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川—— by秋露白霜华

作者:秋露白霜华  录入:01-21

岑云川松下来的眉眼,又因为想起某人而再次蹙起,他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戳中了一剑般,扯的又胀又痛,难以直持,可眼下不是他舔舐伤口的时候,乱局还未收拾,他还不能倒下。
原本留在行在看守的人马见岑云川有如此大的能量,竟一口气招来如此多人马,顿时慌了起来。
部分甚至生出了退缩之意。
可岑云川目光淡淡扫过,康平军等人立马将其围住,不让任何人有逃离的机会,“凡参军以上职务全扣留,若敢反抗原地斩杀。”
“是。”孔梁立刻道。
宋王军中高级将领们一看这架势,见眼前这煞神能将一屋子皇亲贵胄全部杀光,杀他们这些小啰啰更是不在话下,而且宋王和七皇子等人已死,跟谁不是跟,就算对方是废太子,如今显然已经得势,他们何必拿自己性命硬刚,于是纷纷投诚了。
这边局势暂稳,岑云川立马偏头道:“百里兆。”
百里兆里面出列。
“带人守好行在。”岑云川道。
百里兆领命,“末将遵令。”
“孔梁。”岑云川闭上眼,雪落在他的眼皮,像一个冰冷的吻,“随我一道去……迎回陛下。”
风萧萧兮易水寒,三千黑甲赴边关。
东伯王的兵从高驻是瞭望塔上看见一批黑衣黑甲的骑兵,从地平线上踩着滚滚烟尘而来,大吃一惊。
他用手搭凉棚状,眯眼仔细看去,想看清是哪一支队伍,可那浩浩荡荡的人马一无军旗,二无标识,倒是每个人的头上都戴着一截白布。
黑甲衬得白布分外现眼,风吹得那白布像灵幡一样飘荡。
而他们身后是一轮巨大而赤红的落日。
知道对方来势汹汹,他不敢有片刻耽搁,立马敲响警戒的军鼓。
东伯王听到鼓声连忙立在高处看去,见这支队伍的装扮分外诡异,又选在这样的时辰来袭,实在有些困惑,就连一旁的参谋纳闷起来,“怎么瞧着跟阴兵一样。”
是阴兵。
是来取他们命的阴兵。

他被孔梁扯住丢在了岑云川面前。
刚刚一场恶战,岑云川也受了些伤,眉骨被划破,白布上也沾满污渍,他低头看着狼狈摔在自己马下的人,问:“我大虞皇帝陛下何在?”
东伯王用手捂住脖子,眉毛抽动着,见大势已去,却仍不肯开口。
“孔梁,砍掉他的右手。”岑云川抬起嘴角,可那笑却比风雪还渗骨。
孔梁抽刀上前。
直接一剑劈下,东伯王的半个手掌飞出。
他惨叫一声,痛的在原地翻滚,但还是一言不发。
“怎么,还等着你的族人来救你?”岑云川淡淡道,侧过头懒洋洋吩咐道:“来人,把东西给他看看。”
很快几具插满刀剑的尸体被丢在东伯王面前。
是他派出去的信使。
东伯王睁大眼睛,最后终于吐出一口血,绝望的闭上眼,终于道:“你们那皇帝……是被我的手下杀了的。”
岑云川眉眼沉沉盯着他,半天后才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东伯王见他这副紧张样子,虽疼得面容抽搐,却还是轻蔑一笑:“不信也罢,不过用本王一条命换大虞皇帝,倒也不算亏!”
说罢荷荷大笑起来。
“我亲眼看着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看着他从马上坠下,然后被马蹄踩断脖子!”东伯王知道自己死路一条,彻底疯癫起来,他用手比划着,极其兴奋。
岑云川从马上跳下,一把抓住东伯王衣领,啪啪就是几巴掌,“你说谎!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将岑未济从马上击落。
他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死了。
东伯王被他打的满嘴血沫子,却依然笑呵呵道:“他死的可惨了,全身没有一处好肉……我命人剥了他的皮,剐了他的肉……”
岑云川听他说着,一双眼红的厉害,里面像是滴出血来一般,浑身暴虐气息暴涨,像冰冷而嗜血的野兽。
他怒极,从嗓子里发出闷雷般的声音,“你在说谎。”
雷声滚动,带着不祥征兆。
“你既不信。”东伯王脸上露出高深莫测表情来,斜视着近在咫尺的岑云川,“那便带着你的人去看看吧,在你没来之前,我便已经命人将他剩下的尸体送回了王庭……毕竟他多少还有些价值,不是吗?”
岑云川浑身紧绷,目光里流露狠意,刀柄已经被提在手心。
可临到最后关头,他却忽然起身,咬牙切齿道:“孔梁,给他灌药。”
看着名贵的保命药材被灌进敌人嘴里。
他这才用极尽优雅而冰冷的语气凑近对方慢慢狠毒而邪恶地道:“孤会命人一直吊着你最后一口气,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的剥皮刮肉,看着自己和那些曾经被你亲手残虐杀害过的大虞百姓一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说罢才转身而去。
孔梁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定会亲自去追东伯王所说的那批人,即便是假的,或者是圈套,也不会放弃,所以也做好了随君一道出生入死的打算。
可岑云川虽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极不稳定,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他扫了一眼东伯王营帐后道,对着孔梁低声道:“你带着两千人马留下,尽快将这里打扫恢成复原状,孤刚刚特地放走了去西伯王那里去送信的信使,这西伯王虽是东伯王明义上的叔侄关系,其实上却是同母异父兄弟,他定会派人前来救援。”
“到时你们只需换上东伯王军中衣服,挂上他们的军旗,趁着天还没亮装出平常样子,将他们诱入军营便可剿杀。”
“殿下您呢?”孔梁赶紧问。
岑云川别过脸,沉默片刻,用一种似强撑着最后一丝心气的语气道,“他便是真的不在了,孤也得亲手将他的尸体抢回。”
孔梁目送岑云川离去。
看着那人孤挺坚决的的背影,为对方所表现出的意志与孝心而默叹。
这俩父子,果然都非常人。
岑云川一路边辨方向,边往北疾驰而去,所幸这么多年他对风向和水草以及涑人部落城镇分布、地形都烂熟于心,竟靠着这些真的摸到了那批人马留下的踪迹。
没有吃的,岑云川下令杀了一匹备马,分食后再次上路,一连追了三天,竟真让他们追上了那伙人。
就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在眷顾他们一样。
第四日清晨,在靠近那伙人扎营的地方后,岑云川知道自己这边连续奔袭早就人乏马困,只能采取战术,于是他故意露出破绽,带着小部分人马在来回溜那队人马,而将主力留于原地修整,等那队人马被他溜的找不到北时,再行袭击,果然将对方杀得猝不及防。
知道他们是大虞军队,对方陷入包围圈后,丢出了一句烧焦的死尸,叫喊道:“我们投降,别杀我们,我们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看见那具被丢出来的尸体,岑云川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就好像退潮一般,所有的精神气都从他身体里退却露出里面枯竭的海底。
他脑袋边嗡嗡作响,边疼得恍如炸裂开般,眼前也开始一阵阵的模糊地,黑一下亮一下的,所有东西都昏暗的难以成像。
明明已经找到,就是他一路追来要夺回的东西,可这一瞬的恐惧,害怕,却大过了一切。
他甚至连下马都不能。
还是手下怕涑人使炸,小心靠近后,用剑尖挑了挑尸体上面残存的布料,想看清那黑黝黝的面额去。
可剑尖还没触碰到,岑云川已经颤着嗓子大喊道,“住手!”
他翻身下马,不顾众人阻拦,酿酿跄跄地朝尸体位置扑了上去,短短几步,却像是走了千山万水一般,竟比从南康走到这里还困难上更多。
极度的伤神几乎让他站不住身体,只得跪倒在地上,伸手摸过那具焦黑的尸首,不顾上面散发的恶臭,整个人伏上去。
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狠力捏攥着,一下又一下,像是要被捏爆了一般,疼得钻心剜骨。
他双目含泪伸手一寸寸摸索过去。
想要确认什么。
可手还没触碰到,人却已经崩溃,他脸上的血色全部退了个干净,白的像纸一样,似乎薄风都能将其吹破般。
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震起来。
手下回头,看见了康平军的军旗,为首的正是孔梁。
孔梁翻身下马,直直朝岑云川奔来,脸上俱是兴奋,“如殿下所料,那西伯王果然派了自己长子去救,等他们一进营地,我便收了口袋,瓮中捉鳖,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说着说着,却见岑云川毫无反应,只是抱着一具死尸不撒手,于是话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目光落在那具烧的焦黑血肉模糊的尸身上。
那尸体早已面目全非,任是谁恐怕都认不出来生前面貌。
可岑云川依然抱得死紧,好似怕谁再次抢了去般。
孔梁是见过他失心疯模样的,自打知道皇帝噩耗那天起,岑云川已经开始逐渐不对劲了,整个人像是心性大变,实在令人害怕。
可好歹他理智尚存,即便情绪再极端,也能用最后一丝清醒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可看如今这副样子,倒是连那最后一丝的清醒都没有了。
孔梁根据他的反应推断出这具死尸大概便是皇帝了,于是叹了口气,看着北风吹得眼前人发丝潦倒,虽那鬓角的白发混在里面不甚现眼,可那终究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应当出现的东西,他的面色已然全然破碎,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雪落下一层又一层
他于这空寂的雪天中抱着一具糜烂的尸体仰头发出痛彻心扉的悲鸣。
连天地都仿佛为之色变,阴云散开,大雪骤停。
孔梁也受到感染般原地跪下,而身后的众人也跟着无声跪拜,像是为君王的亡魂送行。
不知过了多久。
又一轮日头落下。
岑云川依旧抱着那尸首坐在原地,抬头向西看去,落日的赤红光线穿过雾气腾腾的天际,抵达他的眼底,一路冷却。他就那样看着落日一点点从天际上消失,听着时间在抹杀他心中所爱,眼睁睁看着北风带走亡魂,可他却两手空空,无能为力。
“殿下,吴将军来了。”孔梁守在一旁,听见斥候来报,又亲自去确认一番后来报道。
数不清的火把照的天地通明,上万人奔赴此地。
吴克昌下马,看了眼岑云川,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尸体,想说什么,却涩在唇齿间,最后只能落下一行滚烫的泪水。
那是他从十七岁起就誓死效忠的君王啊,亦是如父如亲般的存在。
竟就这么殁于此荒僻之地。
“吴克昌。”岑云川声音哑到模糊,他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他前,他说过什么?”
吴克昌道:“陛下交代臣说……替他看顾好殿下。”
岑云川闭上眼。
可没等他再继续说什么,孔梁再次急切奔过来道:“斥候来报说,涑人正在集结大量军队奔赴此地,恐有七八万人之众。”声音崩的很紧,他很少有这样紧张地时刻。
此地毕竟是涑人地盘,他们又大批人马追来,定会引来敌军,岑云川显然知道此理,于是起身,抱着尸首艰难的回身上了马。
回至行在,岑云川看着像潮水一般黑压压的将士们齐齐向他看来,最后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尸体上。
所有人都无声行了军礼。
面色沉痛哀悼。
岑云川下马后,孔梁见众人散开,这才得到机会小声道:“眼下的障碍皆已扫除,趁着消息还未传回京中,殿下当秉承陛下遗愿,于灵前登基,稳定军心。”
岑云川将尸体放回棺椁里,大殿内已被收拾干净,不见一丝血腥。
他伸手小心安顿好尸身,将裂开的身体一一摆正,眼神无尽眷恋,最后才道:“他没有死。”
“……”孔梁看看尸体,又看看岑云川,一时不知道是谁疯了。
“他还活着。”
孔梁犹豫了一下,没接他的话,只是继续神情激动地劝道:“如今朝野中还有不少觊觎皇位的人不在少数,殿下若一日不登基,恐怕举国一日难宁!”
岑云川目光扫过,凌厉而冰冷。
孔梁讪讪闭嘴。
“君父尚在,孤怎可擅权夺位。”他看着棺椁,目光变得柔软,甚至最角还有一丝笑意,“他不过是累了……想休息休息罢了,孤会等着他醒来。”
然后他坐在一旁,就好像真的只是看着对方小憩一般,等着对方随时苏醒。
孔梁无语“……”
看来这是疯得更彻底了。
傍晚时分,孔梁再次请求觐见,可还未等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一旁守卫见他皱眉,于是赶紧解释道:“东伯王在里面受刑……”
孔梁走进去,看见地上一团蠕动的血人,他没管,小心绕开后走至棺椁前,见岑云川懒懒散散的坐在地上,似在欣赏着下面惨状。
烛火一跳一跳的抖动,映的连火光都血红一片。
孔梁弯腰一拜后将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小心递了上去,他以为对方不会接,可岑云川伸手,拿了过去。
孔梁赶紧趁着他还清醒连忙道:“东南江州府帅刘彬竟打着要替陛下奔丧名义率兵北上,竟一路占了汴梁和常安两座城,并四处广檄文,说您太子之位不正,他才是天命所归。”
岑云川目光扫过信件。
然后松手,信从他手心落下轻飘飘坠在地上,孔梁听着他从肺腑里发出一声叹息,好似真的累极了一般。
“孔梁……父亲还活着,对吗?”
他扭头问,一双眼里闪着残存的最后一缕希望光芒,那光微弱到好像轻风都能将其扑灭一般。
“殿下!”孔梁原地跪下,脸上露出惶惶之色,迟迟不敢说出真话。
岑云川忽惨淡笑,扶着棺椁摇摇晃晃起身,像是大梦初醒般。
连日巨大的悲痛已经损耗了他太多的心力,他的身体宛如一个空壳一般,稍微一动,关节处便发出嘎嘣的响动来。
他弯腰费力地从地上捡起那封信,然后慢慢走出了灵堂。
塞北的冬天极其漫长,好像无边无际一般,雪很快就淹没了他的眉梢,呼出的白气也被风快速吹散。
他看着远处的庆安关,目光苍苍。
从前他不惜谋反也想要挣脱出对方的掌控,可如今,这世间再也没有了一道名为岑未济的束缚,他离对方那无上之位,几乎触手可及,可他却只剩下满心荒凉和悔恨。
“我到底……该怎么做。”他低头,伏在雪地里,以为自己会落下眼泪,可眼眶空空。
好像从知道岑未济不在了那天起,他就彻底失去了哭泣的能力,自此他的眼眶空空,竟无法再落下一滴眼泪。
在天将明之际。
他才从雪地里起身,挪动着冻僵了的身体,看向立在身后的众人,张开青白的嘴唇,慢慢道:“将所有人都叫来。”
“殿下?”孔梁看着他,有些担心。
岑云川没有让他搀扶,反倒一步步独自沿着台阶走向了那高处。
紫微四年。
岑云川于灵前登基,改号思圣,史称宣正帝,新君继位第三日,韩熙便迫不及待率十万北辰宫昔日左右率卫从奔赴塞北。
而南边起乱的刘彬才走到半路,就被前方的大将孟承光诛杀,京中监国的三皇子也派人送了贺礼来。
就在大家心惊胆战地猜测三皇子到底是何意时,岑云川伸手打开匣子,里面竟是传国玉玺,那小太监跪下代三皇子表明了恭贺与臣服之意。
自此,岑云川手中握有康平军,吴克昌的安定军,韩熙带来的北辰宫左右率卫,以及南衙帐军。
举朝上下任是谁都没有胆量敢再生事端。
就在大家压制住心底里的欢喜地收拾东西,准备护送新帝和先帝棺椁回京时,新帝却忽然宣布,自己要亲征塞北,灭掉涑人。
上下皆是大吃一惊。
孔梁更是坚决反对,“一则朝中诸臣未拜见新君,说到底名声还未彻底定下。二来,国逢丧事理应先以丧事为重,而且……陛下,您的身体还能坚持的住吗?”
最后一点才是他想说的真正重点。
虽然岑云川瞒着众人,却瞒不过日日守在一旁的他。
真应了一句岁月煎熬,日煎岁寿,若不是操心纷杂的国事……他是真怕岑云川直接跟着先帝去了。
他不止一次撞见岑云川于深夜里,坐在灯下看先帝留下的手稿和舆图,他甚至举着灯立在巨大的舆图下,看着上面的山川河流一看便是整晚。
有时候还不容易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还会被梦魇突然惊醒。
其实岑云川梦里也不全然都是岑未济,也有旁人,有老师,有太皇太后……可出现最多的还是岑未济提着笔亲自描摹舆图,然后喊他过去,亲自给他一一讲解图上山川河流,风向气象……对战局的影响。
“狸奴,做个好皇帝。”梦的最后最后,对方摸着他的头和声叮嘱着,然后所有画面都如流沙般迅速滑落,他急切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能抓到,醒来只有满桌的灯灰。
“若涑人不灭,我北境诸城日日都难得安宁,与其耗时修高城厚墙,还不如将此事一并了解……其余诸部落尚可招降,唯有涑人若不解决,便是将麻烦留给了后人。”岑云川解释道,与独断专道的先帝不一样的地方是,新帝凡事都愿与臣下商议,遇到反对也能细细说自己心理路径和担忧,“若真的打起来,库中的银两军粮也暂够消耗到明年春天,朕以为到时战事必能结束。”
皇帝亲自拿出作战计划,众人便也不再反对,这一战比想象中结束的更早。
到中途,岑云川忽然病重,向京中发出一道秘旨后,仍坚持着上了战场。
那涑人的北庭帝瞧着他轿撵抬着上了前线,嘲笑他一个病秧子能指挥出什么雄师来。
岑云川于轿撵中抬头,咳了几声后,慢慢勾起唇角道:“是吗?”
“孟承光,去。”他眉眼上扬,虽病中却锐气不减,凌厉气息也不输分毫,那是对己方力量的绝对自信。
孟承光果然大胜,大煞对方威风,但岑云川能拿的出手的良将,绝不止孟承光一个。
几日下来,涑人损失极为惨重,起了绝地求生的反扑之意。
岑云川于阵前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诸将传旨意道:“若今日输,朕不幸身死,便按我岑人惯例,照旧埋身此地。”
韩熙哪里敢真的遵旨,这里可是边境,若是皇帝埋身此地,那岂不是日后要天天遭对方铁骑践踏不成,就算皇帝是自己愿意,他们也不能答应啊。
皇帝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他们还有什么退路可言?
这一仗大虞军队勇猛异常,竟将敌主力尽数歼灭,而剩余老弱病残族群则被岑云川下旨移居到平原生活,和岑人杂居,几代下来已然慢慢的彻底归于大虞,而岑人和其他民族也开始慢慢在塞北放牧求生,塞北广阔土地,直至菩提海也尽归大虞之属。
岑云川大胜回朝。
两代君王受到了沿途百姓的热烈拥戴,一度热情到,皇帝车驾都被堵塞着无法前行,一直到京中,都有人主动出城迎驾。
而三皇子也早早带着文武百官侯在城外。
“陛下,圣躬安。”
岑云川瞧着面前的岑勋,忽然有些恍惚,许久后才道“起来吧。”
宫中宴席结束后。
岑勋陪着他一道在御花园散步,因身体原因孔梁不许他多饮,于是他便只喝了几杯,但就这几杯竟也让他恍惚起来,于是他问出来了自己心中所想,“老二,老五,老七都与朕争过皇位……论城府,论办事能力,论机敏才智,他们都远不及你,偏就你淡泊权势,不显分毫。”
岑勋也喝了不少,脸颊有些红晕,闻言倒也不遮拦,对着自己皇兄说出了真正的心中所想,“若说一点心思都没有,倒是假话……臣不过比他们都清醒的早一些罢了。”
见岑云川看过来。
他捏住掌心,长呼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皇兄与岑勿安起冲突受罚的那一夜,臣也像如今喝醉了酒在宫中闲逛,刚好看见……”
他低下头,遮掩中眼中情绪,继续道“看见陛下背着您从殿里出来……那一刻我便知道,若我抢夺皇位,站在我前面的敌人不是您,而是他。”
“我已得郡王之位,好过这天下许多人了,又何必再去惹麻烦。”
岑云川似有震撼,低头不语,两人并肩看着池水,各有各的心事。
岑勋又想起那日。
而岑云川却想起了岑勿安。
塞北战事陷入僵局时,高层会议中众将起了争执,但无一人敢正面对上北庭帝的王庭主力军,去当那个急率先锋。
正当七嘴八舌之际,那人于大雪天一把掀起营帐帘子,大刺啦啦走了进来,嚣张不敛分毫,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没人敢去,那便让小爷去会会。”
见众人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神色。
他却跟没有看见般,挑眉道:“不就是打前锋吗?至于怕成这样吗?”
嘲讽完后,他才看向上首的岑云川,露出一排白牙乐呵起来。
若有最讨厌人排行榜,岑勿安绝对能在岑云川这里荣获前三,这人无论何时都是那副欠抽模样,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若我能斩了那塞可那的首级,陛下得答应我一件事。”岑勿安道。
以岑云川对他的了解,他那狗嘴里绝对吐不出象牙来,挥袖屏退众人。
那人果然得寸进尺般上前,靠近面容冷若冰霜的岑云川,在他耳旁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调笑道:“到时让我好好伺候陛下一回,可好?”
“岑勿安!”岑云川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你放肆!”
可岑勿安却捂着被扇红了的脸颊,没有退开,只是眼珠子转了转,露出玩味的笑容。
“总就这么一句。”
“可我偏就喜欢死了你这副模样。”
没等岑云川提剑杀人,那人已经狂妄至极的哈哈大笑着朝他挥挥手走出了营帐。
那一仗极其惨烈。
先锋部队本就是为了用肉身为主力突围,最后竟无一人生还。
包括岑勿安。
也许,他早就自己定然是回不来的,可还是改不了嘴上放肆的恶习,那身痞里痞气硬是到死都没有改过分毫,亦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在明知道自己是太子后,依然敢毫无顾忌的挑衅于他。
回京后的岑云川没有急着给朝局大幅度换水,而是选择以较为柔和的方式,慢慢过度。
孔梁很快便被予以重任。
起先还有人不服,更有甚者拿他脸上伤疤取笑,说他一介文臣居然有那么一道破相的丑陋疤痕,实在吓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文臣,可不止是个文秀书生,更是一个敢大开杀戒的狠人,他表面待人客客气气,但谁若敢招惹他,他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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