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结过帐，宁长空也不着急离开，准备看了燕宜安上车再走，小心为上。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3：21，“仙踪林”酒楼·停车场。
燕宜安是左朗凝陪着走到车前的。轿车前排坐着司机和保镖，后排相当宽敞，三个人坐一起也不会感觉挤。
楚清歌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把精神力蔓延开来，借由附近的摄像头进行观察和警戒。
没有感应到杀气，附近50米无异常……100米无异常……200米……
在燕宜安拉上车门，准备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的瞬间，楚清歌猛地睁眼，把江云箫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一束灵力光束穿透了车窗的防弹玻璃，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江云箫的心脏，经楚清歌张成的防护罩削弱，最终带着浓郁的邪气，洞穿了他的肺部。
明明没有激素这样的生理结构，楚清歌仍觉得气血上涌。
杜易和脸色苍白地敲着车窗，左朗凝已经顺着灵力痕迹去追踪凶手了，司机正在紧张地询问是否要去医院。
燕宜安的泪水落到了她肩上。
楚清歌知道，肺部贯穿并不是最致命的。
人妖混血很少见，主要是因为难活。
身体像是两方势力角力的战场，一旦脆弱的平衡被破坏，就会走向崩坏。
邪气，破坏灵力平衡的邪气，会要了江云箫的命。
不，还远远，远远没有到能够绝望的时刻。
宁长空转瞬间已经打开江云箫那侧的车门，他已换上了标志性的黑红劲装。他蹲下身，源源不断的凤凰灵力清除着邪气。
但还不够。
“你带上我们三个，去我的公寓。”她开口说，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医院救不了他。”
这话主要是说给燕宜安听的。
楚清歌抓住燕宜安，宁长空小心地抱住已经半昏迷的江云箫，帝江羽毛在口袋里亮起，他们已经到了公寓的主卧。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3：32，楚清歌的公寓。
整间屋子都好像为了这场救命的手术活了过来，枕头精准地倒在将被放到床上的病人脑下，抽屉自动拉开。海量的灵力在这间房间里肆虐。
燕宜安近乎呆滞地看着这在静谧中完成的一切。宁长空拎来一个装满灵石的箱子和几袋血袋，对她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接下来场面会有些吓人，你要不要出去？”
泪眼朦胧的燕宜安吸了吸鼻子，用力摇了摇头。
宁长空就没有再说话，蹲在床边准备起了输血的设备。楚清歌站在床边，手悬放在江云箫胸腔上方。
创口不算大，她又有给宁长空修补器官的经验。在精密的灵力操控下，破损的血管已经重新接起，伤口在血肉蠕动中渐渐愈合。
问题还是邪气。宁长空已经给江云箫扎上针，充斥着凤凰灵力的血液顺着输血管缓缓流入江云箫体内。
这才是为什么楚清歌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宁长空诊治过比他邪气入体还严重的病患，但诊治那些妖怪的时候，并不需要把邪气全部清除，只要把浓度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
根据楚清歌的估算，要光凭灵力清除深入肺腑的每一丝邪气，已经完全超过了宁长空的极限负载和灵力储备。
所以只能依靠输血，让含有凤凰灵力的血被心脏泵向全身，对邪气做初步压制，降低人工消除的负担。
当然，另一重考量是，楚清歌的公寓里存放了几袋专门针对混血种输血做过特别处理的人血，普通医院可不会有这样的储备。
“姐，你确定输我的血不会引起什么，溶血啊过敏啊的症状吗？”宁长空在脑海里问。
楚清歌：“混血种除了输自体血，哪个能完全没有排异反应？”
宁长空没再说话。他坐在床头，握住江云箫的手，专心致志地注入灵力，清理起了经脉里的邪气。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5：06，楚清歌的公寓。
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燕宜安早已回过神，心神不宁地给焦急的亲友发了一圈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安好，但绝口不提江云箫目前的情况。
她不怎么敢看社交媒体，她已经能想到三位创始人齐齐销声匿迹后，爆炸的热搜和舆论。
不知道有没有爆炸的股价。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燕宜安转头看向床边。这一个半小时里唯一一句对话，就是宁长空开口，告诉她白闲的电话号码，拜托她给白闲去条消息。
他的声音嘶哑而疲惫，现在看起来也是。
宁长空脊背微微佝偻，他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心跳时一跳一跳的抽痛维持着最后的神志。
上次灵力被抽干到几乎干涸的地步是什么时候，期中考强行启动“止戈之所”的时候吗？见鬼，他以为接受凤凰传承，灵力暴增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体验了。
他麻木地任由楚清歌操纵他的灵力，去做清除邪气的精细手术。忽然，一股清凉的灵力注入他的身体，缓解了消耗过度的不适。
楚清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了，你们两个出去吧，吃点东西歇一歇。”
她的声音还是平静而稳定，听不出一丝疲惫。
燕宜安精神一振，长出口气，又有点想哭。
为什么遇到这种事就要哭啊……她读书的时候实战课程的分数明明也很高……
她把湿了又干的衣袖按在眼眶上。
但是至少，至少又一个需要她保护的人，安然无恙地留在了她的视线中。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5：21，楚清歌的公寓·客厅。
“给，小心烫。”宁长空把一个玻璃杯放在燕宜安面前，是刚刚烧好的热水。
宁长空回了趟金梧苑把白闲拎过来，顺便把粘血的劲装换了，又换回那身卫衣加运动服的休闲打扮。
她面前茶几上还有盒刚刚拆封的甜甜圈，也是宁长空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拿的。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是黑着脸的白发男人，他的目光在正在忙活的宁长空脸上逡巡，最终还是没有发火。
毕竟他看起来太累了。燕宜安想。宽松的黑色衣服衬出他明显的苍白疲惫。
最后又跑了趟楼上，宁长空总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从燕宜安面前摸走个撒满糖霜的甜甜圈。
“我已经告诉异处局，还有天工科技，江总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了。”燕宜安紧张地摩挲手机边缘，“但舆论方面，最好还是用楚老师的账号……”
“嗯，我知道。”宁长空含糊地回了一句，随即用嘴叼住甜甜圈，腾出来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部手机。
是楚清歌的手机。燕宜安瞳孔一缩。
手机贴了防窥膜，她看不清屏幕，但能看到明显的用指纹解锁手机的动作。
哪怕不是指纹解锁，这个情景也已经说明很多了。燕宜安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宁长空对这间公寓的熟悉程度，楚清歌放心地把手机和解锁方式都托付给他……足以说明两人之间，有着她未知晓的信赖关系。
已经有人代替她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和青鸟，”白闲说出了他到这儿来的第一句话，“啥情况？”
宁长空编辑消息的手一顿，他深吸口气。
白闲继续疑惑地发问：“你天天瞒着我外出，就是为了来这里找她？”
燕宜安听到了自己理智之弦崩断的声音。
宁长空敲击屏幕的手一顿，他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开口：“等江总醒了，我一起解释，我不想解释两遍。”
……让我再多想一会儿该咋圆，求你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慢慢过去。宁长空边和楚清歌在心灵连线里确认着回复的内容，边一条条回着楚清歌收到的各色消息，稳住人心。
假装专心于正事，就可以假装没看到一左一右一人一妖投来的炽热目光。
磨磨蹭蹭地编辑完最后一条消息，宁长空无奈地放下手机，站起身：“江总体内邪气没有完全清除，最好还是不要挪动。外面的贼人很可能还会再次下手，这里最安全，燕总不妨也留下来过夜？”
白闲阴恻恻地插了句：“这种话，不应该由此地主人来问吗？”
宁长空原本准备用来逃跑的一句“我去收拾房间”卡在喉咙里，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
就在八卦的目光逐渐热烈起来的时候，楚清歌尴尬地推开主卧的房间门，轻咳一声，吸引楼下几人的注意力：
“他醒了。”
宁长空面无表情地抬头，对上楚清歌少见的在躲闪的目光。
这座公寓方圆200米都在你的监控范围内，你根本不待在房间里也能监控江云箫的状态。
——你就是想留我一个人尴尬！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6：03，楚清歌的公寓·主卧。
“是远程灵力武器，携带邪气的灵力轰击贯穿了你的肺部，破坏了你体内的平衡。”
“左阁主找到了那个使用武器的‘狙击手’，但是对方已经抱着武器自爆了，现场只留下一些金属碎片。”
“所以……”躺在床上的江云箫打量了片刻宁长空的脸，“您是鸣岐君？”
“对。”就戴着面具见过两三面，真难为你能认出来。
“这里是……”江云箫眯着眼，打量着屋内陈设。
“我家。”楚清歌镇静地答复。
房间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宁长空在尴尬到脚趾抠地板的边缘，找回了身为金牌执行者的镇定：“我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燕总。凤凰灵力有清除邪气的功能，就跟过来帮忙了。”
楚清歌接话：“江老板的身体状况尚未稳定，需要鸣岐君帮忙。今晚麻烦二位在寒舍过夜。”
这话是对宁长空和白闲说的。
毕竟不好当着白闲的面提起凤凰血，楚清歌试图把为什么要来这里这一点混过去：“至于宜安，或许我可以把你送到昆仑，你去找左阁主……”
“我觉得我留在这儿挺好。”燕宜安快速地拒绝道。
八卦还没听到呢！
尴尬在房间里膨胀，在楚清歌和宁长空在心灵连线里吵着谁先借口收拾房间逃离现场的时候，江云箫咳嗽了两声，发话了：
“这位……前辈，我想和鸣岐君商议一下具体的谢礼。”他看向白闲，“涉及天工科技的机密，麻烦您回避一下，多谢。”
白闲盯了他半晌，又看了眼宁长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转身回了楼下。
在楚清歌张开屏蔽结界的下一个瞬间，江云箫慢悠悠地开口：
“您是正牌的‘那位’，对吧？”
他正看着宁长空。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6：10，楚清歌的公寓·主卧。
谜语人滚出天工科技。坐在江云箫床头的燕宜安如是想着。
在房间的另一端，宁长空坐在沙发圈椅上，楚清歌把书桌前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在他旁边。
……房间内形成了2V2的对峙格局。
已知1：江云箫明确知道青鸟有前后两位扮演者，目前正在怀疑宁长空是第一位。
已知2：宁长空作为凤凰现世的时间远远晚于楚清歌作为青鸟现世的时间，白闲可能会对此有所怀疑。
已知3：燕晓灵明确知道，林锦松和青鸟有关，燕宜安可能会在未来知道这一点。
求，怎么优雅地保住所有马甲……求个鬼啦！
宁长空抹了把脸，语带无奈：“怎么猜出来的？”
江云箫抬手摸下巴：“在3月异处局搞的那个发布会，你们俩的交锋……她的演技很到位，不像是自己演出来的。”
慢慢反应过来的燕宜安瞪大眼睛。
宁长空叹息一声，坦然道：“是的，灵气复苏之前，你们见到的‘青鸟’，都是我的意识在操控。”
床上和床边的人静静地盯着他们俩。
楚清歌接话：“去年下半年，我们俩状态都……不太好。他的身体出了问题，我的意识不够稳定。要想做点什么，只能由他来使用青鸟的躯体，所以……”
宁长空紧随其后：“所以一开始和你们相遇的，把你们绑上贼船的，都是我。但具体的研究想法和商业决策我们都是一起完成的。”
楚清歌总结：“我们俩心意相通。我的决策就是他的决策，他的决策就是我的决策。”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试图通过抛出大量信息砸昏眼前两个人。
燕宜安缓慢地眨了眨眼。江云箫组织着语言。
江云箫言简意赅：“灵气复苏之后，就换成真的楚清歌来天工科技上班了？”
“是的。”楚清歌点头，“灵气复苏，我们俩的力量都恢复了很多。他就回去当凤凰了。”
“也就是说，”江云箫的目光移向宁长空，“你还是没有来上班啊，‘大小姐’。”
楚清歌抿嘴，燕宜安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宁长空慢慢地捂住脸：
“禁止泥塑我！”
楚清歌歪头：“我一直说你女装比男装要可爱很多，长空——”
“尤其是你！楚清歌！”
灵气复苏元年，4月20日16：14，楚清歌的公寓·主卧。
笑了一场，两位天工科技创始人总算接受了自家合伙人有丝分裂成两个的事实。
呃，或许不是有丝分裂？
燕宜安不由开口：“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意相通，难不成是双生子？
“我猜是同母异父，而且是姐弟。”江云箫笃定地说。
怎么还真的给他猜上了？赌徒还喜欢赌这个？宁长空无语。
“家人、战友，没别的关系。”楚清歌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宁长空接了句：“神鸟的事，你少管。”
“真神鸟啊？”江云箫调笑道。
宁长空两手一揣：“百鸟灵鉴为证！”
还真是，江云箫一愣。和靠才能和影响力坐稳地位的青鸟不同，凤凰的血脉有百鸟族为证。
说到这里……江云箫话题一转：“那位跟着您的前辈，怎么解释？”
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宁长空松了口气。
描述的比较含糊，而且有很多解释的空间。
比如……林锦松当时重伤，算不算身体出问题？林锦松误入瑶池幻境的时候，不小心把力量未恢复的青鸟带了出来……是不是也能解释些问题？
掉马就掉吧，宁长空=楚清歌=林锦松的等式成立就成立吧，重点要捂死作为快穿者的马甲。宁长空想了想快穿者身份暴露后要扣的工资，顿时不寒而栗。
关键在于，不能暴露出无法解释的知识和力量。
只要能在原住民的视角下圆回来……就还不算失败。
宁长空揣摩着不同人已知的信息，慢慢开口：“一个凤凰和一个青鸟就够遭人忌惮了，要是世人知道我们利益相关，很多行动都会举步维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燕宜安点头。凤凰在妖族有着实打实的权力和威信，个人战斗力也强；青鸟，同时作为天工科技创始人和官方力捧的网红，对科技界和舆论的影响力不小。
两人当时在异处局眼皮底下演的疏离冷淡的戏，也是给很多忌惮他们的人或妖的定心丸。
不要说眼下利益完全绑定的关系了，只要世人知道两人关系亲近，天工科技在人和妖间的中立地位就岌岌可危。
唉，还有个行走的人妖和平象征躺在床上呢。燕宜安忧伤地想着。股市周末休市，明天周一开盘的时候，股价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说，”宁长空继续说，“我会和白闲说，我在3月和楚清歌初次见面后，一直想要和她聊一些长辈的事，这才慢慢熟悉起来。”
算是给白闲解释了凤凰天天偷偷往外跑的理由。
江云箫颔首。这个解释还算合适，凤凰和楚清歌，和天工科技的关系算是瞒下来了。
宁长空：“同时，我会告诉他我们俩关系暴露的弊端，要求他对此保密。他是神话时代的旧人，应该能共情到一些。”
江云箫认可了这个处理方法，继续问：“那么，谢礼呢？你准备要什么？”
宁长空身体前倾，讲出了刚刚形成的想法：“我在想……”
灵气复苏元年，4月22日，异处局总部。
4月21日周一上午，天工科技三位创始人出席新闻发布会，江云箫伤重而亡的谣言不攻自破。
杜易和代表异处局出席发布会，汇报案件经过。江云箫感谢了当时路过并出手救助的宁长空。凤凰灵力能够祛除邪气一事在妖族早就是半公开的情报，这回只是含糊其辞地在普通人面前讲了一遍。
嘛，反正大多数人也不理解“邪气”的厉害之处。凤凰能辟邪什么的，还是挺合理的。
而作为谢礼，江云箫承诺将从个人积蓄中拿出一笔钱，为妖族开设教育基金，旨在提高妖族的教育水平，消除种族间的偏见和隔阂。
“你别真睡着了。”在会议桌另一端的楚清歌在脑海里提醒他。
宁长空努力打起精神，听异处局情报部部长的汇报：“太难了。一想到你在听，我就没有好好听讲的动力了……”
今天异处局开会讨论江云箫遇刺的事，他和楚清歌都作为证人出席会议。
楚清歌睁眼说瞎话，咬死他们几个突然从现场消失，是被带到了她的居所。她还谎称青鸟的居所灵力环境稳定温和，适合治疗江云箫，又密布防护阵法，十分安全。
这是故意引导异处局的人把青鸟的住处往金梧苑那个级别去想象啊。宁长空垂着眸。
他刚刚也完成了自己的发言，主要是照着楚清歌的提示，背诵江云箫的伤势和症状，为远程灵力武器杀伤力的研究提供依据。
对，远程灵力武器。目前已经能断定袭击江云箫的，和元宵节那晚袭击左、越两人的一样，都是远程灵力武器，很可能是灵力枪械。
还是“黎”。宁长空烦躁地想着。搞出了灵力复苏，又刺杀江云箫，故意挑拨人和妖、修行者和普通人关系，他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最害怕江云箫死的，就是他们这帮希望维护旧秩序，维护人妖和平的人了。
那反过来想，黎博的目的是什么？创建新秩序？建立新世界？
“你还在想你的京师大学堂？”楚清歌饶有兴致地插话。
宁长空反驳：“什么京师大学堂？我要办的是北大好吧！”
楚清歌吐槽：“以理性而言，在目标和时期上都更接近于京师大学堂……”
宁长空还是嘴硬：“但是讲办北大要更酷欸！”
没错，宁长空准备拿江云箫给的教育基金去在妖族开学校，开高度类似龙渊书院模式的，新式修行学校。
一直以来，修炼资源和教育资源，都被各个妖族大族垄断。只有为大族效力，才能获得用于修炼的灵石和修行法门。
但是大人，时代变了。
灵气复苏，妖族不得不打开族门，拥抱人类社会。随之而来的，是互联网在妖族间的普及，和“天网”带来的完成任务即可获取的电子版修行书籍。
更正一点，后者不用完成任务也能获取，因为盗版满天飞。
马上，天工科技的第一条灵石生产线在六七月份预计就能上线。到了那时，妖族连灵石的垄断优势都没有了。
在这种情形下，妖族不进则退。宁长空有大把的理由能拿来说服聚英阁开设新式学校，更有大把的在古代世界待出的经验，能写出文采飞扬的文章。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
期末考准备选一个真实幻境，让学生组队通关，是吧？宁长空咬牙切齿地想着。
看我不找个理由混进去“观摩学习”！
宁长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只手伸了出来。
白闲看不下去，作势要合上他的电脑屏幕：“歇会儿再做。”
“等等等我保存一下。”宁长空急忙保存文件。电脑上，文件的标题赫然写着“《妖族教育革新计划书》”。
青耕闭着眼诊脉，忍了又忍，还是把一口气咽了回去，没叹出来。“还是没什么起色。气血两虚，脾胃虚弱，好好养着吧。”
“少主最近饮食如何？”青耕抬头问白闲。
“喝药还好。吃饭还是费劲，胃口不见好，吃不进太多。”白闲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宁长空，决定告状。
“昨日上午在聚英阁和人吵完架，回翎煌府就吐了一趟。中午什么都没吃，硬撑着把下午的会开完，开到最后脸白得吓人。”
白闲看宁长空闭目不动，越讲越起劲：“晚上回家的时候又死活不要吃晚饭，说吃不下。我答应他不喊你来，才灌了点粥下去。”
青耕稳住情绪，准备最后一起说教：“那睡眠如何？”
白闲回忆道：“睡眠倒还好，我每日亥正的时候喊他去休息，守着他等他睡着了再走，辰时再来喊他起身。”
青耕喃喃自语：“那休息的应该是够的，大概就是工作太累……”他转头正欲再教育几句，却见宁长空还是阖着眼一动不动。
“睡着了？”青耕讶异地用气声说。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给白闲让出位置。白闲刚准备把人抱起来，宁长空就困倦地睁开了眼睛。
“……诊完了？”他收回手，眯着眼准备再打开笔记本电脑。
“累就去睡。”白闲还是维持着随时可以把他横抱起来的姿势，“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多给你两块点心。”
点心是江老板送来的，江老板大概也猜到青鸟的甜品点评全是宁长空写的了。
宁长空眼睛都睁不开了，梦呓般地问：“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白闲边说着边把他轻柔地抱了起来，安置在床上。
真是的，这孩子怎么晚上总是困得不行？是气血不足导致的吗？还是白天工作太累？
床上的人已经呼吸平缓，又睡了过去。白闲关了灯，带着青耕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灵气复苏元年，4月26日21：46，金梧苑。
“醒醒，醒醒，长空！”楚清歌轻声喊他。
宁长空多少记得自己不能就这样睡过去，睡得浅。他被喊了几声就醒了，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他搓了搓脸，熟练地在床头柜摸出瓶眼药水滴了滴，又抽出袋速溶咖啡。
“今晚就别喝咖啡了，你心脏扛不住。”楚清歌看着他的身体数据，明天早上还有重要剧情要走，今天把计划书写完就歇一歇吧，别熬通宵了。”
“好。”宁长空把咖啡塞了回去，眨了眨总算不那么干涩的眼睛。胸腔里过度疲劳的心脏砰砰乱跳，带出一阵阵绞痛。
他一只手揉着胸口，一只手打开飞到他身上的电脑——楚清歌控制的。
“上班好累啊，姐。”宁长空疲惫地在通讯里抱怨着。
千里之外，套着塑料袋的栖灵柏停止旋转了一秒：“我也在加班，别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