眼的墙面上,看见一幅陈旧的族谱。
反正闲着无聊,他眯着眼睛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理查德是皇室唯一仅存的血脉了?”
一般皇室不至于这么子嗣单薄,放眼望去,哪个世界的皇室不是私生子私生女大乱斗?
他稍微往上看了几行,发现在理查德之前,似乎的确有不少堂兄妹的,理查德甚至还有一个亲哥哥。单看标注的死因,应该是受到虫族的数次袭击,皇室一路死到只剩他一个……
【开了!】系统滋溜一下先蹿进洞开的密室里,【我从左往右扫,你从右往左搜!】
认真工作起来,两人的效率就和之前摸鱼时不同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收录或翻阅完了整间密室中的密信或文书。
康柯直接抬手将混乱的密室复原,思索了片刻:
“你有没有看到关于理查德这个哥哥的记录?”
皇族的起居都有专门的人员来记录,倒不是为了称颂功德,而是记录一些训练、检测、用药方面的数据。
康柯翻出了理查德,包括那些堂兄妹们的档案记录,偏偏没找到他那位哥哥罗纳德·艾隆的。
系统翻了翻数据库:【没有诶……嘶。肯定有问题!咱们是不是去跟那个理查德皇帝接触一下?】
现在那位陛下人还在战场上,也不好插手干扰,不如等到军演——反正按他们计划,卧底学生们也是要送进学校的,这一波军演不会错过。
康柯一边琢磨着要不要等这半个月,要不直接替这里的人把副本打穿,一边刷开光屏——
某个标注为未命名的消息蹦了出来。
【两位同事先回了院,我就不了吧。虽说之前摧毁军事基地,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也着实让这些可怜人经历了一次死亡,即便他们不会记得,还是难免心存愧疚……】
吧啦吧啦,废话了一大堆,中心意思是:我打算留在联盟浪啦!绝对不是想搞事哦,只是想略做补偿,联盟如今太弱啦,有些放心不下。
联盟军校门口。
寰吧嗒吧嗒编着鬼都不信的消息,空闲的左手把玩着一跟检测结果为一等的检验卡。
——谁要回院啊?被他逃出来了这一次,康柯还会让他有机会溜出来第二次吗?
他的伤还未痊愈,打起来只有吃瘪的份。还是藏匿行踪,躲起来搞——
寰的步子一下止住了,那群拥簇在他身边惊叹不已的年轻军校生差点没撞成一团。
熟悉的红发烙入眼中。
本该在他信息的误导下,扑去军事基地找人的某位院长长身而立于联盟军校门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完美的未来计划顿时叽里咕噜滑了坡,寰和校门外的人对视了三秒,神情不变地将拿着检验卡的手背在身后。
……他恨他们相似的脑回路。
这时候瞎扯说“意外路过”或者“这就是我补偿他们的计划”,还有没有可能蒙混过关?
这些散漫的念头,在下一瞬被撞得七零八碎。
他被掠来的人扼住脖颈,撞破空间,一路撞断了帷幔的支柱,跌入床中,白纱像缀着星子的月华飘飘然落下,将他们笼在纱下。
木质摧折,布幔撕裂声引来附近学生的震惊侧目。
然而床上的他们,半点没将眼神分给白纱外的人。
“……”康柯略微起身,皱起眉注视寰,没理会大呼小叫着【哇哇非礼勿视】,连滚带爬逃下床的系统。
他现在有点暗怪自己,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想个明白。
如果没猜出通缉犯先生二五仔的身份,他就能在对方重伤入院的第一时间,名正言顺地将人就地正法,做成一具安静乖巧,不会惹任何麻烦的无害标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还得提防着背刺。
躺在他身下的人却看着他杀意四溢的眼神笑出来,似乎从他不悦的情绪中汲取到了己身的愉悦。
“好可怕的眼神啊,”寰抬手碰他的眼角,指尖是凉的,让康柯想起在前一晚的梦境中见过的兰草根系,惨白得像茕茕骸骨,“这样看着我,是动杀心了?疗养局的院长,该对自己的病人露出这种表情吗?”
“难道不该吗?”康柯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寰,脸上没了惯常面对员工时的虚假笑意。
毕竟那些员工闹得再凶,在他这里也只能算小打小闹,但眼前这个家伙如果真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可是真能要他焦头烂额,甚至满盘皆输的。
“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你跑去军校,这能做什么‘补偿’?”
这个家伙,根本不在意暗处的老鼠能否伏法。
会主动追查敌方的唯一理由,是想弄清对方的情报,然后设法让双方都讨不了好。
他想藏起来,变成一只用来装薛定谔的猫的匣子,成为左右敌我双方战局的关键砝码,让这世界是毁灭还是修复,都看他的选择。
康柯缓缓俯下身.体,扼住咽喉的手盖压为勾,挑起寰脖颈间那条七美德戒律:“你,休,想。”
【叮——】
他抬手扯开自己脖颈上的银链,无视系统瞬间拉响的故障警报,一把按住倏然失去笑意的寰。
全部的神力奔涌而来。
他将这些的力量统统灌入那条已经失效的旧戒律,以不容抗拒的强势,将戒律一点一点地重塑再造,打造成一条全新的,由他掌控的项圈。
“你……!”
寰的表情几经变幻,在康柯认为对方的表情会定格在充满杀意的冷笑时,猛然抬手,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扯下,像纯粹野性的兽,狠狠咬住他的血肉。
“我就该在最初吞吃了你。”寰在纯粹肉搏的厮打翻滚间,将康柯死死压在身下,像掠食者低垂头颅叼衔住猎物的要害,喉间也因愤怒滚出近似野兽的低低咆哮声。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康柯的指腹压着搭扣,“咔哒”一声轻响,戴回项链。
他注视着另一个自己,目光从对方因怒火而变得熠熠生光的浅紫丁香色眸子,一路向下,落在那条崭新的银链上,露出一个愉悦中掺杂着挑衅的笑,“现在,起开。”
另一个自己显然没在杀戮中学会说脏话,憎怒到眼角发红,依旧只憋出了几句“你等着”之类不痛不痒的话,被新戒律迫使着从康柯身上挪开。
康柯撩了撩这头新圈养的剧毒之兽的下巴,顺带看向周围陆续回院,目瞪狗呆看着床上战况的新员工们:“你们明天没有班要上?”
“……!”
员工学生们纷纷作鸟兽散,只剩下伊瑞尔硬着头皮留在原地:“……学生的伪装身份和组别,我都排好了。你要让他们进军校做什么?”
康柯接过名单:“这组炼金术和光明法术成绩好的,让他们进校后往医疗专业多靠靠,吸引各方研究所的招募。剩下的,尽量进军事基地。”
他将军方数据库的资料同步给伊瑞尔:
“卡兹米尔用的那柄重机.枪,肯定是外来者交给帝国军队的。”
“按资料的记载,当年艾隆帝国的开国皇帝,就是凭借精神力,以及‘先锐的武器’击退了当时的虫潮。”
敌方为了步这个局,俨然放了很长的线,很早之前就埋过种因。
“让学生们卧底成功后,尽量在研究所、军事基地查询这类武器的来源。”
艾隆帝国的军事学校,基本在15到16岁左右放学生们毕业、上战场或者进研究所。
按照绝大多数妖精学生们的年龄,以及战场上急缺人手的现况,只要学生们成绩够好,完全可以在今年冬季前直接毕业。
系统谨慎地飘回来:【再过半个月,帝国军校要办一场联合军演,如果想更快地引起更多研究所、军事实力的注意,学生们最好能抓住这个机会。】
半个月之内恶补物化生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有炼金术、光明法术的帮助,再加上妖精学生们天生具有的抚慰精神力的天赋,完全足以让诸多研究所对他们抛去橄榄枝。
寰总算从气得微微寒噤中平复下来,寒着脸撩起被——
康柯把寰从被褥里重新薅出来:“先别忙着自闭,还有需要你做的事。”
“只要别存着不该有的小心思,去联盟军校还是个不错的决定。”
寰拍开康柯的手,几乎要被气笑了:“没兴趣。”
之前主动去军校,是为了让康柯和敌方都不痛快去的,现在去算什么?岂不等同于替康柯干活?
“不,你要去。”康柯起身去洗漱,顺道打开光屏,将旧床帐拽进回收站回收了,赚回200点零花,“艾隆帝国建国了这么久,当年那份重机枪的资料未必还留在国内,也有可能流入联盟。我要分拨一部分学生潜入联盟,你去联盟替我看着。”
“我……”不字怎么都说不出,寰恼火地往床上一倒,头刚沾枕头没几秒,又青着脸坐起身。
洁癖这种东西,康柯有,寰更严重。
康柯拿刚回血的200点给寰买了套洗漱用品,牙膏牙刷往寰面前一递:“用不用?”
寰:“……@#¥给我。”
一场露天床上打架,整得院里气氛怪怪的。
第二天一早,卡兹米尔就拉着昨天买的建材开始砌墙——
毕竟露天院长室里的两人不介意别人围观他们同床共枕,但学生们还未成年,总觉得不该放任这种怪怪给给的风气。
康柯浸在幽兰的冷香里惺忪睁眼,伴随着雀跃的阳光落入眼中的,是寰那张柔润清逸的脸,闭上眼轻轻呼吸时,那双浅白的睫毛像落了雪的蝴蝶翅翼,轻轻颤动着,纤浓而脆弱。
“……”康柯的视线一路下滑,定在那条银链上看了几秒,心情愉悦地起身看向卡兹米尔,“还没到上班时间,别这时候就砌。”
“……?”卡兹米尔侧过头,微感困惑,“上班时间不是从七点起吗?”
明明有在打上班铃。
“那个是自由加……自由活动时间。”康柯若无其事地把“自由加班”咽回去,翻身下床,“意思是——你可以离开疗养院,做一些你想做的事。”
反正有七美德戒律拴着,所谓的“想做的事”也只能是好事或者摸鱼。
甚至有时候摸鱼太过,也会被判定为违背了勤劳的美德,驱使倒霉牛马们赶紧工作。
“……”卡兹米尔手里拿着砌水泥的工具,顿了片刻,才有些意想不到似的看向康柯。
毕竟在此之前,他呆过最久的那间疗养院明明不是这么规定的。按那个院长及系统的理论,员工属于院长,就该为院长或者疗养院创造价值才对。
康柯摆摆手:“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学生们呢?第一批学生出发了吗?”
伊瑞尔遥遥应了一声,康柯洗漱完毕,走回床边,勾了勾寰脖颈间的新银链:“醒醒,干活了。”
因为答应了朝辞要一起开酒行,康柯出了院就和挂着张冷脸的寰分道扬镳。
他们在中央医院门口和米利尔碰面,上了米利尔家造价不菲的军用飞梭,一路抵达第三区。
——是的,不是第一区。
昨天敲定店面事宜时,朝辞就想过了:
既然他将酒行的受众定为下三等的公民,那继续在第一区开店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干脆直接将店开在第三区,至于和军方搭线的任务,完全可以交给精神力方向被判定为抚慰、操纵的学生们处理。
朝辞和米利尔寒暄套话时,康柯就坐在舷窗边,观察帝国三大区的情况。
就如卡兹米尔所说的那样,帝国的第一区贯彻的是完全军事化的建设风格。
第二区偏服务业,第三区偏……呃,像垃圾场。
军用飞梭在第三区某颗星球降落时,康柯看到不少人从老式居民楼里探出头围观,神色困惑又错愕,显然不明白这种上三等公民才开得上的飞梭,怎么会出现在第三区。
比公民们更错愕的是第三区的治安官,接到消息后就连忙赶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将米利尔迎进市区:
“您说……什么??”
治安官怀疑自己听错了:“您要在第三区买门面?”
米利尔昨天才宣泄过一次脾气,又有妖精学生替他抚慰精神力,此时脾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大概给治安官描述了一下朝辞的计划,以及酒品的特殊性:
“……我对第三区不熟悉,劳烦你代为择选地址了。”
“……”治安官僵了几秒,才又点头哈腰地表示包在他身上。过于市侩的姿态让习惯了军事化作风的米利尔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康柯放开系统,示意它去扫描他们未来的落脚点。才收回视线,朝辞就靠了过来,借着骨扇遮住口型:
“——院长,你猜这治安官在想什么?”
开酒行,朝辞和康柯只要等着坐享其成就行了,治安官要想的就多了。
比如这些年,他对待辖区公民们的态度如何?有没有在他们被欺辱的时候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有没有睁着眼睛装瞎,偏帮上三等的公民,无视下三等公民受到的一切损失……
越想,他背后渗出的冷汗就越多。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哪点不合理。
首先,他是中三等出身,哪能和上三等硬刚?
再者说了,这么多年来,治安官们都是这么管理第三区的……
他也没以权谋私,只是在面对强权时,不得不明哲保身一下,说起来,也算是帮下三等的公民嘛。
毕竟谁都知道,上三等天天在军校或者战场灌各种药剂,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
装一团软棉花吃点闷亏,人家可能觉得没意思就走了,要是真想当刺儿头,指不定人都得被废掉。
他不断在心里为自己找着开脱的借口,可又比谁都清楚,下三等的公民们绝不可能接受这些理由。
从前不接受倒没什么,反正也闹不出什么水花来。可现在有了这种据说能“治愈基因缺陷”的酒……
万一有人对他的偏帮心怀怨怼,又恰好觉醒出个上三等的精神力,他岂不是完蛋了?
不,不行。治安官这么想着,明面上领着众人前往适合的门店踩点,暗地里却拿定了主意。
等和这群人一分开,他就要立刻派人散播流言,说“这酒其实是军区缺人缺疯了,研究出来的不合格药剂,喝完就只能活不到一年”,或者“军区根本就是没把第三区的当人看,这是在拿咱们试药!”
朝辞在店面里逛了一圈,饶有兴致地目送治安官匆匆离开:“院长,咱们要不要……”
跟过去狠狠打脸?不管是抓住把柄,设法把人踹下官位,还是威逼利诱,将人收服,都是不错的选择嘛。
康柯却没动,只看着走廊里和米利尔一起room tour的黑芝麻团们:“不用干涉。”
即便这家酒行真是试药点,那又怎样?即便这酒喝完后,只能活不到一年,那又怎样?
总会有人愿意站出来尝试的。
过度的干涉会令受庇护者丧失独立意识,变成习惯于依附他人的菟丝花,这一点,他在很久之前,作为“雨水”时就曾亲身体验过。
所以,为什么不相信生命体的无畏和勇气呢?
总有些人即便知晓人生的短暂,也愿意拼这一场稍纵即逝的绚烂。
店铺门口突然涌进一拨人,当然不是还在犹豫的第三区居民,而是昨天才发生过矛盾的学生们:
“哇,这店里真的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
“当然没有,这可是第三区。虫族要是能冲破前两区的防线,来到这里,那再厉害的防护措施,也没有用吧。”
“比利安!”米利尔带着黑猫崽子们冲了出来,“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道歉啊,”被叫做比利安的少年打头,众人刷地捧出一个又一个礼物盒子,没脸没皮地涌过来勾肩搭背,“昨天是我们药吃多,弄坏脑子了,保管没有下次。咱们,还是能交朋友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