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你说这个做什么?”
“希望我出手探探究竟。”
段无思皱了皱眉,抬头直视洛飞羽双眼:“那里会有危险。”
“不危险,怎么会找我呢?”洛飞羽失笑,“说起来,少侠似乎想错了什么,洛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不必三番两次这样担心。”
“……我明白了,”段无思沉默半晌,问,“所以惊羽君决定要去?”
“要去,少侠和我一起么?”
“自然。”段无思答得很快,半晌补上一句,“我初入江湖,没什么事,原本还不知要去哪里,这下总算有目标了。”
二人又交谈一番,确认彼此暂时都没有其他事要做了,便去找应连云和林晚道别,应连云要送他们走,被洛飞羽婉拒了,便说送他们两匹好马,厩中尤物任君挑选。
这个倒是没必要拒绝,可就在洛飞羽和段无思牵马出马厩的时候,他们碰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等等!等等!惊羽君、恩公……”一个声音快速由远及近。
洛飞羽脚步一顿。
是应闻。
得知自己实际并非“父母”亲子、在大庭广众下说了那些话、还差点被所有人看见身上的异象……短短时间内,这人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以为对方会沉寂一段时间躲避外界议论。
没想到才过一天,应闻就出门了。
洛飞羽止步回头,段无思也跟着停了下来,他见到来人,眼中闪过几分嫌弃。
“应公子有事?”洛飞羽问 。
“有、有事……”应闻缩了缩脖子,顶着某人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气喘吁吁地道,“二位大侠可是要去眉镇?”
洛飞羽和段无思对视一眼。
他看了眼应闻右手拿着的、造型奇异的巨大弓弩,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应闻深吸口气:“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就闭嘴。”这是段无思的声音。
“?不是……”应闻急了,“我可以向恩公保证绝不拖后腿!”
段无思冷笑:“和拖后腿有什么关系,你可别给旁人杀人夺宝的机会。”
夺宝,指的自然是他拿的那把静远山庄祖传的破岳弩。
应闻:“……”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自觉恩公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便将希望的目光投向洛飞羽。
却发现对方在看段无思。
几缕墨发散在脸侧,被风扬起的弧度比唇角勾起的大些,还轻轻笑着说了一句:
“这么犀利。”
段无思微微一怔,侧过脸去看他,接着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额角,表情软化下来,不作声了。
应闻:“……”
啊?啊?
惊羽君你这是感叹,还是夸奖啊?!
五日后,眉镇。
这是个富庶的镇子,街边屋舍精致典雅,农田片片山水清秀,暮色四合的时候,街上已经零零星星地亮起了灯火。
归来客栈附近有个布庄,里头各种布都有的卖,老板手艺也好,若是客人自己不便动手,还可以叫店家帮忙做衣服。
眉镇不是偏僻的地方,归来客栈更位于镇子中心,这里人很多。布庄不止做镇里有钱人家的生意,偶尔也会接到过路人的单子。
今天,老板迎来了几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客人。
先是位皮肤极为苍白的年轻剑客,这人五官深邃,脚步极轻,气势在锋芒毕露之余更添三分森冷,一双鸦青色的眼眸尤为摄人。
“这匹布我要了。”
“啊?”掌柜浑身一颤,“……啊、哦哦哦好嘞!”
居然真是来买东西,而不是砸场子的。
因为紧张,他有些手忙脚乱,结巴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不知贵客喜欢什么纹样?我们店里有许多样式……小的先给您量量尺寸?”
“不是给我。”年轻剑客往后退了几步,回首朝布庄门口看去。
掌柜也伸长脖子往那个方向看,随即一愣。
只见来人白衣胜雪,身形颀长,似碧玉修竹,出挑极了,又因唇角带笑,那清越之气上便多了些随性慵懒。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犹疑着试探道:“……惊羽君?”
“你认得我?”洛飞羽略有惊讶。
“居然真是!”掌柜看了看站在身前的二人,感叹道,“说来也巧,小的最爱在茶馆听书,听得多了,便对惊羽君相关有几分熟悉,不想今日竟真叫我遇到了!”
大概是洛飞羽名声太好的缘故,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还乐颠颠地道:“所以这料子是为惊羽君买的?真是再有缘不过了!”
掌柜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洛飞羽笑意更深。
从客栈出来,看着段无思直奔不远处的布庄,再看段无思面无表情地向店家买东西,店家哆哆嗦嗦地回应……这一连串的场面着实有些好玩。
由于已经进入探索眉镇的阶段,直播间是打开的。
[为什么出来打听线索会直奔布庄,嗯?剧情怎么就快进到段无思给洛飞羽买衣服了,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再次感觉到我们所见的画面是真的,因为直播关闭的时候事件还在继续欸……]
[没错啊啊感觉自己好幸福。]
[他俩怎么有种新婚后一起去商场购物的既视感,99。]
对于弹幕,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洛飞羽没产生什么反感,最多的其实还是无奈和好奇。虽然这群人对他和段无思有一些特别的解读,弹幕却都积极美好饱含祝福,他能感受到这些发言中的直白善意。
因此,在看到这次弹幕之后,他也只是心里好笑了一下,又看了眼段无思。
段无思五感何其敏锐,瞬间便转过头,和洛飞羽对上视线。
然后被洛飞羽笑得侧了侧脸。
“……怎么了?”他问,眼神有点茫然,还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洛飞羽摇了摇头:“没什么,只觉得少侠好生认真。”几天前说的赔衣服居然记得清清楚楚,一到眉镇就直冲布庄。
不过,一边买东西一边和老板对话,也是从当地人身上获取信息最自然的方式。
趁着裁量布料尺寸的时候,洛飞羽问:“最近镇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掌柜自从认出他后,谈兴便尤为高涨,闻言道:“那是自然。惊羽君若是在前几天问,小的可能还要思考片刻,但今天么,答案只有一个——
“今儿个钟家三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姑娘,说是要回来成亲呢!”
洛飞羽先是惊异他没提镇里有人失踪的事,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掌柜的措辞上。
略作回忆,曾经看过的、《蚀心刀剑》的文字便浮现在脑海中。
【巷外纸钱飘飞,唢呐声高昂嘹亮,巷内阴暗萧索,段无思将剑稳稳架在红衣女子颈边。
女子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恢复到一潭死水平静无波的神情。
她道:“我没有恶意,只想告诉你这队人有问题,早知你这么厉害,便不提醒你了。”
段无思没动,问:“这是谁家的队伍,棺中人又是谁?”
红衣女子呼吸一颤,眼中流露出恨意与痛楚:
“钟家的队伍,钟家二小姐。”
“这队人是不是都死了?”
女子意外地看着他,良久,似乎在心底确认了什么,才缓缓点头:“依我之见,是。”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红衣女子低声惨笑。
“寻障,报仇!”】
按照原文的描述,段无思和郭道全在进入眉镇后分开,还没来得及展开什么调查,便在街上碰到一支形容奇诡的送葬队伍。他正准备尾随上去,却感受到有人走到他身后伸出手——
于是有了上面的这段文字。
而眼前的掌柜打开了话匣子,还在滔滔不绝地念叨:
“今早人多,钟家三少爷宣布消息的时候,我本想去凑个热闹,却没挤进去。不过啊我听说,那姑娘不仅生得俊俏,背上还背着一杆长枪,可真真是红衣夺目、英姿飒爽啊!”
洛飞羽心神一凝。
连续两个关键词出现,掌柜所提到的那位姑娘,恐怕就是《蚀心刀剑》里的红衣女子。
正在这时,布庄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啊!你、你是什么东西?!”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听上去吓得不轻,嗓子都喊劈了。
随即传来少年郁闷又憋屈的回答:“我脸上受了伤……那只是绷带,我是人!吓着你了,对不住啊……”
掌柜再朝门外看去,只见一名少年头戴斗笠,秋风恰好经过,便将那笠下纱布扬起大半。
露出一张被白色布条层层包裹住的脸。
掌柜:“啊!!”
妇人:“……!”
吓死个人了。
少年压低声音:“你们别喊这么大声啊……我又不是什么浑人。”
洛飞羽哭笑不得,和段无思对视一眼,果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淡淡的无语。
此人正是应闻。
五日前,静远山庄大门外,应闻狂奔而来,所谓的“不情之请”正是与二人同行。
洛飞羽后来也说过眉镇艰险,但应闻执着:“不是庄主让我来的,是我偏要去……在下只求尽量同行,若是出了问题,必不拖累二位进度。”他还用布缠了脸,以防异象忽然出现被他人看见。
洛飞羽便道:“我们自然不介意顺手助你,但必要时候,应公子还是做好自保的准备。”
就这样,三人先后到达眉镇。
倘若郭道全没失踪,他就应该和洛飞羽一同到这里,告诉几人一些信息,再做主安排吃住,可如今他没了下落,几人的行动自由度便扩大到了极致。
“哎哟,这不是王妈妈么,今儿个是刮了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吹来了!”
在过了最初的惊恐之后,掌柜上前几步,一边不着痕迹地用身体将应闻和妇人隔开,一边嘴上热情道:“这位小公子要不要进来看看?”可别杵在门口把后来的客人吓跑了。
洛飞羽听出掌柜内心的真正想法,眉眼弯了弯。
掌柜话音刚落,王妈妈便毫不客气地走进店内,熟络道:“我们家少爷出去闯荡有好几年了,今日回来说要成亲,可不就是双喜临门么!夫人便命我出来多采买些东西……我记得掌柜上回说要进几匹上等的新料子——咦,这一匹大概就是了吧?”
掌柜连连陪笑:“王妈妈,这匹布已经被二位侠士买下了。”
“哦?”王妈妈早就看到这两个样貌出众的男人,闻言又自以为隐晦地上下打量二人,可惜还没多看几眼便被其中一人冷冷盯住。
王妈妈打了个寒战,随即放弃了劝说对方把东西转卖给自己的想法,只顺势道:“那还真是不巧,我来晚了。不过二位是从外地来的么,看着有些面生。”
洛飞羽道:“正是,我们受若水阁阁主的委托,来调查眉镇的一些事。”虽然知道郭道全不是什么善茬,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的名字还是有些用处的。
果不其然,王妈妈一脸恍然:“我明白了,几位大侠是在查镇民失踪的事……”
她想了想,又道:“我是钟家负责采买的下人,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几位可愿到钟府坐坐?我们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前些日子也失踪了。小姐本就关心镇上风气,这下更是愁得不行,一直说要请人去寻。想必她很乐意和几位聊聊。”
洛飞羽听罢转头:“嗯……少侠觉得呢?”
根据布庄掌柜和《蚀心刀剑》的描述,钟家大概是眉镇有名的大家族,不久后会全家惨死,是值得一探的地方。
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如今钟府之内,是否已有危险。
段无思回看他,鸦青色的眼眸在暮色与烛火中显得纯净透亮,他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倾向,说话也没带什么情绪,只道:
“惊羽君想去么?我和你一起就好。”
一个时辰后,钟府。
这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石子路精巧雅致,房屋木刻华丽和谐,路边草木枝繁叶茂,亭台栏杆绕着院中小湖蜿蜒。
院落里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这是埋了二十多年的桃花酒,比我年岁还长,看在苏姑娘的份上,佳酿可就便宜你啦。”
“多谢阿姐,成婚后我会和影儿在家多待些时日,等到来年花开,我们再去埋新酒好了。”
“呵,说得好听,你自小性格跳脱,真肯在家待这么长时间?之前一走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团聚,爹娘可想死你了。”
钟灵仙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把酒坛边上的泥土拨开,旁边的钟灵鹤想帮忙,都被她挥手拒绝了。
她道:“说到桃花酒,你还没来得及听说吧,这些年颂今观落寞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想要那儿的桃花做酒都得排队,还只能领一小捧,如今去,都没多少人了呢……”
洛飞羽耳力好,即使没走近、也没着意去听,对话声于他而言依旧清晰。
颂今观,又是一个重要地点。
按照原文走向,段无思和红衣女子略作交谈,便远远跟在钟家队伍的后头。
队伍越走越偏,二人跟过了四条街,街边景物已从繁华变得陈旧,没想到再过拐角,乌泱泱一大群人竟消失了,剩一口棺材躺在地上。
开了棺,只见里头的钟家二小姐表情平和身体完整,的确死了,却根本没死多久。
在她紧紧攥着的、尚存余温的手里,有一小截桃枝。
红衣女子当即提到了颂今观,说钟家二小姐生前去过那里,而颂今观的入口处种了一大片桃树。
随后折腾一番、入观除障,女子被其中邪障暴起杀死,观中忽然出现无数尸体横陈在地,完好的残破的新鲜的腐烂的……场面血腥混乱无比。
那时段无思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附在他身上的黑蟒很快显形,异象随之出现。这种情况下,战斗力虽然临时飙升,被障侵蚀的程度也会加深。
正在段无思单打独斗就要脱身之时,郭道全带了一帮人冲了进来,原本预备帮忙,却被眼前场景和段无思的状态吓了一跳。关于段无思的各种流言就此开始大范围传播,并且愈演愈烈。
——在洛飞羽所看的那部分《蚀心刀剑》中,剧情就是这样。
而这一世,眉镇的障,十有八九仍在颂今观。
之前,因为没人说起和颂今观挂钩的信息、且只有自己因原文提前窥见结果,为保剧情流畅,洛飞羽暂没提起它。
但现在,有机会了。
管家给三人带着路,脚步声并未特意遮掩,走得近了,钟家姐弟也能渐渐听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钟灵鹤,他猛地转身,看到洛飞羽的反应和布庄掌柜相似,都是一愣,再是眼前一亮:“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惊羽君?久仰久仰!”
“嗯?”钟灵仙随后也转过身,眼含好奇,歪头悄声道,“这便是三弟你曾和我提过的、神出鬼没的那位?”
洛飞羽笑了笑,装作没听见钟灵仙自以为的“悄悄话”,介绍道:
“幸会,这是我的朋友,姓段。”
“段无思。”被提到的人微微颔首。
应闻站在两人身后,有些窘迫地拽了拽斗笠上的黑纱,清了清嗓子,道:“咳,在下应闻。”
钟灵鹤惊喜道:“我听说过你——静远山庄的少庄主!”说到这,再看看应闻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面孔,他的表情又转为疑惑。
“少庄主这是……”
应闻扶正斗笠,正色道:“还请不要这样称呼我,行走在外,应闻只是应闻,不算那些头衔虚名,况且我也没什么名。”
“哦哦,也是也是。”钟灵鹤没比应闻长几岁,听到这话肃然起敬,瞬间忘了自己原本要问什么。
几人略作寒暄,随后坐到院子湖心的小亭里,交谈很快进入正题。
“府上失踪的是我的贴身丫鬟,流光,”钟灵仙说起这个,神色明显消沉不少,“她大我几岁,我很小的时候便在我身边了。我与她虽有主仆之名,实则情同姐妹。”
钟灵鹤在一旁补充:“这也是衙门几乎确定,失踪案是障作祟、而非人所为的关键点。”
洛飞羽:“此话怎讲。”
钟灵仙叹了口气,缓缓道来:“最开始失踪的多是普通人家的幼童,因父母忙于生计,家里不怎么看管,便会自个跑出去嬉戏。往常也有过类似缘由的走失案子……所以那时候,衙门还以为是人牙子流窜到了眉镇。而流光是第一个失踪的成人。”
她为此事苦恼已久,这时遇到可能解决问题的人,便有许多话要说。
直播仍然开着,弹幕光屏飞速滚动,明显在讨论《蚀心刀剑》并未讲清楚的剧情。
说起来,原文的确有些粗糙了。在书中,红衣女子是忽然跳出来的角色,根本没提她是钟灵鹤将要过门的妻。甚至于整个钟家的出场,都并非以活生生的人的形式,钟家几位年轻人的姓名也不曾被提及。
[钟家二小姐原来长这样……《蚀心刀剑》里太多角色被作者轻易写死了,现在看到一切这么鲜活有点感慨,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有完整的人生,而读者看到的,其实都只是船沉于海的最后一刻。]
[感觉作者写文的时候就一心想着发刀,设计死局是不考虑逻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面的是在说********吧,我也是服了,其实作者之前写的那些我都已经习惯了,不就是段无思走到哪哪死人嘛,男主基操,不管什么势力什么实力只要跟他同行没多久都得暴毙,应闻苏遗影申屠鸿雪等等都是生动的例子。]
[当年我看洛飞羽出场那么多次还在想这待遇可以,能吃上官方粮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嗯……我们读者看了三分之一本的**回忆录,怎么不算是官方粮呢(吐魂)]
顺着钟灵仙所言,洛飞羽给出了进一步的结论:“但流光既非幼童、还身在钟府,这种情况下仍然失踪,就不是一般人牙子会做、且能轻易做到的事了。”
“正是,在此之后,失踪的人不再只有孩童了。”钟灵仙点了点头,依旧蹙着眉,“可我始终想不明白,流光怎么会不声不响地消失?钟府向来守卫严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她失踪那天、包括她失踪的前几天,一切都是好的、正常的,她没做任何不寻常的事。
“然而,第二天,她就是不见了。”
段无思忽然开口:“流光寻常会做哪些事?”
钟灵仙一愣,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回忆,便道:“也没什么……只是帮我打理杂事,再在我出门时陪着而已。”
“出门?”洛飞羽及时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钟姑娘一般会去哪里?”
“颂今观?”说话的是钟灵鹤,他见洛飞羽和段无思的目光瞬间汇集到自己身上,一下子紧张起来,忙道,“我、我猜的,阿姐好几年前是喜欢去,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钟灵仙道:“三弟说得没错,我不太爱出门,除了节日集会,每月都会去的就是颂今观了。”
洛飞羽:“姑娘之前经常带流光去那里?”
钟灵仙:“嗯,有时不止我,娘亲也会跟着一起,但流光是每次都会陪我去的。”
说到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
“对了,几位是不是还不知道颂今观是个什么地方?”
应闻若有所思:“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静远山庄离眉镇不远,应小兄弟听过倒也正常,只是它如今愈发落寞,名声小了许多。”钟灵鹤解释,“据说颂今观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早年还出过除障高手,于是尤其仲春时节,大家都喜欢去拜访祈福求安宁,顺便带一捧颂今观的桃花瓣回去酿酒,算是讨个吉利。”
钟灵仙:“如今那儿的人少了许多,但我还是喜欢去,就在几位来之前,我还挖了坛二十多年的酒出来呢。”
钟灵鹤微笑:“那坛是给我喜宴用的,几位若是在眉镇留到下月,还能尝尝这二十多年的桃花酒是什么滋味。”
谈话到这里,铺垫也就差不多了,洛飞羽顺理成章地道:“这么说洛某便不客气了。不过现下,我倒是有些想去颂今观看看,不知二位能否指个方向?”
“……”段无思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自然!但……三位要现在去么?”钟灵仙抬头看看天色,“天这样黑,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辰了。因为之前许多人失踪的缘故,镇上巡逻十分严厉,被逮住还真不好解释。你们不如先在钟府小住一晚,明早出发?”
这话倒是说的实在,毕竟洛飞羽一行人到眉镇时已是傍晚。
还没等洛飞羽说话,钟灵仙轻嘶一声,又道:“对了,我恰有一个月未去颂今观,不如明日和你们一起,方便指路,也去给流光上三炷香……不知道她上次燃的香是否还能找到。”
段无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钟灵鹤一拍脑袋,道:“那我和影儿也去吧,去为我们俩的婚事祈福一下,往后筹备婚礼很忙,恐怕难以再有时间了。”
洛飞羽:“……”
这就有些不方便了。
但站在完全不知情、只是纯粹前来调查的人的角度上看,钟家姐弟所言极有道理,也并不会妨碍他们的行动。
毕竟,他总不能一到眉镇就在宵禁时分直奔颂今观,揪出兽障一通乱杀。这种行为对本世界而言是没有逻辑的,也不符合所谓的剧情发展。
简单说,就是直播播不出去。
这么想着,洛飞羽目光一转,恰好和段无思对上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和自己心绪类似的情感。
段无思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同行,他知道这个——或许那点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思维到这里,洛飞羽莫名有些想笑,于是勾了勾唇角。
“……”
段无思愣了愣,同样勾了下唇。
是夜,钟府之内。
厢房的门被洛飞羽推开,没发出半点动静。
他提着套茶具朝湖心的凉亭上走——那里几个时辰前还进行过一场对话。
如今,他独自在栏杆边坐下。
点雪静静地站在石桌上,左跳两下,右跳两下,同样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
很安静的夜晚,适合潜伏,适合杀人,同样也适合除障。
但洛飞羽没想在今晚夜探颂今观。
他一旦去了,就可能触发主线剧情,而这会直接导致开启直播,观众们便会看见他一人独闯颂今观的情景。
他这时出来,单纯是因为睡不着。
想想也有些好笑,怎么会存在一睡睡过一个朝代,有时又毫无睡意的人呢?
他偏偏是。
不对,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从体质上看,他并不能算纯粹的“人”。
夜风拂过,吹得人脸上凉凉的,洛飞羽摩挲自己手腕上那串赤色链子,思绪有片刻的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