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
“我不能来吗?你都没回我,我怕你出事,就来看看。”
“我能出什么事——你跟踪我?”封徵雪神色薄凉,寒意如刀。
“整个长安城都是我的管辖范围,换句话说,你放了个屁我都知道,我需要跟踪你?——哦,不对,我怎么觉得,如你这样的美人,大抵是不会放屁?”
封徵雪:……有病?
封徵雪眼眶泛着薄红,沉静温柔的侧颊紧紧绷着,于是面部轮廓既坚硬又脆弱,下颌线更加锋利,素来清冷疏离的眸光,此时也有些不耐烦。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蔺司沉一梗,喉结本能地滑动。
他心中烦闷,干脆一扬手将那做了整夜的面具扯了,俊美无双的一张脸露出来,表情写满疑惑:
“你就这么讨厌我?你到底在讨厌我什么?”
封徵雪的眸光冷恹恹的,隐忍着一丝厌弃。
这人不蒙不骗,开门见山。
一句“我邀请你双修”说得就像是“我邀请你一起写作业”一样简单,轻而易举般的自然。
是和很多人都双修过么?
封徵雪白洁的脖颈上划过一滴汗渍,滴在蔺司沉的指尖,“我讨厌你为了变强,纠缠一个男人。”
“你是这么想的?”
封徵雪蹙眉审视,“不然呢?”
蔺司沉的眸色更深,深邃的眼睛竭力克制着情绪,宽厚的脊背像一张拉得极满的弓,绷得十分紧:
“——那你确实搞错我的目的。”
封徵雪挑眉。
“今日我说实话与你,靠近你,绝不只是为变强,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何……”
“我只是看到你,就觉心生欢喜。”
檀香盈室,红绡轻动,蔺司沉腰间所佩的青竹墨玉坠,无意碰触到封徵雪的指尖,凉沁沁的,封徵雪无措地垂眸看去,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
蔺司沉此话一出,气氛便愈发微妙,封徵雪身体往后挪一寸,而察觉到封徵雪的动作,蔺司沉咬紧了槽牙,盯着人白皙的颈部看了一会儿,似乎忍不住想要碰碰他后颈的软肉,封徵雪猛地一偏头,蔺司沉粗糙的指腹擦过细腻的脖颈边缘,却没再继续,直接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无意识地揉皱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闷声干脆道:
“算了,你休息吧,我等下再来。”
——他甚至没说改日,而是说等下,说明并不是客套,而是通知封徵雪他想来便来。
封徵雪什么也没说,回避的姿态说明了一切。
蔺司沉从来没调戏过别人,只是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过,但偏偏还是想做——封徵雪讨厌他和封徵雪眼里没有他,蔺司沉显然会选择前者。
蔺司沉从来自信得招人讨厌,离开客栈时,心情其实不错,哼着小曲儿回到他的府邸。
蔺司沉的府邸背靠渭水,位于整个长安城的心腹之地,不仅与南面的秦岭山脉遥遥相望,更是足以俯视整个长安的壮阔,这要是放在大唐,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唐禁苑”。
而如今,能出入这块地界的只有两人,一个自然是蔺司沉本人;另一个则是蔺司沉的剑侍,蔺云谦——作为蔺司沉唯一的亲信,蔺云谦会时不时过来打扫一下卫生,或是汇报一些情况。
而此时此刻,蔺云谦只见蔺司沉只是出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昨日那画了整夜的易容便被毁了个彻底。
蔺云谦深谙自己这位老板的脾气古怪,但还是咬牙勇敢道:
“首领,您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往外面跑,要么就是不易容出门,要么就把化好了的易容给卸了……”
蔺司沉在成为高阶首领之前,正是因为厌烦别人总是注重他的美貌,狂蜂浪蝶太多,才改名易姓,不以真面容示人。
总不会是要…用他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真脸去勾引什么人吧?
蔺司沉面不改色地挑了挑眉,唇角勾着一丝罕见的得意:“你少管。”
蔺云谦梗着脖子瘪了瘪嘴,转而谈论正事:“那首领,您打算怎么处理黄兴禺这小子?”
“谁?”
蔺云谦扼腕,小声嘀咕:“……哇哦就黄兴禺和叶初凉这俩人,我都给您叨叨半个月了,你就不能上点心吗?”
蔺司沉将那人皮面具往桌上一扔,锐利的压迫感直逼蔺云谦的面门:
“什么黄的叶的,阿猫阿狗的家长里短,都摞到我这里来了?县令人呢?我每月花百两黄金,雇着他的班子,为的就是少些烦扰,结果他在我这儿尸位素餐来的?”
蔺云谦一时失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老板,心中腹诽:
好嘞,合着我跟你打了半个月的工作报告,您都没看呗?
那我还成天写什么工作报告啊?!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跟蔺司沉重新汇报解释一遍:
“可他们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啊——上个月官方推出新赛季CG预告片之后,由于剧情的发展,咱们108个高阶首领,不是战损一个么?——王老将军去世啦,现在空出来一个高阶首领的位置,可不得选拔一个中阶首领顶上吗?”
说道此处,蔺司沉的眸色终于沉静下来,画了一半的张飞眉倏然拧紧:
“你是说,这俩人是新一代高阶首领的候选人?”
“可不是!一个黄兴禺,琴师;一个叶初凉,剑客;他们的心智都健全,武力值也是榜上有名,很可能将来要加入我们长安阵营的。”
蔺司沉捏紧指节,面色不虞地眨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剑侍蔺云谦:
“那是得好好斟酌——嗯?不对啊,怎么轮得到他们这些无名小卒?现在有了空位,升高阶的事儿,再怎么说也轮到你了吧?”
话声一落,蔺云谦整个人尬住:
“额,属下在两年前,就已经升成高阶首领了。”
蔺司沉目露疑惑,看向急得满目赤红的下属,掩饰性地轻咳两下,“咳咳,你小子。”
蔺云谦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上千个白眼,把话题拉回来:“咱们先不说我哈,先说现在黄兴禺为了和他小姨子争这个转正名额,在咱们长安城到处搞事情!您这再不管管,这长安城……到底是姓蔺还是姓黄,那就很难说啦。”
“等等,你是说这两个候选,是什么关系?”
“姐夫和小姨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搞不清楚。”
“那叶初凉您记得么?这孩子,十年前跟个小豆丁似的弃婴,您看了她的设定,觉得她可怜,给她安排了个老实人做养父,不过现在已经出落成个天才女建筑师了。”
蔺司沉哪里记得这些,漫不经心地评价:“哦,正面人物,另一个呢?”
“黄兴禺就是名副其实的反派了,是个炉鼎猎人。”
蔺司沉的面色骤然变黑,于是涂了半面的妆更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炉鼎猎人?”
蔺云谦道:“是的,就是那种靠掳掠炉鼎,强迫别人双修,修为大进的江湖败类——叶初凉的养父的亲生女儿,叶初夏,便是这个黄兴禺的妻子,被这人迷得五迷三道不说,还把她亲生父亲给害得半死不活了,变成炉鼎了。”
蔺司沉挺拔的肩背紧绷,一滴汗渍顺着脖颈滑落,流进甲胄,淌过鼓噪的胸膛,只见蔺司沉的神色是愤怒时的肃穆:
“哼,那还真是世风日下,”蔺司沉道,“怎的阴沟里的耗子,也能升官进爵了。”
与此同时,江湖客栈。
客房的窗户敞开着,透过纱帘,微风轻拂而入,带来远处竹林的悦耳竹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封徵雪坐在窗前,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与细软。
在长安城买房,是封徵雪早就在计划的事情。
在侠客行,洛阳、扬州、金陵、北京、长安五座古城,都以1:1的比例建制在游戏地图中,而封徵雪选择长安,也只不过是本能反应。
即便上小学时就不得不离开,但长安的这片土地也是封徵雪难以忘怀的故乡。
穿越之后,游戏新手引导系统试图帮助他快速熟悉这个虚拟世界,然而封徵雪却没什么太多想法,他满脑子都是看天,养鱼,种花,过混吃等死的清闲日子。
于是为了在长安养老的目标能够如愿,并攒到足够的银钱,封徵雪连坐了三个月的诊,给Npc看了三月的病。
可是现在……
封徵雪并不确定,长安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被长安城主缠上这种事,也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封徵雪将自己的草药收整完好,又取出包中的银票,正待一张张仔细清点码齐。
便听见一阵哭声从窗外传来,像极了急诊室外病人家属凄厉的嚎啕。
封徵雪向着窗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浅黄色长裙的女孩瘫倒在地,痛哭,怀中抱着一把重剑。
封徵雪看了半晌,伸手将那窗户关了,内心毫无波动。
已经与他无关。
毕竟他已死过一次,已学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下一刻,便听那女孩哭道:“爹啊,女儿不孝,呜呜呜呜治不了您的病,女儿跟着您一起走了吧。”
封徵雪手十分轻微地一抖,面无表情地将银票潦草存起,合衣拉起被子。
三分钟后。
封徵雪还是站在了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面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分明蓄满了恨意。
“你爹怎么了?”
“你是谁?”
几乎异口同声。
封徵雪蹙紧了眉头,打量起眼前这个纤细的姑娘。
姑娘年龄不大,肤色有些病态的黄,眉宇间的英气逼人,看神志的清醒程度,比白头鸯都要清醒,倒是和蔺司沉有了几分相似。她头顶一个130级的等级,ID则是叫作“叶初凉”——颇为正经的名字,不像玩家昵称。
难道……
是高阶Npc?
封徵雪在脑海中回忆着《高阶首领图谱》,便见女子警惕迷茫的神色将封徵雪的身上打量一遍,眼睛倏然一亮:“你,你是蔺剑神正在追求的那个医仙?!”
封徵雪本能向后退了一步,默然无语。
就见女孩自说自话,以古代三跪九叩的礼数,突然行起了大礼:
“拜托您救救小女的父亲吧!”
封徵雪面色凝重,伸手去扶那匍匐跪在地上的女孩,冷声道:
“你先起来。”
“您不答应小女,小女就不起来!”
封徵雪之前在世时,也遇到过这样的病人家属,可现在的封徵雪已经学会了降低别人的期待,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如若不能正常沟通,我便医不了,况且,我只能试着去治,不一定能治好。”
叶初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试图例证:“可是小女听说,您连蔺剑神的病都能治!”
封徵雪满脸黑线,光洁的额头上爆出两根青筋:“你这都是听说谁说的。”
……难道蔺司沉的病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大新闻的么?
叶初凉道:“还用谁说吗?蔺剑神每次开会都恨不能昭告天下——他说你是他的人,让所有高阶首领都别打你的主意,有人问蔺剑神是要收炉鼎吗?他便说你是他的私人大夫。”
什么乱七八糟。
封徵雪眸光流转,就听沉不住气的女孩救父心切,颇为急切地加码道:
“医仙大人,我还听说,您来这里,可是想买房?”
封徵雪淡淡点头。
叶初凉立马深鞠一躬,对着封徵雪作揖道:
“小女的刚建成了良房万间——如若您能治好小女的父亲,小女愿将这上万间空余房屋,全部以十分之一的成本价格卖与您!”
第10章
叶初凉作为一个中阶首领中的翘楚人物,成为了高阶首领的候选人之一,设计了游戏中不少的民宅、宫殿、桥梁,作为一个设计天才,叶初凉说要卖房给封徵雪绝不是夸下海口,也不是随口说说。
然而她作为一个新生角色,角色信息尚未公开,年纪又轻,加之在大街上哭得也梨花带雨,别说是封徵雪不信,垂髫小儿都不可能相信。
于是只见封徵雪蹙起眉头,似乎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无动于衷道:“还是先带我去看看病人。”
叶初凉的脸瞬间浮上一层喜色:“诶!您可真是活菩萨!”
封徵雪:……
封徵雪道:“叫我大夫就行。”
叶初凉:“好的,医仙大人!”
封徵雪:……
不是很懂你们Npc为什么总用些奇怪的称呼。
由长安茶馆到秦岭北靡的官道上。
马车吱呀作响,缓慢起步,名贵的熏香从车帘中飘出,一并倾泻的还有少女银铃般的声音。
“人家封大夫都说了,对揍蔺司沉根本没兴趣,所以就给拒了——我看还是算了吧——31级,就算他再厉害,等级太低了呀?”药药不吃药捻起一把无花果干,往自己的嘴里送了一颗,对藏一月道。
“没兴趣?我们月明归可是全区全服最好的团。”藏一月反驳。
药药挑眉:“最好又怎么了,人各有志,没必要强扭吧?”
话音未落。
一个名叫恨海情天的明媚女子,收起自己的古琴,挑眉审视着这名叫曹渝情的侠士道:
“曹精诚,我突然记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有个号叫曹慕雪,列表一个好友就叫这名字?”
曹渝情干笑两声,“哈哈哈,阿情你记性真好。”
“他是朋友?”
“对啊,普通朋友。”
药药不吃药闷声闷气塞了口果干,干脆直接把屏幕上显示着的封徵雪资料照给关了,缩到了御姐的怀里,恨海情天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药药不甘心道:
“我看你们这些输出,看到别人好的治疗,就别有用心吧!”
藏一月与曹渝情打开了彼此的私聊窗口,无声聊天道:
[私聊-藏一月:阿诚,你认识封徵雪这个号的号主吗?]
没多久,那边就发回了消息:
[私聊-曹渝情:嗯…这号是我帮别人建的。]
[私聊-藏一月:你建的?根骨这么好?逆天的属性?]
[私聊-曹渝情:我也有点奇怪,原先这个号的根骨值也就中等偏上一些,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私聊-藏一月:这号现在是谁在玩?你帮忙建号的人?]
[私聊-曹渝情:我不知道,我把他弄丢了……]
[私聊-藏一月:盗号?]
[私聊-曹渝情: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原号主的初恋,可现在我们已经分手了]
[私聊-藏一月:?]
[私聊-曹渝情:而且他把我全网拉黑了,我现在在国外,半年多没过见面了]
[私聊-藏一月:???]
藏一月等人方才一番话,彻底将曹精诚新出的那个躁动勾了起来。
于是5分钟后,封徵雪只见好友列表的灰黑色头像,三月以来第一次亮起,而自己的私聊提示声也响起,封徵雪收到了一条语音条:
[私聊-曹慕雪:阿雪,是你么?]
封徵雪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睛。
封徵雪童年时父母早亡,少年时恩师惨死,很少感觉到家的温暖,与曹精诚交往的那半年,可以说是在封徵雪三十年的人生中,极少拥有那种“尘埃落定”的安定感的半年。
封徵雪不愿给自己的感情去下定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曹精诚,还是感激曹精诚。
在被村民捅了一刀之后,的确是曹精诚作为记者采访他,照顾他,陪伴他,走过那段信仰破灭的最灰暗的人生。
曹精诚的告白来得理所当然,两人的关系发展水到渠成。
从最初的互生好感,到相敬如宾、过于寡淡的“恋爱”,封徵雪发现自己仍然接受不了与曹精诚发生更亲昵的关系,于是这段来之不易的情谊便以曹精诚的出轨而告终。
封徵雪不想多说,也不想挽留,独自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封徵雪想,或许有的人生来便六根清净、七情淡泊。
这世界上的确有美好的爱情,但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封徵雪拉黑了曹精诚的社交软件,曹精诚出国,于是连他的讣告都没看到,想来也是讽刺。
封徵雪沉吟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打字道:
[私聊-封徵雪:这号是我买的]
[私聊-曹慕雪:……]
[私聊-曹慕雪:阿雪,你说话的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封徵雪盯着消息看了一会儿。
心说怎么有脸的?
他觉得有点晦气,也懒得解释。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封徵雪直接把“曹慕雪”的好友删了。
“医仙大人,您还好吧?”叶初凉担忧地看向封徵雪那张涔白的脸,“您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是路途太远了么?要不然我御剑带您?”
叶初凉拍了拍自己背上的重剑示意。
封徵雪倏然一怔。
旧月已经换了新天。山迢水远间,群山又虚又实。
可自己仍在走那迢迢的山路,仍是在去往给人看病的路上。
“医仙大人,您还好吧?”
叶初凉见封徵雪恍神不答,急切地又问一遍。
“没事,”封徵雪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说过了,别这么叫我。”
叶初凉抬眼去看封徵雪。
只见繁复的衣袍裹住他薄而劲瘦的腰线,青年眉峰微敛,清晰的下颌线流下汗水。
须臾,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句熟悉又陌生的招呼,从身后呼啸而至,像是要将封徵雪粗暴地扯进与历史相似的漩涡中一般。
封徵雪回头望去,但见一辆豪华马车奔驰而来。
曹精诚将头探出车窗。
封徵雪漠然伫在原地。
曹精诚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出国前一样,身材魁梧,肌肉虬结,长相周正,只不过放在俊男靓女成群的游戏里,实在是有点过于普通。
其实侠客行这款游戏可以在导入数据的基础上,调整脸型数据,但是曹精诚坚持要用自己的脸玩游戏,并称之为有代入感。
比如建号时,这人还给封徵雪也捏了和三次元一模一样的脸,封徵雪当初反感,穿越后倒时常庆幸。
“阿雪,真的是你么?这么久没见,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不知车上还有谁,曹精诚用了生疏又试探的口吻,仿佛两人间发生的故事都是记忆在撒谎。
果然,车帘被掀开,一个名叫“恨海情天”的女琴师下马,女琴师那张明媚大气的鹅蛋脸上,挂着知性又优雅的微笑。
她径直走向封徵雪,伸出手去:
“交个朋友吧,封大夫,听说你很久。”
封徵雪从来不善于与人交际,更没设想过自己与“前情敌”之间,会有这样的开局。
他脸色沉沉的,没说话,半晌目光才本能地扫了曹精诚一眼,没有握手。
“嗯,你好,手比较脏,就算了。”
恨海情天的烈焰红唇抿开,将自己的手掌收回,腰间的共鸣信物标志着她与曹精诚的关系,在阳光下灿烂得熠熠生辉。
曹精诚尴尬咧嘴,本能看向封徵雪。
封徵雪的眼睛清晰明亮,入鬓的长眉轻拧,疏远冷淡,的确像不认识自己。
可曹精诚更是越发笃定,这号一定就是封徵雪本人在上。
曹精诚长舒一口气,因为他吃定封徵雪的性格,根本没可能当场揭穿自己和他的关系,所以恨海情天也只会以为他们是好友,不可能知道他俩有过一段。
曹精诚厚着脸皮收好花,对封徵雪道:“咱们老朋友好久没见,你还不知道我这个号吧?要不然…加个好友?”
药药不吃药:“我也要!我也要和漂亮哥哥加好友!”
封徵雪拧起眉头,攥紧拳头,漠然的目光看向眼前的虚空中,弹出来四个对话窗口:
[“恨海情天”申请添加好友]
[“曹渝情”申请添加好友]
[“药药不吃药”申请添加好友]
[“藏一月”申请添加好友]
封徵雪盯着那面板看了半晌,疲惫地垂下眼,终于伸出指尖,一个连一个地点过去。
须臾,耳中便传来少女的疑问声:
“诶?漂亮哥哥,你怎么拒绝了呀?”药药不吃药问。
曹精诚本吃准了封徵雪不会拒绝,又想起藏一月那句“反正他要别人的共鸣妻侣了”,急道:
“诶呀,老朋友一场,你怎么……”
封徵雪一时恍惚,冷眼望去,只觉心冷如灰。
他也只是理性,不代表感受不到伤害,更不代表无论前任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谁跟你是老朋友?”
正此时。
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阴影挡在了封徵雪的身前。
又来了?
封徵雪抬眼望去,便见蔺司沉仍腆着那张英俊的脸,姿态睥睨道:
“何事在此吵闹?大老远就听见此处有狗在吠。”
而曹精诚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剑客,竟真站在了封徵雪的身边。想起看到的阊门驿站暧昧视频,想到封徵雪或许真的会属于别人,曹精诚终于不再装不熟,情不自禁地放软了口气,而且甚至要去碰封徵雪的手:
“阿雪,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真的要和他共鸣?”
封徵雪将手抽开,直接顺势一把扣住蔺司沉的手腕。
清泠神色如不可冒犯的神祗,声音却柔和:
“和他什么关系,与你有关系?”
第11章
封徵雪的一句话,如一声平地惊雷,炸响后,曹精诚的表情直接裂在了脸上,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七个人的场面,本来不该静默这样久,然而此时,场面上却只余一段无声而暧昧的沉默。
“藏一月”终于见到他的假想敌,盯着人一顿猛看。
“药药不吃药”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将目光投向“恨海情天”。
“恨海情天”蹙起眉头,目光在封徵雪与曹渝情之间逡巡。
叶初凉则像是如遇雷劈一般,不可置信地打量着这个叫“沉”的,越看越觉得这人像以前照片上见过的一个人!内心疯狂呐喊:
——这人咋越看越像蔺剑神的真身啊?!我操!昨天晚上的八卦是真的啊我操?!
侠客行Npc里面,除了白头鸯这种上了年纪、见多识广的,和蔺云谦这种被蔺司沉留在身边的,其实见过蔺司沉真身的Npc真不多。
像叶初凉这样的准高阶Npc,已经算是高强度的互联网冲浪人,都也只是见过蔺司沉传说中的真人照片。
而那照片,和眼前这张脸,一模一样……
好看到十个人有十个人都以为是假照的。
于是,叶初凉对于蔺司沉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丑陋但有力量的冰山寡王剑神”!
谁想这冰山是假的、寡王是假的、就连丑陋都是假的,只有力量是真的……
蔺司沉没功夫在意叶初凉什么反应,他只觉得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此时正轻微发着抖。