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的视线里,舒星未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刚才身下的椅子,上面滴落下粘稠的血液。
血是从哪里来的?
几秒钟后,椅子再次猛地砸向了它脆弱的太阳穴。
“砰!”
“砰!”
舒星未停下了动作。
椅子垂落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刺啦”声。
“就那么想看吗。”他说道。
这不是疑问句。
它艰难地抬起头,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人的裤脚,喉咙发出阵阵呻-吟,却因为撕裂而呛出了腥臭的血液,迅速蔓延,即使流到对方的鞋底也不停。
“你——”
对方站在原地,低头看了它一眼。
他就这么俯视着它,眼神让骨头都阵阵发冷。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残忍和冷漠。
无论有怎么样的话,都在这样的眼神里溶解,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我和宴旧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他短暂地停顿了几秒。
然后,他再次抬起了椅子。
三下——砰砰、砰!
这一次,即使是砸到虎口裂开、崩裂出了同样的鲜血,眼前的人也始终没有停下手,即使脸上溅上了鲜血,小臂抽搐,也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几下是为了那只被你杀死的猫。”
即使是这种时候,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冷静。
……疯了!疯了!到底是谁才是那个疯子!!
它拼命地想挣扎,但是——
却没有任何还手能力。
它忽然意识到了,是因为刚才强行连续使用能力,才会破坏它身体反抗的机会。
但是……但是舒星未是怎么知道它的能力有这个缺陷的!!?
这不可能啊!
就连它自己都是才知道这件事!……它不明白!!
但它的问题注定得不到解答。
舒星未没有丝毫的松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动静,直到眼前的那张布满舌头的脸已经烂成一团,四肢软绵绵地分布在地上,他才停下了动作。
椅子被放在了原本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刚才磕到他小腿的位置的挡板,此时已经布满了黏糊糊的液体,分不清到底是脑浆还是肌肉组织。
如此惨烈的场景,就像一场席卷而过的风暴。
舒星未默默地注视着那一滩肮脏的地方。
……自己好像做的过火了。
但是考虑到上次阙连重新出现,他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吧?他不想再看到同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重演,这样用力不是很正常的做法吗?
虽然每一个步骤都很合理,但是……
对方讥笑的眼神、嘲笑的话语在脑子里碰撞。
说谎、宴旧在说谎。
【这是什么鬼话。】
太阳穴抽痛。地板在旋转。
舒星未伸出双手,按在了自己头上。
——你情绪波动太大了。
我只是想活下去。
——明明可以等一下再动手。
如果不能抓住时机,就不能解决怪物。
——你怎么可以因为他的话而动摇。
我没有。
我……相信宴旧。
为什么?
因为、因为对方就是那样的存在啊!
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总是在狭小暗淡的房间里等着、依赖着他。
在他的父母都不需要他的时候,在那时的公园秋千上,站起来淋着暴雨跟在他的身后。即使头发落下滴滴答答的水滴,也透过湿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绝对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那个和他血缘关系的男人。只是因为一己私欲就毁掉过去给出的约定,像处理难缠的垃圾一样,将他和妈妈都扔在了那间破旧的房间里。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
宴旧静静地坐在课桌上面,被挽起的膝盖上流着黑色的血。
在自己因为对方受伤无动于衷而哭泣的时候,被俯身亲在脸颊上,那时心脏波动的触感依旧鲜明,就像当时两人拉钩的冰冷。
宴旧说“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伤心”。
即使过去很久,那时的疤痕仍留在膝盖上。
那个眼神,那样看着他的眼神——无数次提醒着他。
【我们有约定。】
脑子嗡嗡作响,发出嘈杂的耳鸣。
……你不是早就已经答应了吗?
你见过他受伤的样子了吧,除了你以外没有人注意到他!被人需要的感觉不是让你觉得很好吗?一直都是——本来就是啊,还没明白吗?宴旧离不开你!如果你不管他,就不会有人在意他,如果你抛弃他,他就会被人遗忘,和那时的妈妈不一样,他真的很需要你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根本不是他——
舒星未猛地捏向了自己刚才崩裂的虎口,尖锐的刺痛瞬间击穿了大脑,他痛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但这样的剧痛却让他意识终于清醒过来。
他站了一会儿,勉强缓和这种眩晕感。
刚才应该是那个怪物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搅乱了他的记忆和大脑。
他不会被影响。
不会变成恶心的怪物。
过了不知多久,剥落的墙壁逐渐复原。
在舒星未身旁,黑水也褪去露出了地板,原本消失的窗户重新出现了,灰蒙蒙、暗淡的天空在框起来的有限区域里显得更黑了,严酷的负压在了上方。
随着时间推移,那种胃里抽搐恶心的感觉也减弱了。
终于过去了。
他应该没有被精神感染。
舒星未松了一口气。
突如其来的愤怒涌上,他转手将椅子重重压在那具身躯上,头颅发出了牙酸的嘎吱声。
突然,他余光注意到了门被从外推开。
门后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对方明显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定在了原地。
“啊。”
“啊。”
“……”
对方单肩上背着黑色的大包,拉链展开了一角,露出了明显像是尖锐利器的东西,而他的手里拿着像是钉枪之类的东西——这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任何看到这样情景的人,都会立刻意识对方正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
但是要解决的怪物——
在那个位置,只停留着一具仍在抽搐的人形烂肉。
“……”舒星未。
程昱利:“……”
他握着武器的手,有点无所适从。
换到几分钟前,他绝对不会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现在本来不该他出现。
由于自身能力所限,他大部分时候只是负责善后工作而已。
如果要正面处理污染物,不是他能插-手的级别。
但是事情很突然,和他一起来这座城市的专员,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精神污染。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当时在【阙连】死亡的厕所待了超期的时间。
他来的最晚,也没有多看,所以才没成为其中一员。
正因如此,管控局将学校提前列入了高危场景,封锁了厕所在的那栋教学楼。
没想到的是,安全警报来得如此突然。
他是离得最近的专员。
但等他赶到的时候,整栋教学楼已经陷入了浓郁的白雾之中——这是污染扩散的标志。
程昱利压下心底浓浓的不安。
原因很简单。他在路上收听了档案,致使大部分专员混乱的阙连事件……直面自-杀场景的舒星未,就在那间被隔绝起来的教室里,还是本次第一现场的经历人!
程昱利亲眼目睹,身边有预防的专员都已经变成了这样,而经历了这一切的舒星未,现在又再次长时间接触污染物,怎么可能还能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
也就是说,那里面很可能有两只怪物……不、不。因为是课业压力巨大的高中学生,所以精神都相当脆弱,也就是说,这是最可怖的情况——等着他的怪物的数量有可能远远超出预期。
程昱利的心底涌现出了无数糟糕的想法,但脚步没停止,即使进入了静悄悄的教学楼、没有遭遇怪物,他的神经也持续处于紧绷的状态。
就在他来到那层楼的时候,却发现门……门是开着的。
虚掩着的缝隙,漂浮出浓郁的血腥味。
即使程昱利已经处理过诸多怪物,遇到过许多类似的情形,他的胸口还是一阵紧绷,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门——
“……”
他已经忘记之后发生什么了。
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因为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车上。耳边传来嗡嗡的车鸣声,眼前的景物发生变化,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坐在后排的舒星未,对方的手还在流血。
“抱歉,把血弄到你的车后座上了。”他歉意道。
程昱利:“……”
这种时候居然还这么有礼貌。
不正常的可能是他自己。
一定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忘了自己刚才遭遇了什么。
但是,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甚至连身上的隔离装置都还没有处理。
程昱利的视线在后视镜上,落到对方崩裂的虎口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像是病毒一样扑向了他的大脑。
从伤口的位置,散发出一阵致命的香气。
即使是在浓郁的血腥味里,这股夹杂在其中的味道都让人头脑发晕。简直就像是……来自基因里的吸引力。让人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
自己到底怎么了?还好戴上了隔离装置,让味道没有实际那么强烈。
程昱利喉咙滚动,猛地移开了视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前方。
“座位旁边有包扎的工具,你可以先收拾一下。”
“谢谢。”
他的余光看到舒星未拿过工具箱,从里面选出了包扎的纱布,在自己的虎口位置缠绕了几圈。
随着对方的动作,空气中血的味道散去了不少,直到这时他的身体才微不可查地松懈了下来。
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吸引的冲动像是从基因深处被唤醒。如果再多投以注意,很有可能会导致自己都无法想象后果,失去属于人类的自制力。
是之前那个污染物的血吗?还是舒星未本身的血……?
“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
车后座响起了舒星未的声音。
程昱利顿了一下。
的确,他现在的行为看来极其可疑。
如果不是他出示了警察的证件,对方或许根本不可能和他上车。
为了让舒星未心安,他最好在车开到目的地之前解释清楚。但目前为止,从他反馈了情况,又收到了管控局的消息来看,他不可以直接了当地说出原因。
他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
脑内正在迅速组织措辞。
“在这之前,我们其实见过面,你还记得吗?”
两人的目光在车里的后视镜上对视了几秒。没有移开视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瞥了一眼他的蝴蝶袖口——那是隔离装置。
几秒后。
“嗯。”他道。
闻言,程昱利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就好。这让自己的身份更可信了。他不想面对一个惊慌失措的当事人。
“上一次阙连的事情,你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了吧。这不是正常世界应该有的东西,包括这次你遇见的同学,全都不再是人类了,所以哪怕经历了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他尽量用上了简洁易懂的描述。
虽然从那个时候目击的现场来看,对方也不像是会有很多心理负担的样子……
“嗯。”舒星未道。
他非常配合的态度让程昱利内心的焦虑减轻了,对前者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这真是一个好孩子。
他放柔了声音。
“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因为你长时间接触两个怪物,所以精神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专门的医院,需要在那里接受相关的检查。”
“要多久?我还要准备考试,没有带任何书,也没有向班主任请假。”
程昱利想起来,坐在车后座的人是正高三的学生,从资料来看对方甚至还没有成年。
内心残留的最后一点警惕也消散了。
“没关系,学校那边我们会打招呼的。”程昱利道,“而且时间不长。最多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应该不会影响什么。还是说,有谁在等你?需要我帮忙说吗?”
“……没有。我知道了。”
他还是那么配合。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默默无言,车后座的舒星未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但是他只是拿出来看了一眼,回复了一句什么,然后调了静音。
程昱利:“不接吗?”
“我现在头很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程昱利看到对方一直注视着窗外,车窗照出侧脸。
投影出来的那双模糊的眼睛,不知为何渐渐地带上了他看不懂的情绪。
“竟然是这里。我还以为会是专门的医院。”
程昱利:“机构都设立在正常的医院内部,不会有专门的建筑的,否则太显眼了。这里是本地的第四精神病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舒星未道。
程昱利找了个位置停车,等下车之后,对方仍按照他说的那样乖乖在原地等他。虽然脸还是那样冷淡,但竟然意外还挺好相处的。
他笑了一下:“我们走吧。”
精神病院比一般的医院要大。
一共有三栋大楼,分为就诊部、急诊部和住院部。
他们不是从正门开车进来的,而是避开正常人群从后面进入,所以直接来到了住院部。
两人朝着住院部走去。
这栋建筑楼外布置有大片的草坪,但因为已经陷落冬日的缘故,这些绿植看上去已经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黑绿色,上面似乎结着一层覆盖的冰霜,像黑色的海。
和温暖的下午不同,住院部外没有任何病人散步,冷清的吓人。
程昱利收回视线,随口说道。
“我不喜欢冬天。你呢?”
“不算讨厌。”
不算讨厌。那就是还算喜欢的意思?
“为什么?”
“因为冬天冷,路上的人就会变少。”
“你喜欢人少吗?”
“嗯,对。”舒星未含糊道。
不是这样的。
他不讨厌人多的地方。
只是人少的话,宴旧就愿意多出来走走了。因为对方不太喜欢和其他人相处,也不怎么出门。但如果天气变冷,路上的行人少了,他们就可以一起走远点,到之前没去过的地方。
不过现在对方不是说了吗。他正在准备考试,就是舒星未所在的学校。
那到时候,就算不是冬天、天气没有变冷,没有下雨也无所谓了。
见他不再继续话题,程昱利也没有追问。
在他的带领下,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接待台走向走廊。
接待台处的护士本来在记东西,听见有人来的动静,立刻抬起头。但在看到舒星未的脸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月末才过来吗?现在才月初。”
程昱利停住脚步,下意识说:“什么?”
她似乎才注意到舒星未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且她说了只能你一个人来。就算你现在过来,没有病人的同意,也不会让你进病房的。”
舒星未:“我不是来看她的。”
程昱利看了他一眼。
“抱歉,监护人是你的父亲。所以就算你是亲人,也必须按照他说的根据病人的意愿来,她说了月末可以见面,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帮你转达给她。”
“谢谢你,但我这次真的不是来见她的。”
这次对方终于听到了他的话,“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了非常尴尬的表情。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没关系。”
程昱利看着对方走到了自己身边,两人就这样继续朝着电梯楼走去。
这个点确实没有病人,所以电梯里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
两人走进去后,相对来说空旷的电梯透露出一股死寂,让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程昱利有一种自己不小心看到了别人隐私的无措。
他级别不够,所以并不知道舒星未的所有个人资料。
他知道的信息都是管控局传给他的。
舒星未似乎有点特殊,但具体特殊在哪里,他也不知情,他只是负责完成任务而已。
大概是为了防止监管人被感染后,执行任务的人因为私情无法下手才设置的规则。
所以,舒星未……
突然,站在他身边的人开口说话了。
“我妈妈在这里住院。所以她才认识我。刚才应该是以为我忘记时间了吧。因为我平常都是一个人来,但这次有你在旁边,所以才会误以为是特地来找人。”
难怪他那时会问,为什么在第四人民医院。是因为这里有他的亲人。
“……嗯。”
程昱利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种窥探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的愧疚感依旧在心底徘徊。
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电梯里的气氛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程昱利早就已经是成年人,没那么不懂人情话,他很清楚对方刚才的坦白是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毕竟从那名护士说过的话来看,他每个月都会单独来一次。
【这孩子情商不低。】
但为什么从资料来看,他顶多只有一两个朋友?这根本不合情理。
程昱利知道自己现在想的东西很危险,因为思考正处于观察中的任务对象的事。但看到舒星未的行为举止,这种困惑是自然而然在脑海里产生的——为什么?
有谁不允许吗?还是他自愿的?
但人是社交动物,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想让自己被孤立。
他的头顶响起了“叮”的一声。
电梯终于抵达了最终要去的楼层——第七层。
程昱利回过神来,看到电梯门打开,他却站在原地没动,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他道,“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人在等你。”
想了一下,他又继续补充道:“那里有人带你做一些检查。检查结束后没问题后就可以回住院部了。在那里可以见其他人的,你的朋友可以来见你。”
舒星未:“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他没问为什么,直接离开了电梯。
程昱利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位置,胸口始终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因为舒星未表现的太逆来顺受了。简直就像是一直在分心想别的事。
不,简直就可以用“没心情”、“无所谓了”来解释。
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才会连自己可能被感染这件事都不在意……
程昱利离开了第七层。
刚回到熟悉的接待处位置,他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他瞥了仍在低头写什么的护士一眼,环视一圈,然后不动声色地往绿植后走去,直到外面的人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他才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查看消息。
【你接到人了吗?】
——是管控局的消息。
他回复“嗯”。
【现在能接电话吗?】
他再次回复“可以。”
几乎是立刻,手机上就显示有来电拨了进来。
程昱利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
“我已经按照要求,把舒星未带到了检查处,并且消除了无关人员的记忆。”
程昱利不觉得对方专门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他是否进展顺利的,他顿了一下,主动问道:“有什么新消息是我必须知道的?和这次任务出现的新感染体有关吗?”
对方道:“你还记得吗?之前发给你的数据。”
程昱利当然记得。
这次基因发生改变的人,名字叫做张裕与。
根据系统的判断,在本次事件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制造了KTV七人凶杀案,那些曾经霸凌他的人都被残忍拔掉了舌头,和他的犯罪基因吻合。而在隔日也就是今天,他试图再次进食。
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同桌舒星未。
这些都是程昱利在赶往现场之前就已经知道的事。
“管控局之前的判断是他在半年前觉醒,但系统现在却给出了精准的数据结论——他的身体发生改变才几天。”
程昱利脱口而出。
“这不可能!”
要知道,现在能够发生改变的唯一途径就是【被污染】。
但张裕与根本没有任何接触到污染源的途径!
要知道除了外来的阙连,这座城市之前没有检测到任何污染源,这一点是肯定的。而阙连在自-杀事件发生之前,并没有以怪物的形态和张裕与接触过。
所以,他变成怪物绝对不是现在发生的事。
如果排除掉现在,基因发生异变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他是在半年前——那次基因自然觉醒——之中诞生的怪物。
而这也是最早发生事件的开端。
因为所有怪异的存在、任何污染都是在半年前出现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管控局才会判断,张裕与是在半年前发生了基因异变,因为只有在这个自然异变的时期,普通人的身体才可以在不接触到感染源的时候完成改变。
他一定在那个那个时候将自己隐藏了起来,直到现在才爆发。
一般来说,变成这种怪物的人类都会极力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极少有人在沉寂这么久后,突然爆发性地连续制造案件——简直就像是对此完全一无所知的人。
而从他粗糙的行为方式来看,根本不像是觉醒了半年之久的人。
虽然确实有违和感,但现在的程昱利,也想到了某种说得过去的解释。
“他忍了够久,所以才会突然爆发吧。就像是绝食太久的人,会突然间暴饮暴食,这是精神上的问题。”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如果说他是最近才发生异变的话,这就推翻了我们已有的认知,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这是系统分析得出的判断。它不会出错。”
“……”
系统的管控局的一台超级计算机。
有近百人的专业团队在运营,出错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
“我完全搞不懂了。”程昱利喃喃道,“这是什么?”
因为——这根本就是矛盾的。
如果系统不会出错,那么它判断张裕与没有和任何污染源接触过,这件事就一定是正确的。可是,它现在又说张裕与不是在半年前自然异变的……这是什么。
难道还存在第三种可能。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电话那头的人说。
程昱利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冷意。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脊椎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