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在上by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作者:喜欢伯乐树的魏依云  录入:01-22

“楚国现在如何了?”
樊悦连忙擦掉眼泪,稀罕的瞅了半天,捧着石龙朝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找了个地方窝起来。
小声道:“言叔打仗飞快,现在已经抢了五个州郡了,最近在和王慈心作战。”
“本来去年十二月底就抓到他了,但被魏国的人插了一脚,王慈心借魏国的人把言叔亲兵杀得片甲不留,言叔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岭,王慈心带人追上去要杀他来着,结果那天言叔遇到一个讨饭的怪老头,他把身上仅有的一块干粮递给老头后,那天就发山洪,大水把王慈心的军队冲走了,言叔这才回到徐州总兵。”
那山洪突如其来,把王慈心的军队冲得溃不成军,却独独绕过洪流中心的陆言。
当时樊悦一行人恰好北上,看到陆言一个人站在洪水中央,叛军却在水里挣扎扑腾的场面。
樊悦头皮发麻,问道:“你在北边咋样了?”
她说着,伸出脑袋朝四周窥探一圈。
又缩回去,躲在土旮旯里低声道:“你走后谢遇神出鬼没,把刀架在言叔脖子让他去打仗,每次一提到你的名字他就蹦出来,差点把老权他们吓晕过去!”
“照我说,你要是有口吃的就干脆在北边窝着,等我以后有本事了,上去找你。”
樊璃低哼一声,让她说南边的局势。
她没开腔。
樊璃等了一会儿说道:“好安静,在酝酿什么感人的话呢?”
一道低沉男音从石龙那边传来:“樊璃,是我。”
“……”
樊璃手一抖,悄悄把石龙从耳边移开。
谢遇弯腰站在樊悦背后,夺过石龙,直起身缓缓朝城中走去。
他低声问樊璃:“为夫的礼物呢?”

“……”樊璃又把石龙挪开。
谢遇在那头说道:“连樊悦都有一条石龙做补偿,怎么偏偏漏了我的?等了许久,连一片花瓣也没见着啊。”
对面没声,谢遇顿了顿,身上的低气压仿佛要透过石龙钻向樊璃耳朵:“樊璃,说话。”
樊璃默默切断龙气,然而龙气却被谢遇固定在石龙体内。
谢遇:“躲什么?三个月不见,生疏了?”
樊璃不吭声。
“不说话,樊璃变心了?”
樊璃:“你说,我听着呢。”
谢遇踏向城门,问起北边的天象:“北方的雷劫,是你引来的?”
樊璃抿了抿嘴,心有余悸的窝在床上:“想杀掉底下的鬼王,所以借疯帝的手了杀几个魏京的老畜生当人牲,泄漏了鬼王的名字,就被雷劈了,房子也坏了。”
“嗯,护法神保护你了么?”
“保了,身上没特别厉害的伤,醒来时,石龙都把伤口治好了。”
“那么,樊璃现在住在哪呢?”
“……魏京。”
谢遇:“住的地方暖和么?为夫找不到你呢。”
樊璃捏捏柔软馨香的被子,缩进被窝:“暖和的。”
“吃的呢?能吃饱么?每天吃什么?”
“每天都是很多肉,厨师能把牛肉做出很多味道。”
谢遇踏进城:“那厨师很厉害,没饿着我们樊璃。”
樊璃慢慢放松神经,卷在被子里小声说道:“我想借天雷劈掉玄蟒身上的封印,没成。”
“不急,樊璃已经很厉害了。”
樊璃嘴角向上弯着,滚向里侧:“你有阴界的消息么?可知道那十殿鬼王如何了?”
谢遇通过鬼画的眼睛望向阴界,低笑道:“四个鬼王陨落,如今阴界乱成一锅粥了,我家樊璃怎么这么厉害。”
樊璃:“我给你报仇,等哪天能下阴界了,就把诫鞭抢过来抽死他们,再把诫鞭毁掉。”
谢遇忽然顿在刺史府外,心口像被什么搔一下,又痒又疼。
他向樊璃说道:“那天我站在边境,看那天上落下一百二十道劫雷,我以为是有山精化形,上天才降下这等巨雷,却不想是你引来的,你可想过会为此丢命?”
樊璃:“我不会死的。”
过了一会儿,谢遇的声音才从石龙中传来。
“傻瓜,我未必有多痛,但你若是没躲过雷劫,为夫该怎么办呢?杀了天?”
樊璃垂下眼皮:“骂我呢。”
谢遇无奈道:“一个人跑出去犯这天大的险,你说该不该骂?”
“不该。”
“……”谢遇进了自己的书房,坐在案后:“你该再等等我的,雷劫不劈破障的英灵。”
樊璃抿着嘴,又不说话了。
谢遇在那头轻声说道:“跟了我就要学会利用我,不然你图什么?图床上吃苦么?”
樊璃:“图你活好。”
谢遇:“……”
樊璃戳着石龙心口,恨不得透过它戳到谢遇心口上去:“反正我要是这样做,十殿会遭殃,巫惑会遭殃,疯帝会遭遇,温洋这些人也会遭遇,好几拨人都会遭殃,只有我是赢家,那么就算缺胳膊断腿,也比别人好太多了,我就没什么顾忌的。”
谢遇忍不住问道:“你对巫惑做了什么?”
樊璃:“让疯帝给他设固魂阵。”
固魂阵顶多只能以牛羊猪做辅助,决不能用活人。
但疯帝的长生丹快吃完了,本来就疯,当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等散朝就跑去南郊砍了十万个人,把刻着巫惑名字的玉人泡在血水里。
眼下,那躲在阴界的混账东西,魂魄里应该挤进十万个冤魂了吧?
巫惑被人五花大绑,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无数冤魂通过他的嘴巴喊冤、叫骂、哭嚎,几乎要把他魂魄喊炸了。
转轮王等人黑着脸围在他身边,把那十万个冤魂一个一个的取出来。
大殿上忽然惨叫忽然疯笑,巫惑从重重冤魂中挤出来,控制嘴巴:“太叔祖!救救我,救救我啊!好吵,好吵!!”
转轮王脸色恐怖的面向黑无常:“去人间,把他的傀儡人偶拿回来!告诉樊璃——”
那双暗红的眼睛不怒反笑,转轮王一字一句:“孤会从一而终的看着他,直到他走到孤面前。”
黑无常站在边角处护阵,迟疑道:“小人若离开大阵,恐怕对巫惑不利。”
转轮王:“去!”
黑无常走后,有鬼王立即把鬼画抓过来,放在那边角位置护阵。
转轮王盯着鬼画,眉头微紧。
对面的鬼王解释道:“这是我的后人,临时应急足够了,但撑不了多久,得赶紧去找个判官填补空位才是。”
鬼画站在末尾,一缕阴气从他脚下伸出来,悄悄顺着阵纹游走在巫惑体内。
人界,谢遇静静感受那丝游走在巫惑体内的阴气,蓦然掀开眼帘。
他睁着双目有些诧异的愣了一下,偏头,透过那石龙听着樊璃睡过去的呼吸声。
若不是趁这次机会把阴气放进巫惑体内,他还不知道,樊璃竟然在巫惑魂魄里藏了一丝龙魂!
那龙魂应该是在金龙池放进去的,严丝合缝的融进巫惑魂魄,只要樊璃不动它,它就会一直安静下去。
只要樊璃动它,这丝龙魂就会变成不定时炸弹,而巫惑、十殿,到现在都没察觉它的存在。
谢遇若没有那段龙脉傍身,肯定也没法察觉。
他指尖轻轻摩挲掌心里的银手环。
“怎么办,樊璃有点坏啊。”谢遇说着,想起某人清澈茫然、人畜无害的眼睛,扶额低笑起来。
石龙那边,床上的人翻开肚皮在梦中低骂一声,骂谢遇厚脸皮。
谢遇静静听着。
他把石龙留下来,自此后每日随身携带。
早上阳气渐盛,他说早安,晚上阴气凌然,他说好梦。
樊璃在远方,起坐行移间也抱着一条石龙,他也回谢遇,早安,好梦。
要是哪天学会了一门诡术,特别高兴了,他就喊一声夫君。
要是哪天自己又做了不计后果的事,被谢遇知道、挨训了,他就骂臭男人,老狗,然后把石龙丢一边三天不和谢遇说话。
谢遇拿他没法,只能对魏国的阴物、灵物下敕,让它们盯着樊璃,护着樊璃。
三月末樊璃开始扩大活动范围,在魏京周边乱走。
等他走完一遭,丞相府这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在魏京画阵!
那庞大复杂的绞杀阵,稍微出一丝差错就会把他自己引爆,但他神奇的,每次都在危险边缘缩手,保全小命。
温洋急忙调查一通才发现,他布阵时,这楚京的阴物、猫狗就在旁边指挥……其中竟然还有魑掺了一脚!
温洋病中惊座,连忙叫人去破阵,把这些灵物阴物从樊璃身边撵走,并禁止魑再来见樊璃。
第二天樊璃知道温洋从中阻拦,就站在阁楼外骂了一天。
骂累了回去,过一会儿又端上一把小凳子回来,坐在楼前接着骂。
温洋随他。
反正自己被骂一两句,又不会掉一块皮。
樊璃见他脸皮厚得比谢遇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意思,又端着小凳子敲敲打打的回去了。
从雷劫过后温洋就没来见樊璃了,魑倒是经常抱着三三来。
路过那块“禁止魑座入内”的标板时,魑一脚踹过去,把标板踹得粉碎。
三三来到樊璃院中:“你画在魏宫外面的绞杀阵,又被天子军擦掉了!”
樊璃一下子蹿起来,提着铁杖杀气腾腾的出门。

天子军一转身,他就钻出来,一脚踹在那将领屁股上。
对方一把年纪被人踹了屁股,羞愤之际罕见的红了老脸,提着打狗棍在周边找了一圈,却没看到那偷袭的小蟊贼。
于是这将领知道,这必定是丞相府那哭丧鬼魑座,又出来祸害人了。
四月里,玄蟒身上的劈伤愈合了一半,温洋比它脆些,还躺在床上养伤。
五月里,王糜的江山梦破碎。
她身边的宫正被一根钢丝穿破心脏,她本人则被那带血的钢丝捆着,送上北方。
王慈心大败,一退再退被逼到扬州海岸,其他各路势力也纷纷败北。
楚国十三个州郡,如今在陆言控制下的就有八个,小皇帝司马桉在徐州扎了根,平日里百官就在徐州的行宫里朝拜他。
有时也不容易见到小皇帝,他忙着给樊悦她们当跟班、四处巡逻呢。
百官见惯不怪。
对他们而言,只要有这么个吉祥物在,十姓八族的人一时半会就不会和陆言撕破脸皮,这天下就还能勉强安生。
六月里,荆州被难民出卖,收到丰厚酬金的难民悄悄打开城门,把偷潜入荆的王慈心放进城,抓走了恰好在荆州打点生意的樊静伦。
王慈心把人捆上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说道:“阿郎,你终有一天会老的,你年老色衰那天,陆言还要你么?”
樊静伦嘴里塞了棉花,浑身微抖着、闭眼没看王慈心。
王慈心把人打横抱进舱内,语气不屑的说道:“这种寒门出身的人大都禁不住权势、美色的诱惑,寒微时幻想有车马仪仗,妻妾成群,所以一辈子就为了这几样东西奔波。”
“古往今来,数不尽的寒门将领在大战平定后便终日沉湎酒色,最终抛弃旧人,善始恶终。”
“你爱读书,那么你想想,这千百年中,史书上数不尽的寒门起义军首领,有几个成气候呢?”
他把樊静伦放在床上,带着薄茧的指腹拂过那锋利眉眼:“舅舅不一样啊,舅舅一出生就把这些踩在脚下,金银宝玩、绿袖红腰,于我而言不过是顽石枯骨。”
“我就只看得到你,可你呢?你是怎么也哄不好啊,也不来见我,只有我杀人时才会主动跑来,我只是做个样子又不是真的要杀他们,但你那么关心这些贱民,我就不得不杀了。”
王慈心讽笑一声,俯身用鼻梁蹭住樊静伦脸颊:“阿郎,我变成这样,是被你逼的啊——”
樊静伦嘴中的棉花被人扯出去,他呛咳起来,身体蜷屈着往后躲。
王慈心脸上爬了一层霜,一把扯住樊静伦衣领拽到身前:“你也这样躲陆言?”
床上的人哆嗦着,怕他。
王慈心看得眼疼,咬着牙:“抖什么?我会吃了你?”
“别碰我!”
“老子碰不得你,陆言就碰得?”
对方白着脸不看他,王慈心满肚子火噌的一下就窜上天,扬手。
床上的人下意识闭紧双眼,被打怕了。
王慈心脸色沉下去,坐在床边郁闷半天:“别人要是敢在我面前这般不识趣,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樊静伦不想听他发牢骚,听着船桨拨水的声音,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王慈心:“海岛。”
“我不去。”
“你不去海岛,去给陆言当钱袋子么?”王慈心抱臂靠着床柱,窝火道:“若不是你拿粮草周济他,四月里他就该断粮了。”
“他一个人从扬州大老远的跑回徐州,去你房间睡一夜你就给粮了,你是贱皮子么?老子伺候你你百般不愿,给的东西你也不要,偏要一个穷鬼!身子给他,钱财也给他!”
樊静伦不说话。
王慈心一个人发了会儿疯,就着烈酒吞了一包五石散。
吞散后身体发热,他撕开衣领,低头时看到那张白净的脸。
那双黑溜溜的凤眼像钩子一样,眼神戒备的盯着他。
王慈心喉结上下滚了一遭,来到床边。
樊静伦僵在床上,对方熟练的拨开他衣裳,眼神晦涩的盯着那片玉白颈项。
床上的人惊恐发颤,王慈心熟视无睹的把人抱起来,放在怀里摩挲那截后颈,语气亲昵的说道:
“阿郎,你要乖啊,王靡夺你侯位,我便不辞辛劳的回到楚京给你撑腰,陆言可为你做了什么?”
“如今你被擒,这一路上我顺风顺水,陆言可为你设兵拦截过江的船只?”
“死开!别碰我——!”
“……”王慈心一时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眼睛钻上一丝寒气,在樊静伦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用了十成的力道直接咬破皮肉,然后舔着血丝暴力撕开对方的衣裳。
“大都督——!”船舱外的亲卫低声道,“前面有战船追过来了!”
王慈心停下来,轻轻在樊静伦脸上拍了拍,把棉花塞进他嘴中,摁下床头的机关,床板塌下去,樊静伦一下子就滚进为他量身制作的暗舱里。
舱板把他整个人夹得严严实实,他听到外面有人进舱。
王慈心不知道藏哪去了,他的爪牙扮做商人的模样,打着樊家的旗号客客气气的和上船的士兵说话。
士兵进来搜查一圈,敲到空板就打开看看,空板底下都是给扬州军队送去的布匹粮食。
“这是我们大公子吩咐了,特地给陆大帅送去的体己,军爷放心查。”
士兵沉声道:“樊公子被王慈心抢了,江上除了战舰禁止任何船只通行,这些货物既然是给大帅送去的,我们就派牛车亲自送去,礼单给我。”
这私船调转方向,在荆、江两州交界处停泊。
樊静伦在暗舱里待到浑身麻木,才被人抓出来。
王慈心抱着人,带着部众趁夜从小路出发,路上遇到几波搜查的士兵都被他杀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前,七天后就到了京口南岸,这里早有王慈心安排的船只等待接应。
王慈心把人抱上船,踏上船板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王慈心!”
樊悦骑着马,拉弓,一箭射穿了王慈心船舰上的布帆。

樊悦和雪意熬了几宿,被奶牛猫带着追到京口,眼睛熬得通红。
肩上的奶牛猫也跟她一样,眼睛发红的瞪着船舰低吼,这一路上它问着路走,挨了不知道多少猫爪子,送出去不知道多少小鱼干,左拐右拐可算找到人了!
阿郎要是少半根头发,它就抓烂王慈心的脸!
一串马蹄爆响,王氏也骑着马追到这边了,看着王慈心从船舰里出来,她差点咬碎一口寒牙。
“贱种!把阿郎还给我!”
王慈心站在远行的船只上,扬声道:“你不会养孩子,前面二十多年只知道求神拜佛,后面这二十多年,你大概也成不了气候,如今你放任他被一个寒门的泼皮无赖染指,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么?”
“阿姐,他只有在我身边才能得到周全的照顾,由我管着他,任何宵小都不敢再靠近了。”
王氏一口血噎在喉头,旁边樊悦窜下马,抓过一只小船砍断缆绳、一下子冲出海面。
几波箭雨从王慈心大船射下来,樊悦左躲右闪,差点被利箭扎到脑袋,随后被雪意抓住船板拽回去。
“别犯傻!现在跟上去死路一条,等到了晚上再行动——”
樊悦红着眼眶:“那海岛被王慈心请的妖人施了法,连言叔都没找到海岛的位置!要是今天放过他,以后上哪找?!”
雪意头大起来,听到旁边的划水声,又连忙去拉住王氏:“都别冲动啊,先找大将军!”
王氏挥开雪意的手:“谢遇是来杀樊璃的,你让我找他,不如我自己动手!”
她说着又向樊悦呵斥一声:“给老娘滚回去,这种事交给大人,小孩子别瞎掺和!”
“都回去吧,”一条石龙从海水里漂起来,樊璃的声音就从这石龙里传出来,说道:“雪意,带她们走,我让石龙去找那海岛的位置。”
“……!”王氏惊愕的张着嘴,“樊璃?!你怎么变成虫子了!”
石龙晃悠悠的飘在水里,仰头瞅着王氏:……
它一闪身钻进海水,没一会儿变作一只灰白色的小壁虎扒在王慈心船上。
船上的人放下几只冷箭,以一副胜利者姿态开进夜色。
王氏坐在小船上骂娘,一把抓出写着王慈心名字的小人,狠狠扎了几针。
晚上涨潮,一个浪头打过来,冷冰冰的海水就把她从头淋到脚。
樊悦划着船来到王氏这边,小声道:“那小龙是樊璃的法器,他现在在北边可威风了,前些日子还把魏宫烧了呢!”
“这下有他出马,定能找到海岛的位置,等一找到,叫上钦天监的道士过来破法,咱们再冲上去,把王慈心老巢一把火烧了!”
王氏眼眶红透,望着那船舰消失在夜色里。
荆州内乱,儿子被抓,到处都有被鼓动起来的难民抢砸东西,樊家巨富,自然也在被抢的名单里。
她一边要安民,一边要守住家产,一边找儿子,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一行人回到岸边时,陆言带兵接住他们。
他才收到消息就跑过来了,没来得及穿铠甲,跑动时没注意被门钉刮了一下,左肩衣裳撕烂一块,血水顺着肩膀滚下来。
他负手立在岸边,望着前面那片昏黑的天,平静道:“雪意。”
雪意擦了把脸讪讪的蹭过来,喊了声爹。
陆言看向儿子,替他理了理乱发,说道:“我曾考问你兵法《用间篇》,那时我问你,倘若敌方将领用计,策反了我军辖区内的百姓,让他们自甘当间谍为敌所用、乱我军心,你该如何是好。当时你回答说,杀了这些间谍。”
“儿子,现在,你有更好的法子么?”
雪意抬眼看着父亲,沉思间被远处的脚步声打断思路。
他偏头看去,只见英王世子气喘吁吁牵着爱马,跑到这边大喘一口。
“你、你们出发,怎么不带我!”
英王世子在战乱中和父亲走散,便跟着书院的先生北上徐州,平日里吃住都和雪意、司马桉一起。
眼下他跑过来,手撑膝盖低着头还没来得及喘匀,眼神一凛,忽然抬头向雪意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雪意手背在后面,盯着这第六感发达的天潢贵胄:“世子一个人来的?”
世子:“昂!”
“怎么来的?您可不认得路呢。”
“给小鱼干,让猫猫带路啊!”
雪意:“那您穿这一身锦衣,怎么躲过难民抢劫的呢?”
世子笑道:“那不简单么,跟他们一起抢啊——”
他说着从褡裢里掏出一堆金银,抛着银子咧嘴说道:“我抢得比难民还凶呢,他们都跟着我,把王家祖宅都抢光了,这才慢了几步。你小娘呢?可找到他了……你怎么笑了?”
雪意笑着,看向老爹:“我现在有法子了。”
雪意带着英王世子连夜赶上荆州平乱,被陆言请来的石龙则跟着王慈心的战舰闯进一片迷雾。
迷雾后便是王慈心经营多年的海岛了。
樊静伦上了岛就发热,石龙往他身上吹气,那点热气便突然升腾,他本人不觉得怎样,别人摸着却像要把他烧掉一样。
王慈心吓了一跳,抓着岛医衣领:“快把他身上的高烧退下去!”
岛医捏着樊静伦手腕掐了把脉,说道:“只是小风寒,没有大碍。”
“他快烧死了,你说没大碍!巴不得他死是吧?!”
“来人,把这庸医拖出去砍了!”
岛医被人强行拽出去,睁着眼瞪住王慈心:“强盗!当年你带人抢了我们的海岛,现在还要杀人!终有一日,海神会降罚于你!让你肠穿肚烂,骨头流脓!”
樊静伦看着,说道:“放了他吧,我暂且还死不了。”
王慈心捏紧拳头,良久:“把人放了,再去找大夫。”
石龙贴在床底下,王慈心走后,它连忙爬到床上,蹲在樊静伦心口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没用,”石龙那边的人哼唧一声,“眼睛好好的都被他抓了。”
樊静伦盯着石龙:“这龙不是跟着谢遇么?”
“这是新派下来帮言叔找人的,我有四条呢。”
“富裕,这条给我了。”
“只能给你谈话,其他的休想。”樊璃蹲在魏宫外,拿着一根沾血的鸡毛在地上画阵,魏京的硝烟就在他背后张牙舞爪。
这几天温洋没抵住儿子的压力,最终还是向疯帝发起进攻了。
十万尸首明晃晃的曝在南郊,魏京百姓也对疯帝怒火中烧,自觉加入温洋的弑君行动。
这会儿外面打得不可开交,樊璃这里静悄悄的,他围着魏宫画了一圈迷魂阵,然后就站在原地,手揣袖子不动了。
樊静伦问他:“你那边有喊杀声,打仗了?”
“温洋杀昏君,我在这里听他怎么杀。”
樊静伦起身,把油灯丢在床上,烛火撩着被子,火势窜起来,照着他苍白的脸。
樊静伦说道:“你这石龙会法术么?”
“不会。”
“你说不会就是会。”樊静伦在石龙头上拍了一下,石龙揣着手用屁股冲着他。
樊静伦不再跟樊璃废话,向石龙说道:“照着我的样子变一个假人,变不出来当心我抽你。”

王慈心带着部下奔来主屋这边,迅速把大火扑灭。
他怒笑着瞧了门边的人一眼,一巴掌扇过去:“你知道的,我眼里揉不得沙,不喜欢闹腾的小孩,宠着你时就乖乖听话,别逼我动手。”
推书 20234-01-22 :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玄幻灵异] 《被座山雕强行报恩》作者:啡枝儿【CP完结】长佩2025.1.15完结28.36万字1,871人阅读24.87万人气2,665海星简介:  遇到小鸟儿不要捡,因为你今天爱心泛滥救起的小奶鸟儿,明天就有可能长成一头忘恩负义座山雕,把你骗回家当摆件儿……  座山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