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元年，7月16日晚上，无人的小巷。
“这位是异处局执行部的工作人员，我去年见过——我记得您是姓杜对吧？”燕晓灵杵在中间，极力把苏韵尧往后拉。
她第一次见到杜易和，可正是去年暑假某只狐狸肇事逃脱的现场啊！
苏韵尧含含糊糊地解释说，按妖族的律法，她这不算什么大事，但现在撞上了人间的异处局，燕晓灵总担心她被抓去蹲局子。
小狐狸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就要上前问话。她把手一伸：“证件。”
她有些懊悔，看这样子这人不知道跟了多久了，她怎么直到刚刚对方气息波动才察觉？要是老师知道了，是不是又要给她作反侦察的加训？
杜易和配合地把剑扔到地上，温庆生立马抬脚踩住。杜易和笑着双手递上证件，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环境。
怪他不仔细，连四个小朋友专门绕了路都没注意到。仔细一看，这小巷不仅人迹罕至、灯光昏暗，甚至还是个监控死角。
挑的地方不错，就是自恃实力，胆子太大，也不怕被他反杀。杜易和果断把事实抖了个干净：“异处局执行部第十二队队长，杜易和。局长今天派我来暗中保护你们四个。”
他补充道：“鸣岐君和左阁主都认识我，你们可以现在打电话给他们两个确认。”
“是真的。”苏韵尧绷着脸把检查好的证件递了回去，自己一边拨电话，一边示意温庆生给他师傅打电话。
她知道自家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拨的是白闲的电话。白闲没接她电话，只发消息过来说他确实知道杜易和这个人。
苏韵尧抬头，温庆生举着手机对她点了点头。他开了免提，杜易和已经和对面的左朗凝唠上了嗑。
燕晓灵紧紧抓着苏韵尧的手臂，小狐狸以为这姑娘紧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正犹豫要怎么处理杜易和比较好，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别起来，我帮你拿着手机……”她能听到电话那端白闲老祖宗紧张的声音。
老师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说事。”
苏韵尧快速地交代了一遍事情经过。
对面的声音哑得厉害：“我让池昭铭派的人。”
他顿了下，勉力清了清嗓子，还是带着力不从心的气声：“把人请回来喝盏茶再走吧。”
当日晚些时候，金梧苑·茶室。
“请慢用。”苏韵尧放下端着的茶和点心，“今天真是闹了场乌龙，望您多多海涵。”
老师已经重新歇下了，白前辈忙着照顾他，就嘱咐她招待一下杜易和，就说凤凰还在蓬莱，不在金梧苑。
燕晓灵正在对她疯狂眨眼，小狐狸有些莫名其妙。
杜易和摆摆手：“没事，有警惕心是应该的。”
其他三个小孩他都从左朗凝、燕宜安那里听说过，池局派他过来的时候，只说这小妖是凤凰的徒弟，他也没多放在心上。
但刚刚在路上交了手，这张脸和这股气息怎么品怎么熟悉。
杜易和思索了一路，还是摸不着头脑。这会儿定定心心坐了下来，再仔细端详了遍苏韵尧的脸，他灵光一闪：“我总觉得姑娘十分面熟，敢问御灵司苏司长与您有何关联？”
老师先前嘱咐过，不需要刻意隐瞒她的身份。池局长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他自会管教手下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韵尧淡定道：“正是家父。”
顾明辉嚼饼干，转头问温庆生：“谁啊？”
温庆生诧异地看着苏韵尧，虽然没说话，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来头这么大？”
苏韵尧不由在心里吐槽：你们俩一个异处局局长的徒弟，一个玉虚剑阁阁主的徒弟，怎么好意思和我比来头大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燕晓灵想。这能解释苏韵尧为什么会给鸣岐君当徒弟，说不准就是经由了她父亲这层同事关系。
那么苏韵尧不去自首，算知法犯法、监守自盗吗？她神色古怪了起来。
顾明辉凑到温庆生旁边，在他手机上读苏坤祥的百科，嘀咕着：“这长得也不像啊，怎么认出来的？”
温庆生不动声色地摸了块顾明辉盘子里的饼干，嘴上道：“可能是气息相似吧。”
苏韵尧干咳两声：“我的人形和家母比较像，兽型的毛色和家父相似。”
她本身化形后的头发呈现出非人的鲜红色，平日出门会调整成更接近人类发色的棕红色，比如今天。
好像确实不太像，欸那他为什么觉得这么眼熟……我想想，像苏司长那样，有着漂亮红毛的狐狸……
杜易和摸着下巴，继续翻找着回忆。游移的目光刚好落在燕晓灵身上，他忽地脸色一变：
“苏小姐，请问你去年夏天是不是也在这个城市活动？”
灵气复苏元年，7月16日周三晚上，金梧苑·茶室。
“对对对，都是误会……”总算帮着鸡同鸭讲的一人一妖把来龙去脉理顺，燕晓灵松了口气。
苏韵尧欲盖弥彰地喝茶：“实在是太巧了。”
见鬼，怎么池局派人来暗中保护，能刚好点到当时办这个案子的人身上？
她当时邪气入体，记忆不是很清楚，勉强能记起燕晓灵的长相，还有她自己是怎么对燕晓灵下手的就是极限。
话说回来，她记忆里最清楚的，就是充斥整个视野的灵力耀光。小狐狸挠挠头。这位杜队长原来这么强吗？
“确实挺巧的，你们俩现在还当上朋友了，也挺好。”杜易和感叹道，“对不起啊苏小姐。我这也不知道你当时是被邪气迷惑了神志，就一下子比较严肃。”
“没事没事。”苏韵尧下意识地接话，随即反应过来：“您不知道我当时邪气入体吗？”
杜易和失笑：“我到现场的时候，你跑得都没影儿了，我怎么会知道？”
他仔细回忆着，笑道：“说实话，我都没看出来那是只狐狸，就记得一个红色的影子嗖的一下飞走了。”
苏韵尧眨眼：老师不是说，他是从异处局那边听说她袭击燕晓灵的事的吗？
临时跑回身体说了两句话，就又顶着青鸟的脸摸鱼逛街的宁长空缓缓捂脸。
他沉痛道：“我就不该生病的。”
要是不生病，他今天高低得亲自下场暗中保护，就不至于委托池昭铭，不至于让杜易和撞见苏韵尧。
这谎还是他推敲了半天才撒好的：又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苏韵尧袭击燕晓灵的事件，又要避免提及一个具体的人名，免得苏韵尧对质时发现不对劲。
思来想去，还是说他因为调查邪气的公务，从异处局那边得知此事比较合理。
没想到还是被戳穿了。
正在一起摸鱼的楚清歌叹气：“还是先想想明天怎么交代吧。”
又是【他=林锦松=顾明辉死掉的朋友】被白闲知道了，又是他的无中生有的情报来源被苏韵尧看穿了，宁长空觉得自己挂在身上的马甲岌岌可危。
灵气复苏元年，7月17日早上，金梧苑·主卧。
“怎么今天是你买的早饭？”白闲惊讶地开门。
苏韵尧把餐盒递了过去，小声道：“来做汇报。”
凤凰大概还是不舒服，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他歪在床上，闭目道：“讲。”
苏韵尧对着手机备忘录，尽职尽责、事无巨细地汇报起了她的观察日志。
按照老师的要求，她每天晚上都会汇报主角团的一天的情况，主要集中在她和三人的关系进展，以及是否有不寻常表现，比如顾明辉那天的异常情绪。
一般也不会太长，今天是因为凤凰生病，攒了两天的没听，再加上昨天出去遇到了杜易和，要讲的东西就多了。
听到燕晓灵在网吧提及“过世的第四个人”时，白闲忍不住瞥了眼宁长空，只见他还是神色淡淡，好像全然已经放下了。
但这天天视奸别人生活的样子，看起来是一点都没放下啊。
苏韵尧尽职尽责地问：“老师，这个人的情报要继续搜集吗？”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针对性地套话。
凤凰眼皮都没抬，淡淡地揭过这个话题：“死人的情报，没什么好调查的。你继续讲。”
讲到昨天和杜易和的谈话，苏韵尧有点卡壳。她舔了舔唇，犹豫着要不要当面问出心中疑惑。
“当你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时候，再把话咽回去也没用了。”宁长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只是勉强恢复到能下床走动，早起略坐了一会儿，费了点心神就有些累。
苏韵尧克制着自己的小动作，问道：“异处局都不知道的事，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宁长空抱臂淡然道，“我当时调查邪气来源的时候，问异处局要了近一年妖兽袭击人的资料，又见你特意来找燕晓灵，自然就对上号了。”
他垂眸，干脆道：“当时撒谎是为了诈你。后来没解释清楚是我的错，抱歉。”
苏韵尧品着这个解释离开了，白闲拆开塑料饭盒，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她那天会去那个网吧蹲点的？”
他可还没忘记那天某人白着一张脸就要下床的样子。
“我消息灵通。”宁长空努力撑着床，坐直身体，“饿了，吃饭。”
白闲挑眉：“这未免也灵通过头了吧？”
既然是诈苏韵尧的，也就是说他原本只是怀疑是苏韵尧袭击的燕晓灵，那怎么会把她的行踪查得这么清楚？
宁长空诚恳道：“我今天会把饭努力吃完的。”
求你了，我真的编不出故事来了，可不可以晚点再追究这个疑点啊？
白闲冷着脸，叹了口气。
宁长空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给条件进一步加码：“我回头变成原型给你摸好不好？”
白闲不声不响地把餐盒放在他面前架着的小桌上。
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见被子被顶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白闲顿时破了功，哭笑不得地把被子下的幼年版凤凰提着翅膀拽了出来：“怎么变个原型还能把自己埋被子里的？”
凤凰抖了抖尾羽，讨好地拿头蹭了蹭白闲的手。
白闲顺手把凤凰捞怀里，打开饭盒：“别吃太多，当心把自己撑到。”
还是没学会在原型姿态下说话的凤凰和他大眼瞪小眼：不是，那你还拽着我的翅膀干嘛？让我变回去吃饭啊？
你这是到底答应了哪个条件啊？
白闲面不改色地摸了两把凤凰金红色的羽毛：“摸也要摸，饭也要吃。反正早饭也就喝点粥，用原型也可以消化。”
“来，张嘴，我喂你——”
灵气复苏元年，7月22日周二下午，异处局总部·池昭铭的办公室。
“我求你，下次别在这个时候找我。”宁长空毫不客气地往嘴里灌茶，“‘神戈’那边开了一上午的会，我嗓子都要讲哑了。”
宁长空和池昭铭聊机密，白闲都被请出办公室了，他们俩讲话可以随意一点。
“辛苦辛苦。”池昭铭殷勤地给他倒茶，“进度如何了？”
宁长空掰手指：“远程灵力武器的阵法，还有针对性防护罩的设计都完成了。龙渊幻境那边再给我点时间。”
他摊手：“不用凤凰灵力的邪气防御方案，我没思路。你有话直说吧。”
池昭铭干脆道：“一直有人向我施压，想要我问你要含凤凰灵力的材料。”
有凤凰亲自出手帮助，蓬莱和华夏地区的邪气爆发早早被抑制住了。但是邪气的根源还没有被杜绝，“黎”手里又有能携带邪气的远程武器，异处局需要防患于未然，研制能抵御邪气的法器。
说什么其他人施压，就是他也想要，又还有点良心，不好意思直接讨。宁长空故意呛他：“噢，5月份我吐的那一滩用完了，对吧？”
指的是他在黎博手下重伤后，在现场留下的血。
“你还真是……直白。”池昭铭果真噎了一下。
“实话实说罢了。”宁长空从广袖里掏出一个塑封袋，推了过去，“羽毛。妖族那边也在问我讨，我分了一边一半。只有这么多，再拔我就秃了。”
池昭铭显然没想到这个展开，他隔着透明的袋子研究着里面五彩的羽毛，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有羽毛啊？”
人类对血液的研究比妖族深入多了，根据凤凰慷慨赠予的血液样本，不难分析出他是混血。
但混血种一般都是以人形为基础，加以少量的兽类特征，比如江云箫的绿色虹膜和衣领下隐约可见的蛇鳞。真的能转换成兽身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我都能从纯血人类变成混血凤凰了，你就别管这些了。”宁长空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先拿这些凑活着用吧。我得把妖族那边先应付过去，新的材料我肯定优先给他们了。”
池昭铭和他目前是盟友关系，不担心对方手下的异处局研究部会把他是混血的消息传出去。妖族那边能用的到凤凰血的“神戈”项目由负责内部安全的御灵司主管，更是不会走漏风声。
但正是因为不知道他是混血，当真把他当做神兽，信任他的生命力，才敢反复向他讨要血液——凤凰不至于如此偏心，当初百鸟族需要就给，现在妖族需要就不给了？
池昭铭收下羽毛，紧紧盯着表情淡然的凤凰：“目前我们对抗邪气高度依赖你提供的素材，你的身体健康很重要。异处局愿意为你提供一次全面的体检——”
“想太多了，我不可能把完整的身体数据给异处局的。”宁长空推了下脸上的面具，发自内心疑惑道：“不是，我看起来真的状态那么差吗？”
他在异处局就没摘过面具，混血的血液数据也没有正常指标可作参考，为什么都觉得他状态堪忧？
池昭铭敲了敲桌面：“情报部那帮人精没少去旁听你们开会，资历老的都汇报说你在会上硬撑精气神，一散会就压不住疲态。”
那就不是外观的问题，化妆提气色估计也没用。宁长空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些犯愁。他是真的精神不济，纯靠演技只能遮掩几分疲惫，做不到不露出任何马脚。
“更何况，”他继续道，“你要不是病得下不来床，才不会委托我派人暗中保护明辉他们。”
这可是在清明那天，走路都嫌累还要专程过来看一眼的凤凰啊。
破绽居然是出在这里吗？宁长空无奈道：“我会努力调整状态的，我保证。”
池昭铭慨叹：“……你还真是把自己架到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去了。”
凤凰的健康状态大概率没有理想到能频繁放血，偏偏他既不能也不愿意暴露这一点，只能接受他人对自己的索取。
“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呢。我这头发到时候也能铰下来用一用。”宁长空起身，随口道。不光是羽毛，头发当中也是有微弱的灵力的。
“我会研究别的保存凤凰灵力的方式，你们有什么相关的结果也尽快告诉我。”
宁长空离开办公室，边走边琢磨着：他好久没去楚清歌的公寓了，还有好多实验没来得及做……白闲实在盯得太紧，得想个办法支开他……
楚清歌插话道：“池昭铭提醒我了一件事，你真应该去做个体检了。”
灵气复苏元年，7月24日周四傍晚，金梧苑·新改的教室。
教室里除了老师的讲课声，就是翻书和记笔记的声音，苏韵尧却有些走神。
以前只有她一人听讲的时候，老师会注重讲“术”，讲做情报工作的精髓，讲阵法和符箓的逻辑。
现在他们四个各自主攻方向不同，老师便论“道”，谈论灵气的本质、流动、转换。
他从最古朴的天人合一体验，讲到最前沿的对灵气的定量描述，讲得细致入微、鞭辟入里，偶尔旁听的白闲都会忍不住侧目。
——简直是暴殄天物。苏韵尧想。
这不是她熟悉的，妖族的运转逻辑。
在蓬莱，修炼资源和教育资源，都被各个妖族大族垄断。不依附于大族的小妖，就算凭借本能吸纳灵气修炼，也无法获得撼动大族的武力。
假设你修行的天赋足够好，能够一路晋级到可以以一己之力撼动一族时，你的利益已经与大族高度绑定了。你会以首领的身份进行统治，却不会推翻这个让你享受到无数好处的大族体制。
而凤凰，把宝贵的知识倾囊相授的凤凰，因为他们听不懂而恨铁不成钢的凤凰，过于慷慨了，慷慨到她内心生疑，怀疑他是不是有更大的野心。
说到底，这三个人类小孩哪怕是池局的亲生孩子，也不值得老师这样上心——老师当初找她做暗桩，要帮他盯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们三个？
凤凰发出了下课的指示，苏韵尧假装没看见顾明辉扔过来的眼色，三两步上前，拿问题拖住自家老师。
她用余光瞟见温庆生已经无比自然地从座位上起身，松了口气，注意力焦点转回来时，才注意到老师慢悠悠地在手机上按下了停止录音的按钮。
小狐狸惊讶地瞪大眼睛：“您在录音？”
“才发现啊。”宁长空凉凉道。他辛辛苦苦拖着病体备课、讲课，就给这么几个孩子听也太浪费了。
对录音、录像的敏感性可是很重要的。小祖宗，在我的未来规划里，你可能要当御灵司情报部门一把手的啊，什么时候给我争点气？
唉，算了。这种事急不得，先处理正事。
“先别走。”宁长空咳嗽两声，喊住马上就要溜出教室门的温庆生：“我讲两件事。”
温庆生拖着脚步走回座位，顾明辉不由自主地抖起腿，燕晓灵假装看不见他们俩。
“第一，明天开始实战任务，具体要完成的天网任务我晚一点发到群里，你们自己做前期调查。”
“第二，”宁长空敲了敲桌子，“你们的外卖到了，对吧？”
苏韵尧默默捂脸。
我就说你们这主意不行啊喂！
心大的顾明辉脱口而出：“您是怎么知道的？”
宁长空调整了下姿势，努力忍笑：“这里是幻境，我是此地主人。东西都送到门口了，我当然心里有数。”
他慢条斯理道：“我也不是要批评你们。只是想说一下，要是实在想吃我和白闲吃不了的东西，可以点外卖，不要在厨房做，吃的时候别让我们俩看到就成。”
真是的，都没发觉我今天上课上到后面，特意把白闲支开了吗？
三个人类小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苏韵尧抿嘴，凑上前低声道：“我多点了杯可乐。”
可以啊，准备贿赂他？宁长空扶着讲台起身，笑道：“今天就算了，你们自己吃吧。”
楚清歌联系了江云箫的私人医生，他明天得去做体检，今天晚上没法吃高糖食物。
连饭后甜点都没法吃了呢。宁长空不无遗憾地想。
把原本用作掩护的清淡饭菜端到宁长空房里的路上，苏韵尧仔细回味着自家老师最后的那句话。
“今天就算了”，感情这贿赂还是收下了。真是的，怪不得要特意支开白闲前辈。
但是老师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冰的可乐应该不能喝……呃，可乐加热后应该不会爆炸吧？不然可乐鸡翅是怎么做的……
灵气复苏元年，7月25日周五，江云箫资助的医院。
江云箫是多惜命的人啊，早在他还是赌场老板的时候，就花了一大笔钱搜罗了不少有混血种救治经验的医生，并建了私人医院。
宁长空慢条斯理地坐在诊疗床上整理着衣服，他今天要来做检查，特意穿了身现代的装束。
江云箫手底下的人，楚清歌做过背调，又有丰厚的钱财和长长的保密协议，应该是不会把凤凰是混血的消息传出去。
其实传出去也无所谓，只要不是现在就传，宁长空想。再给他五年——不，两年就好，他就能在妖族获得足够的影响力。妖族会像当年的百鸟族一样，为了挽留他，也因为足够依赖他，而不得不装聋作哑。
医生拿着调查报告走了进来：“完整的报告要再等3-5个工作日，但就目前来看，您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混血种的指标都比较……有自己的特色，”医生苦笑了一下，“但我统计了医院资料库里过去鸟妖和人类混血的病人，您的数据和他们的偏差也很大。”
宁长空伸手：“报告直接给我吧，我看得明白。”
楚清歌能实时监控他的身体数据，特意做个体检一方面是想参考这个世界混血种治疗专家的意见，一方面是借此机会开处方药。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的烂。宁长空垂眸翻着资料，随口回答着医生的问话。
“晚上胸痛得睡不着吗？”医生皱眉，“可能是静息心绞痛。具体的情况要等详细的报告出来才能判断。”
医生最终下了结论：“频繁出现的睡眠障碍、进食障碍标识着您的身体很可能已经到了极限。我建议您停止一切工作，住院静养。”
“我没有这样的计划，抱歉。”宁长空无奈地笑了笑：
“还有，待会儿出去和我的家属沟通是时候，请务必把情况讲得不要那么严重……嗯，或许我现在可以给您拟一个草稿？”
不太懂现代医学的白闲被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赶到了诊室外，目前在焦虑地等待结果。
实际上，但凡有的选，宁长空都不会让白闲跟着来体检，甚至为此缠了楚清歌半天。
他计划得周到：比照着凤凰的样子，拿栖灵柏捏个人身，再像上次那样让这具捏出来的身体在床上睡个一天。宁长空就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出来晃了。
楚清歌对此表示：“你是能避开白闲吃药还是能避开他冲营养粉啊？”宁长空只好不情不愿地找了个由头带着白闲来体检。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有违我的职业道德，鸣岐君。”
宁长空从诊疗床上起身，毫不在意道：“这是保密协议的一部分，如果您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提示具体的页数和条数。”
如此丰厚的报酬还真不是白收的。医生叹了口气，快走几步追上凤凰。
灵气复苏元年，7月30日周三凌晨，？？？。
随着混沌的迷雾缓缓散去，感官世界逐渐恢复了秩序，但疼痛固执地提醒着它的存在。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似乎在为这份明晰的痛楚增添新的注脚。
耳边回响着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宛如末日的钟声，为这个世界的崩塌敲响了序曲。
异常浓度的灵气如洪水般涌入口鼻，不像是滋润干涸经脉的甘霖，而是带着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充斥邪气的炼金液体在体内沸腾，人造的粗糙“血管”痉挛，如同被诅咒的生命在垂死挣扎。
“我觉得我已经有预期了。”宁长空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心灵连线里碎碎念。
这都是第几次了？啥时候被拖到这边来的时候能给个提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