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罹—— by李秀秀 CP

作者:李秀秀  录入:12-23

苏慕嘉也试着忍过,可他不像李祁,学不来那副无欲无念的圣人模样。那些如蛆附骨的卑劣恶念,就和他身体里的毒一样,此生都无法摆脱。他就是想要,想要对方想的要疯了。所以不惜乘人之危,引诱哄骗。自私贪婪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秉性,既然月亮冷清他够不到,那就把那清月拉下到这阴沟里与他一起,
沉沦放纵。
“你呢?”李祁终于开口说了话,语气如细雨般朦胧,让人听不清情绪,他问,“你此刻在想些什么?”
“想这儿。”苏慕嘉抬起手,拨开了李祁侧脸上被水浸湿的发丝,而后往下,指腹摩挲了两下李祁的唇,目光也落在上面,哑声说,“日思夜想。”
苏慕嘉是个坏人,李祁知道他在骗自己。
可李祁大概是真的病糊涂了,他想着错就错吧,他已经被困的够久了。
苏慕嘉说罢俯身下去,李祁身子僵了一下,而后闭上了眼,彻底藏住了里面的挣扎克制。
柔软相碰,热意相染,混着冰凉的雨水。
苏慕嘉将原本掣肘着对方的手松开,往下牢牢扣住了腰。李祁的手腕被捏的泛红生疼,失力的垂下来轻轻抓着苏慕嘉的衣襟。脆弱的脖颈被苏慕嘉半握在手里,苏慕嘉拇指指腹在颈肉那处摩挲了会儿,而后忽然用力抵着逼人将头仰起。
苏慕嘉的吻像要吃人一般,没有一丝他哄人时的温柔缱绻,反而带着凶狠与恶劣,不管不顾的掠夺着李祁的一切。唇舌交缠中,李祁有些喘不过气来,攥着人衣服的手指越收越紧。他胸口巨大的起伏着,喉结上下滚动着一下下吞着津液。
他半是失神中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苏慕嘉也在垂眼望着自己,里面满是情欲。
他的身上是热的,血也是热的,有人在欲望里放了把大火,火燎荒原瞬间烧掉了所有的的理智。
雨好轻柔,风也安静下来。
长街角落隐秘处无人过问,有人肆意沉溺。

第61章
苏慕嘉的宅子坐落在东城的西北角,地势比较低。有时候雨下的久了,雨水蓄积,时常会淹了路。
之前有一段路原本就被大水冲刷坏了,底下的泥土被翻出来,又被来往的行人踩出了几个坑,晴日还好,只要落一点雨,泥堆便蓄成了一个个水洼,一个不留心就得被脏水泡坏了鞋。
李祁走到那段路的时候都没仔细瞧,眼看着脚就要踩上去,被苏慕嘉拉着拦了一下。
“别踩。”苏慕嘉提醒说。
李祁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面前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他正想着法子,苏慕嘉过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李祁一身病骨,身子也消瘦,苏慕嘉抱着人完全没费什么力气,李祁神情恹恹的靠着人的肩膀。
“路坏了怎么没让人来修?”刚走过那段路,李祁一边说话一边拍了两下苏慕嘉的肩膀。苏慕嘉会意的将人放了下来。李祁站直了身子又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在意的问人,“冲坏的只有这一处地方吗?”
“民区也被淹了不少,报上去好些时候了。”苏慕嘉的袍子被脏水浸的不成样子,他站的离李祁远了些,说,“户部一直不上心,说是让先找工部。工部又吵着户部不放款,两边来回推,拖着拖着,最后这事也就没了音讯了。”
这种事情李祁没法管。本来算不上什么大非大过,只是关系到了民生,若是轻拿轻放,朝中清流届时怕又会不依不饶。但若是肃清重罚,又必定会引得一众朝臣不满,毕竟谁也不愿意这快刀子哪天落在自己头上。
李祁现在的身份只适合从中权衡调和,这件事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
“明日政院议事。”李祁说,“你人地生疏,从前也没和那些人打过交道,若想在人前露个头,提这件事最合适。”
苏慕嘉先走上台阶,刚推开门,听到李祁这么说转身朝人望着,眉眼含笑,说,“殿下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苏慕嘉直接带着人进了自己的院子里,李祁刚一进屋,苏慕嘉就近身上来替人宽衣,外面淋湿的那件氅衣被挂在了架子上晾着。他又去里屋取了条脸帕。李祁原本是坐着的,折腾了这么大半夜,困得有些熬不住。他撑着头昏沉的闭上了眼,听到人过来的动静转头去看,苏慕嘉已经拿着脸帕给自己擦拭了起来。李祁脸上沾的雨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就是头发还潮着,苏慕嘉动作细致轻柔的替人揉搓着。
“我已经吩咐人去备了热水,殿下等沐浴了再睡吧。”苏慕嘉说,“带着这身冷气过夜,明早起来该病的更重了。”
李祁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但也知道苏慕嘉这话说得对。最近正是是非多的时候,这种时候他怎么也不能再把自己病倒了。他撑着桌子准备起身,却被苏慕嘉按着肩膀没能起来。
苏慕嘉在人面前蹲下了身,开始给人褪鞋袜。
李祁在被碰到的那一瞬间缩回了脚,和苏慕嘉说,“你不用做这些。”
“府上虽没多少人,但让人看到殿下夜深在我府上总归是不好。”苏慕嘉低垂着头,手上的动作没停,说,“所以没让下人到跟前来,但殿下总要有人伺候,还是让我来吧。”
苏慕嘉开始给人褪净袜,有些冰凉的指尖碰上李祁的脚踝,李祁有些瑟缩的躲了一下。只不过苏慕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十分坦荡,倒让李祁不好说什么。
李祁知道这人惯常知道如何拿捏别人,他也和那些人一样落在了对方的圈套里。只可惜他明明看的十分清楚,却总也逃不了。
李祁一直沉默的任由着苏慕嘉的动作,最后穿着木屐挑起帘子进了里屋的浴房。
苏慕嘉关上了窗,准备去别院的浴堂里洗浴。走到门口的时候,手都已经搭上了门栓,却毫无预兆的停住了脚步,偏头往里看,浴房里点了烛火,带着黄晕的光在帘布上落上了一道隐隐约约的影子。李祁先是褪掉了外袍,垂头去解衣带时,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往外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没有来由的,苏慕嘉觉得对方是在看自己。
苏慕嘉被那个根本看都看不清的眼神烫了一下,放在门上的手微微蜷起。
他收回视线,推开门往外走。脑子里却无端开始遐想刚才隔着层帘布后的李祁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秋水为神玉为骨。
外面还残留着夜雨过后的凉意,这几个字无声的从苏慕嘉的舌尖滑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欲望爬上脊骨。刚才碰过李祁的指尖也开始发烫,一股燥意从指尖那处开始,再散到四肢百骸。
苏慕嘉远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的的念头开始蔓延,欲望的尽头还是欲望,可似乎溺在这里面的只他一人,那人永远一身清冷。
夜里他躺在别院的床榻上,仰头便可看见一片月光洒进窗棂。他闭上眼,想象着自己一手箍着那人的窄腰,细腻白皙的皮肤在他的揉搓之下变成可怜的淡红。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染上情欲,只能意识涣散的看着他,清冷如玉的人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春水。
苏慕嘉想着,手不由自主的朝下探去。
一墙之隔,他不需要再遮掩自己的放肆龌龊。
最后苏慕嘉转过身侧躺着,弯腰蜷身喉间低哑出声,一掌腥濡湿气。半晌才收回涣散的神思,他睁开眼,看见月还亮着。
他亵渎了他的神明。
可他越这样想,心中便越加兴奋。
苏慕嘉原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他敬重李祁,仰慕李祁,却也想看这样的人为了他失去分寸,不知所措。
尝过味道之后更是食髓知味,
不知餍足。

李祁一夜好眠,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刚一睁眼,就看见苏慕嘉在不远处正对着床榻的木椅上坐着,正懒洋洋的撑着下巴望着自己。两人的视线隔着幔帐对了个正着。
李祁重新闭上了眼,嗓音还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倦怠,问人,“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苏慕嘉起身朝人走了过去,掀起一边的幔帐悬起。有些刺目的日光顿时透了进去,苏慕嘉站在床边,手掌覆在李祁的眼睛上替人挡了一会儿,等人慢慢适应了些才挪开。
“这么晚了。”李祁眼睛还闭着,有些睡不醒的意思。却强撑着精神说,“怎么早些时候没有叫醒我。”
苏慕嘉其实原本早些时候过来确实是准备叫人的,只是看到李祁实在睡得正沉,临时改了主意,看人什么时候自己能醒过来。没想到一直到了这个时辰,对方瞧着却好像还在犯困。
“天青早上来过了,我让他给宫里递了信,说殿下在宫外办些事情晚些时候再回去。若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他也知道来这儿找人。”苏慕嘉目光落在李祁那张写满倦意的脸上,声音放轻了些道,“殿下若是没睡好,可以安心再睡会儿。”
李祁听罢半晌没什么动静,苏慕嘉以为人又睡过去了,刚想再放下幔帐,就见李祁又慢慢睁开了眼。他抬手轻轻搭在了苏慕嘉的手腕上拦了一下,不让人动了。说,“别放下来,等会儿更起不来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此刻这幅样子实在有意思,苏慕嘉忍了一下,没忍住抿着笑问,“殿下意思是还想继续再赖一会儿吗?”
李祁听出了人话里的笑意,也不睡了。坐起身来半靠在床头看了人一眼,问,“你笑什么?”
“高兴便笑了。”苏慕嘉走过去将另外一边的幔帐也挂了起来,转头语气轻快的问道,“殿下还要治我的罪不成?”
“你如今好歹也是个五品修撰。”李祁漱完口,接过苏慕嘉递过来的脸帕低头擦拭手上的水,说,“少年英才,也不是我能随便问罪的人物了。”
苏慕嘉眼里的笑意愈加明显了,“听起来殿下好像有些可惜。”
“是可惜,毕竟我还是喜欢你在我面前乖巧可怜一些。往后怕是不怎么能见到了。不过我也不好说什么,你也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李祁说着想起来了什么,轻声问道,“前段时间没人用过我的腰牌,你用的什么法子让南后放过你的?”
苏慕嘉骤然听到李祁略显直白的话还稍稍有些意外。
“殿下方才说的是心里话吗?”苏慕嘉甚至没心思理人后面那个问题,还在想着李祁前面那句,说,“倒不像是从殿下口中能听到的话。”
“苏大人似乎觉得自己很了解我。”李祁目光平和,转头看了眼窗外,开口说,“有许多人都这么觉得。他们自以为是,总是试图掌控我。”
李祁漫无目的的看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回来,抬眸看了苏慕嘉一眼,问,“苏大人是吗?”
苏慕嘉沉默了半晌,而后笑了,说,“殿下太高看我了。我只求条活路而已,怎么敢想那些。”
苏慕嘉怎么会听不出来,李祁是在敲打自己,也是在怀疑自己。
李祁身为太子从来就不软善可欺,他把君子端方的样子放在前面,可一旦有人碰到了他的逆鳞,妄图踩在他的头上,就算只是稍显端倪,他也会立刻朝人露出锋芒。
他不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暴露出弱点,哪怕只是像昨天夜里那样,他也要在某个时刻扳回一城,让人牢牢记住他并非总是那么好拿捏。
“殿下喜欢我什么样,我往后在殿下面前便可以是什么样子。”苏慕嘉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乖顺极了,蹲下身趴在人床边,指尖小心翼翼的碰着李祁的指背,仰头看着人,言辞作态宛若坊子里的小馆,问,“是喜欢我这样吗?”
李祁见人这样没什么反应,只垂眸看了人一眼,问“不服?”
苏慕嘉垂眸温顺的应,“不敢。”
李祁抓过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将人拉到跟前,“所以现在是在做什么?”
床榻低矮,苏慕嘉顺力半跌到了人身上,他抬头看着人说,“自然是在讨殿下欢心。上位者权高压身,而我是被压在底下的那群人,怕做错了什么再惹恼了殿下。”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吗。你知道怎么让我心软,知道怎么让我顺着你的心意去做事。”李祁说,“所以我也怕你。”
不要把玩弄人心的那套本事用在我身上。这是李祁话里的意思。
“那可真是太冤枉了。”苏慕嘉听不懂似的,笑着道,“我什么也没做。”
两个人总是这样,各自不让,三言两语就针锋相对起来。
不过也是。一个是皇权富贵里养出来的天之骄子,一个是人间阴诡地狱里长出来的人精,谁又会那么天真,轻易就将真心一丝不剩的全都交出去。
都把情意混在算计里,给自己留条后路。
“十一。”李祁鲜少叫人这个名字,十一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的时候有种别样的温情。他目光沉静,忽而伸手摸了摸苏慕嘉的耳垂,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着,说,“你那时说的没错,我的确性情反复无常,往后或许也会总是这样。所以昨夜踏出那步,现在后悔了吗?”
苏慕嘉耳垂一热,那副伶牙俐齿,步步不让样子也跟着软了下去。
“我知道殿下不相信我。”苏慕嘉偏头在对方手腕的位置亲了一下,“但我不会背叛殿下。许多事我迟迟没有解释,是怕殿下看清我的秉性后会厌弃我。不管殿下信与不信,我都不会也从没做过对殿下不利的事。”
“哪怕明日就因此而死,那也是我本事不够,怨不了旁人。”苏慕嘉说,“所以更不会后悔。”
李祁静静的听完,摸着苏慕嘉耳垂的那只手往下,指尖轻轻划过苏慕嘉的侧脸,最后两指捏住了苏慕嘉的下巴。
目光交汇,苏慕嘉稍微起身,跪坐到床边,仰头亲了上去。
两人交换了一个浅而绵长的吻。

李祁披衣穿戴,又洗漱结束,只有发还未束,
他刚拿起冠,苏慕嘉端着去风寒的药和煮好的姜汤推门进来,转身关上门,往李祁那边瞧了一眼后将食案先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走过去接过了人手上的东西,李祁站在窗边,苏慕嘉给他戴好。
李祁转过身,看到苏慕嘉颈间落了片残叶,他抬手给人拿掉。
那只手还没来的及放下来,房内的门突然被外面的人推开了。
那丫鬟恰好看到两人姿势暧昧,立马压低了身,有些惶恐的不敢再看。埋着头双手高举呈上摆好衣裳的漆盘,说,“主子,衣服给您熏好了。”
李祁收回手,负在了身后。
“新来的?”苏慕嘉端起那碗药给李祁递了过去,倚在窗口看着李祁抿了一口药后微微皱起的眉。
“回主子的话,奴婢是这个月才进府的。”丫鬟答。
“没人教过你规矩吗?”苏慕嘉没看那丫鬟,只是问,“我记得我交代了今日不让人进这扇门。”
“对对对……对不起,”那丫鬟闻言顿时满脸惊恐,连请罪的话都说的磕巴,慌不择神的跪下去的时候又把熏好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沾上了灰尘。
“主子饶命,奴婢不知道您吩咐过。”她言语混乱的求饶道,“是巧姐姐让我给您送来的,奴婢刚才当真什么也没看见。”
苏慕嘉听到这句瞥了人一眼,也没生气,语气轻松道,“嘴这么笨,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拔了吧。”
丫鬟有些吓傻了,愣愣的看着苏慕嘉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主子……”
李祁听到人这句话后朝苏慕嘉看了一眼,后者察觉到那道视线,又笑的轻柔和煦起来,似乎是安抚对方道,“别怕,开个玩笑罢了,自己下去找冯管家领罚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丫鬟比之刚才苏慕嘉说要拔掉她舌头更加害怕了,跪在原地哭声悲切道,“主子,您行行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边刚闹起来,本来在旁边屋子准备餐食的冯管家很快就带着两个下人将丫鬟拖了下去,动作迅速而麻利,门才一关上,那丫鬟的哭声就听不见了。
“下人蠢笨,弄脏了衣裳。”苏慕嘉重新拿了件自己的狐裘披风出来道,“只能委屈殿下穿我的了。”
李祁“嗯”了一声,将只喝了几口的药碗随手搁在了桌子上,他不好过多插手别人府上的事,只是又想到苏慕嘉从前的行事作风与刚才那丫鬟的惧怕的样子,于是多嘱咐了句,“别伤人性命。”
“好。”苏慕嘉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李祁还看着苏慕嘉。
苏慕嘉笑,“怎么,殿下还要我立下字据吗?”
“翰林院多是清流之派,你行事太过偏激,到时候只会落了人口实。”李祁靠着藤椅坐了下来,苏慕嘉恰好就立在他旁边,李祁微微仰头,日光有些晃眼,他抬手挡了一下,“你的那套本事在那儿吃不开,往后也走不长远。”
“我若装出一幅好欺负的样子,他们就看的惯我了吗?我去就是做靶子的,没想过要博个好听的名声。”苏慕嘉说着低头看了眼人,问,“不舒服吗?今日起来就恹恹的。”
“头疼的厉害。”李祁直接闭上了眼,接着刚才的话说,“顶着周回养子这个身份确实寸步难行,但任由它烂透也不是什么好法子。”
周回当年和白敬是同窗,二人一起推行变革。虽然此举得罪了不少世族权贵,但同样也有不少人敬佩其文人清骨。只是后来先帝骤然驾崩,南后上位,他眼见局势不利,于是临时倒戈,背弃出卖了多少年风雨共济的同窗好友,让白敬惨遭千刀万剐而亡。他虽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最后两头不讨好,既得罪了看重风骨德行的清流之派,也得罪了看重利益的世家党派,就这样成了人人鄙夷的过街之鼠。
甚至一时之间朝中官员大都以与他相识或者同窗读书为耻。
先不论苏慕嘉本人品行如何,单单就周回养子这一个身份便能让他受尽仇视冷眼,抬不起头来。
“我眼前只有这条路。”苏慕嘉走到人身后,伸手替人按着头,说,“想要活着就得有用处,我现在最大的用处便是给人做活靶子,做些别人嫌脏的,不爱干的事。我名声越烂才越好。”
“好靶子要想活命就需有个护身符。”李祁被人按的舒服了,喟叹了一声,问人,“选好了吗?”
“看殿下想不想用我。”苏慕嘉说。
“你那时没用我的腰牌。”李祁睁开眼说,“我以为你志不在我。”
“我有把柄在那边。”苏慕嘉顿了顿道,“直接搬出殿下去挡怕只会死的更快。”
李祁想了一下,问,“周回?”
“是也不是。”苏慕嘉答,“殿下可还记得猎场那夜,我体内有蛊毒,周回下的。”
“蛊毒?”李祁反问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
“嗯。”
苏慕嘉说的轻松,李祁很快想起苏笑笑那日和他说的话,神情有些顿住。苏慕嘉注意到了李祁又把佛串落了下来,握在掌心里。他轻描淡写道,“许多年了,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殿下别怕。”
“你不会无缘无故和我坦白这个。”李祁觉得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些,白亮的日光也晃的让他心慌,他指尖拨动着佛珠,强装镇定道,“后面的话不如一起说出来。”
“殿下不是想知道南后为何会放过我吗?”苏慕嘉手上动作轻缓了一些,“我那日与她作对碍了她的眼,她原本杀心已起,可我告诉她说殿下对我有几分情意。于是她大喜过望,不仅立即放了我和周阳阳,还将我放到了离东宫最近的政议院。”
李祁略微沉默。
“白捡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她自然是大喜过望。”李祁抬手止了苏慕嘉手上的动作,“南后因为这个必然会护着你,届时有南后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管我做与没做,认与不认,都难免会和你牵扯纠缠上。的确是个百利而无一害的好办法,只不过——”
李祁话说的冷漠,“万一我为了清正之名对你动了杀心呢?”

“赌博嘛。”苏慕嘉说,“赌赢了是我的命,赌输了亦是我的命,我都认。”
苏慕嘉俯下身,掌心覆在李祁的肩头,似乎是在和人耳语,李祁感受了到耳边有些热的气息,“殿下生气了吗?”
李祁侧眸,与人呼吸交织,“我是佩服,苏大人算计的好。”
苏慕嘉注视着李祁,顿了半晌后轻叹了一声道,“我后悔了。”
“是吗?”李祁问,“是后悔这样做了?还是后悔告诉我?”
其实李祁也知道,那种境地下苏慕嘉别无他法。他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什么都做了,却又让人指责不了。要怎么怪他,怪他为什么不死在大牢里,反而活着出来了吗?还是怪他被人用毒胁迫,受尽折磨,日日惶恐……
明明被算计的是自己,最后心疼了的人还是自己。
李祁不想和人置这个气,就说,“我记得我说过我能护的下你,是你不愿信我。”
“我怕死的很,指望着别人来救我,心里总不踏实。”苏慕嘉直起身,凝眸望着李祁白的晃眼的后颈,再往上一些,他的指尖从李祁的耳廓滑过,描绘着那处的轮廓形状,“况且殿下珍视的东西实在太多,我自知哪一个都比不过,到时候自取其辱,再落个为人所弃的下场未免太过可怜。当初我也以为周回能救我,谁知他转眼就给我下了毒,只是怕我背叛他。二少爷。”
苏慕嘉念完这个称呼嗤笑了一声,“不过他养的棋子而已,又哪里比的上他那宝贝儿子一根汗毛……”
李祁听到这儿心中微沉,但他的性子冷惯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哄人的话出来。最后只抬手握住了苏慕嘉还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有些温暖的掌心覆盖着对方,带了些安抚的力度。
苏慕嘉就不说话了,专心看着李祁的反应,像是抓住了对方什么破绽似的,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殿下这是不生气了吗?”
“嗯。”李祁似乎变的对人格外容忍起来,说,“没生过你的气。”
苏慕嘉笑了起来,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喜欢看李祁对他放纵容忍,喜欢看李祁心疼他的样子,
他自小就是这么长大的,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委屈没受过,若日日惦记着那些事,那人也不用活了。但他就是想说给李祁听,这种感觉很新奇,那个人会苦你所苦,痛你所痛,于是你所受过的每道伤,受过的每次委屈,经受的所有磋磨忽然之间就有了意义。
因为有一个人会因为这些难过。
每每李祁因为自己露出那种疼惜不忍的神色的时候,就好像——
李祁很爱他。
小十三自从十几天前因为跟着太子被天青抓住后,就一直被人带着待在了侍卫府。苏慕嘉回府之后李祁就让人把小十三给人送了回来。
这天李祁刚离开苏慕嘉的宅子,小十三就走上去跟在了人后面。
才走出门口被苏慕嘉一手捞了回来,“你干嘛去?”
推书 20234-12-22 : 在过劳死边缘开马》:[无CP向] 《在过劳死边缘开马甲拯救世界》作者:或温【完结】晋江VIP2024-12-13完结  总书评数:870 当前被收藏数:2988 营养液数:1572 文章积分:40,178,080  文案  ★正文完结,番外缓慢更新中  灵气复苏之后,古老的邪恶苏醒,人间动荡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